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朦朦胧胧的缓慢移动着脚步,直到照进马车的车厢内壁,好像在停歇下。
北宫翟从马车的颠簸中苏醒过来,昏沉沉的脑袋让他一下子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用模糊的视线望亮处看去,面前那个背影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虎得一下,腾出手去掀开了车帘:“映雪!”
映雪应声回头,笑盈盈道:“你醒啦?”
“这是什么地方?”北宫翟清了一下喉咙,认真的质问。
“马车啊!”映雪调皮地翘了下嘴角。
北宫翟整个人立刻像弦一样绷紧了:“停车!”
映雪不搭理他,反而狠狠地抽了拉车的马一鞭,马受了疼,跑得更快。
“我让你停车!”北宫翟用手去夺她的鞭子,却被映雪撞回了车厢里,“你……”
“我不会让你回去送死的。”映雪冷冷的说,带着极大的恨意,“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慕容韵珂那里救出来,你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在这里要这要那!”
“东华会死的!如果我不回重华宫的话,那个女人会杀了她的。”北宫翟不甘心地爬起来,从身后狠狠地扼住映雪拿鞭子的手,“你既然能救我,为什么不能救她?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冷血?”
映雪挣开他,反手一鞭抽了过去,正抽在北宫翟的脸颊上,顿时火辣辣的红了一条血口子:“你好意思说我冷血!”
北宫翟用手指拭了一下渗血的伤口,索性不再说话,回身拿了灭魂剑,径直挣扎着要往车下跳。
映雪先是拉扯了他一下,他仍旧执拗的挣扎推搡,映雪火了,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马车本是急行着的,北宫翟这一下摔的不轻,虚弱的身体跄了一下,一时没爬起来。
映雪在不远处停了车,跳下地来,来到他面前,俯视着他:“你不是想去么?你去啊!去啊!想去你有本事自己站起来!”
北宫翟咬牙支撑着要起来,却仍旧很乏力地使不上劲,只这样仰头看着映雪。
“你不是有能耐么?有能耐还能被慕容韵珂当狗一样的耍!”映雪冷嘲热讽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为你求情,你现在还能活着么?说我冷血,我要是冷血,看你死算了!反正你是去寻死的!”
“我也没求你救我!”北宫翟恨恨道,“你自作主张,干我什么事!我说了,就是死也不会放过那个卑鄙的女人的!”
“死也不放过?”映雪叉着手冷笑连连,“你活着且不是她的对手,你死了又能把她怎么样?”
北宫翟被她噎得不行:“你……”
“你不是想救东华么?”映雪有意无意的说,“我可以成全你,有一件事情,你办好了,慕容韵珂自然会救东华。”
“你不要为那个女人做说客!”北宫翟强硬道,“我不会帮她做事的。”
“那好,就三天,三天后,你等着看东华香消玉殒吧。”映雪甩下一句话,抽身就走。
“站住!”
“你改主意了?”映雪站住脚,却不回头,“看来为了东华,你什么都肯做。”
“你为什么要帮着那个女人做事?”
“哼!”映雪的眼睛微微湿润了一下,被她硬是压了回去,“我也是,为了某个人,身不由己。你信么?”
北宫翟一下怔住了。
映雪转过脸来,藏了眼泪:“有些话,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是,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放弃东华吧。”
“你说什么?”
“你和她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最后只会痛苦。”映雪一脸从未有过的严肃,带着中肯的口气道。
“这个你管不着。”北宫翟被山风一吹,体力略为恢复了,用灭魂剑支撑着爬了起来,勉强站定,“那是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映雪苦涩的一笑,掠了一下额角散落的发,“你总是往前看,什么时候注意过你身后还有一个人呢?”
北宫翟沉吟了一下,不予回答。
“东华的命从她一生下来就被安排好了,她只是一个棋子,等她失去作用的那天,自然就会被上天收回去。”映雪咬咬嘴唇,婉转的说了出来,“我们不待见她,不是因为她是瞎子,而是因为与其知道今后要痛苦,不如从一开始,就不付出感情。与其怕热闹会失去,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冷清。这样说,你是否明白?”
北宫翟不置可否,只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突然有点陌生的女人。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明白。”映雪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什么师父喜欢东华,却阻止她和七殿下的婚事,也不让你和她亲近?你知道为什么东华跟师娘姓,师娘却不把她当女儿看待,比我们还不待见她么?”
北宫翟实实被问住了,一时哑口无言。
从小到大,同门师兄妹中,大家都是看着慕容韵珂的脸色对东华的,只有自己是例外的。慕容韵珂名义上是东华的义母,可却是对东华最狠的人。师父倒是疼爱的东华,可是居然能冷血一般不顾东华对钱元瓘的感情,将两个人拆开,更不能理解的是,还对自己下了死命,绝对不能对东华动真感情。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情理,究竟是为了什么?
