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这次还是上一次,济远惠子总是把他烦到用非正常的方法使她离开。对于这样纠缠不清的女人,他没有那份耐心。
俄尼里斯敲了敲卧室的门。
“能进去吗?”
“请进。”
俄尼里斯拉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竟不由地吃了一惊。
玫蒂莉娜穿着一件紫红色的衬衣,外面套着白色上衣,下面则是一条白底带紫红色和深蓝色花纹的短裙。
白色的长裙,盘着发髻流露出的高贵与古典。衬衣,短裙和散到腰际的长发展现的清丽与时尚。女孩的美是那么不可思议。
“谢谢。这些衣服和鞋子都很漂亮,也很合适。我……”
她低头看着脚上与衬衣同样颜色的皮鞋。有时候,人往往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感谢的心情,因为越是华丽的词语越是显得虚假。
“没什么。以后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特别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不然,就算我再怎么强调我们是亲戚,也没有人会相信。”
俄尼里斯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难道说济远小姐看出来了?”
“你是精神感应者,想知道她的想法很简单。你怎么……”
“因为每个人的思想如何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用精神感应去窥视他人的内心跟小偷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很多时候,我没有足够的精神准备去面对真相和人性的黑暗。所以,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并不是什么好事。”
玫蒂莉娜转身开始收拾床上的衣服,她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因为知道了最亲近的人的秘密,她选择了逃避。却没有想到,她的决定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或许同样是精神感应者,也同样因为这样的能力而知道了最不能接受的事。俄尼里斯似乎能明白她的心情。
人类发展到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超能力者不在少数,但大都是微弱的精神感应和念动力。尽管如此,人们在惊叹他们的能力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致使超能力者成了这个世界被人的内心排斥的群体。为了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他们不得不掩饰自己的能力。
然而,作为精神感应者,面对他人内心的真相时是怎样的心情,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确实,拥有这样的能力不全是好事,反而,无奈会更多些。但是,不管能力有多强,谁都不能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就算之前有天大的失误,都不是你能预料到的。而且,当你后悔那时的做法时,肯定认为另一种方法或许会好些。不过,说不定另一做法会引起更大的失误。那么,你当时的做法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玫蒂莉娜停下了手上的活。
比起那些“不是你的错,你并不想这样”,“你也是受害者”之类的话来,这个男人的解释更能令她接受。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了天使般的令人窒息的微笑。
“谢谢。我老是给您添麻烦,现在竟让您来开导我。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俄尼里斯站起身来,“我这个人不怎么会开导别人。从你记忆的片段看来,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
“难道,昨晚您看到了?”
女孩突然意识到自己问话的无礼。她顿了一下,马上道歉。
“对不起,我太不礼貌了。”
“不用在意。虽然是无意,但我毕竟是看到了你的隐私。”
玫蒂莉娜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窥视别人内心犹如小偷的话。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竟然忘记了昨晚的事。因为当时自己的精神防护非常薄弱,而让一部分记忆和思想处在精神壁之外。出乎她意料的是,俄尼里斯是比她还强的精神感应者,那部分记忆和思想自然流到了他的脑中。
“啊……这,我刚才的那些话不是那个意思。昨晚的事不是您的错……不是……那只是意外。哎呀,也不对……”
一时间,玫蒂莉娜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以俄尼里斯的话,他似乎很在意看到她的记忆。而她刚才的话,好像是在从侧面提醒和责怪昨晚的事。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俄尼里斯站起来,走到衣橱前。他的手搭在衣橱门上,并没有打开,而是想起了他昨晚看到的女孩记忆的一个片段。
“万一你先被他们找到,你要怎么办?你的精神感应力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所以遇到了依然会很棘手。”
听到这些,玫蒂莉娜的左手不经意地抓紧了右上臂,低下头皱起了眉。
因为惧怕超能力者的强大,就会想办法消除这一强大。超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就只能后天控制。
玫蒂莉娜所熟知的ESPS环就是戴在超能力身上的一种“封印”超能力的装置。当佩带者使用超能力时,ESPS环就会发出强烈而且特殊的磁场干扰。这种干扰会让佩带者感到浑身无力并剧烈头痛,使佩戴者不能集中精神继续使用超能力。ESPS干扰不会影响到其他超能力者,磁场干扰只会局限于佩带者本人。一般来说,微弱的超能力者是不被要求戴上,因为他们的能力不会影响到他人的生活。而且,ESPS环由专人用极为特殊的材料制成,一旦戴上后,除了制造者本人是无法摘下。
因为身后的女孩许久没有出声,俄尼里斯转过头来,看见女孩正抓着手臂轻微地发抖。
“你怎么了?”
