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三年(1585)
伊达家的黑胫巾组组头——安部对马守重定,一般的情况之下,对于伊达家的出阵,只是按照政宗的要求提供忍者,并不一定出阵。然而,这一次的出阵,政宗的决定确实唐突,重定也不明就里。为了慎重起见,身为得鸟屋城城主的重定,便也动员士卒,跟随着政宗的队伍。
不过,对于重定的出阵,政宗也不置可否,只是安排了本阵附近的一片平原,以便得鸟屋城的队伍驻扎。直到这里,重定也有些明白政宗的意思,是承认黑胫巾组的跟随,却不希望黑胫巾组的张扬。所以,重定就连军阵完工的时间,都预定在大部分的军阵建立之后。不过,正在重定着忙的时候,一个沉静地声音,呼唤着重定:“对马守大人!”
重定听得这声音颇有几分熟悉,便转向声音的来处。这时候,一名身形高佻的武士,穿着一袭白色武服,便疾步走向重定。至于这名武士,不是一般家臣,正是政宗朝夕相处的小十郎。对于黑胫巾组的报告,小十郎是唯一不会被政宗屏退的家臣,自然是重定熟悉之人。
“小十郎大人不是应该还在布置军阵么?怎么有空拜访重定?”很明显地,对于小十郎的到来,重定表示非常惊奇。由于黑胫巾组组头的关系,重定一向深居简出,行迹十分低调,也没有什么朋友,更别谈什么人拜访了。就算小十郎知道个中缘由,也应该为了黑胫巾组的隐秘性,尽量保持重定的距离。除非……;“难道小十郎大人有什么重要的吩咐?”
“景纲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十郎认真地回应着重定,也不怕惹得重定疑惑。不过,小十郎就像朋友一样,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自己的目的:“景纲只是有些私事,想要拜托对马守大人,希望对马守大人能够帮助景纲。”
看到小十郎一本正经的样子,重定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却也似明白了什么。不过,重定认为,小十郎的行事,自然都有他的道路,也绝对不是危害伊达家的事情,应该还是帮助伊达家的计谋,便一口应道:“小十郎大人有什么吩咐,重定一定尽力。”
“对马守大人的家臣太宰金助(黑胫巾组忍者),他是景纲的朋友。”对于这些私人的事情,小十郎说得十分沉静。就连小十郎脸上的一本正经,反倒都让重定觉得,小十郎也只是习惯性地正经,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吩咐。不过,即便如此,重定还是认真地听着小十郎的吩咐:“景纲有封手信,希望对马守转交给金助,务必要求金助阅读。”
重定不知道,为什么小十郎没有指示重定,却要求金助务必阅读手信。但是,此时的重定没有多想,看到小十郎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手信里面是小十郎私人的要事,便信誓旦旦地回应道:“重定一定不会辜负小十郎大人的嘱托。”
“既然对马守大人这么说了,景纲也放心此事了。”听到重定的承诺,小十郎嘴上说着放心了,神情却依旧没有放松。毕竟,对于小十郎来说,这件委托尚且不够:“那么,景纲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对马守大人,希望对马守大人一定帮我办到。”
“小十郎大人还有什么重要的吩咐?”由于小十郎说了“一定要办到”,还没有听到什么要求的重定,便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而且,还没有等到小十郎说明,重定便坚定地回答道:“既然小十郎大人如此郑重地委托重定,重定一定办到。”
“小十郎希望,对马守大人帮助景纲,寻找两件东西。”小十郎认真的眼神,凝视着重定,语气郑重得大山一般,说出了两件物品,不禁地让重定听愣了。至于这两件物品,就是:“一样是遮住独眼的眼罩,另一样就是不动明王弯月盔一般的头盔了。”
独眼的眼罩,对于重定带领的黑胫巾组来说,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带给小十郎。但是,这个不动明王弯月盔,黑胫巾组却实在无处可寻。不过,让重定惊讶的并不是这两件物品,而是这两件物品都代表了一个人。至于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武士,正是政宗。
奥羽的圣僧万海,曾经作为不动明王的化身,变为了独目的形象。人称为万海转世的政宗,便借用了不动明王的名号,打造了一件黑漆涂五枚胴具足。至于这件具足的头盔,便是不动明王弯月盔。而且,武士的头盔,就代表了武士的性命与身份。因此,除了政宗的弯月盔,普天之下,便再也没有第二件弯月盔。即便是拥有不动明王弯月盔的制作工艺,重定的黑胫巾组也不敢触犯政宗的威严,私自打造不动明王弯月盔。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重定好像是忘记刚才的承诺,只是惊急地问道:“这两件东西,都是当主大人的特征,对于小十郎大人毫无用处。小十郎大人要这两样东西,是想要做什么?”
“景纲心想,黑胫巾组应该也有报告,说明佐竹家已经集结了多家大名的军势。”小十郎的眼神,虽然真诚得动人,却像一支利箭,穿进重定的内心。即便是看到重定急忙避开的眼神,小十郎也寸步不让地质问道:“对于这场战事,对马守大人认为,本家有几分胜算?”
“重定只是一介家臣,最多会一些兵法与忍术,不会计算战事的胜负。”重定别过头去,避开小十郎的眼神,咬着牙齿地说着这些。不过,似乎由于小十郎的分毫不让地盯视,重定还是叹了一口深气,垂头地无奈答道:“重定只是觉得,这场战事一定万般艰苦。”
“大家心里心知肚明,这场战事凶多吉少,殿下一定也不例外。”小十郎不知怎么了,说着自己的判断,眼神之中颤动着一点透明。但是,小十郎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只是咬着下唇继续说道:“可是,殿下依旧要引出佐竹家,进行这场决战。恐怕殿下已经做好了决心,一旦战事不利,便会以死奋战。”
“你是说,当主大人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听到小十郎的判断,重定完全吓在那里,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即便是良久之后,重定稍稍回过神来,也仍旧是难以相信的心情,猛地问道:“当主大人、当主大人不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么?”
“殿下的出阵,一向都是井然有序的安排。可是,面对佐竹家的军势,殿下直到现在也没有命令。”小十郎直接将判断的证据摆在重定的面前,为了重定不再困惑,小十郎甚至说道:“这次的出阵,恐怕是效仿桶狭间的信长公,也正是殿下的心意。”
然而,面对小十郎的证据,重定依旧是一呆一愣的。半晌之后,重定这才反应过来,郑重地反问小十郎道:“那么,小十郎大人要求的这两件东西,又是怎么扭转伊达家的颓势?”
“伊达家的劣势,当然不是这两件东西可以扭转的。”小十郎苦涩地回应道,一贯沉闷的眉头显得更加紧蹙。悲壮的语气,也渐渐地掺杂进镇静的语气之中:“但是,殿下是伊达家的希望,不能轻易地断送性命。一旦战事危急,小十郎愿意以性命代替殿下,换来伊达家东山再起的机会!”
仅此一席话,小十郎正直的品质,便犹如一股凛然的烈风,穿越于天地之间,也渐渐地打动了重定,终于说服了重定的忍者之心。这时候的重定,终于冷静下来,也坚定地说道:“既然小十郎大人都已经舍生忘死,重定也不能再拒绝小十郎大人的请求,请小十郎大人放心好了。”
听到重定的承诺,小十郎的表情,也终于舒展了一些,放下了心来。不过,鉴于重定的忍者身份,小十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随意地作别,便也匆匆离去了。但是,小十郎自己知道,为了伊达家,为了政宗,自己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剩下的,便是敬听天命了。
就在小十郎返回片仓氏阵地的路上,集结的太鼓声,已经不断回荡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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