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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没有人知道叶霜离了婚，就像没有人知道每个夜晚，叶霜都会在酒吧买醉。王曼一直觉得叶霜的状态不好，总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叶霜让老秦教自己开车，看着叶霜那种不管不顾的样子，老秦还真是有点心惊肉跳。
叶霜不时地还是会去文化广场，远远地坐在花坛边上，默默地看着叶诚的花店。她从不走近，就在这最远的距离，静静地一坐就是很久。她害怕叶诚会真地离开这个城市，那样的话，她就会永远失去叶诚的消息。就算这样远远地望着，也比完全失去要好。
其实，叶诚知道叶霜在那里，他也会站在玻璃窗旁，默默地看着叶霜。他很后悔那天对叶霜说的话，很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样决绝。很久以来，叶诚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了，这一次，他觉得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叶霜偶尔还是会去林娟那里。每次去都不多说话，要么摆弄那些鲜花，要么对着那些鲜花发呆。
林娟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来我这儿，只是为了看这些花吗？”
“你吃醋啊？”叶霜瞥她一眼，“犯得着吗？”
林娟笑起来：“你还真是越来越幽默了。行，就算我吃这些花儿的醋。哎，给我个笑脸儿行吗？”叶霜冲她咧一下嘴。“得啦，还不如不笑呢。打算吓死谁？！”林娟白她一眼，“问你正经的，赵宇那小子最近怎么样？”
叶霜看着林娟道：“打探他人隐私，犯法。我先问你，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哥？”
林娟叹口气，低下了头：“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他现在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还扯什么爱不爱的？！”
叶霜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儿，你却不能说出是我告诉你的。否则的话，你最多见他一面。”
林娟一下抬起头，不信地看着叶霜：“你说真的？！你真知道他在哪儿？！”叶霜点点头。“你告诉我，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不对，”林娟顿一顿，“这是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不用问那么多。你只说是你自己碰上的，别的都别说。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你自己把握吧。”叶霜停一停，“那些事儿，就不用告诉我哥了。”
“为什么？经过那些事儿，你还愿意帮我？”
“我有私心的。”叶霜笑一下，“我只想我哥能留在这座城市。”
林娟困惑地看着叶霜。不管怎样，只要能见到叶诚就好。林娟在心里笑起来。
二
看着走进来的林娟，叶诚多少有些意外：“真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不用看店吗？”
“我现在也是老板了，我雇了两个小女孩儿。”林娟四下看看，笑着道：“你这里很不错呀，真不打算回去啦？”
叶诚笑一下，没有答话。
林娟看着叶诚，一身休闲装束的叶诚，比起从前显得随意很多，少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叶霜住院的事儿，你知道吗？”
叶诚点点头：“她现在怎么样？你们还常来往吗？”
林娟想一想，摇摇头，“我觉得叶霜的状态不好。就算去我那儿，话也很少，总是发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双城呢？是因为赵宇吗？”
叶诚给林娟倒一杯水，看着她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你不喜欢赵宇，不相信赵宇，那你不是更应该留下来，帮着叶霜看住双城吗？”
叶诚的眼中又露出那种探究的神色：“赵宇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现在不帮他说话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林娟笑一下，“你看，其实你根本就放不下叶霜，真搞不明白你们兄妹俩。”
叶诚没有答话，转头看向窗外，远远的，叶霜时常坐着的花坛边，并没有叶霜的身影。
“你一想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看窗外，叶霜现在也是这习惯。”林娟幽幽地叹口气，“你们俩个，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别说叶霜了，你现在怎么样？”叶诚回过头，眼神也变得轻松了，“还没男朋友吗？”
