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晓风残月之实习医生 >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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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珠刚一踏进卫生所的院子,邓亚君就迎了出来。到了宿舍亚君给乔珠倒了一杯热茶说:“昨天上午,刘芹会计来了给大家发了工资,你的工资我带领了。黎明又出差了,去卫生局报到,说有紧急任务。我爸看病出点事,昨天来了几个人在卫生所闹了半天。你听听李所长又与我们家老爷子在屋里吵。”乔珠说:“两个人老吵什么?”亚君说:“还不是为哪几个工资钱,你多了他少了吵个没完。”乔珠喝了一口水问亚君:“老这么吵你听了你烦不烦?”亚君笑笑说:“我已经听习惯了,二个老头子干叫着,从来没有动过手,外孙子比舅舅岁数大,李万年也不像个当舅舅的样子,把一分钱看得比命都重。”乔珠说:“得想办法增加收入,才能有更多的盈利,大家才能多分几个钱嘛,光吵能吵出钱来,这下午谁也不出诊,就坐卫生所吵当不了饭吃。你爸光靠二条腿蹬哒,一天能走几个屯子,李所长骑自行车,当然人家看的病人就多,收入也就多啦,你爸的工资比叩所长还高出十几元哪,李所长能服这个气。按劳分配就应多劳多得,李所长就应多拿。”

  这时邓三跑过来说:“两个老家伙动起手来了,他两在里边吵我在外边听,从窗户缝隙我看见舅老爷给我爸一巴掌,我爸给舅老爷一苍蝇拍子,你两个快拉拉架去,别打出人命来。”

  乔珠和亚君听了相视一笑,两人就快步走进正房来,进来一瞧,两人各坐一张椅子,面前各放着一杯茶水一合香烟,他俩像斗鸡一样,气得脸红脖子粗,李万年声嘶力竭地说:“你小子还敢打舅舅,你妈也不让你,娘亲舅大拿家伙来,我今天就敲死你!”笨杵子结结巴巴地说:“什么破舅舅,自命不凡,一点也不讲理,哪象个舅舅的样子,今天你就把我打死,怕你不成!”

  乔珠笑笑说:“两位老师也给学生做个榜样,有话好好说,不要互相对骂,让人笑话。啥事嘛,吵这么厉害?”笨杵子看见了乔珠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委屈地说:“乔珠你给评评理,是这么回事;前天,天气格外的热,我都差点儿被晒死。柳树沟屯有一个刘老汉外号刘犟子,五十五岁,他背了二十几斤地瓜到城里去卖,为了省钱不坐车,走的是两面山中间一条毛毛小路,正值中午,刘老汉走着走着就摇晃起来,最后摔倒在路边,被放牛人发现给背回家中,他们家人请我去看,那刘老汉已不能言语,口吐白沫,我一摸脉,吓了一跳,屋漏雀啄,就是你们说的奔马律,那就是死脉,我没了办法,也脱身不得,只好开了三付藿香正气汤应付。一会老汉又抽起疯来,我又给他扎了几针,中药给他灌上,一袋烟工夫,伸腿瞪眼,呜呼哀哉,死啦!这下可就坏了家属是不依不饶,硬说是吃了我的中药中毒而死,昨天就跑到卫生所闹了半日,人家要上告,老舅也不给我想个办法,就是骂我打我,说我不会看病瞎整。”

  李万年说:“乔珠回来了,是这么回事,刚才你也听到了,这就出了人命啦!你可知道这刘家非同一般,他大儿子刘大胜是柳树屯大队的生产队长,那可是出了名的一霸,远近的老百姓都怕他。我是说你诊断没弄明白,你开的什么药,人死了老舅能不着急吗,你犟什么,这官司你吃得起吗!”老笨杵子蹲在一边不说话了。

