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我的美男子 > 第十三章 穿越在相同的时光隧道

?一

  出了屋,不用我挣脱,周杰就松了手。

  “寒梅,明后天你不是转大夜班,可以歇两个白天吗?和我一起,陪超美到县城各处转转,他想看看小时候住的老屋、学校和练功的地方。”

  “就这?你用得着守着这么多人牵我的手出来吗?”

  “难道你想让我背后偷偷牵你的手?那不是我的做派。”他在偷换概念,这种用某种方式宣誓既定占有的手法,让我有被挟制的不舒服,但又不想挑破他男人那点脆弱的小自尊。

  “他不是侯志请来的吗,为什么不让他陪?”我想逃避,我仍怕面对现实中的钟超美,更怕触景生情。

  “侯志要跟他爸妈回乡看他爷爷奶奶,你也知道,他回来一趟不容易。我呢,与家里的“冷战”还没结束,年假有的是时间,所以侯志把超美交给了我,其实,他不拜托,我也会全程陪同的,在省队,我俩可是铁哥们。”

  “有你陪,还挂着我干嘛?”

  “我不是乡下人嘛,他说的什么歌风路民主街我可闹不清。”

  “为什么不找岚子?她对县城巷陌比我更是了如指掌,她跟你们的关系也更熟络些。”

  “我能找她吗?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我想,再推脱就有些过了,好在不用单独面对钟超美。

  第二天,我如约前往,到了体委,周杰却对我说,情况有变。因最近,我们县被评为全国体育先进县、县武协又被评为“全国武术挖掘整理先进集体”,受到了国家体委的表彰,所以,省电视台赶来,想拍摄一期有关挖掘整理“双拐”、“钹”等稀有兵器的纪实,以及全县开展武术运动的特别节目,赶在春节播放。作为体委的武术教练,周杰、鸿钧被命紧急组织、召集老拳师们,全程全力配合。

  这下,钟超美,成我一人的了,我是何等“幸运”!

  县城不大,准备在县城呆两天时间的超美哥,有足够的时间和它亲近。先去了民主街我们曾经共同居住的院落,时过境迁,里面住的都是平反落实政策回迁的“新住户”,不好擅自闯入,超美哥只好在院子里踱了两圈,院中的树大都砍了,只有那棵石榴树还枝节交错的佝偻在寒风里。我站在大门口,不敢深看我那失落的家园。

  县城与超美哥离开时,变化还是不少,歌风台、汉高祖《大风歌》碑、泗水亭这些汉高遗迹,这两年被逐渐发掘修缮保护。我们看着、走着,有几次,我觉超美哥欲言又止。

  我们来到了菜市场,我知道超美哥是想看看当年练功的大屋,其实大屋早在几年前就被拆除了,它及它的周围,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座小商品批发商场,对后来人来说,大屋就像从未存在过,就是我们这些曾经在里面练功,对它有着特殊感情的人,也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它的实物或照片,它的影像只是存在于我们的大脑中,若干年前,虽然它破败萧索,超美哥还可以扶窗回味,而今,却是踪影全无,我想,这也是超美哥围着商场象驴拉磨似的走了三圈的原因,于心不甘又怎样?它又不是什么名胜古迹,即使是,在那个商业大潮席卷一切的年代,也是会被推倒的。

  看着盘桓再三的超美哥,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

  妈妈总说我是超英姐、超美哥的“小尾巴”,这一点都不为过,他们在家自不必说,出门也别想甩下我,但凡星期天超英姐去学校排节目、超美哥去大屋练功,只要他们是从家里去,且出门时被我看见,就别想撇下我。

  去大屋看超美哥练功是我儿时的奢侈,一是姥姥不让我跑远、再就是大屋在县城的菜市场里面,那儿人很多也很杂,进入训练状态的超美哥根本没时间来顾我。所以,每回,我有幸去大屋,总是很兴奋,虽然高大宽敞梁椽尽现的大屋常常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而屋角放置器械的幽暗小屋又让我感到无限的神秘,有时竟有莫名的畏惧,可他们一开练,我便心无旁骛了。

  记得当时练功的男孩女孩们,大都穿着蓝色的棉布灯笼裤,有的已经洗得泛白,有的在屁股和膝部补着大大的方块补丁,上衣则是各色不一的,但总的来说穿红色的比较多。他们在大屋里慢跑、压腿、压肩,男孩门自觉地推开有着精美图案的羊毛地毯,然后,站队,教练喊罢口令,安排当天的训练计划及注意事项,开练。