“你不肯要我啊。”林娟笑着道，“叶诚，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和你，到底有没有可能？”
“你还真直接。”叶诚也笑起来。
林娟笑着叹口气，“直接点儿好，如果真不成，咱们还能做朋友，也不耽误我另择新枝。”
叶诚笑着摇摇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但做不了恋人。”
“只是因为这个，没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
“譬如，我和赵宇是朋友。”林娟盯着叶诚的脸，仔细地想看出一些什么。
叶诚看着林娟，沉吟一会儿，道：“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不在乎你做过谁的女朋友，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让你为我而改变。只是，”他摇摇头，“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林娟低下头，自嘲地笑一下：“你已经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叶霜？”
“我知道的时候，霜已经选择要和赵宇在一起了，而且，她告诉我，她不在乎赵宇的从前。”叶诚耸耸肩，“我又怎么能阻止呢？”
林娟抬起头看着叶诚：“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叶霜会因此受伤？”
叶诚皱起眉，看着林娟：“出什么事儿了吗？”
“已经解决了。”林娟咬一下嘴唇，“叶霜的冷静，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叶诚看林娟一会儿，缓缓道：“霜，是比一般人要冷静，这种冷静，是付出了代价才得来的。”
“什么代价？”林娟很好奇，跟这对兄妹接触越多，越觉得他们身上有很多故事，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叶诚微笑着摇头。林娟急忙道，“对不起，我又多嘴了。”她吸口气想一想道，“你，不会讨厌我吧？”叶诚仍然微笑着摇头。“那就好，我以后还可以来吗？”
“可以，不过，最好你一个人来。”
林娟忙忙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三
王曼捧了几只文件夹进来，放在叶霜的桌上。叶霜随手翻开看一看，道：“放这儿吧，我慢慢看。”
王曼看一下桌上的另几份文件，问道：“那，这几份我可以拿回去了吗？”
“我还没看。”叶霜见王曼又要开口，急忙抬起手道：“知道了，我现在就看，马上看。”
叶霜拉过文件夹，一份一份认真地看着。王曼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叶霜。叶霜瘦了，憔悴了，更加不爱说话了，总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静静的，仿佛一尊石雕。
叶霜很快地处理完文件，推到王曼面前，歉然一笑：“对不起，我最近情绪有点儿不对。王姐，有时间陪陪我吗？”
王曼不能拒绝，也不忍拒绝。她陪了叶霜来到文化广场，叶霜在花池边坐下，目光早已远远地投向叶诚的花店。
王曼转着身四下里看着，笑着对叶霜道：“这儿现在变化还真大，真没想到。当初叶总，”王曼感到自己说溜了嘴，忙停下来看着叶霜。
“当初我哥怎么了？”叶霜平静地看着王曼问。
王曼轻轻舒口气，道：“当初这里征迁时，叶总没有要钱，只是签了一份合同，”王曼停一停，见叶霜面色依然平静，才又继续道，“预订了这里最好的店面，当时我还不太理解。”王曼没有再说下去，她似乎想到什么，不由自主地逐个店面地看过去。
叶霜没有答话，微微低下了头。难道，从那时起，你就已经做好了退出的打算吗？叶霜看向花店，心里一阵苦涩。“王姐，回去以后，去办变更手续吧。”叶霜的声音涩涩的，哑哑的。
王曼回过身看着叶霜，叶霜依然低着头，没有表情的脸，却给了王曼一种悲伤到了极致的感觉。
四
叶诚看着叶霜走进来，喜悦，在心底里漫开。他想告诉叶霜，不要再坐在花池边了，他其实很想叶霜能来店里，他还想告诉叶霜，这间花店也是为了叶霜才开的。
可是叶霜却抢先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已经接下了双城，你不用再为双城操心，不用再为我操心，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叶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眼帘，说完这番话，她才看向叶城，笑一下道，“也许你希望我叫你叶诚，我也曾经这样希望，可是，还是哥叫着顺口。哥，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来了，不会再叫你哥了，”叶霜咽一下，转过身，“各自保重吧。”
叶霜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留下叶诚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是这样的！叶城在心里喊道。
