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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这里有幸存者!”几名救援队员划着小船向四眼靠近过来。
有一个队员跳下船把他扶到船上,另一个人关心地问道:“还有幸存者吗?他在哪里?”
“有,有。”四眼有气无力的指着巷道深处。
“快点,他身体很虚弱,你们几个现在就把他送到地面上去。”
四眼先是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地躺在船里,后来他觉得自己在空中飘浮,有六七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人簇拥在他周围,有人手中还提着输液瓶。他听见熟悉的罐笼提升的声音,在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之前,有人把崭新的大衣拖到他脸上。他闻得到棉布那种新鲜的香味儿,在沉睡过去之前,他听得见许多嘈杂的人声,他只知道自己得救了。”
在井口附近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衬衣的人,四眼刚被抬出罐笼,他就冲了过去。仅仅用目光扫了一眼他失望地问道:你认识齐周吗?”
四眼被棉被盖着,他沙哑地喊了一声:“救他!”也不知道人们有没有听见。
家属们被安排在宿舍里,经过这几天他们悲伤的情绪已经淡化了许多。相互之间也拉拉家常,诉说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汪国兴!汪国兴的家属在吗?”矿长李德明在宿舍楼下高声喊道。
“汪国兴的家属在吗!”他叫了两遍无人回答,只好换了句话叫道:“四眼的家里人在吗!”
一个正在洗衣服俏生生的媳妇抬起头来说:“我是四眼家里的。”她的语气怯生生的,好像害怕会发生什么似的。
“你家男人被救上来了,他还活着。”
四眼媳妇一下子怔立在地上,她的表情上似乎惊喜和失望兼而有之。
“恭喜你了,四眼家的。你男人总算是回来了。”周围的家属纷纷上前来向她道贺。“走吧!四眼家的,看看你们家男人。”李矿长领着她走进矿医务室。
四眼躺靠在病床上,床边高高的悬挂着吊瓶,床头柜上放着瓜果。看见媳妇儿走进来,他高兴地坐起来伸展双手。媳妇犹豫地矜持了一下,坐上前去和他拥抱。
李矿长咳嗽了一声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丽萍,你变瘦了,也变漂亮了。”丽萍抿着嘴笑了一下,默默地从桌子上拿起苹果,慢慢地削了起来。她的话很少,有很多时候是在听四眼讲自己在坑下和齐周同甘共苦的故事。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敲敲门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亲和阳光的笑容说道:“我有件事情想向你的丈夫问询一下,可以吗?”
丽萍乖巧地点点头,轻声对四眼说:“我下午再来看你。”
顾原走到窗边,他把百叶窗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来。
“重新看到阳光的感觉不错吧!我相信凭你一个人是无法从井下脱困的,齐周为什么没有上来?他是不是在躲避我?”
四眼情绪激动地坐起来说道:“你这样穷追不舍有什么意思!他欠了你多少钱?我来替他还!”
顾原讽刺地笑了一下说:“他欠我的金额很大,你还不起。”
“你放过他吧!他是个好人。”
“好人?”顾原脸上的笑容很诡异,夸张地问道:“他自己告诉你的?”
李成道李成义兄弟二人走进病房,他们手提着一个果篮,还拿看用报纸裹着的一包东西。
“我是北岒矿的法人代表李成道,首先对你重获新生表示庆贺,另外这里有十万块钱就算是我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四眼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这怎么可以。
李成道话锋一转:“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你请说。”
“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北岭矿保守秘密,千万不要把透水的事泄露出去。听说你家住在县城郊区,我住的地儿也离你家挺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找我。”
四眼连忙说:“我一定会保守秘密,只是我还有一点要求。”
李成道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齐周他还活着,要不是他我跟本没可能活下来,我想和矿上的搜救队一起下井找他。”四眼敌意地看了顾原一眼:“这位顾先生是他的债主,所以他才为了躲避他不肯上来。”
李成道兄弟表情惊讶地和顾原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我们回去和救援队商量一下,想出个可供执行的方案来。”
三人刚走出医务室的门,李成义便凑到顾原面前说道:“这家伙躲在井下不肯上来,非得要我们亲自下去请他吗?”