  整齐的上腿、一致的落地、震动四壁的击掌、腾空跳跃的飘逸,虽然这整齐划一的动作仅来之于十几个人而已,但对正处于仰视睹物年龄的我来说,却远远胜过千军万马的恢弘,它成为了我童年最具震撼的记忆。

  二

  基本功练罢,超美哥和男孩女孩们轮流在地毯上演练套路,他们的一招一式牵引着我的眼神,我的头也不自觉的转动着,每到这时,那白须飘飘气宇轩昂的老教练,就会拍着我的头说:“再大点来学学。”

  “好!”我会大声的答应。

  “我们雪儿多文雅,长大了要当女诗人,对吗?”只要超美哥听见,也总如是说。

  “不,我要学武术——”我会张大嘴,大喊,引得大屋的人们大笑。

  “嘘!再喊,下次别想来了。”

  “嘘!还喊,下次还来。”面对威胁,我会小声机智应对。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超美哥的教练,是个不折不扣的仙人,须眉全白却满面红光毫无褶皱,使人们很难判断他的年龄,他总是穿着灵动的白色中式蚕丝练功服,下巴留着和他衣服同样雪白飘逸的长胡须,削瘦的身材、行动的轻盈,时时处处都透露出无可阻挡的英气。在跟超美哥去大屋的日子里,我曾有幸看到过超美哥的教练演练双鞭,他在做滚鞭和鞭过横身时,仍是那么灵巧,特别是最后的潇洒抛鞭、准确接鞭、果断收鞭,真是令人拍案叫绝。这位鹤发童颜,银丝飘拂,翩若侠仙的武者,让幼小的我产生过丰富的联想,甚至将其幻化成超美哥的未来,我觉得,超美哥能学武术、能跟他学武术,真是太幸运了,我也想要这样的幸运。

  超美哥对他演练的刀、枪、剑、棍都是那么的投入,运动场是他张扬生命的疆场,力与美在刀缠枪扎、剑云棍舞中被他展现到极至,我把我童年最陶醉的心情和神情,都献给了他,不过,在超美哥的各项功夫里,他演练的单剑,才是我童年的最爱。他颀长的身姿与细长的钢剑同进异退、动作张驰有度、剑花疾徐自如,特别是他持剑连续做旋子时,张开双臂的腾空飞旋,让我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也在随着超美哥旋舞。有时,我会趁超美哥下场的间隙,摸摸那钢质的龙泉剑、捋捋那丝质的紫红剑穗,仿佛是要看看,如此沉重的东西,超美哥是如何让他在手中如柳枝般翻飞的?又仿佛要用一颗童心弄明白,那钢剑的厚重与剑穗的轻柔,是如何完美结合在一起的?

  跟超美哥在一起,有太多的新奇与神秘感觉,他让我的童年,对武术有了最初的朦胧认识,那时的我,不会想到,我和它,会有着一生的不解之缘。

  “走吧,到学校去看看。”超美哥若有所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学校总还在原处吧?”像询问又像是自语。

  “小学、中学都在,不过变化不小。”我走在前面,引领着超美哥,走回他的校园时光,也走回我的童年记忆。

  三

  超美哥的功夫在他们武术队是一流的,不光是他们武术队的女孩子喜欢和他切磋武艺,就是他们学校的女孩子,也经常三五成群的到我们院子里来找他,不是来送他落在教室的东西,就是来告诉他今天老师新布置的作业。其实,超美哥当年不仅仅吸引了众多女孩子的眼球,就是好多男孩子,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还得从超美哥上小学五年级时,那件在校园里轰动一时的事件说起。

  连续两个星期,超美哥的学校风传校园里闹鬼,人们都说那是个水鬼,是来学校拉伴的,而且越传越形象,并说已有多名学生亲眼目睹了鬼的真容,它尖头顶着红发、惨白的脸足有二尺长,没有眼睛,只有一个血色长舌耷拉到胸口,那鬼每每在无月的夜晚,来打扰学生们的晚自习课,它总是静静的站在教室的后窗外,仿佛不是要用狰狞,而是要用哀伤来乞求一个共赴阴间的玩伴。人们估计,因为地势的原因,站在墙外能把头伸到窗高,那鬼的个子恐怕应有两米左右。水鬼每一次出现,往往是那些专心苦读偶一抬头者或胆小不时巡觑的学生看到它,其后果就是刺耳的尖叫,有几次闹的整个教室顷刻跑的空无一人,学校安静宜人的学习环境被鬼闹的频生波澜。

