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说点什么吧,别光我说。什么都行。”超美哥柔声轻语道。
我要说什么?那天初见他时,那双男人少有的忧郁眼神,让我不能忘怀,心底很想窥探一下他目前的情感生活,但出口的却是:“你要退役了吗?”
“现在已是半退役了,参加拍了两电影,只公映了一部,另外,今年还有全国比赛的任务,虽然奔三了,训练一天都不能松劲,入省队这么多年了,今年可以说是最放松的一个年假,既没安排大运动量的体能冬训,也没安排一场表演。”我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真想退役后,还回到这儿。”语中带着难以实现的无奈。
“不会吧,你来县城有点大材小用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周杰不是归来了吗?”
“他情况不是特殊么。”
“我出生在这儿、童年少年也在这度过,县城的面貌虽然改变了很多,但这里的习武氛围,是在别处感受不到的。”超美哥无限感概。
超美哥说的不错,我们县习武之风向来浓郁,武术之乡的名号,也使武术运动得到了更好地推动,整个县城的武术运动已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各门派的拳馆也如雨后春笋般先后建立。今年,县武术馆即将动工建设。随着县武协的成立,乡级分会、各拳术门派拳社、武校、武馆也相继成立,经过几年的发展,全县武术场子300多个,会员已达5000多人。
如果你走在县城的村镇乡野,不经意中,你就会看到一个老者,正对旁边的少年讲述武术动作的要点和目的,你会感叹!武术博大精深,终其一生,恐难探其一斑。武术之乡走一遭,你便会被那的氛围所感染,不伸两拳、不踢两腿,恐怕浑身的骨头都会抗议。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回来恐怕不现实。”
“是啊,队里减少了我的比赛任务,但目前仍未彻底退役。我想,我这个年龄,再回到校园对我来说也非易事,这么多年来,繁忙的训练、比赛、出访,每日都很充实,稍有空闲,竟有些不适,回头看看,跑得太猛,丢掉的东西太多了。拍电影对我吸引力不大,主要是形式不喜欢,很想做点具体的传播工作,虽然省武术队给我留了教练的位置,但我现在有点迷茫,而立之年的人了,说迷茫有点让人不太好意思,如果我彻底退役,真的不知道哪是我的位置。”
“来吧,县里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你的位置”我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嗓子堵住了,被我的私情。我感到自己的脸也潮红起来,没了夜的掩盖,我的情感无处躲藏。
超美转过脸对我幽幽地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一直是沉静不语的,但呆在你的旁边,你那那神态,又好像一直在娓娓述说,我仿佛能听到,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给我这种莫名的感觉?”
是心有灵犀吗?我的心潮开始澎湃。然而,超美哥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我不知道,是周杰相托还是他主动承担,超美哥竟和我谈起了周杰和我的感情问题,他有权利吗?对一个‘陌生’的女子?我有点不能理解。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应该向他表达啊,你不该让周杰无限期的希望下去,那对他不公平,也会让人对你有脚踏两只船的坏印象。这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说,可不是好事哦。你的那个他是不是结婚了?”不知是否因为我敏感的神经,我感到了超美哥语含埋怨,他认为我轻浮?他嫌我耽误了周杰的感情?一股委屈的泪要往外涌,我强忍着,不能开口说话。我情愿让自己尝受十倍乃至百倍的痛苦,也不能让我爱的人心微微一颤,不管遭遇怎样的待遇,我都强咽痛苦自己承担。
看我不说话,超美哥接着说:“既然他没结婚,你就该大胆地问问他,你不抓紧,也许会坐失良机,如果你觉得的确难以启齿,也许,有人可以帮你问问?你总不会一直这样默默执著地只看他的背影吧?”
我无言以对。
如果、如果我对那个男人——钟超美的妄想能成为现实,我愿赴汤蹈火!