看到对方走了过来,玫蒂莉娜立即抬起头来,并放下了左手。她看着比她高一头的绝世的美型。他的脸上表情冷淡,根本看不出任何心理变化,让人不得不以为他是带着面具。
“没……没什么。”
“你的手臂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你的手臂好像受伤了。”
因为知道女孩的自我恢复能力,俄尼里斯不认为她是昨天或者更早之前受的伤。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他出去和济远惠子来之间的这段时间,她离开过,并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旧伤,有时会有点不舒服,但是不碍事的。”
面对有些问题,女孩每次都找出一些经不起推敲的理由,这似乎是用另一种方法讽刺听者的愚笨。一般人可能不会接受这种看似无意的嘲讽,但俄尼里斯却毫不露声色。因为没有确定实际情况,所以比起当面揭穿来,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你自己注意一点。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告诉我。”
“谢谢。”
“没事。外面的早餐是给你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麻烦。如果饿了的话,就先吃点。一个小时后就到了午餐时间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叫午餐。”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你从早上脸色就不太好,现在更是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听俄尼里斯这么说,玫蒂莉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觉得很不舒服,站在这里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对不起。”
对艾米莉那样的女强人,可以跟她开玩笑、耍赖到底。而济远惠子不符合身份的那种死缠烂打,虽说让人觉得有点头疼,却也很好解决。但是,玫蒂莉娜那样的女孩是他最不善于应付的。
这主要来自她的特殊能力。单纯知道她是精神感应者是远远不够的。同样拥有相同的超能力,俄尼里斯最急于了解的是她的精神感应力在哪个程度上。
尽管之前从未与超能力者接触过,但以人类最基本的力量大小来衡量,便会想象的到超能力级别的高低就决定了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
他不喜欢支配别人,更不想被别人支配。有戒心是正常的。只是,如果说玫蒂莉娜的长相与他最怨恨的人有相似之处,那么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极了他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
同时具备了这两点的女孩使俄尼里斯在态度上有点无所适从。看到她的脸,意识中很自然的就会产生排斥,而与她讲话后,就会不知不觉地由关怀代替排斥。
尽管做了种种努力,他依然无法摆脱过去的记忆,以至于那时候的感情竟影响了他现在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这不应该是他的风格。理性冷静的思考,周全缜密的处事已经成为他一贯的作风。现在,却被过去的感情所左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又一次失败。
『等等,长像虽然无法改变,但说话、行为却能模仿或假装。难道她也看过我的记忆?不是不可能。再怎么防范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何况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精神感应者。而且,人总有精神放松的而自己察觉不到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了,睡觉和疲倦的时候。那时候的精神是最疏于防范和最脆弱的时候。』
“别看我现在好像很闲,但今天晚上可能连觉都没有时间睡了。你现在还只是不舒服,如果你真的病倒给我再添麻烦时,就是真的‘对不起’我了。”
“那昨晚您岂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没有睡好?那么以后……”
“以后再说!”
