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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魁偷偷地笑了起来,很满意张破立反应的样子。
中年人感叹完天气就对卓魁说道:“天色不早了,赶紧烧饭去”,说完瞅了一眼张破立,“新来的娃娃也去帮忙”。
张破立一连三个深呼吸方才平复自己的心情,扯了扯卓魁的袖子小声道:“这就是你那个喜作诗词的李商隐李师叔?”
卓魁不以为然道:“还能有谁?”
张破立暗暗骂道:“妈T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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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还算丰盛,炒干豆角,焖茄子和红烧鲫鱼。不得不说卓魁这小子的厨艺相当不错,张破立暗道果然是熟能生巧啊。
李商隐吃起饭来很是豪放,犹胜关东大汉,吃的满嘴满手是油,边吃边嘟囔卓魁做的鱼好吃是好吃,就是吃起来麻烦,还得吐刺,妈T蛋!
晚饭过后,张破立与卓魁将碗筷收拾齐整后,与李商隐坐在饭桌上养神,李商隐翘着二郎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不时喝口茶水,小日子相当自在。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山上气温下降尤其快,李商隐从里屋找了块旧布盖上,坐在竹椅上看着门外,等待着落雨就好似等待着一位故友。
不一会儿,就听得哗哗下起了雨来。
视线跨过青黑色的巴山,因为下雨天空的颜色变得更加嚣张,凭增空旷荒凉,山上夜更静。
雨水沿着茅草落下,滴在青石板上,偶尔有清风吹进茅屋,烛火被吹得飘飘摇摇,屋内的人影也影影动动,好似水中的浮萍。
张破立叹了口气,先到了那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不自觉念出口来。
闭目听雨的李商隐突然睁开双眼,神采奕奕,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起身整理衣衫竟然朝着张破立行了一礼,言道:“往日待雨听雨观雨,今日方知徒然,听得小兄弟所言,终有所悟。”李商隐喜不自胜,接着说道:“卓魁这小子是我师兄吕纯阳的弟子,你看这小子哪有捉鬼的样子,让他接我衣钵,还非不肯。说远啦说远啦,小兄弟,方才我观你周身吐纳,见有百道微不可查的元力自体表而入,如若小兄弟能通融周身百道窍穴吐纳,将来修炼自是比常人快上百倍。”
张破立笑道,“谢过李前辈。”
“什么李前辈,以后你就叫我李老哥!”
张破立无奈看了看打呼噜的卓魁。
李商隐道:“叫我李老哥,跟你和卓魁这小子称兄道弟两码事,迂腐!”
“李老哥,小弟受教了。”
李商隐看了看养神把自己养的呼呼大睡的卓魁,走出草屋,大袖一挥,雨过天晴,歌曰“共话巴山夜雨时,巴山夜雨涨秋池。”
此后多年,巴山再无夜雨,仿佛那夜雨在等待着故人共话时,方才再涨秋池。
第二天张破立便要离开巴山,继续南下,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初始却好似故友一般的年轻捉鬼道士,轻轻一笑,拍了拍道士的肩膀,道了声“保重。”
卓魁今天情绪比较不高,眼前人虽然昨日方识,但是却是自己认定的朋友,还没好好一醉便要分别,卓魁忍不住骂道:“妈T蛋!”
