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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晴空万里。东海东阳城外有一道迤逦山脉,犹如蛟龙捧珠一般,沿着十里城墙,将东阳城绕环怀中。
当地人见此山脉延绵千里,秀拔挺俊,再加上山上郁郁葱葱,多有灵木山珍生长其中,便形象的称此山脉为“青龙山脉”。
在青龙山脉的诸多高峰中,有一座海拔最高的名曰“惊神峰”。此时在惊神峰上,云海波涛,起伏不定,宛如人世江湖一般,诡异莫测。
随着云海起伏不断,金色骄阳若隐乍现,将缭绕在惊神峰顶峰的每一缕云彩都勾勒出绚丽金边。一时间金光璀璨,恒达万里,奇峰云海,蔚为壮观。
万仞高峰上,有一紫衣男子风舞长袖,衣带如飞,正聚精会神的弹奏着一首无名曲。
在他身前三尺处,只见霞光溢彩,流淌飞绕,一道又一道彩虹状的光带正此起彼伏,自他指间不断的翩翻飞舞,扩散开来。铮铮琴声,犹如精灵,绕他指间跳跃不已。
他一曲奏完,意犹未尽,左手在七彩弦琴上平展舒过,右手又轻声拨动琴弦,荡起面前轻纱薄雾,一起随他十指跳动。
“小镜湖,拨轻雾,绿盖红妆忍不顾。长恨天,霜满目,银装素裹皆无物……”
一首无名诗自他口中娓娓吟唱,却没有听出扼腕自叹的凄凉感,有的只是飘逸与灵动,以及说不出的出尘味道。
忽然百丈以外,也轻轻传来“铮铮铮”三响,与他的琴声遥相呼应,似乎在低声倾诉一般,紫衣人心中微微一动,同样回以三响琴声,双琴开始并奏起来。
一时间,这相距百丈的二人,虽然都隐身在云雾之中,看不见对方的容颜身影,却以琴声互通,心意透达心底,可以说是胜过了世间千言万语。
在二人心中,都有一种山风骤止,云霞停顿的感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两道琴声,悠扬对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琴声渐渐平息,终于再也听不见了。唯剩下“惊神峰”上的七彩弦琴,兀自弹射出七色彩虹,在云海中交织成万千炫目光絮,引人入胜。
苦等良久,始终听不见那人重新弹奏,七彩弦琴曲高和寡,终于寂寞一叹,就此停歇打住。
忽然一人拊掌大笑,道:“黄兄琴艺冠绝天下,花某糊里糊涂的乱弹一气,尽然没有扫你兴致,当真是委屈了黄兄的天籁之音啦!”说着,一人足踏清风,飘然而出。
紫衣人见来者容貌清铄,嘴角微微上扬,正是圣灵冥教的花弧。
而花弧口所称的“黄兄”,自然便是那道界山“元宗”弟子——自称是龙姓掌教门下第六弟子的黄天荡。
黄天荡见与自己合曲的神秘人竟然是花弧,心中也是一惊,讶异道:“原来花兄琴技如此了得!”忍不住向他手中一瞥,奇道:“却不知花兄以何为琴?”
花弧神秘一笑,道:“花某无琴,徒有几根琴弦而已!”说着,左手轻轻向上一扬,只见五指指尖都一起闪过了莹莹流光,竟然每根手指上都粘着一道蛛丝般的细弦。
黄天荡恍然大悟,也是大笑,道:“原来花兄是以黄某的‘灵气丝’为媒,投桃报李来着!当真妙之极矣!想不到黄某的‘三绝音’没有被小师妹学去,却被花兄无师自通,以‘灵气丝’为弦,发展成了‘五绝音’了!”
花弧笑道:“黄兄赐我灵丹妙药,救了花弧贱命一条,花弧无以为报,只好苦练了一夜琴技,报以黄兄琴音五弦啦!”
说着,花弧整装肃色,朝黄天荡深深一揖。
黄天荡等花弧抬起头来,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只见花弧右手折扇暮地一翻,纸扇上已多了一个酒气四溢的白色瓷壶,花弧诡异一笑,道:“不知黄兄门中,可有一条‘仙门弟子不得饮酒’的规矩?”
黄天荡闻言笑道:“元宗弟子只修仙性,不禁人欲,只要不为非作歹,不伤天害理,师傅他老人家便不干预。”说着,也整理衣袍,站起身来。
他甫一站起,原本横置在膝前的七彩弦琴忽地化作流光飞霞,掠入他体内,隐没不见了。
花弧暗想:“听说修仙到一定层次,便可练成一种‘碧水金光体’,能将肉身化作流光绿水,来去无踪。黄兄能将七弦琴化成流光隐匿身中,不知是否就是那‘碧水金光体’神技?”