叶诚追到门前，看见叶霜的车已经启动，他追了两步却没有赶上。叶城懊恼地看着车远去了，颓丧地回到店里。
叶霜说，她接下了双城；叶霜说，是最后一次叫他哥；叶霜说，各自保重。这不正是自己要叶霜这样做的吗？现在她这样做了，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难受？为什么你会突然觉得心变空了？为什么突然间，就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回到了那个孤苦伶仃的时候？
叶诚重重地呼吸着，为什么，连呼吸也变得如此沉重？如此艰难？
五
叶诚坐在车里看着楼上，叶霜的窗口始终没有亮光。很多次，他就在这楼下，看着楼上的灯光，想象着叶霜快乐地生活着。可是，老秦说叶霜不快乐，林娟说叶霜不快乐，就连最终也找了来的王曼也说叶霜不快乐。其实，你也分明看出了她的不快乐，为什么你却不肯早一些来找她，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呢？叶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到底在做什么？！
倒车镜里出现了赵宇的身影，身边的女子却不是叶霜。叶诚皱起了眉，使劲地按一下喇叭。赵宇向这边看过来，迟疑一会儿，他向身边的女孩说了几句话，女孩自己上了楼。赵宇挠挠头走过来，拉开车门坐在叶诚身边。
叶诚看着他，没有说话，赵宇却已经感到了压力。他呼一口气：“我和叶霜离婚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把房子给了我，就是这样。”看着叶诚皱起眉，赵宇疑惑地问，“你不知道？你没见过叶霜？”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来月吧。”
“因为刚才那个女孩儿吗？”叶诚的眼中闪过怒气。
赵宇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叶霜宫外孕做手术你知道吗？她正常怀孕的几率很小。再加上，大概是你不在吧，她的情绪很不好。”
“这不是理由。”叶诚不耐烦地打断他。
赵宇点点头，苦笑一下：“我没办法让她爱上我。其实你很清楚，”赵宇看着叶诚，“只是你没有说破而已，因为你觉得叶霜是真地爱上我了，没有，”赵宇摇着头，“也许她有点儿喜欢我，可是她不爱我。”
叶诚转头看看窗外，“她搬回哪边儿住了吗？”
“是啊。”赵宇沉吟一下，道，“我有几次在酒吧见过她，她一个人。我劝过她，她只是笑，不理我。”
“哪个酒吧？”
“没准儿，也就是中山路那几家吧。。”
叶诚紧握住方向盘，深深地呼吸一下：“你下车吧。”赵宇刚一下车，叶诚就发动了车，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叶霜的手机。好一阵儿，叶霜才接听了电话：“喂，这是我哥的号码！你是谁啊？他退号了吗？”听声音，已经有了醉意。
“霜，你现在在哪儿？”叶诚皱着眉问。
“你谁啊？！谁允许你叫我霜了？！只有我哥才能这样叫我！听见没有？！”叶霜挂掉了电话。
叶诚看着电话，只觉着一阵心痛。他控制一下自己，再拨过去。接电话啊，他在心里喊着。车已经拐上了中山路，他找个车位停下来。电话自动断线，叶诚下了车，再拨出去。他刚推开一家酒吧的门，就听见一个女子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什么破电话？！响，再让你响！”接着一只手机在地上四散开来。
叶诚舒了一口气，回过身，叶霜正站在另一家酒吧的门前，摇晃一下，向另一边走开去。叶诚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零件，跟上去。
“我哥的车呢？”叶霜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辆一辆地看着停靠在街边的汽车，“我哥把车停哪儿去了？”她喃喃自语着，“他每次都来接我的。在这儿，”叶霜扶住一辆车，捂着胸口喘息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不是，这不是我哥的车，我已经没有哥了，他不要我了。”叶霜慢慢蹲下身，把头埋在臂弯里哭泣着。
叶诚看着她，心如刀割。他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叶霜的头上。叶霜抬起头，满面泪痕，叶诚心疼地轻轻去擦那泪水。
叶霜却一下跳起身，摇晃地向后退着，双眼紧盯着叶诚，眼神里满是戒备。
“是我啊，霜，是哥啊。”叶诚原地站着。叶霜的惊慌，总是会让叶诚想到多年前的往事，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
叶霜抬手拍拍自己的头，用手背抹去眼泪，看着叶诚傻傻地笑着：“我哪来的哥？我没有哥，没有了。”叶霜摇着头，转身走到路边去。
叶诚跟上去，拉住叶霜的手，叶霜摔着手要挣开，叶诚怕她摔到马路上，紧握着不放，硬是将她拉回到人行道上。
“你放开！你放开我！”叶霜使劲地挣开叶诚的手，揉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地就哭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叶诚，“你是我哥吗？！你还是我哥吗？！你现在又承认你是我哥了吗？！”