俄尼里斯用强硬的语气打断了玫蒂莉娜。然后,他转身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在记忆中,爱确实比恨更能让人铭记。对方与最爱的人说话方式的惊人相似,这也使他要不断提醒自己提高警惕。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让对方察觉到他的内心变化。
“房间里只有这一个衣橱,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衣服放到这边。里面又足够的空间。”
听出俄尼里斯的话中不带又任何感情,女孩不解的看着他的脸未出一声。
精神感应者的感情极为细腻,为了防止因情绪受到刺激引起感情失控,从而使能力暴走。所以,精神感应者都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他们情绪浮动会与能力强弱成反比。这使精神感应者的表象会显得更为平稳,处事没有较大的性格差异。
俄尼里斯不同,大多时间,他的情绪存在着轻微、迅速且没有因果关系的变化。让人感到他好像在不同的时段连续扮演者什么不同的人,而并非自己内心的情感。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些,但玫蒂莉娜极为敏锐的精神观察力使她就算不使用超能力也能根据他人的细微表情分析人的内心变化。
“谢谢。”
“唉!”俄尼里斯无奈地摇摇头,“希望你记得早上我跟你说的话。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忘了。”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俄尼里斯的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提醒她。
“称呼和……称呼的话我会注意。至于我说话的习惯,可能改不过来了。而且,我想这个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玫蒂莉娜的最后话渗透者挑衅的意味。她有点生气,真心帮助他人的人不会摆出一副施惠者的样子,更不会用“恩德”去压制被帮助者。
“哦?不是改不过来,而是不想改。沉迷于过去,用一种自认为的不幸包裹着自己的懦弱逃避现实。看来,真是没有研究你的意义。”
俄尼里斯冷笑了一声,他用眼角看着女孩,就像看着爬在墙角的害虫,那种眼神不只是鄙视和唾弃。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昨晚你醒过来到现在,你说过几句真话?先不说昨晚的幻象,你的记忆是我无意中看到的,为了掩饰你的过错,装出很无辜的样子迷惑人。更可笑的是,你的精神感应力那么强,你竟说不想使用。那么之前的又是怎么回事?”
玫蒂莉娜走到衣橱旁,站在俄尼里斯对面。
“那么说你一直在怀疑我?”
“怀疑?哈!”
那张俊美的脸正因内心变化的影响下一点点地扭曲。女孩知道这是她的心理作用,但此时她却不想看到那张脸。因为她隐隐感到一种阴暗在她心里慢慢扩散,当然,这份阴暗并非来自她的内心。
“没有相信过,怎么会有怀疑?”
俄尼里斯猛地抓住玫蒂莉娜的肩膀,把她按到衣橱上。
“……!”
伴着紧促的呼吸,玫蒂莉娜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汗珠从她的鼻尖渗出。内心乱成一团的她,只能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要抖地太厉害。
“看起来,你很生气呀。不对,是害怕吧。叫姨妈来保护你呀。你不能吧,因为以你的身份,你根本没有资格,所以……”
一个带着严重的颤音慢条斯理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传进玫蒂莉娜的耳朵。
“阿帕斯?为什么?”
刚才眼前的还是俄尼里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他是玫蒂莉娜的表哥阿帕斯?西瓦。
“为什么我还活着?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死。你以为我的精神真的脆弱到那种程度就会自杀的地步吗?”
“但……但是……”
“但是,我确实在你面前自杀了,是吗?”
玫蒂莉娜已不知道改如何点头,这一切来得太匪夷所思了。
“哈,哈……”阿帕斯习惯性地向后拢了一下深蓝色的头发。
不错,阿帕斯?西瓦的确是本人。苍白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孔,一双看起来似乎无精打采的深蓝色眼睛。虽然五官极为精致,但是毫无生气,犹如死一般的沉寂。他的笑声总让人感到是他在远处发出的,配上他的长相和声音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样。
在玫蒂莉娜的记忆中,她很惧怕阿帕斯,不愿意接近他。因为,她每次跟他在一起就有一种自己已经死掉的感觉。
“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怎么能死呢?”
他伸手慢慢抬起了玫蒂莉娜的下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玫蒂莉娜,你真是越长越美了。我们家族的女性中,你是最美的。是不是因为你身世的关系呢?”
『身世?』
这一直是她最无法想象和不能接受的事。这是一个大天大的秘密,一直被守护得很严密。但阿帕斯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不止一次提过这件事。
玫蒂莉娜全身已经僵住,从头到趾尖都变得冰凉,思维也就此被冰冻。
看到阿帕斯的脸渐渐逼近,玫蒂莉娜突然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一股大力按住了双手。
“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秘密吧。”
“啊……!”