  超美哥就读的那所小学,整个后校区外围,是被两个大池塘绕着,两个池塘之间,仅有一米间宽的堤埂相隔,虽说堤埂有一米间宽,但由于两边都是水塘,走在上面还是很晕人的,有一次后院的臭蛋跟他妈串亲戚,他妈在前面麻利地走,他就在后面拼命地叫,看着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的妈妈,没有办法,他只得硬生生的趴在堤埂上爬了过去,气得他妈回来后,在院子里骂了他好几天:“吃鼻涕屙脓,没出息的货。”

  所以,白天,会有少数学生沿堤和学校围墙外的小路从学校后门进校,而晚上,怕不小心落到塘里,几乎没人走那条堤路。自学校闹鬼以来,只要临河的教室略有骚动,校长便迅即带领老师,到学校后面巡查,可每次都一无所获,这样一来,人们更惶恐了,你想想,路那么窄,除非是水鬼隐于水塘,在浓浓的夜色里人怎能遁形的如此之快呢?

  就在人们陷入不能信其有,又不能证其无的尴尬境地时,超美哥却将那湿淋淋的“水鬼”,拎到了校长办公室,后面,还跟着“水鬼”的载体,一个比超美哥略高的微胖男孩。

  原来,这个男孩和超美哥一样,也是这所学校五年级的学生,只是不同班而已,他调皮异常,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同学们给他起的绰号叫“小地雷”,他仗着跟开武场的表叔学过两下拳脚,长期在学生中称王称霸,他只要到哪里,要不了两分钟,准炸雷,大多数同学,对他敬而远之。白天上课,有任课老师镇着,他还算规矩,一到晚上自习课,他就开始信马由缰了,只要他自引“小地雷”,一个班的晚自习都上不成,老师晚上要备课又要批改作业,不能坐班,便在训导无效的情况下,勒令他回家自习,并严格限制,不准他晚间踏进学校大门。

  那年月,家无电视、外无网吧,老师的决定,无疑是剥夺了他唯一展示自己的舞台,他愤愤、他恨恨:你不让我晚上呆在学校,好,大家都回家自习。

  于是,他把苘绳劈开,染成红色,当成鬼发,又拿白纸糊在硬纸板上,在板的下方戳个小洞,一个红布条往里一掖,一条飘飘荡荡的血舌,让他乐得直抖,找来他爸爸的可伸缩鱼杆,一绑,趁月黑风高之时,揣在怀里,到学校窗下将鱼杆拉伸,便大功告成。

  其实他每次逃离现场的技巧也并不高明,只是人们凭印象把他想象的过于高大,他收起鬼具后,将身体往塘堤里一缩,就从那虚张的搜寻声和在空中乱晃的电筒光下顺利滑过了。

  超美哥在校墙侧呆了三晚,每次他都是在第二节晚自习上课以后才悄悄的离开教室,前两晚,小地雷没来,第三晚马上就要下课了,小地雷才一溜小跑的从堤埂上过来,刚要举起鬼具,突然看到站在他身旁的超美哥,不禁吓的“呃”了一声,因为他每次都是在堤埂那头观察十几分钟才跑过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冒出个人,他也认为是出鬼了。小地雷回转身就往堤埂上跑,超美哥一个跃步上前,挡在了他的前面,小地雷眼瞅没了去路,右膝一提、小腿一弹直奔超美哥裆下,超美哥一看是个狠招,便把身子一撤让出通道,小地雷看使招见效,便想来个蛟龙过海,在他刚刚探过半身之时,超美哥右脚施绊、双手如饿鹰捕食,将他右手反剪,小地雷还不死心,仗着灵活,用扑地之势想把超美哥带倒,那堤埂可仅有一米间宽,无奈,超美哥只得借势一个前翻,越过小地雷。双手一接地,超美哥便腰部发力,右腿蹬出迅猛后扫腿,小地雷“噗”的一声就到了水里,不过,令超美哥没想到的是,他竟在水里“妈呀妈呀”的直叫,并叫超美哥快把他拉上来,怎么处置他都行。

  原来,他是怕水里的水鬼。

  “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夸大自己的恐惧,以给制恐者机会,其不知,就连那扮鬼者也是怕鬼的。”这是当年钟大大听完超美哥对整个事件陈述后的点评。

  与“小地雷”在校园里的霸道与横行相比,下了课就去训练场的超美哥给人的印象是严谨而内敛的,虽然是捉个假鬼、虽然是一个学生的恶作剧,但由于他在孩子们心里造成的恐惧是巨大的,所以,超美哥仍旧成为了校园里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