张破立说道:“卓魁好好捉鬼啊。”
说完便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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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江位于巴山西南,白水西北,张破立想去白水城南的翰林书院,浔阳江是必经的一段。
正是入秋,浔阳江畔多枫叶,飘荻花,枫叶荻花秋瑟瑟。
江中多花船,船中多才女,才女怀中多有管弦,明月夜,玉人教吹箫。
傍晚时分,张破立终于来到了这有着特殊情结的浔阳江头,遥想着自己世界的司马青衫,看看微起波澜的江水,没来由出了神。
有琵琶声起于船舱,绕过飞鸟,借着泛起的波澜飘进异乡客的耳中心里,别有苦涩。
转轴拨弦三两声,此时的浔阳江不同往常,江心的花船早就无踪影,只有一艘乌蓬小舟随着江水飘飘摇摇,好似那秋风里的荻花。
弦弦掩映,低眉信手续续弹,复又嘈嘈切切,铁骑冲锋。
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杀机,张破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有年轻人以一柄竹竿渡江而来。
年轻人生的很是出尘,就好似书中的才子俊彦,相貌俊逸,举止文雅,在乌篷船前不远处停下。
年轻人一边解开古琴,一边不急不缓说道:“裴兴奴,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如若你今日随我回上音宫,或许宫主会放过那孩子。”
乌篷船中的人听得那孩子三字,琵琶声愈急,隐隐有刀枪颤鸣。
年轻人虚坐,抚琴。
琴声出,飘飘袅袅,如同炊烟。
张破立道:“好一个以柔克刚,只是不知道是这刀更锋利,还是炊烟更柔。”当下凝神观战。
丝丝音律蕴藏着无尽的杀人意,两人互不相让,终于那年轻人的琴音不再飘袅,三弦齐拨,竟声如琵琶。
江水被切割出无尽波纹,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顷刻间便被分割成血肉块,可见此中之惊险。
江上观者还以为是有人又在斗琴斗琵琶,发出一阵阵的起哄声。
砰地一声,乌篷船的乌篷如同绸缎被撕裂一般,碎成一半一半的,洒落在江中,江畔的一些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斗音律,而是赌性命。
很多时候,凡人更喜欢看着修行者厮杀,因为那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乌蓬裂开。露出了船里的人,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还有一个毫无惧色的小女孩。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个羊角小辫,眼睛大大的,恶狠狠盯着不远处的弹琴的公子。
琴声突然一变,江上竟翻起大浪,小船被浪打得退了五六米,中年妇女嘴角有鲜血溢了出来。
小女孩见状,小手死死抓着妇人的一角。
青年公子脸上浮现了一个病态而狰狞的笑容,一闪而逝,却被张破立捕捉在眼里。
张破立悄悄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远远瞧着。
青年人将竹竿撞向船身,同时五指后扯得琴弦终于撒开,中年妇女骂了一声‘卑鄙’,一把将小女孩护在身下,衣衫被琴声隔开,露出了如雪的玉背。
此时却满是鲜血。年轻公子踩在船头,面部肌肉微微颤抖者,看着那浸满鲜血的玉背,却更加兴奋起来,妇人艰难抬起头,轻蔑一笑。
张破立将神识缓缓探出,就听得年轻人说道:“嘿嘿,玩不到你,你女儿总跑不了了吧。”说完很是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浔阳江的这个秋天很不寻常,因为远处的芦苇荡里响起了一声蛙叫。
呱
叫得很是刺耳,像鸭子,又不像。
有波纹自芦苇荡里传出,瞬间便来到了乌篷船下。
年轻人方才完全沉浸在病态的快感里,并没有在意那一声蛙叫。现在脚尖急点却依旧没有躲过那卑鄙之人的偷袭。
琴弦断。
乌篷船的四周蛙声一片。
年轻公子身上的白衣出现了一道一道的血丝,不是外渗着鲜血,不一会儿就几乎成了血人。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手里拈着一片枫叶,吹出了一个单调的音符,却很持久。
一手提起几乎坠落江中的年轻公子,向远处飞去。
张破立慢慢爬上岸,如同一条落水狗,很是滑稽。方才为了救人,因为那乌篷船距离自己实在太远,没办法张破立只能潜入水中,尽可能靠近小船,没想到误打误撞,用那老者的蛙声一片竟然破掉了青年**公子的古琴。
正想找个被人地方换身衣服,就见面前站了两个人,两个女人,两个一大一小的女人。
大的风韵犹存,小的一看就是祸水坯子。
张破立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肯定不那么帅酷,所以有些尴尬。
此时那妇人后背好歹披了块轻纱,对着张破立施了一礼。说道:“恩人救命之恩我们母女没齿难忘。”说完便叫那小女孩给张破立磕了一个头。
张破立赶忙抱起小女孩,言道:“这位姐姐严重了,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之人应当做的。”
张破立还想调笑几句,但是发现实在没有那个气氛,只能又嗯了一下,表示强调。
裴兴奴问道:“既然恩人叫我一声姐姐,那我就斗胆称呼恩人一声兄弟,奴家裴兴奴,这是小女裴琵琶,敢问兄弟尊姓大名,可是要南下?”
张破立简单告知裴兴奴自己要入翰林书院的打算。
就听得裴兴奴叹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说道:“兄弟救了我们母女的性命,本来我也不该再多妄想什么,只是小女琵琶还小,我就厚着脸皮再求兄弟一次,希望兄弟能将小女送至翰林书院,姐姐我感激不尽。”裴兴奴说完泪如雨下。
张破立急忙安慰道:“姐姐何必见外,我答应你便是。兄弟多嘴问一句,姐姐接下来的打算。”
裴兴奴听得张破立答应下来,边哭边笑,理了理头发,说道:“还有一些事情做个了断。兄弟将小女送至翰林书院,只需找那白院长就好,他见了琵琶自会收留。”
张破立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上音宫是什么门派?看样子姐姐好似与那上音宫有些瓜葛。我就随便问问,姐姐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罢了。”
裴兴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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