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煌宋 > 第一章 明月出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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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郡肃州城西的河西走廊,蜿蜒千里通达西域回鹘、黑汗诸国,在河西走廊北侧的黑山,山体平地拔起,横亘于河西走廊平原之上。在黑山山体南部有一条东西延伸的天然峡谷,长二十余里,宽三十至六十丈不等,峡谷南北两侧山岩壁立,陡不可上,形势险峻,即便是最善于攀登的猿猴也只能望山兴叹。峡谷内建有一座后世鼎鼎大名的关隘——玉门关。

  时间追溯到宋仁宗景佑三年,自西夏李元昊击败宋军,占领了整个河西走廊之后,玉门关便从史籍之中销声匿迹。后世世人所熟知的古玉门关乃是汉唐时期的遗址,与西夏朝的玉门关当是两码事。携胜利之师返回兴庆府的李元昊将玉门关一而再再而三的东迁,最终选择了肃州城西的黑山南部这天然的峡谷。可是西夏朝的玉门关终究还是没能挡住蒙古人的铁蹄,玉门关随着南下的蒙古人而覆灭,只剩下西夏皇族陵寝那孤零零的土丘,方能证明它们来过这个世界,当然这是后话。

  不可一世的元昊终是还是没能敌过命运,时间的车轮已经来到公元1110年(宋徽宗大观四年、夏崇宗贞观十年),此时正值初秋的晌午,汴梁的天气已经颇为凉爽。可是在这西北的河西走廊,秋老虎依旧威势不减,高高的太阳挂在头顶如影随形,炙烤着龟裂的地面。

  在这西北,这里有几千里浩瀚沙漠,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浑,静穆。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一阵风起,便能掀起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沙浪。当真是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便足以导致一个月后的美国德克萨斯州历经一场龙卷风的席卷。

  苍穹下的大漠,炽热的冒着滚滚气浪,令人眩晕。

  这是一个“无人区”,最勇敢的骆驼也会望而却步,就连强如神明的孙悟空亦曾在此栽过大跟头。

  可是,金钱就是力量,金钱的力量总是伟大的,它会驱使着一个又一个探险者前仆后继并乐此不疲,纵使累累白骨我自岿然不为所动。欲望这鬼东西,实在是过于玄妙,虽是看不见摸不到,可是它却可以怂恿世人使之一夜暴富,同样也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它就像一把双刃剑,用多了便会适得其反、过犹不及。

  “呜……呜”,狂风起,黄沙动,遮天蔽日,便能吹迷了眼睛,掩埋了旅人。

  风停,沙落,天晴!伴着叮叮当当的驼铃之声,一队西域而来的商人,行约五六十人,他们和着悲凉的啸歌,向着玉门关逶迤走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远处玉门关城楼上的守卫,此刻正无精打采的倚靠着城墙垛打着盹儿,他们依约听到驼铃和啸歌之声,这才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伸个懒腰,抬起头来用双手遮住额头抵挡着刺眼的阳光向西北方向极力眺望,“嗯?是马匪吗?”

  领头的西夏守卫闻言扶着城墙垛探出身子,他隐约见到一条蜿蜒而来的黑线和如蚂蚁般大小的人群悉悉索索的前行,这哪里是什么马匪,分明就是商队嘛!哈哈!领头守卫贪婪的嘿嘿一笑,“玛德,都给老子精神点,又来生意做了!”

  此时天高皇帝远的玉门关,守卫早已不识兵戈,没有战争便没有了晋升渠道,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国难财,可是守着玉门关这么一个巨大的宝库,看着商队满载财物进进出出,不红眼那是瞎说的。

  人,总是喜好谋财的!就连传说中的神龙也不能免俗,它们喜欢金灿灿的黄金,戒不掉,还上瘾。所以,谋财,并没有什么无可厚非的!可是总有些人像守财奴般守着财物不撒手!他们据理力争。该怎么办?好办!玉门关的守卫自有办法,好的,不从是吗?那么顺便只能再要你的小命了!老子玩的就是谋财害命的勾当!

