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彼岸·花开 > “天涯”

?这个村子是贫困县里的贫困村,全村有30几户人家,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不知为何,我的心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样的破败颓废,就像是皇甫家那座浴火的大院一样,烧得到处都只剩下黑色的炭,不管曾经是多么气派,多么受人尊敬,一场大火夺走了一切。“徐翊,你怎么了?”同来的朋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怎么,没事儿。”我这才缓过神儿来,山还是那座山,房子还是那些房子,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儿和你我日记提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子是不是一个地方,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我,让我回到这里。若说目的,我没有那些服务社会、回报社会的伟大目标,也没有为了晋级、进职称那样功利的想法,我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去追寻自己的脚步,去找寻那些我可能遗留在半路中的记忆。我希望自己能把那些不小心丢掉的记忆捡起来,保存起来,我是徐翊,我反复告诉自己,我的名字叫做徐翊,可是原来的记忆还是时时处处的存在着,因为那些事情真的存在过,在我的生命中真实的演绎过,就像是马车经过,路上会有一道道深深的车辙一样。他们对于我的“失忆”表示同情、惋惜,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被“弄丢”的20年是多么的美好。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我看到了蓝天白云,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小鸟,心情格外不错。我把班上最淘气的孩子给制服了,他非要拜我为师父不可,那样子别提有多逗了。我早上还没等进教室,就看见教室门虚掩着,屋里还时时传来低声的窃笑,我当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直觉告诉我,我有可能会被这一群小鬼暗算,因此我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屋里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老师,请进!我想了想,也不能就这样输了头一阵啊,于是我定了定神,推门走了进去。就在此时,我感到头上有什么东西急速的掉了下来,赶快伸手把它抓住,是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上面写着:黑板擦。但是所有的小孩都惊呆了,我笑笑就走进了屋。谁知道他们在教室前面的地上扯了一根绳子,我没有防备直接绊在了上面,险些摔倒。就在大家哄堂大笑之际,我赶快用左脚轻点住前方的地面,整个人跳了起来,然后稳稳的落在了讲台上。

  

  孩子就是孩子,就这样就对我崇拜的五体投地,那个搭腔挑衅让我进屋的小男孩还非要拜我为师不可。他就是大黄,是一个比较活泼的小男孩儿,他喜欢上蹿下跳到处乱窜,最开始我对他还真是又爱又气。上课的时候突然窜到你的身后做个鬼脸,然后嘻嘻嘻的笑着,不知道今天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一副调皮捣蛋的样子,却透着聪明伶俐的光芒,若是有机会,我真的很希望看着这个小孩长大,若是我有能力帮助他们,我愿意帮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堵在嗓子眼儿,他们的皮肤有些粗糙,两颊红红的,小脸好像没有洗干净一样,还有的孩子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我想起端午节的时候,大黄送给我五个粽子,还有他尴尬局促的表情,他说,他家穷,只能买得起江米和粽子叶,他的粽子里只有米,没有大枣。听到我说不喜欢吃大枣的时候,他欢乐的跑出去的表情简直让我爱上了这个孩子,爱上了这里。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自己当年会在一个小村庄写下那样美好的话语,这里的纯澈、干净让人感觉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清泉,整颗心都是透明的一般。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了教室,他站在讲台上仔细的环视,也许在这里能与曾经的自己感同身受。“老师?”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哦?怎么是你?”我低下头,来人是大黄,还带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儿。“他是……”我问。“老师,他是我的弟弟,他叫天涯。”大黄自豪的告诉我。“小弟弟,你好啊!”我蹲下身来,看着这个叫天涯的孩子。这个小男孩轮廓分明,只是小脸显得有些脏,里面的线衣漏在了外面,我将孩子揽在怀里,把他的衣服好好的整理一番,孩子一见我伸手过来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个小举动让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别怕,别怕。”我温言宽慰道。“天涯,你多大了?”我问。“今年七岁了。”天涯说。“七岁?那不是该……”我说。“老师,我们家只能让我自己上学,我放学了再教给弟弟。”大黄说。“怎么?需要很多钱吗?”我问。“不是,我们家还有很多活需要做,所以只能有一个上学。”大黄说。“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你?”我说。“老师,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想……我想……”大黄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怎么了?”我看着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我想你把弟弟带走!”这个叫大黄的小男孩突然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我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到了。“老师,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知道你有能力让弟弟过得好,老师请你答应我。”大黄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看着眼前这个叫天涯的小男孩,我似乎见到了另外的孩子—皇甫天涯和花儿,当初花儿的父亲一如今日的大黄,苦苦的哀求面前的人,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突然见到了一个小木伐,恨不能一把抱住。“大黄,你的父母同意吗?”我问。“老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黄说。“大黄,你的父母不知道,我不能答复你。”我说。“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的父母同意,你就可以带我弟弟走?”大黄眼睛中突然闪出了光芒。“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带你的弟弟走呢?如果我能为他出学费,这样不是更好吗?”我说。“不,老师,以前也有一个姐姐来这里,她特别好特别漂亮,她有时也会到同学家去,给些粮食和钱,可是还是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老师,我不想我的弟弟一辈子就这样。”大黄说。“好吧,大黄,你回家和你的父母商量商量,我也需要考虑考虑,好吗?”我说。