二
两天行程结束,超美哥要走了,周杰执意要我陪他们吃顿饭,一是给超美哥饯行,再就是感谢我这两天,替他照顾超美哥,说实话,虽然我非常希望见到超美哥,但我又不愿意在他们之间游走,一个是我不想要又不愿失,一个是想要却注定会失去,我真怕自己在这种游移中被超美哥说中,变成我自己都厌恶的人,我想逃避、远离,作为男人,他们太具品质,我怕自己难以自拔,特别是超美哥,他吃饭的姿势、说话的口吻、习武时的一招一式、放声大笑时的声波,用什么来形容呢?沉稳、豪放、飘逸、彪悍,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好多年前就领教过,而且被深深地吸引着的。然而,我更怕的是,超美哥自此一走,就不再回头,那我就只剩这最后一次看他的机会了。
那一年,县城流行大排档,寒风刺骨,挡不住一排排简易桌椅顺街流长,氤氲的热气在灯影里升腾,放眼望去,整条小吃街好像把整个县城的温暖与美食都聚集而来,未入陋席,烹香早已钻入鼻息,催化味蕾,流涎盈嘴,纷至沓来。
周杰总想躲岚子,但像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一样,这不,还没进去大排档,就看岚子正站在路边和人说话,想绕过去没那么容易,两柱高大英俊,怎逃得过岚子攫取美男的法眼。及近,看那与岚子说话的原来是裴来来。
裴来来曾经也是我们打小一起练武的,因离队较早,所以,发小集体活动时,他从不参加。
在我们小时候,队里爱斗嘴打架的,是小九和侯志,可以说,从进队第一天起,他俩就结成了打架对子。另一个爱打架的,就是裴来来了,但和他俩的队友间互掐不同,裴来来的战事大都是和外部的各色人等,他的个子本来在同龄的孩子中就数高大的,且身形壮硕,比他大三五岁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是在打中长大的,他的架大都为她母亲而战,他的母亲异常漂亮,因当时县城很小,我们又同在城东,所以经常可以看到她。
裴来来的母亲有着一张苍白的脸,一双忧郁的大眼睛总是低垂着,身材苗条,据说,她是解放后从良,嫁给在修理厂工作的裴来来的父亲的,她的不良出身,不仅让她和裴来来的父亲,只能谨慎低头做人,还让她的孩子们备受羞辱,她的稍大的两个孩子,为了逃避这种痛苦,在刚刚中学毕业就都远离了县城,自愿到遥远的东北去支边,只有裴来来,他好像自小就不服命运的安排,他一直在无意识的抗争,凡有人,哪怕是三五成群的冲他喊:“你妈是……。”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会喊完就跑,他就猛追,直到追上,然后就是出拳,他不是被选上武术队的,是托人送进来的,而且是少数坚持练下来的,他太爱打了,木老师已经对他和小九、侯志发出过警告,如果再出严重打架事件,他们就得离开,武术是绝不能传给好强斗狠的人,那是很危险的事情。木老师常常告诫我们:“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如果从小就随意大打出手,捱及血气方刚的年岁,必定会闯出大祸。”
至今,我还记得木老师临下课时的训话:“武术,是用来制止打斗,而不是用来殴斗的,回家好好看看武字,记住,止戈为武。”
地区体校组队前夕,那年省比赛回来,仅仅一周,裴来来,就离开了我们,是被体委主任勒令请出武术队的,木老师尽了最大努力,一切仍无可挽回。因为,裴来来没有遵守老师的武训,又在外面惹事,动手打了两个初中学生,并用弹弓,射伤了其中一个孩子的一只眼球,伤者的家长,不依不饶的在体委闹,影响很坏。说实话,裴来来练得很好,老师曾请省体工队教练来看过他的训练,已达成输送意向,但一切,都毁了。很遗憾。