“霜，是哥不好，是哥把话说重了。”
“你不是已经开始叫我叶霜了吗？你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叶霜喘息一下，“你是不是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所以来跟我告别啊？”
“不是的。”叶诚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碎开来，他微微摇着头，声音也开始颤抖，“我知道你不快乐，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可是你今天没有给我机会。我找到了赵宇，才知道你们离婚了，才知道常常你出来喝酒。”
叶霜自嘲地笑着：“是啊，我离婚了。那又怎么样？！”叶霜笑着，“我自己都觉得滑稽。我和我不爱的人结婚，因为，我以为我早已不会再爱了。”叶霜举起手，指着自己左腕的伤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以为是因为爸妈的死吗？你以为是因为我差点被人欺负了吗？”叶霜摇着头，慢慢地向后退着，“是因为，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爱上了我自己的哥哥，爱得无可救药。”
叶诚觉得仿佛被什么击中，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绪是喜还是忧，他只是感到自己那么想把叶霜拥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放开。他看着叶霜，上前一步。
叶霜急忙又退后几步，笑起来：“我每天背负着罪恶感无力自拔的时候，你不告诉我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终于说服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你却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把这个秘密永远保密下去？！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永远背负着罪恶，永远都生活在痛苦里？！”叶霜转身走到路边，回过身向跟过来的叶诚道：“我说过了，我们各自珍重，你别再跟着我了！”
叶霜转身猛了，只觉得一阵头晕，脚下不稳，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倒去，她只觉得被一股力量扯过去，摔倒在人行道上，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她懵懵懂懂地站起身，循着声音看过去，叶诚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叶霜踉踉跄跄地跑到叶诚身边，一下跪倒在地上......
六
当王曼和老秦赶到医院找到叶霜时，叶霜蜷缩着坐在手术室门外的地上，额头顶着膝盖。
王曼在叶霜身边蹲下，揽住叶霜的肩，她感到了叶霜在颤抖着。“别怕，别怕。”她轻轻拍着叶霜的肩，“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叶霜抬起头看着王曼，眼中没有泪，只有满满地悲哀，“王姐，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我是不是已经坏得无可救药了？所以老天才这样罚我？”
“傻丫头。”王曼把叶霜搂在怀里，“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
“王姐，是我害我哥成这样的，如果我哥真的有什么不好。我就跟他一起走。”叶霜幽幽地说道。
“不许乱说！”王曼扶起叶霜的双肩，看着叶霜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许再乱想。”
叶霜垂下眼帘，不再开口。王曼扶了她站起来，坐到椅子上。
“赵宇呢？”老秦在一旁问道，“他怎么没来？没通知他吗？”
“我们已经离婚了。”叶霜把头靠在墙上，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老秦和王曼对视一眼，都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终于理解了叶霜这段时间的变化。
“你哥知道了吗？”王曼小心翼翼地问。
叶霜微微点头，“今天才知道，”叶霜闭上眼睛，泪水滑下脸庞，“他怕我出事，出来找我，我却说出那么多伤他心的话，我一直以为是我为了他而付出着，可是现在，他却在为我付出着生命。”
