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十七,廉颂和苏音跟着荣家商号的车队,穿过东唐和瀚海国的边境,直奔国都长宁。一个月后,他们抵达长宁,在鼎升客栈的后院落了脚。
安顿妥当,本想好好睡一觉,却被激烈打斗惊醒。
“怎么回事?”
披衣而起,苏音眉头紧锁,问的极不耐烦。
“启禀大小姐,天字号上房的几名客人打起来了。看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总不能由着他们闹下去,您说该怎么办?”
赵掌柜立在窗口,拱手禀报,语调里透着几分焦灼。
“先过去看看再说。”
不等她回答,廉颂率先开口。
白天的时候,他见过那伙人。他们衣着光鲜,脸色黝黑,挎着弯刀,头上裹着头巾,一看就知道他们来自南疆。
昭平有不少南疆的玉石商人,个个孔武有力。
但这些人跟普通的商人不同。他们的行李很轻,看样子并没有携带贵重的玉器。如果是赌石的,为什么没有石头和工具呢?
既然他们打起来了,就可以趁机摸摸他们的底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跟你一起去。”
南疆人擅长用毒,苏音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
打斗声越来越小,走进前院,就看见楼梯上和大厅里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个个脸色发黑,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死相十分恐怖。
二楼尽头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样貌不俗,脸色惨白,隐隐泛起一重青色,嘴唇发黑。
听见脚步声,他立刻捡起弯刀,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沉声质问,“你们也是来抢蛊皇的?”
“我是来讨债的。你砸了我的客栈,这笔账该怎么算?”
眉心一紧,苏音不管他有多大来头,砸坏了东西,影响客人休息,就要赔钱。敢说个不字,就要他好看!
“这是你的客栈……你是荣馨?”
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上下打量面前的一对男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情报十分准确,他们果然来了长宁。
“如果你是荣馨,他就是廉颂了?”
“你管我们是谁?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大半夜带着一帮人乒乒乓乓,打坏了东西,还杀了这么多人。你是来住店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眼光不错,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本来他们也没打算隐瞒,只不过,他似乎很希望见到他们,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只有把水搅浑,才最安全。
与廉颂互换眼色,扫了一眼砸坏的东西,苏音伸出三根手指。
“这个数,你认赔吗?”
“三百两银子?我是砸坏了你的东西,可鼎升客栈的家具也太差了,一碰就碎。荣家家大业大,用这么差劲的东西,该不会想讹人吧??吧?”
“昌平立世几百年,会在乎你那几个臭钱?原本我只想让你赔三十两银子,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多加两个零。”
冷哼一声,她说的毫不客气。
“拿不出三千两银子,你就别想走。现在拿不出来没关系,给你一天时间筹钱。我这个人很公道,按照八分利,多一天,算一天的利息。”
“高利贷才六分利,你要八分利,不是讹人,又是什么?”一听就不乐意了,男人捂着流血的伤口,厉声反驳。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想赖账,就把你送交官府。”
“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来到苏音面前。刚要出招,就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来人内力深厚,强大的威压令他不敢妄动。
“说不过,就要动手?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识相的就给本王退回去,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目光冷凝,廉颂冷冷开口,却没有看他的眼睛。
楼下那些人死状恐怖,很显然是被他毒死的。
从他们听见动静赶到这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么多人,这个人很不简单。
他的功夫这么高,可以无声无息,把事情摆平。偏偏没有那么做,反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这么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昭王,久仰大名。”
后退了几步,他摘掉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静俊雅的面容,跟那身彪悍的打扮极不相称。
“你是谁?”
“木宗。楼下那些是我弟弟木宝的手下,想抢走蛊皇。他们一路尾随,不敢在昭平动手,就选在了长宁。只可惜,他们没有本事,都被我解决了。”
倒吸了一口冷气,苏音暗自吃惊,转眼间就变了一个人,可他为什么要暴露身份呢?
南疆王有两个儿子,木宗是长子,是妾室所生,却是南疆王最喜欢的儿子。木宝是嫡子,只比他晚出生三天。
为了争夺继承人,这些年兄弟二人掐的很凶。
最后,南疆王实在没有办法,就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谁先得到两只蛊皇,就把位子传给谁。
南疆有炼蛊的传统,蛊皇是皇室的圣物。只有驾驭蛊皇的人,才有资格当皇帝。能得到一只已经非常罕见。要得到两只,比登天还难。
“这么说你去过昭平?”
他怎么不知道木宗去过昭平,身后还跟着大批杀手?这么多人是怎么混进去的,他去昭平又有什么目的?