当下不动声色,将酒壶递到黄天荡面前,笑道:“美酒无杯,只能委屈黄兄了!”
黄天荡与花弧在“惊神峰”上合奏半晌,虽然并不知其底细,却以琴音互通心灵,可谓与其君子之交,淡泊如水。当下淡淡一笑,心照不宣的接过酒壶,嘴唇微张,已将一道清凉酒水隔空吸纳入自己口中。
起先这酒入口微辣,稍微呷上一口以后,又觉得还有一种甘甜之味隐含其中,忍不住舌苔一卷,回味起来,却发觉甜中带苦,又是一味,闻起来却有一股酸溜溜的古怪味道。
黄天荡忍不住问道:“花兄,这是什么酒?怎的五味杂陈,一股脑儿都上来啦?”
花弧哈哈大笑,道:“这是花某自酿的‘十年一梦’,是以龙筋、虎胆、蟒皮、千年王八壳以及诸多杂七杂八之物混杂所酿,配方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世上独此一壶,要想再喝,只有去梦中寻觅啦!”
黄天荡听了忍俊不禁,心想:“世上竟有如此怪人,连自己如何酿酒也记不住,倒是与师伯有异曲同工之妙!”忍不住又深深吸气,兀自陶醉地喝了一大口。
花弧也不谦让,抢过酒壶,也是使劲吸了一大口,尔后与他边饮边聊,道:“不满你说,花某一生,便有如此酒,十年一梦,嘿嘿!十年一梦!”
黄天荡眯起眼瞧他,奇道:“此话怎讲?”
花弧悠然一叹,也不隐瞒,将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花弧自幼是孤儿,又偏巧出生在东海境内的一间青楼里,小时候花弧受尽世人白眼,只有青楼里的丫鬟杂役将他视作是自己人,对其关怀备至,虽半生与大富大贵无缘,却也不至于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后来在他十五岁以前,他一直在青楼里兼职做跑腿的堂倌。大伙儿见他勤劳肯干,长相又讨人喜欢,更将他视作至亲后辈,诚恳对待。
直到有一日青楼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因一些小事对青楼里的姑娘们大打出手,最后更是兵刃相加,将满堂宾主一并残杀。
花弧因为年幼,被一青楼中的卖身女子舍身相救,这才仓皇逃出,撞见几个魔教中人。偏生那几个魔教前辈虽然身在魔教,却有江湖义气,听见恶人行凶,都二话没说,随花弧一道将那些恶人斩尽杀绝,并将花弧引荐入教。
此后又一个一十五年里,花弧便由一名普通的杂役小卒成长为名震一方的魔教大魔头,个中缘由他虽然没有详细表述,也从不愿对任何人说起,然而黄天荡举一反三,料想花弧虽然本性不坏,却身在邪教,近墨者黑,行事自然脱离不出魔教恶习,偏激乖张也是在情理之中。
黄天荡随意听来,心中感慨,心想:“我若不是被师傅收入门下,悉心教导,断然也没不会像今日一般,无忧无虑的坐在这儿与花兄弟喝酒!师傅虽然常说我玩物丧志,不思进取,要将我在山中禁锢满二十载,才肯放我下山去。起初我心中还有怨言,以为师傅小题大做,不肯悉心用功,每日除了弹琴,便是与小师妹玩耍逗乐!哎,如今看来,普天之下,除了我道界山一方净土之外,别的地方却像花兄弟所言一般,都不甚太平!”
“这二十年来我都不甚用功,此时下山,也不知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黄天荡只觉得头脑发热,心中发虚,禁不住暗自自责起来。他渐渐便听不见花弧的话,直到花弧忽然提高了嗓门,问他道:
“……因此在花某心中,还有几件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想请教黄兄你!”
黄天荡的性子虽然不像花弧一般放骇不羁,却也在七分温和之余,不失年轻人的豪迈气概,虽然糊里糊涂的不知花弧问了他什么,却也回过神来,爽声说道:“好,你问!”
只见花弧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复又肃穆问他道:“黄兄,你为何要放走血魔?”
原来当日与鬼王的“寄魂体”——血魔相斗之时,众人本可趁其头颅被斩,将之一举歼灭,却因黄天荡一时犹豫,想要救出被鬼王侵吞的镇元门二子魂魄,反被鬼王施展出“雷血双魔阵”重创,最后只剩下紫衣少女和三脚猫功夫的唐御风,以及全无功夫的石头三人安然无恙。
本以为六人中难免有人要不免于幸,诡异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花弧竟然让石头手执黄天师的除妖木剑,由他自己托着石头与唐御风二人,并且在黄天荡的“三绝音阵”的掩护下,歪打误着,以吸纳了石头鲜血的“血华慑神剑剑气”破了鬼王的血魔“寄魂体”,这才将众人从鬼门关上挽救了回来。
众人正要趁胜追击,却再一次被黄天荡劝阻,终于让鬼王的元神逃脱出去。花弧虽然修为不如黄天荡,却也看出黄天荡由始至终都没有尽全力,只是以“三绝音阵”牵制住鬼王,屡次错过剿灭鬼王元神的机会,故而有此一问。
黄天荡心知此事终究逃不过众人法眼,低头叹道:“花兄有所不知,原本镇元子与天元子二人意欲凭借‘异魔炼体’之身操纵那鬼王元神,却被鬼王反戈一击,将二人的肉身魂魄一起摄去。那鬼王虽然只是‘寄魂体’,然而却反夺二人的‘异魔炼体’之身,并且汇集了血魔与雷魔之力,断然不是寻常刀剑可以应付得了的!”
