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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郭文堂听说侄儿友河被鬼子兵打死了,大脑“嗡——”一下,像被雷击了一样顿时一片空白。他缓过神儿来,放下手里的活一溜小跑就到了郭茂彤家。他一脚踏进郭茂彤家门,一眼就看见了上午还活蹦乱跳的侄儿眨眼之间就阴阳两隔,老头子一伤心失声痛哭起来,“友河友河啊。。。。。。”连连呼唤着郭有河的名字。
郭文堂一共哥仨,郭友河的父亲排行在二,翠芝的父亲排行在三。
郭文堂四个儿子郭振东,郭振西,郭振南,郭振北听说堂弟被鬼子兵给打死了,疯了一般跑过来。
我父亲听说郭友河遭了不测也过来了,尽管他知道郭家不欢迎他,这个场合也不该有他的出现,但都是乡里乡亲一个村住着,他现在又是一村的保长,他怎能不来?
郭家老三横着脸看了一眼我父亲,“忽”地站起来,抄起门后的顶门杠就向门外窜,骂着要去找鬼子报仇。
大伙知道郭老三就是一个莽夫,人们怕他为找鬼子报仇仇没报了再搭上他一条命。所以都吓得赶忙过来七手八脚拦他。
“老三,你这是干啥?没出息的东西!”郭文堂瞅着郭老三,脸耷拉着,也不知是给我父亲看,还是给他家老三看,只听他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有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本事,小鬼子那是好惹的,国军都惹不起,你小子逞啥能?”
郭老大说话了:“爹,你说这话俺不爱听,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啦?友河白死了?俺知道您不待见俺,可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这么算,你说咋办?”郭文堂又把目光移到了郭老大脸上质问着他。
“给友河报仇!”此时,郭老大也不再怕他爹,更没把他爹说的话听在耳朵里,他瞅了一眼正生气的郭老三,一招手,“三弟,走,他们胆小咱不害怕,咱今天非杀他几个小鬼子不行!”
“走,俺也去!”郭老四也坐不住了,一起身招呼郭老大,郭老二,“有胆儿的,跟俺走。”
“站住!“我父亲说话了,本来在这种场合我父亲没有说话的资格,再说两家还有世仇,就更轮不着他说话,但他不能看着对郭家不利的事发展下去,更不能看着郭家四子再闯出大祸。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喊住郭家四只虎。
郭家四个儿子一看我父亲拦他们,张口就问:“你是谁呀?你凭啥不让俺去?你算老几?郭家的事儿跟你有一点儿关系吗?也不看看自己啥身份,张口就说。”
郭文堂虽然他对我父亲一百个不赞成,但他一听四个儿子说话太伤人,就生了气,站起来走到门口大声说道,“我看你们四个混蛋谁敢走出这个屋子?”
“爹,为啥不让俺们去?”老三瞪着眼不解地问郭文堂。
“就是不让你们去!”郭文堂气呼呼地说。屋里所有的人谁也不敢说话,只能看着他们爷们堵气。
屋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虽然我父亲很尴尬,但他作为一村之长他必须说话,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郭文堂,他不怕郭文堂不愿意听,只听他说:“叔,你们听俺说,友河呢这不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就节哀顺变吧,不过,你们放心,这笔账一定算在小鬼子身上,早晚咱们要讨回来,血债要用血来偿!”
“你说得轻巧,“郭文堂露出一丝鄙夷的目光说:“感情不是你们张家死了人,现在是俺们郭家死人啦,俺能不难过?”
郭老大一看他爹说的悲伤落泪,“呼”又站起来,喘着粗气,转身窜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骂着又往外闯,要去找鬼子报仇。
众人吓得赶忙动手来,有抱腰的,有夺菜刀的,有拽胳膊的,死死地把郭老大拦住。
一时间,屋里如临大敌一般比刚才又紧张许多。
我父亲过来一把拉住郭老大:“兄弟,你就不能消消气儿,你咋不听人劝呢?难道我就能咽下这口气?”