看见叶霜的眼泪，王曼轻轻松了口气，看向老秦，老秦看着叶霜的眼神却是那样复杂。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王曼沉默地低下头，老秦沉默地看着叶霜，叶霜沉默地闭着眼、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了，叶霜一下睁开眼，跳起身冲到医生面前：“怎么样？！我哥他怎么样？！他不会有事，对不对？！”她的声音是那样急切，就连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急切。医生还未来得及回答，护士们已经推了叶诚出来，叶霜丢开医生扑过去，看着叶诚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叶霜心撕裂了般的痛着。
医生看看叶霜，转向王曼和老秦，道：“伤者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有两处骨折，脾脏破裂造成内脏出血，还好送来得及时。现在的问题是，伤者的头部受到碰撞，造成颅内淤血，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位置比较麻烦。”
老秦看看已经随着推床走远的叶霜，呼一口气，问道：“您就直说吧。”
“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暂时不要手术。出血不多，能够自然吸收是最好，更何况，这个位置动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做手术会怎么样？”
“伤者肯定会昏迷一段时间，至于昏迷多长时间，我没法给你们确切的答复，很抱歉。”医生说完向两人点点头离开了。
老秦泄气地转开身，低着头一言不发。王曼想一想，叹口气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去病房看看吧。”
七
叶霜坐在叶诚的病床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就这样静静相守。叶霜在心里对叶诚道，可是，我不想你就这样躺着，就这样闭着双眼对我不理不睬。
老秦推开门进来，看看躺在床上的叶诚，向叶霜笑一下：“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叶霜笑一下，“今天你带我到我哥住的地方去一趟，把东西拿回家。”叶霜看着叶诚安详的脸，“我要让他回家。”
“好啊，我早劝过他。”老秦乐呵呵地说道，“他就是个死心眼儿。”
叶霜转过头看着老秦，眼中带着思索：“你，跟我哥很久了吧？比王姐还久？”
老秦挠挠头，难为情地笑一下：“我跟你哥是在号子里认识的，就是拘留所，你哥先出来了，我被判了刑，关了三年，你哥还去看过我。出来后，你哥就让我学开车，把我留在了双城。你和你哥的事儿，就是在号，拘留所里，你哥告诉我的。”
“你还知道什么？”叶霜微微低下头。
“你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老秦轻轻叹口气，“几年前了，你哥总是腰疼、背疼，给他推拿的那个医生，给他看了看，说他是什么强直性脊髓炎，三十岁一过，就得发作，到时候，生活都不能自理。他是不想连累你。”
叶霜吃惊地看着老秦：“脊髓炎？！怎么可能？！我哥这都三十三了，还不是好好的？！”
老秦耸耸肩，“谁说不是啊？可是，那个医生当时说得很肯定。”
叶霜转过头看着叶诚。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所有的倒霉事都让他摊上呢？！叶霜闭一下眼，平静一下心情，起身道：“我们先去给他搬家吧。”她站起身，给叶诚整理一下被褥，“哥，我很快回来，少睡点儿，等我回来，你要醒过来啊。”
老秦在门口看着叶霜，这几天，每次离开，叶霜都会说这几句话，就是不知道叶诚能不能听得见。
叶霜跟在老秦的身后上到六楼，在一扇已经有些褪色的门前站住，叶霜取出叶诚的钥匙打开门，慢慢走进去。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老式的门窗，老式的装修，简单得近乎寒酸的家具，到处都显出陈旧的痕迹。叶霜走进卧室，小小的卧室，一张最简陋的床靠在窗下，一个简易衣柜立在门边。叶霜打开衣柜，里面的衣物不多，却整整齐齐。
叶霜深吸一口气，用力忍住涌入眼眶的泪水。她左右看看，看到一支行李箱放在床脚边，便拖了过来，把叶诚的衣物放进去。
“有没有个箱子之类，”老秦一边说一边走进来，“你别说，还有不少小东西。”老秦看一看，床头就放着一个很精致的储物纸盒，“这个不错，这么重，什么东西？”
叶霜转过身，老秦已经打开了纸盒盖，里面是十几本日记本。叶霜拿起最上面夹了一只笔的打开来：
霜又来了广场，还是坐在远远的花池边。我想过去跟她说：对不起，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很残忍，我竟然让霜这样难过，对不起，霜，以后你会了解的。
这是最后一段文字，日期是出事前两天。叶霜放下日记，向老秦道：“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要了。把这个拿走。”
老秦点点头，抱起纸盒出去。叶霜拉着行李箱出到客厅，看一看老秦收拾到一起的杂物，把几只相夹放进老秦手中的纸箱里，道：“就这些吧。”
八
x年x月x日
霜回来的时候很开心，她又拿了全班第一。霜要我买礼物送给她，送什么好呢？她总是那么优秀，总是能拿第一，我都不知道还能送她什么礼物了？
......