“喂!玫蒂莉娜,你怎么了?喂!”
俄尼里斯抓着她的肩膀,大声的叫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是你?阿帕斯呢?他在哪儿?”
“我一直站在这里。阿帕斯是……”俄尼里斯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也看到了幻象?”
“幻象?”玫蒂莉娜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我们刚才说道哪里了?”
“你没有印象了?”
“我不知道。一切发展地都那么自然,又是那么不可思议,让我分不清哪些是真,那些是假。”
因为跟昨晚看到幻象时的情况一样,俄尼里斯睁大了蓝紫色的双眸。虽然难以置信,但刚才女孩全身僵硬地站在他面前,并露出恐惧的表情的一幕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我一直认为昨晚的幻象是你让我看到的。对不起。”
俄尼里斯的语气带着几分温柔。尽管不能对她完全放心,但至少对昨晚的事松了一口气。他放开了女孩。
“你不用道歉。不止是你,很多知道我有精神感应力的人都不相信,我不用超能力去探知别人的思想和控制别人。每次使用都会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玫蒂莉娜的脸色很难看,月白色的皮肤显得暗淡无光。全身也从刚才一直颤抖着没有停下来,如果不是背靠着衣橱,恐怕早已坐到地上了。
“是因为你身世的真相,还有你表哥的死?”
“你都知道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只是很虚弱地说了一句。
“多多少少。”
俄尼里斯简单地回答,他不想做详细说明,或许女孩现在还搞不清事情当时的发展经过。
不仅记忆极度杂乱,而且,所有的影像都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了。所以,即使当时本人没有使用超能力的想法,但情绪的极不稳定也能使意念转移造成力量失控。能力的失控,将所有的痛苦与恐惧直接传到了对方的脑中,使他的精神瞬间陷入了混乱状态而拔枪自杀。当本人清醒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所有的经过只有短短几分钟,在意识清晰后,竟然发现一个被激光枪射穿头部的人横倒在自己旁边,身上也被溅上了大量的血液和脑浆。那样尖锐而强烈的情感刺激俄尼里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玫蒂莉娜无力地靠在衣橱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地板。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脸色很憔悴,淡淡的笑容透着几分虚弱。
“不管原因是什么,作为精神感应者,我使情绪失控而害死了其他人。事后,姨妈为了保护我把所有的事掩盖了过去。我当时也因为害怕而不敢承认自己的过错,选择了逃避。事情被揭穿后,舅舅、碧丽雅姨妈以及很多亲戚掀起了很大的风波。结果,不仅姨妈,还有其他帮助姨妈的人都受到牵连。”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自身已承受不了内心的重压,玫蒂莉娜靠着衣橱滑下,坐到了地上。
“而现在,我却一个人跑出来,什么都无法挽回。我很卑鄙吧。”
“至少你姨妈不会这样想。如果她知道你现在平安无事,她一定会很高兴。你说呢?”
“但是,我却故意对她说了最令她伤心的话,而且,我可能连向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俄尼里斯将一只手搭在了玫蒂莉娜的肩上。即使不用精神感应,他也能感受到女孩内心的懊悔和哀伤。对最爱自己的人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他也曾做过。最后,不管是感谢和道歉的话,他都没能说出口。
“你的身世真的比你的生活还要重要?使你只会一味地逃避?”
『一味地逃避?不是,我想挽回,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女孩猛得抬起头来,因为蹲在她面前的男人读取了她刚才的思想。只是一瞬,她也觉察到对方的眉皱了一下。
“真的?”