花弧又道:“那么以那道士的‘血华慑神剑剑气’也无法对付么?”
黄天荡闻言心中一凛,暗道:“他如何知道‘血华慑神剑’?难道‘那个人’也曾经与魔教有联系?”
在未探明情况之前,他也不愿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于是刻意隐去这一环节,只是模糊说道:“不知黄兄是否知道,彼之‘魔教’与本门所提的‘魔教’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见花弧蹙眉不语,继续说道:“世人所谓的‘魔教’,乃是指黄兄所在的‘圣灵冥教’,而我‘元宗’所提的‘魔教’,乃是与‘圣灵冥教’不同的‘幽冥冥殿’,以及以‘冥殿’为首的‘洪荒四殿’!”
未曾想花弧一听见“洪荒四殿”四个字,眼角徒自一阵抽搐,沉声道:“‘洪荒四殿’这个名字,不久以前我倒也听说过。想当初我奉教主旨意,与屠、洪两位长老到东海围捕‘上九天’圣女,妄图夺取她手中的‘龙鳞残片’。当时就曾听屠长老提起,此举也似乎是为了与那‘洪荒四殿’攀上关系,这才由教主亲自派遣十大长老,分头寻找圣女的下落!后来在东海一小渔村内,屠长老召唤出鬼王,将圣女重创,却也被圣女的冰咒所伤,与洪长老一并不治身亡。”
黄天荡点头道:“这鬼王本体虽然被召唤了出来,元神却被封印在‘冥殿’的‘十八地府’中,居然还能施展出‘寄魂体’万里御魔,当真骇人听闻!至于花兄所提的那个‘龙鳞残片’,我也听师傅提起过,听说这是来自九天圣族的一种神器,就算凡人驱使,也会产出惊天动地的神威!不知那个圣女身上的龙鳞,最终是否被魔人夺去?”
花弧摇头道:“当时围攻圣女的三人,除了我重伤逃脱以外,其他二人都已身亡。那圣女眼看也是重伤,所以她身上的龙鳞,恐怕已经交付给了别人……”
“你是说那个名叫‘石头’的孩子?”黄天荡心思缜密,不等花弧亲口说出,便明说了出来,“你说这孩子身上有‘龙鳞’?难怪他的气息与别人不同,甚至能催动黄前辈的‘血华慑神剑剑气’,破了鬼王的异魔之体!”
花弧心神大震,一方面见黄天荡无需自己明言,便已自行推断出石头或许身怀“龙鳞残片”这种神秘奇物。另一方面他见石头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孱弱少年,便是在普通人面前尚且没有自保能力,倘若再遇见血魔这样的妖人,又岂能再交好运,屡获救助?
黄天荡见他蹙眉出神,已猜中他心中所想,正要开口提一个解决的方法出来,忽然听见脚下一声巨响,惊神峰上万浪齐涌。
一道璀璨的巨大光痕徒然自云海下方爆射出来,将金光普照的万里云海顿时撕裂成两半!
只见云海汹涌,翻腾不休,在风呼云啸的巨响声下,一个长逾十丈的庞然大物陡然自云海裂口斜斜刺出,如擎天巨柱一般直指苍穹!
花弧被这长形巨物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来物以后,却又觉得哭笑不得——原来这声势骇人的庞然巨物看着竟像是寻常人家写信所用的毛笔!
只见一人盘坐笔端,逆光朝黄天荡二人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花弧见那人生的浓眉大眼,鼻挺口阔,虽然谈不上如何英俊,却浑身一股英武之气,焕然勃发,身上也与黄天荡一道,都是紫衣装束,大袖翩翩,屹立风中,料想也当是一位仙门人物。
果然黄天荡一见此人,喜不自禁,登时朝那人弓腰行礼,道:“方师哥,你此时才出现,可想煞六弟啦!”
那人大嘴一咧,轰声说道:“六弟,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只见那人足踏擎天巨笔,身在万丈高空,周身云气环绕,身形犹如耸立在绝岭峭壁上的一尊巨塔般,缥缈空幻,亦实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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