x年x月x日
今天是爸妈的九七，陈叔说，烧过九个七，就可以结束这些祭奠了。陈叔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啊，茶室和那两间餐厅总要人来打理的。霜也还要人照顾。我该怎么办呢？
......
x年x月x日
离开大学校园真的是一件遗憾的事，可我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我要管理好爸妈留下的茶室和餐厅，我要照顾好霜，我要用这种方式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我，叶诚，决不后悔！！！！！！
......
x年x月x日
霜变得越来越沉默了，爸妈的去世，一定给了她很大的打击。看着她这样，我很心疼。忙过这一阵，我要好好和她聊一次，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消沉着。
我不能！！！
......
x年x月x日
霜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是因为我冷落了她吗？餐厅已经有了五家连锁店，我给霜的时间的确是越来越少了。别怪我吧，霜，我只是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以后你会理解我的。
......
x年x月x日
我要疯了！霜为什么会这样做！看着一地的鲜血，看着霜没有血色的脸，我真的要崩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万一霜有什么不好，我怎么对得起爸妈？！
......
x年x月x日
三个月，我终于又能自由了。
霜睡了，皱着眉。她从前不是这样，她是个睡着都会微笑的可爱女孩儿。今天，在拘留所的门口，霜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腰，眼泪浸透我胸口的衣服。她对我说：要我再也不许打架，再也不许冲，我答应了，我不能再让霜为我担惊受怕。从前我用武力保护她，今后，我要用头脑，预先为她竖起一道保护网。
我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
x年x月x日
王曼告诉我，为了让那混蛋的父母不起诉我，霜竟然在他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那时，她还没出院，她还那么虚弱，我究竟做了什么？！
......
x年x月x日
强制性脊髓炎！怎么会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能让霜知道！我不能告诉她！我不能让她担心！我不能！我什么都不能告诉她！我就是她的哥哥！我只是她的哥哥！永远！都只是她的哥哥！
......
x年x月x日
霜终于毕业了，霜终于长大了，可是，她还是那么孤僻，那么落落寡欢。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快乐起来呢？
秦哥和王曼建议我让霜来公司上班，但是霜似乎还没有这个打算。就让她先放松一段时间吧。
......
x年x月x日
霜是真的恋爱了吗？她真的喜欢那个歌手吗？不管怎样，霜似乎变得开朗一些了，不再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了。
这个傻丫头，她居然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儿呢？
放开霜的手，空的不只是手掌，就连心也空了。
......
x年x月x日
我不信任赵宇，尽管他尽量向我表白他有多么爱霜，可是我不信任他，但是霜又不肯接受我为她安排她的婚姻，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想办法给赵宇压力，让他不敢打歪主意。
我只能这样。
......
