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大家道歉(鞠躬)。
本来想这周前几天把这回忆篇弄完的,不过灵子生活中出了点事,这几天觉都没睡好,就为了解决那破事。现在基本主意已经拿定了,今后会怎样我也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为了表示歉意,这周末之内我会把回忆篇贴完,然后继续开写正文。
再次道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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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知道,黑夜能孕育出如此的寒冷。即使在他被梦魇纠缠的那些夜晚,也从没体验到过这样噬骨铭心的寒意。
黑暗中,唯一的一盏烛光映亮了他憔悴苍白的脸。他呆呆地望着温暖的鹅黄色火光,形同枯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风从营帐的缝隙处涌了进来,将烛火摇曳得忽明忽暗,变幻莫测的光影从他的脸庞上拂掠过,却没有激起他眼底任何一丝轻微的涟漪。
革命军的夜袭失败了,即使他们谋策多时,并且派出了最精锐的暗杀部队,也没能将王国军的军官们一网打尽。他知道,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他的先见之明,可是,心口涌动着的哀伤,几乎要将他意识完全吞没。
他亲眼见到那火光冲天的骇人场景。即便是革命军偷袭失败,但那天夜里,仍然失去了好多同僚。他依然记得,塔莱特中士抱着他的断腿哀嚎的模样;他依然记得,莱斯利那青灰色的脸,被黑暗打上了浓重的阴影;他依然记得,拉斐尔那双无神的眼睛,一直向上凝望、凝望,似乎在期冀着头顶那昏暗的、永远不可能存在的天堂。
他曾经许下的誓言、曾经做出的承诺,都随着拉斐尔的逝去而灰飞烟灭了。
他知道,他的心在那一刻也死去了。
不知静坐了多久,他才似有了些许意识般,将视线慢慢转向了手心,那里握着一张绢布。那时候,他怀抱着已经没有了声息的拉斐尔,如石雕般坐在火光与黑暗的交汇处,许久不曾移动。他就那样木然地看着怀中的拉斐尔,没有哭喊,没有眼泪,甚至连哀伤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他的一切情绪已然麻木。直到某一刻,他似乎注意到拉斐尔的手最后停留在了心口处的口袋上,而且,那只逐渐僵硬的手仿佛在用力地抓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伤口的剧痛让拉斐尔有了如此反应,然而当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进那口袋时,才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那是一张早已写满字迹的绢布,浸满了弟弟滚烫的血。他颤着手慢慢展开,拉斐尔那隽秀的字体仍依稀可辨。
『哥哥:』
开头的称谓让他顿时呆住,愣神了好半天。这分明是写给他的东西,可是,拉斐尔怎么知道……他突然明悟了,拉斐尔当然知道他会来到这里,新上任的年轻骑士长西行平反的消息,早就在迪斯坎特传开了,作为革命军的一份子,拉斐尔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拉斐尔是什么时候写给他的呢?
火光之中,耳畔满是厮杀哭号之声,然而他听不见了,眼里、脑海里,充斥着的只有那绢布上所写的东西。就好像拉斐尔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念着绢布上的句子似的,那声音比震天战鼓更加轰响,直震得他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他忘记了眨眼,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绢布上的字迹如同被刻刀镌刻进了他的眼底,他甚至能感到从眼眶里渗出了浓血。
他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此刻,烛光下,他又一次将那张被握得不成形的绢布展开来,强忍着双手的颤抖,将布料铺平在桌面上。
『哥哥:』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我希望你能亲手打开这封信,因为我不想其他人从我的尸体上把它搜走。他们一定不知道我的哥哥是谁,那么你也一定无法读到这封信了。所以,我必须找到你。』
『哥哥,当你看见我的时候,一定很惊讶是吧?你万万没有料到,我竟然加入了革命军,对吗?我别无选择,面对着那样的国王、那样残破的国家,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管。即使我的哥哥以生命宣誓效忠那样的王,我也无法因此违背我心中的声音,那为了打破这腐朽和枯败而怒嚎的声音。』
『我知道,哥哥来到了西方,军中所有人都在传述这个消息。我没有告诉他们,那个被派来领头剿灭我们的就是我的亲哥哥,或许有几个人从我们相同的姓氏中猜到了什么,但我始终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哥哥,你骑在马上的样子,一定是非常英武俊朗的吧?我能想象你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模样,能想象你的红色披风随风高高扬起的景象,可惜我没办法亲眼见到,因为你的军队太过庞大,我根本辨认不出哪一个才是你。每一次,军中派遣人去夜袭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我有多么揪心。我害怕,他们会伤害到你,或者……杀掉你,我害怕,我无法在我生命终结前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好在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你不知道,当我听到斥候回报你依然毫发无损的时候,我内心有多么欢愉。可是我不能表现出来,虽然你是我哥哥,但终究我们处于两个不同的立场,彼此对立。』