东华在他们的眼里,难道是个瘟神一般的女人么?她善良真挚,甚至脆弱敏感,从来只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不愿妨碍的任何一个人。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如此的排斥她,甚至是恨她。
映雪看他眼睛直愣愣的发呆,知道他的心里正在挣扎,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坠着青玉的缨绳来,递到了北宫翟的面前:“你若真想救东华,就带上这个,去找一个人。”
北宫翟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物件,犹豫着不敢去接:“这是什么?”
“算是信物吧。”
北宫翟伸手接了来:“你让我去找谁?”
“不是我让你去找谁,是慕容韵珂让你去找这个人。”映雪舒了口气,淡淡的说,“去昇州,找徐温。”
“徐温?”北宫翟万想不到会是他。
“对,找徐温。”
“杀他么?”北宫翟想到自己的身家仇恨,不由得将手握成了拳。
“不,不用杀他。杀他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不需要你动手。”映雪笃定的说,“只要把这个交给徐温,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徐温会有什么举动,你就不要管了。”
“慕容韵珂会用这么简单的招数放过我?”北宫翟不敢相信。
“你照着做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我。”映雪微然一笑。
北宫翟还有些迟疑,映雪看的到,却不想再说什么,扭身往车子那里去了。
看着映雪决然的背影,北宫翟突然间找不到了方向。内心里太多的不解,让他无法抉择接下来要怎么做。手中这块并不名贵的青玉,究竟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又为什么要交给徐温?莫非是徐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这青玉竟是徐温的软肋么?
北宫翟正在苦苦思索答案,映雪已经跳上了车,回身招呼道:“你到底要不要救东华?”
北宫翟应了一声,往车那边走去。
抛开北宫翟和映雪不说,就在他们离开重华宫不久,钱元瓘和徐知谏等等一众人便到达了梁国的都城开封。
徐知谏在开封的东门前跳下马背,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几分兴奋的意味道:“都下来走走吧。”
宋齐丘也由侍从扶下马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将马鞭扔给了侍从,伸展了一番:“脚踏实地的感觉,的确是不错。”
钱元瓘坐在马上没动,他身后的侍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他,等他的命令。
“钱公子,你不下来松弛一下么?”徐知谏倒是不跟他见外的样子。
钱元瓘哼了一声:“我不累。”
徐知谏最看不得他正襟危坐的模样,于是奚落道:“宋先生,人家都说,南人善舟,北人善马。看来,可能是个例外呢。我们钱七公子,好像很适应马背的颠簸呢。我看以后,我们吴国的黑云长剑要以此警戒自省咯!”
钱元瓘听的刺耳,狠狠地抿了一下嘴,甩下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钱某告辞了!”于是带着一众侍从,挥鞭策马扬尘而去。
在他的面前提黑云长剑,等于说到他的心病。谁不知道,自己的吴越国和他们淮国争霸两边始终占不了对方的便宜,就是因为杨行密当年训练出来的铁骑兵黑云长剑横扫一世,无人可以抗衡。若不是兵力有些,国力不充实,朱友贞也要畏惧黑云长剑三分。前番正想要借梁国的兵力,联合攻夺淮国的领地,彻底荡平黑云长剑,朱友贞却有自己的小九九,撺掇着他们两国去拼命,自己作壁上观。本来大有可图的计划,因为朱友贞这个不地道的盟友而功亏一篑。眼看着淮国的势力越做越大,边界也开始触碰到吴越国的利益,父亲坐不住了,他自然也坐不住了,此次他亲自督促押运贡品,就是为了见到朱友贞,当面借兵,许以利益,彻底的把徐温他们这群阻挡自己霸业的人都给了结了。可是贡品偏偏又被劫了,原本有的十二分把握,现在也所剩无几。
想到这里,钱元瓘手中的马缰不觉勒紧了:“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正此时,一个道姑拦住了钱元瓘一行人的去路。
“何人如此大胆?敢当我家公子去路!”钱元瓘的侍卫手摁佩剑,催马挡在了前面。
那道姑见怪不怪,并不惊悸,只是一礼:“来的可是钱元瓘钱公子?”
“是我。”
“贫道的师祖让贫道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师祖?”
“贫道的师祖说,等到钱公子,让公子你先不要急着进宫面见梁王,先移驾往重华宫一叙。”
“你师祖是……”
那道姑将怀里一个香囊打开递去:“师祖说,公子看了这个,自然明了。”
钱元瓘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苏合香,立刻明白了,侧目对侍从道:“去重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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