  乔珠说:“前天,我在城里也是热的不得了,足足有四十多度,街道上人走着走着就中署死了,一中午就死了十多个人哪,听起来怪吓人的。根据邓老师的描述,那刘老汉是中署身亡,你用的中药是正确的,没有错,谁也蹲不了监狱。”笨杵子一听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把屁股放在炕沿上说:“这老刘头是中署身亡,我心里一下就亮堂了,乔珠我给你五块钱。”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元钱就往乔珠手里塞,乔珠不要。李万年说;“老大不小你也稳重一点,事情还没有完呢,把你乐得屁颠似的。”

  这时就听见房间里挂着的广播匣子吱吱响了一阵,老半天才有了声音,吱吱唔唔地说;这几日有一股强大的热气团侵入渤海湾,形成旋流,在辽西走廊一带气温骤然上升,高达四十二度以上,中署人堪多,各单位做好防署准备,一旦出现中署人员,各卫生部门要积极抢救。社员同志们要尽量少出门……。广播匣子又不好使。李所长说:“这个破玩艺电路又出了毛病,赶明买个好的。”话音刚落就瞧见老笨杵子那双眼神不对,他已经从窗子里看见柳树屯刘大胜大队长,带着二个人气势汹汹进了大门,他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那屁股立马就离了炕沿,说了声:“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得躲躲。”说着提起药箱从后门一溜烟跑了。李万年左右瞧瞧没有帮手,哎呀了一声:“来了,我也顶不住。”背起药箱好也从后门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乔珠和亚君,乔珠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亚君爬上炕去。刘队长带着二人进来,劈头就问:“笨杵子哪?”乔珠说:“你们请他看病也文明一点,干嘛气势汹汹的,象鬼子进村一样。”刘大胜东张西望了一阵说:“看什么病,你管不着,我们是来抓笨杵子的!”乔珠笑了笑说:“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们穿一身地下武工队的衣服,赤手空拳说抓谁就抓谁?那来的王法,随便抓人是犯法的,你可明白!拿出公安人员身份证来。”刘队长一听:“呀!呀!你这小丫片子到挺厉害,我是柳树屯大队的队长,何人不知哪个不晓!”乔珠振振有词地说:“我就不知道你什么大队长,这个样子倒像保长,即然是个领导,那就不能这个样子。”一个帮凶说:“不知道?我们大队长是全公社出了名的刘大炮,骂人是全乡出了名的,在大队里几乎骂遍了所有的人。”乔珠说:“呵!地头蛇,都这个样子,不过是村级领导这就好办,你先坐下说话,。”刘队长把披着兰色的外衣向肩上纵了纵,把白色的衬衫整理了一下,自已拽了一把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合黄金叶香烟摆在桌子上,抽出一支在桌子上墩了墩插在嘴上,一个帮凶赶紧给点上火。那浓浓的烟雾就从刘队长两个鼻孔冒了出来。

  乔珠看了看笑着对二个帮凶说:“二位董平,薛霸,这个队长连烟也不给你们一支,何苦为他卖命。亚君把咱们的烟笸箩给他们递过去,每人倒杯茶水,大热天可别中署。”亚君一一办了又坐到炕里边。一位帮凶说:“我俩不叫董平,薛霸。我叫董一了,他叫柳子秋。”

  刘队长对乔珠的言谈也感到在理,暗暗心悦诚服,抬眼看了看乔珠长得眉目清秀,非凡间之物。他说:“你是干什么的,我们抓笨杵子与你无关,你们说笨杵子哪去了?”