俄尼里斯的温柔的眼神中平添了几分严厉。他慢慢将脸靠近,让她看清了自己任何细微表情的变化。
“不管是不是你本人的意愿,你离开了,正巧成为了你逃避过去的正当理由。在你的内心,比起挽回更重要的是逃避。人也好,事也好,逃得越远越好。但是,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永远都无法摆脱你最在意的那件事。那是你逃避的根源,也是造成所有变故的根源。”
是啊,她一直在逃避。在事故中杀死了自己的表哥后,她选择了逃避;当表哥死的真相被所有人知道后,她选择了逃避;当姨妈身处险境时,她选择了逃避;现在,在这里,她的内心还是想逃避。而这一切,就是她无意中从姨妈的记忆里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开始了最初的逃避。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
玫蒂莉娜蓝紫色的双眸中凝满了泪水。
“即使我能够接受他们那样的感情,却怎么也不能理解他们所期望的结果。不单单是作为母亲的而存在,我……我还是……”
“无论自己的父母是谁,无论自己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生的,你再怎么在意都是无法改变的,因为你没得选择。就算真相是其他人绝对不能接受的,你也不得不接受,因为事实就是事实。”
“可是知道后,我就不能装作一无所知。面对姨妈,我跟她要保持怎样的关系呢?我是继续叫‘姨妈’,还是别的什么?不错,我的逃避就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惩罚就是我自私的选择给其他人造成的悲剧和内心无尽的自责。”
每次想到这些,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姨妈最爱的是她,她最爱的也是将她从小养大的姨妈。她的母亲在她刚出生不久就去逝了,但因为姨妈对她的爱使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让我忘记这一切吧!”
玫蒂莉娜抓住俄尼里斯的衣袖,用救赎的目光看着他。
精神感应力不仅能控制其他人的精神,还能封印或消除他人的某段记忆,是一种用精神作用于无形的事物的能力。但这些必须是感应力极强的人才能坐到,当然,这还取决于对方精神力的强弱。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做到的。让我……让我忘掉这一切!”
“啪!”
玫蒂莉娜的脸歪到了一边,随即,感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惊人的自我恢复能力,使这种疼痛只持续了几秒钟。
“想要忘记一切的不是只有你!”
她转过脸看着俄尼里斯,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没有抽泣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就好像是一种条件反射,不能控制,也无法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你的记忆中不止有你一个人,还包括爱你的人、你爱的人和其他许许多多跟你有关系的人,所以,你没有权力将他们从你的记忆里消除,别人更没有。那是你的一部分,失去了,你的过去就不再完整了。”
这是对玫蒂莉娜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他也曾经强迫自己忘记过去,但现实还是让他不情愿地回忆起来。再强的精神力也不能把现实的齿轮错开,而记忆就是现实的过去式,一切都是无法逆转和消失的。
俄尼里斯半跪到地上,扶着坐在地上不断无声落泪的女孩的双臂,温柔地看着她,用性感略带压抑的男中音说出了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
“虽然我不能劝你不要在乎你的身世,但我不在乎。”
“……!”
除了她的去逝的母亲、姨妈和她自己,俄尼里斯是第四个知道她身世的人。她不止一次想象过其他人知道她身世后的反应,她从未渴望得到平等的对待。
“唔,唔,唔……”
玫蒂莉娜扑到了俄尼里斯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自从看到了姨妈的记忆到现在,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但这样放开一切的哭还是第一次。
对于真相的自卑,她始终无法正视自己的存在。而一句“我不在乎”似乎化解了长久以来在她内心的郁结,让她觉得,至少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用再逃避,不用再掩饰。
『果然还是更像她。』
看着在把脸埋在他怀里,因不停抽泣而不断颤抖的女孩,俄尼里斯想起了和她有着相似容貌的人。虽然两人的发色和眼睛的颜色截然不同,还是会让他有些错意,但现在他发现,女孩和那个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差别,反而更像他一直爱着的人。说话的方式,看着他的眼神,甚至包括因身世的特殊而在性格中形成的淡淡的哀伤,她们都有者惊人的相似。
从一出生,俄尼里斯就被周围的人视为怪物一样的存在。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跟他在一起的母亲更多的也只是血缘上的关系而已。第一次感到被人关心就是那个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孩的出现。
那时,因为混乱的状况才会让一个只有12岁的女孩在没有其他人陪伴下无意中跑到了他住的地方。
