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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无客，只剩下四人侃侃而谈。祖孙二人的对话听得火小棠云里雾里，而另一边的火未鸣早已是心不在焉，根本没在理会二人的对话。
“秦爷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火小棠满肚狐疑，不问出个究竟真的会把她憋死。
“给他洗澡。”秦苍笑道，语气极其不正经。
火小棠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老人说话的态度，可又不好发作。
看着火小棠脸上毫不掩饰的恼意，秦苍不缓不慢地解释道：“给他洗药浴。”
他看了看秦穹，目光里满是疼惜，接着说道：“这孩子小时候受过重伤，十八条经脉不是受损就是堵塞，没有办法修行。”
火小棠一脸震惊地看向秦穹，而后又充满了同情，对于这个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经的青梅竹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那样看我，没什么好可怜的，而且我自己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老头子也不肯告诉我。”秦穹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神色冷漠。
火小棠明白他嘴上逞强，心里自然是不好受，也就没像平时那样跟他争吵。
火未鸣也是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来，满脸惊讶地向老人问道：“那弓哥现在？”
问出这话后火未鸣心里一阵后悔，经脉受损和堵塞根本没得治，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十条以上经脉不通便不能修行，这小子十八条经脉断的断堵的堵，差点连命都没了。”秦苍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道。
“跟废人没什么两样，别人叫我废物其实也没错。”秦穹突然插了一句。
火小棠听了这话，想到秦穹这些年受到的冷嘲热讽，终于是明白了他心里的憋屈，不禁鼻子一酸，两眼泛着朦胧的水光，看得秦穹一愣。
“小棠姐你别……”秦穹看着火小棠，刚准备要说些什么。
“现在已经好了，在他小时候起我便给他药浴，今夜过后便可以修行。”秦苍老迈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什么？”火小棠和火未鸣异口同声，因为经脉通不通是天生的，即便是通了，程度也有所不同，他们从小也被族里用药浴洗礼，那药浴便是尽可能疏通已经通了的经脉，可他们却从没听说过经脉寸断还能治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祖孙讲话能不能一下子讲完？这般戏弄我，觉得好玩吗？”火小棠眼角已是没了泪光，恼羞成怒，顾不得长幼之分，连带着秦苍一起指责，铜铃般的双眼直愣愣地瞪着秦穹，自己刚才差点就信了这混蛋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是你们自己不把话听完，而且我又没说谎。”秦穹对于火小棠急躁的脾气很是无奈。
“那药浴竟能治疗经脉？”身为药斋伙计，火未鸣对那神奇的药浴很感兴趣。
“自然能，这药浴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只是材料十分珍惜，极少有人能拿得出手。”秦苍捻着胡须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开了十四条，小棠十七条，可惜你们已经开始修行，经脉里已经充满天地元气，再疏通便很难了，一个弄不好还会有风险，药浴对没有修行过的人更有效。”
二人不禁一怔，老人竟然可以看出他们开了几条经脉？要知道他们火家的长辈中只有长老级别的才能看出，怪不得他们对老人都很尊敬。
“条件这么苛刻！”听了这话火未鸣不禁有些失望，他的天赋平平，本以为有一线希望。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这样的药浴对于修行过的人来说，好比是在动已经筑建好了的楼房的根基，楼越高就越危险。
火小棠满不在意，她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她有些焦急地追问道：“那秦穹呢？身体好了之后通了几条？”
“十七条，今夜若是顺利的话，便可十八条脉络全通，至于最后的天阴脉与天阳脉，只能日后靠他自己了。”老人这样说道。
火小棠美目露出惊异之色，通十条经脉便可以修行，通十六条已经算是奇才，十八条经脉全通，那便算是天才了，她自己开了十七条经脉，奇才之上天才之下。
人体分别有九条阴脉与九条阳脉，对应天地间阴气与阳气，能够十八条阴阳脉络全通，感应天地元气就会更顺畅，换句话说，在修行上便能顺风顺水，即便不想变强也都很难。至于最后那两条神秘的天阴与天阳，关于它们的记载很少，甚至有人怀疑是否存在，所以老人的语气如此肯定，这让火小棠不免有些讶异，却也没有多问。
“原来已经通了十七条经脉，怪不得力气比平常人大，踢倒风轻岳也不算奇怪，不得了啊秦大天才！”火小棠阴阳怪气地说道，显然是很不满意秦穹什么都瞒着他。
“这……老头子不让我说，谁知道他今天怎么什么都讲了！”秦穹无奈辩解道。
的确，那药浴太过稀奇，秦苍曾经严令秦穹不得泄露，可不知道为何今天秦苍当着两位小辈的面坦白了。
“两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这药浴。”秦苍发出邀请，令二人登时一怔。