  乔珠说:“这个卫生所今天我当家,我叫乔珠,有事给我说,天大的事由我做主!。”

  刘队长斜眼看了看乔珠说:“好大的口气,你做主!你作个屁主,人命关天你小丫头片子口出狂言,从古至今杀人偿命。”

  乔珠说:“说事!说事!”刘队长说:“说事就说事,笨杵子一付中药将我老爹给毒死了,抓笨杵子送公安局绳之以法。”乔珠问:“你爹啥病?”刘队长说:“我爹没病,前天一早好好的吃了一块苞米面馍馍,喝了一海碗小米稀粥,背了二十来斤地瓜,到城里去卖,走到小盘沟他感到头痛,被人送了回来。请笨杵子来看,笨杵子开了三付中药只吃了一付,人就死了,这不是明摆着给毒死了。”董一了说:“那天天气也贼热,小盘沟那个穷地方两面是山,更他妈的热,老爷子在那已经昏倒啦,被一个放牛人给背了回来。当时是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了一阵,才请的笨杵子来看病。我就在跟前,那一天我也没有下地,那中药还是我给取回来的,这人命的事可别连累了我,说我在路上做了什么手脚。”

  乔珠心平气和地说:“我说刘队长,刚才广播喇叭不知你听了没有,有一股热气团,突然袭击了辽西走廊,造成好多人中署,我刚从兴城回来,前天中午一条街上中署死了十多人,县上正在组织人员进行调查,全县不知有多少人中署死啦。说句实话,你就不应该让你的老父亲背上那点地瓜到城里去卖。小盘沟温度更高,大老远还走着去,省那点车费钱,你缺那几块钱吗?这是中署死的,天灾呀。不要怪邓大夫用药。中署是最难抢救的,兴城县医院比咱这条件要好得多都抢救不过来。”

  刘队长“啊!”了一声说:“那我爹是中署死的,哎呀!苦命人呀!说死就死了,也怪我早晨没有拦一下。”乔珠说:“说什么都晚了,过二天你就知道了,这场热浪全县中署死的绝不下几十人。你身为大队干部,带上两个人来抓笨杵子,送到公安局去,没有证据人家公安局收吗?你把人抓了,往哪放,一天要吃喝,晚上要睡觉。你是好抓不好放,到时候你是赔工钱、赔饭钱、恢复名誉钱。你可得想好喽。”

  刘大胜想了半日,也觉得乔珠说得有理。又叹了一声说:“要是真中署,咱就到此结束。要是你瞎说,我就找你算账。”乔珠笑笑说:“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瞎说不瞎说都不能找我算账。我又没有惹你。老天爷把你爹晒死了,找老天爷算账去!我好心告诉你是天灾,半天,楞是没听明白,你也只能当个介菜子般的小官。”刘大胜说:“我也没说找你算账,天灾有什么办法。”乔珠说:“我们在农村,没有分白天黑夜,也没有个星期天,你们有病啥时叫我们就得啥时到,给你们服务,治病、打针、换药。要是谁家生个孩子,医生就得在人家炕上陪上一个晚上,稍有一点差错,哎呀,那就了不得了。美国总统都能听到,还让我们活不活,你们可以随便骂人、打人、上告,我们干这一行活得也够窝囊的,让你们随意摆布。哎呀!农村医务人员真正是弱势群体。”乔珠说到这里眼睛里就滚出大滴泪水来。她喘着气说:“我们还得救死扶伤侍候你们,将心比心,想一想。”刘大胜好像被狗吃了的良心又回来了一点,他站起身来给乔珠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说得明白,过去我真还认为你们拿国家的工资,就得为我们服务。”乔珠说:“我每月二十二元钱,供应粮二十八斤。你们抓那老头子没用,经你们一折腾死了,还得出个棺材钱。窗外就有老笨杵子的儿子,炕上这个黄毛丫头就是老笨杵子的女儿,你们一块都绑了去,这二个年青人价格上能多几个钱。”邓三一直在窗外听声,一听到乔珠出卖了他,他转过身去撒腿就跑。

  刘大胜讨了个没趣,对那二个帮凶说:“回吧!乔大夫我们再不纠缠,我要是再来,就是狗娘养的!”乔珠说:“什么养的到不重要,但要懂事理,办好事。回去好好料理老人,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我。”刘大胜皮笑肉不笑地说:“找你训我。”说着带两个帮凶走了。乔珠大喊一声:“退堂!”乔珠和亚君二人抱住笑做一团。

