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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乡亲们听说龟本要在沁河村征租农田,马上就慌乱起来,他们不知道谁家的地会被侯二鬼子圈住?
候二鬼子并没有当场表态要谁家的地,而是把我父亲拉到庄稼地胡乱一划拉,一百亩农田就成了他们的“租种地”。
村民一看自己的庄稼地被圈住,马上哭着找候二鬼子高抬贵手别圈他们的地。
候二鬼子哪管那事,他几声大骂就把苦求的村民赶到了一边。
董占彪也横的要命,说,谁再捣乱就把谁抓起来。被吓怕的乡亲没办法,只能含着泪回了家。
我二爷爷被董占彪拉到地里,强迫他为龟本种地。就凭我二爷爷的脾气,他说啥也不干,鬼子兵伸手就殴打他。我父亲怕我二爷爷被鬼子兵打伤,就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劝说。
我二爷爷跟我二叔一样,是个驴脾气,他没被我父亲说服,依然往回走。那个鬼子兵见他又要走,过来用枪拦住了他,“八嘎,你的,再要回家,死啦死啦的。”骂完,就把我二爷爷绑在了一棵柿子树上不让他回家。
从此,我二爷爷就成了鬼子的人,每天带着村里四五十个人在地里起早贪黑地忙乎。
龟本派出了几个监工,虽然这些监工没有穿军装,但每个人腰里都别着短家伙。监工头儿森岛高傲地来回巡视着,看着我二爷爷他们在地里干活。
龟本“猴儿精”,他怕我二爷爷他们在种子里做手脚,就在点种子时用他们自己的种子,并看着他们把种子一粒粒埋进土里。
龟本还把大片的租种地进行了规划,也就是两边的地春夏种粮食,秋后种棉花,中间的地一年四季种蔬菜,蔬菜并不外卖,而是专供他们自己吃。
4:不久,春天的蔬菜下来了,有菠菜,小白菜,韭菜,茄子,还有黄瓜莴笋,满地绿油油的。你别说,日本鬼子人不高,可他们的种子长出来的黄瓜根根都有一尺多长,又粗又绿,水灵灵的,让人瞅着眼馋。
炎热的太阳下,每天一批批一车车成熟的蔬菜被送到孟庄和城里,让鬼子们菜粮搭配吃的有滋有味。我二爷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由于他年纪大了,每天干活都累的筋疲力尽,浑浑噩噩,腰都站不直。
眼看麦子又到了收割的季节,村民林双喜突然有一天撂耙子不干了,好几天也不见个人影。
监工头儿森岛不行,到他家抓他,林双喜没在家。森岛就找我父亲要人,说我家跟林双喜是一个“联保对子”,必须把林双喜找回来,否则就让我父亲找人顶替。
我二叔听说了,就到林双喜家找他。林双喜娘说,双喜前几天出去就一直没回来。这可把我二叔难住了。我父亲一着急,就让我二叔顶替了林双喜。
5:宋老师跟我父亲有莫逆之交,他听说我父亲要带头起来抗日,他这个东北汉子也坐不住了,热血沸腾着几次找我父亲要加入“飞豹杀鬼团。”
有人要问,宋老师不教书了吗?
自从日本鬼子占领邯郸,邯郸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城里鬼子兵横冲直闯,城外兵荒马乱土匪猖獗,沁河村也和其它地方一样没有了安宁日子,学校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宋老师不得不闲下来,按现在说,他失业了。就在我父亲加入飞豹杀鬼团要寻机要复仇杀鬼子时,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地里干不了活,我二叔就在家里跟我父亲马猴儿包子草上飞,还有宋老师商量起了杀鬼子的事。
突然,“铛铛铛”有人敲门,我二叔警觉地在大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窥探,一看是秀梅,他才放心,“吱扭”一声把门打开,还没说话,秀梅问:“大哥在家吗?俺找他有事儿。”
我二叔一听秀梅说有事,赶紧把她让进院。秀梅看看门口,不放心,怕隔墙有耳,就说:“咱还是到屋里说吧。”
秀梅来找我父亲真有件事要告诉他。今天,她武安娘家的弟弟来她家串亲戚,在说话聊天中她听他弟弟说,明天下午有辆武安鬼子汽车拉了两箱从土财主家抢来的“金元宝”,要往邯郸城宪兵队送。
我父亲听了顿感纳闷,就说:“日本宪兵队是专门给人用刑的地方,他们要那玩意儿干啥?”
秀梅说:“俺不知道。”
包子说:“狗日的小鬼子啥不要,没准儿武安的小鬼子给宪兵队哪个官儿送礼呢。”
我二叔又问秀梅:“你弟弟咋知道的?他为啥要给你说这事儿?”
秀梅最烦我二叔不信任她,她瞟了一眼我二叔,说:“俺弟弟在武安城一个鬼子联队打杂,他昨个无意中听一个伪军当官说的。俺知道大家都一心想报仇杀鬼子,就来给你们说一声,不知道这情报对你们有用没?”
我二叔忽然像想起了啥事儿,“秀儿,你跟他提俺们了?”
“俺也是杀鬼团的人,俺咋能跟别人乱说。”秀梅似乎对我二叔的问话更加不满意。
我二叔听秀梅说她也是杀鬼团的人,就问她谁批准的?
