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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的道宫里,一个眇了一目的道装中年人,正在大殿里万法自然牌位前虔诚的祈祷着。
他的身后,十多名弟子也跟着他虔诚的祈祷着。
待到仪式完毕,边上的一位道装打扮的中年人上前对他说道:“道兄,你是否在考虑一下?”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这些弟子再想一想啊。”
“我听说现在青州黄巾大军已经覆灭,徐和大头领也是下落不明,你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本来就是我墨家子弟,又有如此的才华,留在这梁州岂不是更能大展宏图?”
“我虽地位卑微,但是我师尊墨回却是可以和道祖直接说上话的。到时你也可以直接聆听道祖的教诲了啊。”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梁州更好的地方吗?”
这个眇了一目的道装中年人正是万里求学的王道人。
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这安阳,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安阳学宫的主持墨平。
一番交谈之下,墨平深深地被他的见识和经历所打动,不仅将他安排到了安阳道宫居住,给他提供学习上的各种方便,还特意求名医李归之治好了困扰他多年的腿疾。
而墨平在科学上的丰富知识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给了王道人很多的启迪。
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成了生死之交。
在这两年里,王道人学会了道文,学习了天道教和墨家的每一本书,又深入的了解了安阳的各个方面。
虽然他没有学到高深的法术,但是他知道自己学到了比法术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天道的本质。
他本就是极为聪慧的人,所谓一道通,百道通。
很多以前没有认识到的问题,他现在已经有了比较清晰地认识。
当年黄巾军遇到的很多问题他也已经有了答案。
他已经是一个虔诚的天道教徒了。
不同于一直在燕婉麾下的哪些人和懵懵懂懂的普通百姓,多年的造反生涯里无数的失误,使得他对燕婉和岳飞的每一次都能做出最好选择的能力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
那不是用好运气和不凡的见识可以解释的,因为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而见识不会凭空出现。
唯一的解释就是燕婉确实是天道的使者,就是行走在大地上仙人。
而天道的使者既然存在,那么天道当然一定存在喽。
而一路行来中原的凄惨景象对比安阳的安定祥和,更加使得他坚定了这一看法。
虽然如此,但是在有些方面他和燕婉的看法是不同的。
他的观点要比燕婉的激进得多:
一;他认为天道的传播不能只是引导,而更关键的是是除恶。
歪曲天道的本质,欺骗世人的就是恶;为了自己的私欲,破坏环境,影响天道运行的就是恶;行为做事违反道德,伤害他人的就是恶,都应该除去。
二;天道在人间传播就是以人为本,道是无穷尽的,没有绝对的权威,故人人可成圣。
成圣与否在于每个人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某个人的认定,纵使这个人是天生的圣人。
三;圣贤与强者是有区别的。
在某一方面做的贡献再大,但人品有缺陷的人不能成为圣贤,只是强者。
圣贤必须在道德上高标准,生活上俭朴才行。
此外不能以成败来论得失,就如张角,他不造反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义无反顾的反了,只为为普通的黎民百姓求一条活路。
虽然他最终失败了,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做的也不够好,但是他的行为是好的,为什么不能封圣?
他不认为燕婉看不到这些方面,而是或许因为天道本身是善,所以燕婉的心还是太软了,所以妥协性就比较强。
既然很多事让道祖觉得难做,那就让他王道人来做那个恶人吧。
况且什么是功德,行善积累功德,那么除掉恶人不就是阻止了恶的扩张,从而保护了善良的人们,那不也是行善吗?
自然应该积累功德。
世家大族阻碍了天道的普及是不是恶?该杀。
军阀豪族阻碍了天道大军的脚步是不是恶?该杀。
儒家、佛家之人不信天道迷惑世人是不是恶?该杀。
那些假借黄巾名义起兵却荼毒百姓者该不该杀?该杀。
杀杀杀,道祖要建设这个世界,自己没能力帮助她。
但是自己愿意做那把清除荆棘的刀,为了将这天道的光芒照遍这大地而无怨无悔。
至于个人的荣辱得失,自己从没放在心上。
这个墨平,人很好,也很有才华,但是对物质看得太重,并没有一颗拯救天下苍生的心。
他与自己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明白像自己这种人的想法的。
每天晚上他一闭眼就仿佛看到战友被杀害、他们的妻女被奸淫的场景。
这个年轻人一定没吃过人肉是什么味道,可是那些官军并不缺粮,有些人却依然以吃人为乐。
为什么道祖要明文严厉的镇压吃人的行为?因为吃人的那些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这平和的梁州会迷住人的眼睛,让他们忘记了外面的世界还有无数的人在苦苦挣扎。
就连两位道祖好像也迷失了自己,呆在这梁州大搞建设。
自己是不会相信什么道祖是因为丧子之痛才难以远伐的。
真正的原因应该还是道祖想以此证明天道教制度的优越性来团结那些人。
建设应该搞,但何必向那些人证明?
只要杀光那些该杀之人,自然天下一心,大道在前,哪怕死再多的人也不必犹豫啊。
现在的自己一天都不能再等了,天下苍生还在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王道人对墨平施了一礼道:“道友的关心王某深感五内,只是我在中原还有未了的心愿,梁州虽好却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我有一封奏折想托道兄转呈道祖。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罢就带着弟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道宫扬长而去。
墨平一直送到了安阳城外才怏怏而回。
他与王道人相交数年,对于王道人的想法十分清楚。
自己虽然没吃过太多的苦,但是也常听后来的同门提起过外面的民间疾苦,并非是无知之人。
自己也不是贪图安逸之人,只是王道人的思想太过于极端了而已。
如果天道教也是不顾民生而只是埋头杀人,那与那些军阀何异?
就算是杀尽了天下的恶人,但是人都没了那还是拯救苍生吗?
再说了照王道人那样的杀法,岂不是要和普天下的人同时为敌?
那天道教的胜算怎么想都不会大。
自己一直认为道祖埋头建设的思想是对的。
这天下不会在短时间内平定下来,每过去一天梁州的实力就会增强一分,而那些军阀的元气就会多消耗一分,而百姓对于天道教的接受程度就会更高一分。
墨平并没有直接回道宫,而是来到了城外山上的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
进到了一间大房子,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几乎与燕婉拥有的望远镜一般无二的望远镜。
墨平对着远处看了看,又把它放下,然后来到后面的房间。
数十名工匠正在熔炼所需的无色玻璃。
墨平静静地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想到:“道兄啊,道祖的世界又岂是你一介凡人能懂的。”
“就如眼前这晶莹剔透的玻璃,原本不存在于世上,但是道祖天生就知道这东西并且知道它。”
“此物虽然无法制成大块,又不耐热,还特别容易碎,但是可以用来做成镜片组装在一起便变成了千里镜这样的神物。”
“这个世界终究是我们的,道兄你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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