  且说,笨杵子与李万年脚跟脚的从后门逃了出去,李万年喘着粗气赶上了笨杵子。笨杵子也是走得满头大汗,他撩起衣襟擦了擦汗说:“这医生当得窝囊,干了这么多年,老是受气,看一个病人如履薄冰。刚才乔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多了。那鸡巴老头子是他妈的晒死的,赖我不成。”李万年说:“论辈份你是我外甥,论年岁,你比我大了八九岁,可你就没有多长个心眼,你可知道这个刘大炮是何许人也,比国民党的保长都厉害,对社员非打即骂,谁不怕他。别看他也算不了什么屁官,坏就坏在这一层上,他与老百姓是混在一起,可是与老百姓生死攸关的粮食就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东西可要命啊。就是这事不怪你,他也是胡搅蛮缠没完没了,咱们是人单力薄,看来是破点财吧,请个人给咱们说和说和。”两个人低着头说着话顺着向北的一条羊肠小道无目地的往前走。

  突然发现对面有一个骑着一头小毛驴,戴着一顶白色兰边草帽,身穿一身灰色中山装的人。二个老汉赶紧让到路边,让骑驴人过去。那骑驴人从草帽沿下看见是二位老医生,急忙从驴身上跳下。把二个老头吓了一跳,现在他俩成了惊弓之鸟,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心里就咚咚乱跳。李万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楠湘大队的大队长汪洪,此人四十多岁,中等的个儿,眉重口方国字脸,面色黝黑,还有一股军人的形像,对人耿直,待人和气。他曾当了四年海军退役回家当上了楠湘大队的队长。他笑笑说:“我这请你们二位来了,多巧啊,这就碰上了,哪就走吧。我儿子小顺昨天吃得不合适拉了一天肚子,给我看看。”笨杵子说:“那就请所长去吧。”汪大队长说:“一起走,我当队长的儿子病了你们也敢推拖不成?看完了病,吃顿晚饭,也误不了什么事。”

  汪洪家住曹屯,一百来户人家没有一家姓曹的,还叫曹屯。离楠湘大队二里多路,说话达溜一会也就到了。汪洪有一套很大的院落,正房的地基是条石的,青砖到顶五大间。右侧有三间偏房。院子里有二棵国槐,一搂粗细,长的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靠院子东边有一片小菜地,用柳条编的篱笆把小菜地方方正正围了起来。菜地里小白菜、菠菜、水萝卜长得翠绿。篱笆根长满了各种小花,那花儿鲜红耀眼,颜色的如天生翠玉,一朵朵拥挤在一起,婀娜妩媚楚楚动人。几只鸡和鸭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觅食,一只小猪扒在猪圈的门口向外张望。李万年问:“汪队长,我记得你们还有一只大黄狗呢?”汪队长说:“说起来好笑,不知谁家用老鼠药毒老鼠,死老鼠让隔壁刘家的猫吃了,我家的大黄狗在后院把个死猫吃了,一连串全死喽,为食而亡。现又要了一条小狗养在后院。”

  三人进了院子汪队长的老婆就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这可请的全,不容易把你们二位都请来,快进屋。”汪洪把二位大夫让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出诊箱放到柜子上。客厅里干净明亮陈设雅洁,茶几上纤尘不染。汪洪的媳妇长得是俊俏秀美,她把香烟给二位老大夫点上,把茶水斟好,笑着说:“你们先坐会儿唠会磕,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说完走了。

  李所长心里有事,着急地说:“先看病吧,小顺子在哪?”汪洪笑着说:“李所长,小顺子没病,是我把你们骗来的。”他对着院子大声喊:“小顺子——妞妞——快过来!”一会儿从大门口跑进一大一小二个小孩来,进了屋子。汪洪对两个小孩说:“快叫大伯。”二个小家伙一个长得虎头虎脑,一个长得水仙花似的,两个小家伙对笨杵子说:“爷爷好!”转过身去对叩仁说:“叔叔好!”叫完二人撒腿跑了。一边跑一边喊;“老爷爷头儿光,虱子站那心发慌。走村串巷卖膏药,说得放屁味也香。”