“不是只要修炼过后就会无效了吗？”火未鸣低声问道。
“我只是说对于修炼过的人很难起效，却没说过毫无作用。你们修为还低，不过唤血境而已，体内的脉络尚未定型，药浴自然是有用的，不过药浴可是很痛苦的哦。”老人抖了抖两条奇长的眉毛，眯着双眼，脸上挂满阴险的笑容，像是在调笑两个孩子。
“那既然药浴对他们也有效，你为何之前不让我修行呢？”秦穹突然插嘴说道。
秦苍摇摇头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经脉本就破损，若是再去修行，风险实在太大了，除非你不想通十八脉，那就随你修行。”
听到这番解释，秦穹默然，常年被人唤作废物的他当然想开通十八条经脉，成为天才。
老人淡然一笑，转头对另外两人说道：“得给修炼过的人下更猛的药，要是怕疼的话就别来了吧。”
两人回想起秦穹痛苦的表情，恍然大悟。
“我愿意试试。”火未鸣当即答应，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也愿意。”火小棠也答应下来。
“那店里今天就先关门吧，反正也没什么人，现在去我们郊外的屋子。”老人说道。
几人张罗完店里的琐事，便关上了店门。在知会了火家的家丁过后，老人与三个孩子很快便穿过主干道，虽然路上不再像秦穹来时有人阻挠，但投来的目光却只多不少，原因在于老人那两条滑稽的眉毛。
迎面扑来的微风吹得老人两条眉毛往后直飘，像是舞姬挥动的两条丝带，不由引得路人发笑，可老人却满不在乎路人带着嗤笑的眼光，负手在后，挺着胸膛，走路大摇大摆。
看着这招摇的爷爷，连秦穹都不禁脸上一红地说道：“老头子，改天把眉毛剃了吧。”
“这眉毛很好，为何要剃？”秦苍不以为意。
四人脚步很利落，很快就出了小镇西门，远远地便望见小山丘上的一栋小石屋，小石屋离小河不远，看上去很旧，待到四人走到小屋门前时，正逢黄昏未尽，天色将夜。
秦穹抬头望着天空，眼中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几乎吞没了太阳，自上而下，先前下午还剩半圆的火球只留底下最后一丝赤红，此时的日光已不再刺眼，晚霞也不再红艳，天空昏昏暗暗。
那缕赤色似是在苦苦挣扎，不愿被黑暗吞没，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最终，它熬不过黑暗的逼迫，待到漆黑的幕将最后一缕阳光屏蔽，天空彻底被染上夜色。
秦穹双眼的焦点不曾动过，他在夜幕里依然辨出了一个圆球，那是先前的太阳，此时它漆黑如墨，比之夜色更甚。
下一瞬间，那黑球自中心银茫大放，忽来的刺目的光芒令秦穹不禁举手遮挡，可他却仍不闭眼，眯着双眼透过手指间的夹缝仔细观看，似是不忍放过这一瞬间。
待到光芒渐渐柔和，不再扎眼，他放下手臂，睁大了眼睛，只见空中一个银白色的圆球泛着柔和的光晕，将皎洁的银色洒向大地，夜空似是被一颗明珠点亮，人们将之称为月亮
老人看着站在小屋门口一动不动的秦穹，苍老的面孔上扬起嘴角笑了笑，他这孙子经常要在傍晚时看着日月交替。
“有什么好看的？”火小棠清脆的声音响起，柔和的银光洒在她火红的衣裙上，白皙的玉肌似是泛着荧光，纯洁的月色更衬出少女清纯的模样。
“只是好奇那黑影是什么。”秦穹声音平淡，“那个圆球每天就挂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黑影？什么黑影？”火小棠对秦穹所言十分诧异。
“你看不见那个黑影？”秦穹惊疑地问道。
“不曾见过”火小棠摇了摇头。
“太阳慢慢被黑影遮住，最后完全变成黑色，而后突然放出银茫。”秦穹耐心地解释道。
“我只看到太阳从圆满变成半圆，再到不见，可半圆上面一直是蓝天，真的有黑影吗？”火小棠摇了摇头，此时的秦穹很认真，所以她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但她自己终究是没有看到。
在她脑海里日月是两个东西，虽说两个一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但她和多数人想的一样，必然是分别有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每天交替，至于太阳出现时月亮去了哪里，她并未多想过，所以此时难以置信。
“真的有。”秦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算了。”
他从小便一直在黄昏时看着日夜交替，日复一日，每次同人说那黑影都没有人信。
秦苍在一旁，一直面带微笑，看着秦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次我再仔细看看。”火小棠的神情相当认真。
“从前便跟你说过，你怎么没细看？”秦穹一脸疑惑。
火小棠轻哼了一声：“小时候随便说的事我哪记得？再说谁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我就那么不可信吗？那现在怎么信了？”
“现在……”火小棠话到嘴边却又不忍心说出口，总不见说因为知道了你的悲惨遭遇对你有所改观？
“现在看你顺眼一些。”
秦穹听了这话不禁翻了个白眼。
“两位聊够了没有，要是够了，可以沐浴了吗？”秦苍在旁笑眯眯地说道，丝毫没有长者的样子。
火小棠像是习惯了这老头子的为老不尊，也不再尴尬羞涩，只是撇嘴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觉得越说这老头子会越起劲。
秦穹对这个爷爷也是无可奈何，无论怎样他都是死性不改，加上现在他脑子里满是天上日月之事，没什么兴致跟他斗嘴。
正如火小棠所料，秦苍见两人无心反击，眼里竟掠过一丝失望，随后悠悠地说道：“进来帮忙吧，准备材料。”
几人推开门，伴着吱吱呀呀的声响，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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