其实自裴来来离开武术队,并未彻底割断和武术及我们的联系,大家毕竟都居于同一个小小的县城,离队后的他到乡下拜师学阳拳,后来,他也带了学生,他不时地来体委,有时也带两个学生来看训练,体委经常是县里民间武术爱好者聚集的地方,特别是近几年,随着武术的繁荣,向外输送的武术人才也多了起来,虽然他们门派间彼此交流不多,但他们把体委看成一个平台,那是他们对外交流的窗口。后来,裴来来也投入了私人开店做生意的行列,他在县城开的饺子馆生意很好,也不再带学生,据说赚了不少钱,但他好玩,经常放下店子成夜的赌博,后来,饺子馆黄了,他便帮朋友经营舞厅,岚子喜欢跳舞,自然和他更熟络些。
有次岚子提到裴来来的赌博时说:“那天去舞厅见他我问,输多赢多?还是收手吧。你知道他咋说?好的时候日进有千,就说他:你咋不提日输几何?你还能光娶媳妇不戴孝帽子?他就闷着脸不吱声。”
裴来来和小时一样,不太爱笑,眼神里甚至有一丝冷漠。它并不像其他练武人那样,表现出对两个美男的热情,只是有点冷淡的点一下头,然后就转身走了。
三
与巧遇的岚子同桌共餐那是自然,席间,说起了裴来来当年打架的事,那两位对他不熟,但除了超美哥,我们都受过木老师的教诲,话题自然说到以暴制暴还是应止戈为武上,不出我所料,周杰力挺以暴制暴,超美哥坚称止戈为武。
“对那些自以为会点功夫或有企图的歹人,你不表现出比他强的身手,他会有恃无恐,你看现在,这《少林寺》一演,武术运动是得到了提倡大发展,但同时也让一些人钻了空子,根本不管武训,特别是那些没行入门之礼的人,会两下拳脚,就把功夫当成他们打天下耍威风的手段,要想制住这些人,只能以暴制暴,你止戈为武,他们会拿刀把你砍得片甲不留。”周杰抛出他的理论。
“以暴制暴,必定让一些人处心积虑的想成为最高手,中华武术无处不在,对武术这项运动来说,有最高的境界,却永远没有最高手,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只有倡导止戈为武,才能将中华武术良性循环的传承下去。”
“你在大城市的武馆里待着,杯赛表演,根本不了解下边的情况,现在学武的是鱼龙混杂,规矩都是定给老实人的,对那些想图不轨的人来说,就得用强力压制。”
“大部分学武的都是好的,至少我们作为传承者要传承一种正确的观念。”他们争执起来,并举起了各自身边的详实事例,想驳倒对方,那一刻,两个成熟的美男,暴露出骨子里孩童的天真,不会是想在女人面前显摆吧?
“你俩,还吃不吃饭,别抬杠啦,来点酒。”岚子开始着急吃了。
“还想灌我,上回没把我折腾死。”周杰恨恨应语。
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我倒有喝两杯的冲动,不过,还没开口,就见吃饭的人纷纷站起来,边回头边向我们这边跑,因不知状况,胡乱跟着起身而跑的人就更恐惧,很快,大批人就涌过了我们的桌子,只有我们这一桌,四个人仍坐在矮凳上,一会,只见一帮长得高大粗壮的年轻男人,在追打七八个相对瘦小文质的男孩,里面还夹杂着几个女孩,一个女孩跑得慢,被那个手腕露着纹身的胖男人捉住了,劈头就打,女孩很快就口鼻流血,围观的人跑得远远的,竟没有一个敢出来制止,我和岚子同时站了出来:“不准打女人。”那男人,根本不听,打得倒更狠了,当街打女人的坏男人去死吧,喊着,我们就扑了过去,然而,这时,只见一个身影快速两个错步,腾空跃起,双腿如利剑般迅猛弹出,别说那胖男人傻了,就是我这整日看就踢打腾跃的人,也被他给镇住了,不仅仅是完美的动作,主要是那种英雄主义气概,是周杰,他的速度,总如迅雷,那个胖男人歪在一张桌子旁,好一会,都愣愣傻傻,这时,几个打人的男子掉转头围拢过来,把周杰堵在了中间,我和岚子刚想往里冲,钟超美甩掉黑色大氅,扔到我和岚子之间。
看来,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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