  李万年听了给他叫叔叔给笨杵子叫爷爷笑笑说:“这辈份差得更多了。这老头子是我的外甥,他还成了爷了,把他美的。”汪队长哈哈地笑着说:“童言无忌,这样叫挺好。”李所长说:“汪队长,有啥事吧?”汪洪说:“没事我请你们干什么,昨天下午黎明不是走了吗,他跑到我这里,把邓先生遇到的麻烦事给我说了,刘大胜的爹,吃了邓先生一付中药死了,这事就闹大了。这小子临走前再三说让我周全周全,别让邓先生吃亏。黎明是我浑家黎玉萍的家侄,我能不帮忙吗。这个刘大炮是全乡出了名的泼皮,不是善良之辈,咱们赔点钱都可以,还没等我去,刚才就听见屯里人讲,刘大炮带着二个帮手又去卫生所闹了,所以我就赶紧骑了毛驴过去了,正好把你们碰见就这么回事。”笨杵子心里说黎明可真是有心计的孩子。汪洪点着一根烟说:“你们不用害怕,我与刘队长熟悉,有多年的交情,由我出面调解。”李万年听了点点头说:“可不是嘛,刘大炮带着二个人冲进了卫生所,他由前门进来,我们俩就从后门跑了出来,碰上这样不讲理的,我确实也没了办法,只好让他去闹。你要出面给调解调解我就太感谢啦。”

  汪洪给他俩各递了一支烟点上火,黎玉萍又给他们倒了一回茶水,汪洪气愤地说:“这个刘大炮不是一个好东西,他才四十几就有严重的心脏病,还天天喝酒。说起话长,成立大食堂那二年,他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了柳树屯大队的活闫王。天天就在大食堂里闲呆着,晚上也不回家,吃的小灶,每天是鸡鸭鱼虾不断,好酒不离嘴。听人们说,食堂里他是专挑眉眼俊俏,脸蛋细嫩的小媳妇当炊事员,一个一个都成了他的编外姨太太,吃得面色红润任他逍遣。他一天双眼老盯着女人裤裆那汤匙一点东西,他身体还好得了。他每天喊着响亮的革命口号,把老百姓可整苦喽。”

  李万年说:“这样的干部,上级就不管一管,让他在乡里横行霸道!”汪洪说:“你说得轻松,哪个社员敢去反应,弄不好他一声,你的那点反销粮就吃不上了,一家子就得挨饿。当时老百姓是国家给调拨的是从加拿大进口的大麦,那东西听说在加拿大是用来喂马的,到我们这里就成了上等好粮食,米粒很大,白白净净中间有一条小浅沟,吃起来柔软滑溜,吃多了就把人撑死了。大食堂里老百姓吃得清汤寡水,每顿每人就那么一水舀子,关系好的从锅底下给你来一下子稍许稠一些,一般人就从锅上面一舀子,还不许端回去吃。几乎家家都把在家煮好的苦苦菜或灰灰菜团子预先放在盆里,把食堂里大麦粥搅拌在一起。家家都把饭桌从家中背来,摆在一个大房间里,没有凳子就在地上钉个木橛子,来个横档就成了板凳,家家一样的菜——葱叶蘸大酱。”

  笨杵子接上说:“到处都一样,当时把我饿的走路直打晃,一天是两顿稀粥,二泡尿就没了,到谁家看病,连顿饭也混不上,我心里就琢磨这社会咋的了,浮肿的病人特多,又没钱治,说死就死了。”