『哥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早在我还在骑士团里时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我担心你知道后会更加焦虑。那时的你,脸色永远是那样阴沉,整日都活在忧郁里,我却无法为你分担一丝痛楚,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忍心再让你为我担心呢?』
看到这里,他的手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眼眶泛起酸意,他飞快地眨着眼睛,雾气很快就蒸腾在了眼底。
『许久之前,祭司大人曾为我检查过身体,那时的你,正忙着为骑士长的选拔赛操心。祭司大人说,我的身体看似比较正常,但事实上,内脏已经因为多次的昏眠而逐渐衰竭下去了。他说,我不能再进行剧烈活动,否则只会加速内脏的衰竭。他还说,我或许无法再经历下一次的突然昏迷。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连我自己都惊讶的是,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竟然如此平静。』
『我没有告诉母亲,她的身体也不太好,我知道告诉她也只会徒增她的担心。我也不想告诉你,可是,我多么想能在最后的时光里和你度过啊!哥哥,你参军以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一年竟也见不了几次面,甚至有几次因为我处于昏睡中而失去了和你聊天的机会。哥哥,我不愿意在我下一次睡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只有母亲在一旁痛哭心碎,每次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几乎难过得都要掉泪了。所以我告诉母亲,我要参军,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最后我睡去了,也有你在身边,而且……不会让母亲见到那残酷的景象。哥哥,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不想……不想孤零零地死去。』
『可是我们终究没能在一起,终究,还是因为各自的理想而踏上了不同的道路。哥哥,我的身体比以前更加虚弱了,虽然武技仍在,虽然我依旧称得上军中的高手,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季了。所以,当我得知哥哥你被派遣来西方讨伐革命军的时候,我突然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做法一定会让你伤心,但是,与其让我最后因为极度的虚弱而躺在床上干枯、等死,还不如让我像个战士一样倒下。这是父亲教给我们的话,你一定也记得的,对吗?』
又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那盏原本微弱的烛光,片刻之后,光点又挣扎着聚拢起来,持续向四周释放那微薄的光与热。寒意浸入骨髓,让他浑身瑟瑟发抖起来。他继续往下看,无论读过几次,那绢布上的事实都让他那样胆寒。
『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抉择,你一定不肯对我动手,我也知道,如果我倒在了你的剑下,你一定会在余生里不断地责备自己、伤害自己。我不想伤害你,哥哥,永远都不想,即使你打我、骂我,也许我会一时愤怒,但我永远不会因此而故意伤害你。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希望你在一切结束的时候能看到它,希望你知道,这一切仅仅是我自私的请求而已。哥哥,与其被无名之人杀死,我宁愿倒在我最爱的哥哥的剑下,因此,请原谅我这一次小小的任性吧。』
『我会一直记得,在我那短暂的无忧无虑的童年里,你用那双温暖的手牵着我,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会一直记得,在父亲走后的那些岁月里,你为了给我和母亲治病,为了支撑起这个家,受了多少的苦;我会一直记得,你面对我时会不经意扬起的笑,那或许是我在永久梦境里最好的慰藉了。』
『哥哥,请照顾好母亲,告诉她,我是在对抗革命军的战场上壮烈牺牲的,我希望她在哭泣之余,也能为我感到骄傲。哥哥,请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为我哭泣,这是我既定的命运,只是我为自己选择了我希望的结局。』
『对不起,哥哥,谢谢你。』
绢布上最后的字迹已然模糊。那一刻,烛火在风中狂乱起舞,最后,终于经不住夜风的摧残,倏地一声熄灭了。
※※※※
他听到远方的号角,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归来。
震天的擂鼓声与凯歌回荡在那宏伟的城池上空,即使还未入城,他便早已听见城内沸沸扬扬的欢呼声。可是他心下一片麻木,感觉不到任何喜悦或是激动的心情。