顾原思忖了片刻,忽然说道:“你们矿上除了井口之外没有别的通道通往地面了吗?”
李成道:“矿上有一座废弃的旧井口,井架和提升设备也早在几年前被拆除。你不会认为他从那边爬上来了吧?”
顾原点头说:“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开什么玩笑?从矿井井底到井口深度达160米,他怎么可能爬得上来?况且从透水事故发生到今天已经有十四个昼夜了,就算他在下面能找到食物,他的体力已经全部透支了。”
李成义在一旁补充说:“还有一个信息要告诉你,通往旧井口的那段巷道年久失修,有多处塌方冒顶,甚至有可能已经闭合。他要是想上来的话,除非从现在的井口乘罐笼,绝对没有第二种方法。”
顾原看了看二人,犹豫了一下说:“可以带我到旧井口看看吗?”
“行。”
越野车呼啸着开上高坡,在距井口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井口的井架已经拆除,只有四面锈迹斑斑的围栏和方形的深不见底的坑口。
顾原趴在围栏边,探出头往下看,能见度只有几十米。
他转身对李成道说:“为了保险起见能不能在井口附近守两个人。我们再用那个四眼做向导,我亲自下坑寻找齐周。”
李成义顿时来了兴趣:“顾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领几个人和你一起下坑去找。只是那个四眼对你已经有了戒心,怕是不会给你带路。”
李成道咳嗽了一声,直给弟弟使眼色。
“大哥你不必担心,好歹我十几年前也是下坑的。其实我也是好奇,就是想看看那个齐周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原感激地握住李成义的手说:“四眼这方面我会去劝说,他会给我带路的。”
李成义立即返回矿上组织人手,除了两个救援队的专业人员外,李成道的两个保镖付伟和赵刚也自告奋勇的加入进来。
千万别以为这两人对顾原的态度改变了,想要出手帮助。他们只不过存在另外一番心思,一方面讨好曲运县的黑道大哥,另一方面趁机在找人过程中整治一下顾原,好让道哥和义哥更加看重自己,远离姓顾的。
四眼闭着眼睡得很安静,以至于顾原进入房间很长时间他都没发现。等到他醒来的时候,顾原坐在旁边已削好了一个苹果放在桌子上。
桌面上剥离的果皮很薄,宽厚均匀地堆叠在一起。一看就知道出自心细手巧的人。
四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中猜想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请你做向导下井寻找齐周,你也知道他在下面呆得时间越长,就越多一分生命危险。”
四眼没拿眼晴看他,只是说:“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顾原微微一笑:“你不觉得我们的行为有些怪异吗?齐周来北岭矿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从未外出,他怎么会知道我找到了这里?你在和他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里没有发现他和常人不一样吗?他告诉你欠了我的债,可是有什么样的债能让一个人宁愿躲藏在地狱的门口,生死的边缘吗?”
顾原的话语很平静,却让四眼听了如坠云雾中,他大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某些人死对他来说很容易,但我绝对不会害他,既使有什么矛盾我也会堂堂正正地面对面和他解决,绝对不会让他自己去送死。所以四眼,你要相信我,跟我一起下去找他。”
四眼无奈地用食指捂了捂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四眼初次感受到日光所带来的暖意,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身上也重新穿上了崭新的棉衣和工作服。这副新的行头散发着肥皂的香味。
他们一行七人进入罐笼,付伟和赵刚对这一切感觉很新鲜,脸上洋溢着游客的热情。顾原头顶着安全帽,戴着矿灯,使他看起来和普通矿工没有什么区别。他心想齐周第一次下坑是什么样的心情。
李成义脸上总是有神秘的笑容,他对井下的一切轻车熟路,每到一处就给顾原当起了解说员。四眼平时不说话,他脸上的表情最为焦急,担心别人会拖慢他的脚步。
北岭矿的透水点位于掘进施工中的189掘进巷,要进入189掘进巷,必须从井口沿180大巷进入采区轨道巷上山。矿上的排水救援刚刚结束,老空水残留下的冲击泥岩积了厚厚的一层。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巷道中,矿灯射出的光柱照射在积水中,反映出粼粼的波光。
四眼找到了出事后他们的躲藏地点,那个位于棚梁之上的窝。他用矿灯照射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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