  汪洪说:“有一次,我到柳树屯大队办点事,中午我和几个队干部吃饭,发现从门口进来一对老夫妻,也是到食堂来吃饭的,老汉挑着一付担子,担子一头放了一块石头,另一头放了一个小沙锅。一个队干部对我说‘这老两口就是刘大队长的父母,每天也是来食堂吃饭。’老人家刚把担子放下,这时刘大胜出现了,把老人家的担子里的沙锅揭开一瞧,里边是煮的七个茄子一小碟螃蟹酱。他革命精神来了,当着众人的面,大吼一声:“革命大家庭人人都一样你搞什么特殊!”飞起一脚把个小沙锅踢了个粉碎,那茄子散落到地上,老太婆伸手去捡,被他一脚一个踩了个稀八烂,围观的人们眼都吓直了,不寒而栗,纷纷向后躲,显现出刘队长大公无私。老俩口饭也没吃,互相搀扶着流着眼泪回去了,这小子驴着哪。”

  李万年说;“听说还打人哪,这种人也能当官?”汪洪说;“有这事,民愤极大,公社里有人喜欢他,说他有一股子革命干劲,敢说敢干,带病工作,有造反精神需要的就是这种人。”笨杵子说:“那年他心脏病犯了我还抢救过他的命!”汪洪说:“连他爹都敢收拾,他认识你是谁呀。”

  大家唠了一阵嗑,太阳快落山了,汪洪说:“大家生活都很困难,我今天是杀了一只芦花大公鸡和一只小兔子炖在一起,专门给二位大夫压压惊。”说着黎玉萍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肉端了上来放到炕桌上,那肉香充满了房间。黎玉萍把碗筷和酒杯摆好,笑笑说:“做得不好,请慢慢吃吧。”李所长居首位,笨杵子在左,汪洪在右。黎玉萍把一瓶竹叶青打开把酒斟满,汪洪举杯说:“两位老大夫,为一方老百姓的健康付出了多年辛苦,这一次又受到一些惊吓,这酒嘛也是为了给你们二位压惊,请满饮此杯。”李万年与笨杵子双双把杯子举了起来,刚要喝就听院子里二个小孩同声喊:“爸爸——三位叔叔找你来了!”笨杵子向窗外一望,酒杯落到桌上只说了一声:“我的天爷!追到这里来了!”转身下地趿拉着鞋提起药箱,开了后门掉头就跑,越过后院矮墙,汪队长家那只小狗还叫着追赶了一阵。李万年说:“汪队长对不起,我也得避其峰芒先躲躲。”抽身也从后门飞也似走了。

  汪队长走到院子,看到来人是刘大胜,带着董一了和柳子秋,他笑容可掬的想把这位大神迎进屋去。这位大神说什么也不进屋,嘴里说;“重孝在身,我父前日去逝,特给汪队长报丧。后天一早起灵万望光临。”说着扑匍于地,重重地给汪洪磕了三个响头,汪队长急忙扶起问:“老人好着哪,得了什么急病就这样走了?”刘大胜说:“是天灾呀,中署而亡。”汪洪说:“咋没请医生看看?”刘大胜说:“请过了邓大夫没有救过来呀。这我就走了。”汪洪说:“要节哀,你要保重身体。”把刘大胜等三人送出大门。汪洪关上大门叹口气说:“这个牲畜他啥时候死,王八蛋!”

  八个月后刘大胜心脏病复发,去兴城县医院治病,由于病情严重——死了。死后雇了一辆大车将尸体拉了回来,到了屯里屯里男人几乎跑光了,没人卸车。只有赶车的与刘大胜媳妇把尸体从车上拽了下来。村干部花钱雇了两个民工,把他们家中一口柜子(柜子短)打开一头,把尸体塞在里边,一双脚还耷拉在外边,抬到他家祖坟,挖个坑草草埋了。后来有人议论说:“刘大胜活着时就那么凶恶,死了一定又是一个厉鬼,谁不害怕把我们抓去怎么办!”大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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