彩絮漫天飞舞,迎着他苍白的脸纷纷落下。街道两旁的百姓朝他发出激动的呼喊,几乎像膜拜神灵一样地注视着他。可是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期待王国军的凯旋归来?革命军不是为了这些百姓而战吗?为什么索尔提斯的人民似乎更希望革命军败退似的?他不理解,也不关心。对于他而言,答应国王做的已经完成了,而他的心,早就在那个夜晚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那一夜之后,隔天王国军便顺着那些袭击者前来的踪迹找到了革命军的驻地。虽然当时革命军已经开始撤退,但仍有不少部队被王国军阻截,一时间厮杀声震天,大半革命军的士兵被王国军的精锐部队葬在了剑下。他没有踏入战场,只是远远地关注着这一场激战,但在他心里,谁胜谁负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他杀了他的弟弟,即使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选择。
如今,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战马背上,遥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宫越来越近,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国相会留他一条命,反而叫他去西方平反?而为什么拉斐尔又正巧就在西方的那支革命军里?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
他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有留意前方骚动正起。直到他看见达克萨斯?劳伦斯骑着高大的战马,面色严峻地冲到这支凯旋队伍的前方,他才惊觉似乎事情有异。
劳伦斯紧盯着他,唇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叛贼卡莱恩?拜德伦!”他突然高呼,而他口中对于卡莱恩的那个称谓,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借讨伐西方造反者之行,实则与反贼联手,企图对王国实施破坏!现令将其逮捕!来人!!”
惊愕顿时充斥着他的大脑,一时间,他甚至听不懂劳伦斯在说些什么。他听不见周围人惊诧的呼声,听不见劳伦斯得意的喊叫,也听不见士兵手中兵器铿锵的声音。此刻的他,脑海里只回响着一个词。
叛贼卡莱恩?拜德伦。
天窗外响起了洪亮的钟鸣,一声一声,好似在夕阳下哀嚎哭泣。金红的夕辉洒落在白石台阶上,映出一片绚烂无比的殷红。
大殿静寂无声,足以将人扼得窒息的紧张感,像一张无形的网从天顶撒下。金色台阶之下,他浑身束着沉重的铁链,颓然跪倒在地。他垂着头,无法抬起头来直视站在他正前方的那个人,即使他知道自己必须向那人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每次当他试着抬头时,身上的铁镣就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总能感受到上方传来的威压感和明显的怒意,他知道王正怒视着自己。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他不由得苦笑。他能有什么好说的?一回到王都便被加上莫名其妙的罪名,紧接着,弟弟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被搜走,当作是他反叛的“证据”。如果是曾经的他,他必定会据理力争,可是现在,自从他的拉斐尔倒在他脚下的血泊中之后,那瞬间,似乎世间一切都成了缥缈云烟。他能说什么?强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结局难逃一死,他又何必苦苦挣扎呢?
然而他打心底里并不憎恨他的国王。他知道,他的王变了太多,变得全然不像之前那般明智;他知道,这不是赫罗斯王的错,因为从前的王曾是那样受人崇敬;他知道,自己是彻底败了。当他想起达克萨斯?劳伦斯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还有国相唇边若有似无的冷笑时,他就明白自己败了。
于是他选择保持缄默,安静聆听着他的最终宣判。
“我饶恕过你一次,拜德伦。”那个声音中透着的威严,让他的头又低下几分,“现在你依然奢望我能网开一面吗?”
他无言,唇边的苦笑只有他自己知道。
“陛下,且慢。”
漫长的寂静之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他对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充斥着讥讽、嘲笑意味的声音,隐隐透着无比的邪恶,就好像他曾经那无尽梦魇中的讥笑声,每次听见都会寒毛竖起。他费力地朝上抬了抬眼睛,终于瞥见那黑绒长袍的衣角。
“怎么,你又要替他求情吗?”
这一次,赫罗斯王对国相的语气似乎也不佳。面对国王的盛怒,国相似乎不经意地瞥了卡莱恩一眼,接着将谄媚的笑献给了赫罗斯王。
“不,陛下,我只是恳请您能将他交给我处置。”
“哦?”老者不由得扬起了眉,“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个就不劳陛下操心了,但我向您保证,”说着,削瘦男子的眼角寒光一凛,“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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