秀梅红着脸,冲着我二叔说:“你忘啦,还是你答应俺的,马猴儿包子也知道,你忘了俺没忘,俺不管,你说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俺答应个球?”我二叔装作没说过的样子:“哪天说的?俺咋没记得?”
马猴儿捅了一拳我二叔:“别装蒜了,你都答应人家了,你忘了人家还没忘呢,在这儿演啥戏?”马猴儿说着,也学着我二叔常说的那句话:“啥玩意儿?”
秀梅有了马猴儿的帮衬似乎更加自信,她站在原地一眼一眼直剜腾我二叔,弄得我二叔不知说啥好了,于是急忙找借口转移大家的视线,笑着说:“看个球,说正事儿,劫还是不劫?”
草上飞从炕边站起来,像个长官毅然决然地说:“劫!咋不劫呢,金元宝那可是好东西,俺小的时候就见过一回,可值钱了,劫了咱们一分咱可就都是有钱人了。”
包子不放心,又问:“这信儿准不准?”
秀梅说:“俺也不知道。干不干你们决定。”
“干不干?”我二叔看了一眼我父亲。
我父亲从开始说了第一句话,就一直没再说第二句话,他一边听大家议论,一边细细琢磨这事。当他看见我二叔用大胆的口气跟他商量时,他把桌子一拍,决定干它一次!
我二叔除了胆儿大,再就是有决心。他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说:“大哥,咱这样,你在家坐镇,俺几个去就行。”
我父亲一摆手,“不行,我是你们的谋士,你们几个毛毛愣愣的去我不放心,再说,我也决心抗日了,加入了杀鬼团,哪有在家坐着抗日的?”
经过争论,我二叔同意我父亲一同前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马猴儿随即找来了宋老师,宋老师不会使枪,我二叔拿出一条长枪给他简单说了一下怎样拉栓,怎样上子弹,怎样瞄准,一一做了示范,最后说:“跟你说的太多了你也听不明白,到时候你看俺们咋使你就咋使。”
宋老师说:“行。”
第二天,雨过天晴,太阳一出来就像一个大火球把地面烤的冒烟儿。他们选择的伏击地是一个早就废弃的砖窑,也就是黄家砖窑。破砖窑里被刚刚下过的一场雨里外浇了个透,里边还散发着闷热的潮气,他们一钻进去马上就一身汗。
为隐蔽起见,我二叔还让每人编了一个荆条草帽,青枝绿叶的草帽往头上一戴,马上就跟周围的绿草一个色儿,如果不注意看很难被人发现。
我二叔走到哪都忘不了领着他的黑子。此时,黑子也热得够呛,舌头吐的长长的,流着哈喇子,但它一步不离地守着我二叔。
我父亲掏出怀表打开了盖儿,这块怀表是他花了十块大洋从城里一个钟表店买的,这些年他走到哪儿都带着。他看了看,时针已指向十一点三十分。
太阳在他们等待中已经升到了头顶,闷湿的空气让树上的知了“吱吱”叫个不停。
包子耐不住闷热,就往地上一出溜望着窑顶冒烟孔露出的一片天说:“铁锤,都这会儿还不见鬼子的汽车,这信儿到底准不准?该不是小鬼子怕被劫故意散步的烟雾弹吧?”
其实,我父亲也等得有点儿心烦,他刚才还在想秀梅说的鬼子的汽车能不能来?这个问号在他心里翻来覆去搅动着他的心神。他待的实在有点儿烦,就走出窑洞手搭凉棚往西边的路上瞅,好像在安慰几个人:“既然来了就再等等,啥事不能说吃就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马猴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嘴里嚼着一个草棍儿说:“咱们在这儿遭这份罪,可别让秀梅这娘们儿把咱们给坑了。。。”马猴儿的话刚说到这儿,被我二叔“当啷”一声顶了上来,“胡说个球啊你!”
我二叔最不愿意听别人说秀梅不好,秀梅在我二叔心里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谁要是说她不好就等于在骂他张铁锤。他听马猴儿埋怨秀梅,立刻脸一拉:“马猴儿,你要不愿意等就回去吧。”
“行啦,别吵了!”我父亲说了一声。
马猴儿一看他提秀梅还没说啥呢,我二叔就来话呲的他,说的他直翻白眼不敢再顶嘴,他见我二叔就像黑脸包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吓得他偷偷冲着包子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继续嘴嚼他的草根儿。
草上飞性格孤僻,他在任何场合也不多说话,对于马猴儿跟我二叔开玩笑到了差点儿翻脸的地步,他也不劝也不笑,默不作声。
我二叔看了一眼包子闲的无聊,就说:“包子,你不是”顺风耳“吗?你听听小鬼子的汽车过来没?别光在这儿跟着马猴儿瞎咧咧。”
包子一白眼,“你冲俺发啥火,又不是俺说秀梅了。听听就听听。”包子说着把草帽一扔,爬出窑洞,来到路边把耳朵贴在路上听了起来。
“咋样儿。听见啥没?”我二叔瞪着眼问包子。
“来了。”包子说着向大家摆了摆手,那意思在说,你们往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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