“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这是女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即使他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母亲并不喜欢他,也不是出于本意抚养他。所以,在他的内心他一直是一个人,即使那只是形式化的存在,但母亲的离去更加重了那种孤独,女孩就是在那个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的。
每次,女孩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看他。直到现在,他依然忘不了女孩在言谈举止中透漏出来的淡淡的哀愁,忘不了他离开时她伏在他怀里哭的那一刻,还有她那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名字――卡莉普。
他很明白,对于玫蒂莉娜的温柔,只是为了在内心找一个平衡点。他真正想关心的不是怀里的女孩,而是已经离开人世活在他记忆中的卡莉普。在他所有的感情中,他唯一不想控制的就是对记忆中女孩的爱。所以,现在他放纵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感情。
精神放松下来自然会觉得疲倦,玫蒂莉娜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就已经在他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滴。即使睡着了,女孩也是有说不出的动人。她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能让他看到陶醉的人。
俄尼里斯抚mo着玫蒂莉娜的脸颊,除了那是比婴儿的皮肤还要光滑细腻的触感,他的手上满是泪水。完全不同的感觉,但他脑中浮现的却是卡莉普的样子。每次卡莉普哭过后,他就这样为她抚去脸上的泪。
最后一次,他的手刚离开卡莉普的脸,卡莉普就用小刀在他右手的手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不要忘了我。”
卡莉普擦掉刚流出来的泪,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再见。”
俄尼里斯立即转身离开了。
他不想让卡莉普看到他哭,更不希望再多停留一秒钟。
他不可能留下,但他会劝卡莉普跟他一起走。而她有她的身份和责任,所以,她绝对不会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知道彼此的无奈,在转过身的一瞬,他哭了。那是他第一次落泪。即使母亲弃他而去时,他都没有掉一滴泪。
卡莉普不知道,俄尼里斯有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那样的伤口不肖几秒就能恢复的没有丝毫痕迹。当俄尼里斯离开了相当一段距离再看自己的手心时,只有干掉的血液留在皮肤上,被割伤的地方早已完好如初。
想到惊人的自我修复能力,他不禁看了看怀中熟睡的玫蒂莉娜。他轻轻地将女孩抱到了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将拖鞋放到了床边,拉上了窗帘后,他拿着刚才找出来的衣服离开了卧室。
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俄尼里斯他看着右手的手心。尽管过去了许多年,卡莉普也早已不在人世,但他仿佛还能看到当时的那道伤口。
『‘不单单是作为母亲的而存在……’』
这个世界上,谁不想做真实的自己?从一出生,或者是在出生之前,就被定义为他人的,要继续他人的生活,这样的人生到不如没有的好。玫蒂莉娜肯定有这样的感觉,才想放弃过去的生活,但她没有成功,还被卷进了更大的漩涡中,越来越深。
明明知道这些,俄尼里斯还是把她和卡莉普重叠起来,使她又成了另一个人地。当她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过去没有能力保护喜欢的人,现在他很可能会用他错觉的感情伤害一个毫不知情的人。而他此时却不想改变这种情况。
『真正卑鄙的是我。』
俄尼里斯将脸埋在了双手中。
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玫蒂莉娜翻身侧卧。她闭着双眼,似乎还在熟睡,但泪水却从她的眼角流出。
为了使她能够正视事实,俄尼里斯打了她一巴掌。当她抬起头来时,与自己一样的蓝紫色眼睛里充满了怜惜与不忍,而近在咫尺的人竟让她内心产生了一种遥远的冰冷感。即使不用超能力,她也注意到俄尼里斯的温柔和耐心并不是对眼前的她,而是存在于他心里的某个人。
他口中说的“我不在意”或许不只是她的身世,也包括不在意她本人在内的所有的事。因为当时,玫蒂莉娜这个人早已不存在于他的意识中,他所有的思绪全被一个“最在意”的人占据。
身为一个陌生人,她知道她没有立场责备俄尼里斯的这种做法。她不过是不想再做别人的。所以,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掩饰起自己的只能真实感受,让一切都看起来很自然。
玫蒂莉娜侧着身蜷缩成一团。即使紧闭着双眼,泪水还是不断地涌出。
『。』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角色,为了逃避这一点,她使太多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她是否还要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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