  四

  超美哥升入初中的时候,正是样板戏遍地开花的年代,他的出众使他自然成了学校宣传队的台柱子,《红嫂》、《红色娘子军》里的男主角非他莫属,他能文能武的不凡身手、亦武亦文的非凡气质,使进入青春期的女生们对他仰慕不已。那时候,做个校宣传队员是个令人羡慕的差事,学校的好多活动都是他们来做,记得那时他们学校有很多果树,一到果实成熟的季节,他们宣传队的就会被学校安排采摘,苹果、梨、核桃,每一次,超美哥都会带上我,他们爬上树干活,我只管坐在果堆里吃,女生们为讨好超美哥,把好的直往我怀里送,而男生们又用各种语言从我那把它们骗走。

  有一次,干完活准备回家,一个皮肤白嫩,眼睛大大的女生说脚崴了,戗在超美哥的自行车后座旁,让超美哥驮她,这样,超美哥只得让他的同伴带我,那人比超美哥骑车的速度慢,看着渐行渐远的大部队,一向好动的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腿前后摆动,嘴里喊着“驾、驾……”,催促着我的座驾快速前进,那男孩可能被我喊得心焦,就使出全身的力气猛蹬自行车,“啊……!”随着惨叫,我掉下了自行车,那带我的男孩,也差点栽倒,我不安分的脚,绞到了后车轱辘里,布鞋后跟被绞碎,脚后跟的皮被绞掉,露出了渗白的骨头,血也开始不断地渗出,揪心地疼痛,让我咧开嘴,放声大哭。看着断了五根车条的自行车后轱辘,折返回来的超美哥两眼冒火,扯着那男孩又吼、又搡,把那个带我的男孩吓得不敢吭气,我瞪大眼看着,忘记了哭嚎,那美女,也乖乖的坐上了别人的自行车。

  这次,超美哥没让我再坐自行车后座,而是把我放在了自行车横梁上,他让我把两臂架在他的自行车把上,自己则将两手握住车把的中部,牢牢地将我卡在他的两臂间,他快速地朝医院方向骑去,我感到很稳当、很安全。走好远,我还能感觉到他厚重的呼吸,不知是在恼别人,还是在恼自己。

  后来,由于超美哥每天要参加武术队的训练,自然要和宣传队的排练冲突,就退出了宣传队,校园的水果,我也再无缘品尝,再后来,果树慢慢的在校园里消失了,可关于那一段的记忆,却留给我比果实还甜美的回忆。

  那是我的童年,是上天专为我打造的我的幸福童年,目之所及、心之所感,平静、美好、灿烂。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我表面默笑以对,而心底那个原本活泼爱笑的我一息尚存,亮亮应答:想你呢,超美哥。

  可惜,他听不到。

  站到沿河大堤上时,看着少的可怜的冰封浅水,超美哥有些伤感:“我记得小时候的沿河,水清见底,我的记忆还丰沛,水却已是要干涸了。”何止沿河,凡县城有幸留下的水域,不管是死水还是活水,哪一个还是昔日的清澈碧绿?

  看着站在河堤上凝神眺望超美哥,想他一时半会是不会下来了,我没有催他,但对于今日连冰都封不住的混浊难闻,我真的不想多看它一眼。静静地,我独自走下河堤,站在坡底,任心中感慨万千,不敢流露丝毫深情,只能面无表情地仰望着眼前这玉树临风般的男人,如果,如果人要能倒着过完人生该多好,不管人生的结局是悲剧或是喜剧,在一步步循着已知的命运走回人生的起点时,一定会格外珍惜与谨慎,虽然一切已成定局、一切无可更改、一切令人痛惜。

  “上来,坐一会吧。”超美哥在呼唤。

  我有一刹要窒息的激动,步履艰难的爬回堤岸,和超美哥相距二尺有余,慢慢地坐下,咚咚……安静的聆听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心似要冲出我的胸膛。

  这就是那个,我在心底无数次呼唤、让他陪我笑、伴我哭、携我前行的精神伴侣,这个我曾经想亲近的男人,就近在咫尺,我却不能触及,我知道,他正在用沉默,循着记忆中的轨迹,走回他的曾经,我也寻着我的轨迹走回我的往昔,我的旧忆里全是他,不知他的旧忆中,可有我?我们同时、同地、在相同的现实世界里,用各自的灵魂穿越在相同的时光隧道中,影像重叠,灵魂却没有交集;身体相错,情感却没有交流。

  我的心很痛,我,是怎么失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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