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三年(1585)
最后,伊达家的出阵,依旧是定在大雪消融的时候。
不过,新年之后,奥羽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够迎来春天。在此之前,政宗便带领伊达家的旗本武士,巡视刚刚成为伊达家领地的塩松城,也顺便鹰猎一番,锻炼一下武士的筋骨。至于伊达家的家臣,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做好动员领民的准备,以便随时能够跟随政宗出阵。
这一次,由于政宗与小十郎的关系,小十郎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居城——小樱城。而且,小十郎这一次的回来,恐怕不再是来去匆匆。毕竟,直到出阵之前,政宗都不愿意见到小十郎。即便是出阵的时候,政宗与小十郎的相见,也只是因为不可避免。
“也算是因祸得福,好好休息一番吧。”对于政宗的厌恶,身为右眼的小十郎,也无法抛弃这位独眼的当主,只能决定默默地帮助政宗。站在自己居馆的玄关,小十郎安慰了自己一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状态不会影响濑姬的心情了,这才唤声道:“夫人,景纲回来了!”
身为片仓氏的家督、小樱城的城主,小十郎的居馆自然也有小姓与婢女。不过,大概是旗本武士时期的习惯,小十郎回家的时候,不是像个武家城主一样召唤侍从,而是像个平常人家一样招呼濑姬。就连小十郎家中的侍从,偶尔也取笑小十郎,平常是理智的武士,却不懂得如何对待家人。
穿过悠长的走廊,小十郎的居室便在深处。不过,按照实际情况来说,那里被称为濑姬的居室,或许更为贴切一些。毕竟,之前的小十郎,作为政宗的右眼,经常不在小樱城。反倒是濑姬,平常也足不出户,一直独自居住在长廊深处的居室。
但是,小十郎倒也没有一路喊着“夫人”,就这么回到自己的居室。毕竟,这也实在不是小十郎稳重的风格。然而,每次拉开居室的屏门,濑姬总是已经梳洗完毕,似乎就在等待小十郎一般,行着夫妻之礼,欢迎小十郎道:“濑姬恭迎小十郎大人归来。”
“每次回来见到夫人,都能够得到夫人的迎接,景纲真是幸运。”看着濑姬的模样,小十郎不禁地感叹道,引得濑姬身边的婢女不禁地掩口轻笑。不过,对于家中的规矩,小十郎倒是并不在意,只是慌忙地扶起濑姬,细细端详濑姬的模样道:“濑姬始终等待着景纲,这些日子景纲也放下公事,多陪陪夫人。”
“小十郎大人还无法回到殿下身边的话,那是殿下还在生小十郎大人的气么?”成为小十郎的妻子以来,濑姬眼神之中的傲气,渐渐地变为一种真诚,凝视着小十郎俊美的面庞,既是理智、又是关切地,对眼前的小十郎道:“左马助(原田宗时)都已经告诉我了,由于阻止殿下的冲动,小十郎大人已经被殿下疏远了。”
“左马助已经说了么?”听到濑姬提到宗时,小十郎倒没有什么醋意,反倒感觉宗时像是朋友。可以说,小十郎的这种感觉,也是来源于小十郎与濑姬之间的信任。所以,现在的小十郎,好似糗事被朋友知道一般,只是一脸苦笑地说:“不过,殿下疏远景纲的缘由,却不止这么浅薄。”
“哦?”听到小十郎的说法,濑姬疑惑地看着小十郎。毕竟,小十郎亲身经历的事情,从第三人的宗时处听闻,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当然,让濑姬疑惑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宗时不知道的事情,而是更深一层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使得殿下疏远自己的右眼呢?”
“大概是殿下冲动与偏执吧。”小十郎的神情自若,好似自己还是政宗的右眼一般,平静地这么判断道。对于濑姬,即便是政宗的心结,小十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事情:“由于天下即将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急躁的殿下不禁地生出一种憎恨。憎恨佐竹家、憎恨最上家、憎恨大内氏、憎恨中野氏,这些憎恨堆积在一起,便成为了一种偏执。景纲无法阻止殿下的憎恨,便也成为被殿下疏远的人了。”
“那么,这么看来,面对畠山家的求和,殿下开出的条件,并不是出于谋略,也只是出于憎恨咯?”如果说,濑姬是个才智出众的女人,这种不经意地透露消息的方式,也确实可见一斑。濑姬一双平静的如水眼眸,便端详着听到这个消息的小十郎。
“这些日子,小十郎并没有在殿下身边,也就不知道这些。”小十郎故作平静地解释道。不过,小十郎终究是政宗的右眼,没一会儿,便无法掩藏自己心中的担忧,还是急切地问道:“这些都是左马助的消息么?左马助还告诉了夫人什么?”
“殿下开出来的条件,是畠山家只能保留五个村的知行地,伊达家没收多余领地,才能够继续商议和谈的事情。”濑姬把政宗的条件大概说一遍,也没有说明什么过程。不过,只要听到这个条件,便可以知道这件事情的过程。因为,仅仅保留五个村的知行地,畠山家基本就沦为伊达家的附庸了。同为奥羽名门的畠山家,还有芦名家这个靠山,自然不会答应政宗的这个条件。
政宗的这个条件,就连政宗本人,恐怕也不认为畠山家会答应。所以,政宗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攻略畠山家,借以引出佐竹家。而且,政宗认为,畠山家的求和,应该也是受到佐竹家的指使。就此看来,佐竹家指使的原因,要么是准备尚未充足,要么便是准备充足之后的试探。不过,小十郎可以知道的是,无论如何,不久之后的伊达、佐竹两家,都要爆发一场决战:“就要再启战端了么?”
“除此之外,左马助还告诉濑姬一件事情。”对于小十郎的判断,濑姬不说对错,只是平淡地说出宗时的听闻:“畠山家的右京大夫(畠山家当主畠山义继,官位右京大夫)觉得无法说服殿下,便前往拜访宫森城的左京大人(辉宗),似乎对于左京大人有所想法。而且,对于右京大夫的拜访,左京大人也予以接见。现在的两人,应该还在会面。”
听着濑姬的这个消息,小十郎的不安油然而生。更没想到的是,濑姬的话音刚落,小十郎的居室便闯进来一名忍者。小十郎定睛一看,这名忍者不是别人,正是在黑胫巾组之中,小十郎的朋友——太宰金助。不过,更让小十郎吃惊的是,金助的第一句话,便足以撼动整个伊达家:“左京大人被畠山七郎(畠山义继的通称)挟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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