  “嘿,头儿,你瞧,那是什么?”,一个守卫指着从东北向西南疾行而来的马队。

  那个领头的西夏守卫瞧着前方烟尘滚滚向西疾驰的马队,不禁骂骂咧咧的咒骂起来,“嘿,瞧你这厮这张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可就是马匪嘛!王承德这厮,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打家劫舍做生意都到老子的地盘上了。玛德,这次又被马匪先抢一遭,哎,如今这生意是愈见惨淡了,老子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喝口汤了。”

  西域商人也是发现了前方的动静,他们吆喝着卸下沉重不易带离的货物,驱着驼马加速向玉门关奔来。

  马匪也不追赶,他们开始下马搜罗西域商人丢弃的货物。

  “希律律”,为首的刀疤男子勒紧缰绳,“嗳,大哥,这帮西域人着实狡猾,竟然先一步逃到了玉门关。”

  那个被叫做的大哥的正是西夏守卫头领口中的王承德,他看着陆陆续续逃进玉门关的西域商人,皱着眉头幽幽的说道:“哦!本想着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既然他们进了玉门关,碰上西夏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恐怕他们是凶多吉少了啊。哎,也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大哥,要我说,你就是太过仁慈了!杀了就杀吧,咱们犯不着为了他们和西夏人翻脸!”刀疤男子劝慰的说道。

  “徒增杀孽啊”,王承德摇摇头,“哎,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收队回山寨吧!”

  马匪携着货物浩浩荡荡的往北行去,渐行渐远。

  …………

  那伙西域商人慌慌张张逃进了玉门关内,悬着的心这才落到实地。关隘是做不得假的,高大的城墙安全的不能再安全。西域商人领队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和所有高鼻梁碧眼睛的西域商人不同,他长着黑色的眼眸,披着黑色的头发,腰间的锦衣玉带上悬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和田古玉。只见他指着西夏守卫盛气凌人的质问道:“尔等见到本公子受到袭击,为何不出兵剿灭马匪?驼队损失的货物,尔等必须给本公子一个交代!”

  “扑哧,剿灭马匪?”,守卫头领闻言气定神闲的从城垛之上沿着石阶往下走来,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精雕细琢的白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茶,陡然提高嗓音嘲讽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敢在此口出狂言,尔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守卫头领接着侧阴阴的笑了起来,指着周围围观的士兵,“讨个说法?哈哈!他说要讨个说法,哈哈!这小子真是太好笑了!”

  头领嗤之以鼻,自顾自地狂笑起来,他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弯下腰来。

  “哈哈!哈哈!”,围观的士兵此刻也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在诉说这是他们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兵者,国家机器也!难道少年不明白:这殊荣不是哪个帝王赐予的,而是杀人杀出来的!国家利器,那是在千百年的尸山火海中熔炼而成的!

  少年见此情景,脸色遽变,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色厉内荏的厉声喝道:“尔等……尔等……尔等好大的狗胆!本公子……”

  “少爷!”,少年身后的老奴扯了扯翩翩少年的衣袖,不断的用眼色示意他,想要打断他的话语。可是那少年可能是无法无天惯了,他何曾受过如此讥讽,他猛地甩开老奴的手臂,并不听劝,“尔等……放肆!”

  “哼,好一个口出狂言的小子!看来尔还是不知我们玉门关的规矩!”,领头一脚将少年踢倒在地,随手扯下他腰间的玉佩,“玛德!给脸不要脸!这是哪里,啊?”头领指着城门之上的牌匾,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玉——门——关!”

  西夏头领右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即使你是条龙也得给老子我梁哆唛卧着,来人啊,把他们赶到深山老林,杀了喂狼!”

  西夏兵一拥而上,西域商人自是想要反抗,他们中间也是不乏高手。可是令他们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西域武士们竟然发现自己不能使用内力,全都瘫软在地。摔倒在地的少年看罢脸色苍白,他身后的老奴也是惊恐万分,“嘶……这……”

  西域商人引以为傲的功夫没有了用武之处,这就仿佛少女面对强盗脱干净了衣衫,后果可想而知。

  “哈哈!意外吗?无助吗?后悔吗?可是——晚了!”,头领梁哆唛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药瓶,“此乃由我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而成的毒药,无色无味,它的名字叫——悲酥清风!”

  最后武力的凭借也没了,转眼间西域商人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皆是毫无反抗之力,西夏兵拖着他们便朝玉门关外走去。

  “尔等……尔等可知我家公子是谁?”,老奴仍不死心,他抓着最后救命的稻草愤然说道,“我家公子乃是……”

  “老匹夫,闭上你的臭嘴!都死到临头了,还他妈的死鸭子嘴硬!”,西夏兵丁没等他说完,抽刀便搭在他的喉咙处,就那么轻轻一拉,便把他扔在了地上。

  老奴跌在地上用手摸着脖子,他看着满手妖艳的热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想用双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阻止鲜血继续流淌。可是双手怎么能够阻止得了,鲜血向泄了堤的洪水般淌满衣衫。

  “咳……咳……咳”,老奴从嘴里咳出一滩淤血,然后眼神渐渐变暗,双手微微抖动起来。“呜……呜……呜”,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管割破竟是言不成声,他只得盯着翩翩少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眨眼间的功夫,便没有了呼吸。

  老奴怒睁着圆圆的充血的双眼,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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