在长宁碰面,是巧合,还是他故意安排的?如果是后者,就不得不防。
“我是跟着蛊皇的气息到的昭平。可很不凑巧,生意上出了点儿问题,本打算处理完就走,却碰上了封关,就耽误了。”
挑眉望来,木宗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满满的都是挑衅。
仿佛在说,我在你的地盘呆了几个月,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廉颂啊廉颂,你也不过如此。
“好了,我是来要钱的。既然你是南疆王世子,就痛快点儿,把银票拿出来,我好让人被尸体处理掉。”
气氛不对,苏音怕他对廉颂下毒,站在两人中间,皱着眉头说道。
“血气冲天,到处臭烘烘的,你让我怎么做生意?少废话,赶紧拿钱!”
“昭王妃,不是我小气。只要理由得当,我一个字儿都不会少你的。要是你说不出来,我只付三十两。”
说话间,两个人你来我往,暗中斗法。
木宗是用毒高手,无论对方是谁、功夫多高,遇上他,都只有一个下场。可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得逞,反而中了走脉金针。
好厉害的女人!他并没有被荣馨碰到,她是怎么做到的?
稍一分神,手腕吃痛,酸麻的感觉袭遍全身。等木宗回过神来,想挣脱,却愣住了。
撕开白布,洒上解毒分,她动作娴熟,不多时就包扎整齐,手腕翻转,解开他的穴道,封住了走脉金针。
“走脉金针是蛊皇的克星,要是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蛊皇从你体内逼出来,再卖给你弟弟木宝。你得到了一只蛊皇,想要第二只。可他连蛊皇的影子都没见过,如果知道这是你,你说他会出多少钱?”
说的满不在乎,苏音拉着廉颂后撤了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为了区区三千两,失去一只蛊皇,值得吗?孰轻孰重,你可要算清楚。”
“昭王妃不愧是女公子,在下佩服。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沾到便宜,你是第一个。”
既佩服,又后怕。
如果她的金针有毒,木宗就死定了。难怪虞烈出了天价,只为了除掉她,留着她,还真是个祸害!
挥手打断他的话,苏音冷冷一笑,话里话外都是戏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后面的话不必说了。我这个人很惜命,不想做最后一个。”
“这里是三千两,你收好。”
摸出三张银票,轻轻一扬,银票打着旋儿向楼下飞去。
“三千两就想买平安,你当荣家是黑店吗?没有八千两,你别想留住蛊皇。你该知道,本王没有开玩笑。”
啪的一拍栏杆,震得众人站立不稳,廉颂却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昭王,你坐地起价,还说荣家不是黑店?你当我木宗是什么人,要钱我给,只要我高兴,多少都行。可是你想讹人,休怪我不客气!”
眉眼倒立,脸色一沉,木宗厉声呵斥。
敢威胁本世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长宁,虞烈的地盘,即使在昭平,我也不怕你!
“世子息怒,我家王爷说的没错。你知道我看病是什么价钱吗?”
三张银票落在地上,被血迹染红。
荣家和昭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扔钱装大爷,可惜他选错了对象。今天就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门诊六百两,急诊一千八百两,解毒两千四百两,药费,器械费另算。加上你砸坏的东西,对其他客人造成的损失,还有给那些人下葬……杂七杂八加起来,收你八千两并不多。”
“你怎么不去抢?”
冷哼了一声,他嘲弄的笑了,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即便如此,你奈我何?别忘了,我是谁!堂堂昭王妃给你看病,那是你的荣幸,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待遇的。”
“这里不是昭平,由不得你撒野。”
真是快滚刀肉,难缠的很!
不过,这样的女人才够劲儿,怪不得廉颂给她不可。
“我是最讲道理的,就算上了公堂,我也这么说。你要是不介意,天一亮,咱们就一起去衙门,看看长宁府衙会怎么判?”
他来这儿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他不敢去衙门。
南疆王的大儿子被人告上府衙,不论官司输赢,都会影响他的前程。他不在南疆,一旦被木宝知道,会借机大做文章。
到时候,鞭长莫及,吃亏的还是他!
“昭王妃,这就是你们荣家的待客之道吗?客人惹上麻烦,砸坏了东西,你就狮子大开口,以后谁敢住鼎升客栈,谁敢跟荣家做生意?”
在瀚海国,她还这么嚣张,敢跟他木宗叫板,简直可恶!
“荣家不怕麻烦,也不怕担责任。怕就怕遇上癞皮狗,砸了人家场子还不认账。世子,这就是南疆的礼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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