“你——”郭老大一瞪眼,用手指点着郭文堂,我父亲,还有好几个人:“你,你,你。。。你们都是胆小鬼。。。”
“你说谁呢?”郭老二一看他大哥像中了邪一样,谁说也不听,相反还埋怨大伙,这可气坏了他。他“呼——”站起来,“大哥,你这是干啥?还嫌咱二叔家麻烦少?再说,就凭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还想杀鬼子,你是他们的对手吗?”郭老二的突然变口让郭老大更加气愤。
“老二,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小看俺,俺这就去杀几个小鬼子给你看看!”说着就蹿出了郭茂彤家。屋里人哪能让郭老大去找鬼子报仇,就追出了门。迎面正碰上贾万田带着马猴儿。
刚才,马猴儿在自家麦地里干活,听说郭友河被鬼子兵给打伤了,就慌慌张张往郭友河家跑,半道儿碰上贾万田就把郭友河的遭遇跟他说了,俩人一前一后就来了。
包子也听说了,但他确不准马猴儿说的是真是假,就在后边喊:“你们先去,俺一会儿就到。”就这样,包子解了个小手也匆匆忙忙来了。
贾万田见郭老大带着气儿拿着菜刀就知道他要去干傻事,上去就拦住了他。郭老大不让拦,就跟贾万田厮打在一起。贾万田急了,“啪啪”两招就制服了郭老大,把他又拉回了家。
贾万田脸色很不好看,冲着郭文堂就质问郭老大去找鬼子报仇你也不拦着?郭文堂说谁没拦着他,是他非要去的,谁有啥办法?贾万田说着看了看我父亲,见我父亲想说话又张不开口,他就想到了是两家的矛盾制约了我父亲。
贾万田跟两家关系都不错,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开导郭文堂,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个人恩怨影响了乡里乡亲的团结。
尽管郭文堂一百个不高兴,但贾万田也是村里的老人儿,跟他有一面之交,贾万田说话他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就这样,贾万田就像一个媒婆苦口婆心地说了张家说郭家,说了大人又说孩子,渐渐的,就见郭文堂脸色有了缓和。贾万田一看郭文堂这个郭家族长也不在说啥,他就说我父亲:“有德啊,你是一村之长,你说两句吧。”
我父亲站起来先看了看大家,只听他说道:“在坐的老少爷们儿,如果大家信的着我张有德,那就听我的,不幸的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咱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把仇恨记在龟本身上,大家放心,友河的后事儿我负责处理,杀鬼子的事儿停停再说。”
2:龟本连日的抢粮,伤人,让我父亲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中年汉子终于震撼了。从来没有骂过人的他此时也被龟本的残暴行径激怒了,他砸着桌子骂道:“他奶奶的,看来,光说好话应付日本鬼子是没有活路了,只有站起来抗日才有出路!
可就在我父亲要决心抗日之时,突然有一天,龟本派侯二鬼子,董占彪带着人又来到村里,说什么要推广什么所谓的“保甲制”。
“保甲制”最早源自宋朝,当时,大宋朝为了防止乡民暴乱扰国骚民危及他们的政权,就在乡村把十户划为一甲,不足十户仍可立一甲,设一甲长,十甲设一保,不足十甲但有六甲以上仍立一保,保设保长。
我父亲听候二鬼子念完龟本的通告顿时就犯了愁。他心里明白,要真像侯二鬼子说的那样实行“保甲制”,对于有四百多户的沁河村而言,以后只要有一家惹怒了日本人,就得连带那些与之相连的乡亲也被拉出来牵连问罪。
侯二鬼子又强行让我父亲成立了沁河村“维持会”,我父亲既是保长又是会长,手下还必须有九个年轻人组成维持会。
不论龟本实行保甲制,成立维持会出自何种目的,但我父亲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当龟本狗使奴才,可候二鬼子软硬兼施,董占彪又蛮横无理硬逼着他出任会长一职。没办法,我父亲只好把我二叔包子马猴儿草上飞,还有几个年轻人组织起来,成立了沁河村维持会。
我二叔听说龟本让他们组成维持会,就跟侯二鬼子要枪,说没枪咋维护村里治安,防范土匪?
侯二鬼子说,枪不能给,至于拿啥维持治安自己想办法。我二叔急了,就想退出,被我父亲劝住。
乡亲们听说要他们“入保”,有胆大的就不办手续,说这是把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往他们脖子上套。
也有人说,小鬼子玩儿这一套不安好心。
不过也有胆小的,他们就乖乖地办了手续,领到了侯二鬼子发给他们的“入保”证,成了真正的“良民。”
我父亲跑前跑后的忙乎,一上午总算把事办完了,这回,我父亲以为侯二鬼子该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他还没说话,就听侯二鬼子又说:“张保长,保甲制手续办完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还有事儿?”我父亲用惊讶的目光盯着侯二鬼子。
侯二鬼子说:“龟本大佐决定了,要在你们村租用一百亩农田种粮食蔬菜。”
“啥,要租用乡亲们的农田?”我父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们要租地?”
侯二鬼子不耐烦了,“你耳朵有毛病还是怎么的,跟你说的一清二楚,龟本大佐要在你们村北租用一百亩农田种粮食蔬菜,这回听清了吧?”
董占彪在一边像个督战官,逼问我父亲:“怎么,你不愿意?”
我父亲斜楞了一眼凶神恶煞般的董占彪,本想回击他两句,可他又怕不同意会有一场血腥发。所以,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而,他同意了,乡亲们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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