  

  改变命运?我暗暗的想,即便我真的能够带走那个孩子,或者是将两个孩子都带走,真的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吗?相比我当年带走天涯和花儿的时候也一定是想要人为的改变两个孩子的命运,至少让他们活过大旱,可是逃过了一次又能怎样,可能辛濮阳说对了,我救了两个孩子的性命却让他们陷入了另外一场死亡当中,花儿为了劫法场救我坠落深崖,尸骨无存,而天涯,最后还是死在了我的怀里,不知道当初是救了两个孩子还是害了他们。所以这次我并不敢贸贸然的答应什么,我要深思熟虑。

  

  见到天涯父母的瞬间,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花儿的父亲枯黑的皮肤、纵横的皱纹,还带着一个不知是什么颜色的头巾,手掌干枯裂开了口,指甲里还有些黑色的物质。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大黄的父母只是让大黄带着弟弟出去玩。“叔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决定开门见山。“本来孩子跟我说起你的事儿,我还以为是闹着玩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大黄的父亲说。“大黄和我说他弟弟的事情,我本来也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没想到叔叔真的会邀请我来。”我说。“孩子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大黄父亲说。“叔叔,首先我想确定您是怎么想的。”我说。“按理说孩子的想法我和他娘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出于各方面考虑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孩子是自己的孩子,我们也希望孩子能过好日子。”大黄的父亲说。“可是叔叔您就确定,把孩子给别人真的是明确的选择吗?”我说。“要说我们也舍不得,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地方,是贫困县的贫困村,我们大人就这么带死不活的也就算了,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可是大黄他们兄弟还小呢,我希望他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外面看看。”大黄的父亲说。“叔叔,如果说能力,我可以带他们走,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孩子,我问一句,你结婚了吗?”大黄的父亲说。“没,还没有。”我说。“这样啊……”大黄的父亲面露难色。“叔叔,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如果说我以后的丈夫不能容忍他们,他也绝不会是我心目中的人选。”我说。“那好,等你走的时候,我就让两个孩子都跟你走,从此就是你家的孩子,与我们再无相关。”大黄的父亲站起身来说。“不不不,叔叔,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赶紧站起身来。“怎么?你反悔了?”大黄的父亲有些悲愤交加。“不,叔叔,您先坐下听我说,我可以把这两个孩子带走,我可以资助他们读书,但是他们永远都是你们的孩子。”我说。“那你图什么?”大黄的父亲越听越惊讶,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我只想图个心安。说句实话我以后结婚之后我们肯定会要自己的孩子,您不担心我不会好好对待他们吗?他们永远是您的孩子,有朝一日他们学成归来,就能带您去过好日子。”我说。“可是……”大黄的父亲还有些犹豫。“叔叔,现在不是也有很多人这样嘛,就当是我资助了这两个孩子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你们真的觉得让他们和我走,就给我打电话。”我说着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大黄父亲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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