叶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觉得两眼干涩。她拿起枕边的日记本，轻轻抚mo着，嘴角漾起一丝甜甜的笑。
九
叶霜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慢慢地向叶诚的病房走去。因为她不相信叶诚会得什么脊髓炎，她请医生为叶诚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医生答应了，但是要等叶诚醒过来才行。
叶霜刚下电梯，就看见林娟也正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叶霜带了林娟走进叶诚的病房，笑一下道：“你坐吧，我去把花插起来。”
林娟在床前的椅子里坐下，仔细地看着叶诚的脸，这是第一次，她能够这样长久地、仔细地凝视着叶诚，可是这种凝视却得不到回应。
叶霜捧了花瓶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林娟的神情，停住了脚步。林娟告诉过叶霜叶诚不爱自己，说这话时林娟在笑，叶霜却能看到林娟眼中的忧伤与无奈。
林娟回头看见叶霜靠着墙站着，感激地笑一下：“可以和你聊聊吗？”
叶霜把花瓶放在床头柜上，回过身看着林娟：“就在这儿吗？”林娟看看叶诚，犹豫着。叶霜点点头，“好吧，我们去外边。”
两人来到院中，找一张长椅坐下来，叶霜先开口道：“赵宇没有再找过你吗？”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林娟看着自己的手，“叶霜，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赵宇的事儿。”
“我已经和他离婚了。”叶霜看看林娟，林娟惊诧地看着她，叶霜笑一下，“在我告诉你我哥的消息之前。”
“你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什么？”叶霜转头看向前方，“说你和赵宇的事儿？”叶霜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就像我也没有把我听到的告诉他。不过我猜到了一些，你和赵宇，应该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其实，你跟我一样傻。”
林娟看着叶霜，停一停，问道：“你，是为这个离婚吗？”
“不是，赵宇在外面有了别的女孩儿，跟我完全是两个类型，更像你一些，我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我们结婚各有目的。”叶霜自嘲地笑一下，“当发现各自的目的都不可能达到的时候，也就没有绑在一起的必要了。所以说，”叶霜转头看着林娟，微笑着道：“不用跟我解释从前的事，我都忘记了，我们只要过好今后就可以了。”
林娟看着叶霜的微笑，心里暖暖的，她也不由地微笑起来：“谢谢。”
叶霜想一想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会大吃一惊的，我哥，是我父母收养的孤儿，我也是那次手术前几天才知道的。”林娟果然非常吃惊，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叶霜好笑地推推她的脸，“下巴掉了？”
林娟这才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哥不交女朋友，是因为你。”林娟一脸的严肃，“绝对是这样。”
叶霜看她一会儿，轻轻吁口气：“从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我爸妈忙，每天晚上都是我哥哄我睡觉，我让他讲故事，他就给我讲了一个天降骑士保护小公主的故事。可是那个故事，在我印象中一直没有结尾。”叶霜的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直到我跟赵宇旅行的前一晚，我问起他，他告诉我，小公主幸福的生活着，天降骑士离开小公主，开始新的冒险。我现在才明白，故事里的小公主就是我，那个从天而降，专门来保护小公主的骑士，就是他自己。”叶霜幽幽地叹口气，静静地看着远方，静静地陷入沉思。
十
x年x月x日
我想要告诉霜赵宇和林娟的事儿，可是霜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说她不在乎，她要我成全他们。
成全？难道我没有在成全着霜吗？成全，也许。爱就是一种成全吧，成全那个被自己爱着的人，成全她，就是成全自己，成全自己的心。霜，我会成全你的。只要你真的觉得幸福。
可是，我的心又该不该被成全呢？又会有谁来成全呢？
......
x年x月x日
霜不在，这个家仿佛就是空的，我的心也是空的。
外面的月光很好，霜一向很喜欢月光，如果她在，一定会关掉所有的灯，只留下月光。
......
x年x月x日
霜变了，难道，婚姻会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变化吗？她越来越能干了，越来越成熟了，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也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
x年x月x日
赵宇找到我，告诉我，霜因为我很苦恼。我很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要不要告诉霜呢？
双城酒店再过两天就要开业了，也许，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相信，霜有能力控制住局面，有能力控制住赵宇。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能力，霜是个被动的人，那就让我来推她最后一次吧。
......
x年x月x日
我以为我不会怎样，我以为我会很洒脱。不行，我做不到！我想霜，想得发疯！我躲在很远的地方看她，看她上班，看她回家。我做不了任何事，我睡不着觉。我又开始抽烟了。
......
x年x月x日
老秦说霜不肯接受双城，也不肯让赵宇进入双城。不知道霜看了我给她发的邮件会怎么想？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怪我，没有早告诉她这一切？
我的脑子好乱。还是好好想一想花店的事吧。鲜花、盆花、绢花，被花环绕着，这是霜的愿望，就让我来替她实现吧。
不知不觉还是想到了霜。
......
x年x月x日
霜怎么会出这种事？看到霜瘦了很多，我真的很心疼，不过，看来赵宇对她还好，两个人看上去也是开心的，这就好，我总算还能放一点心。
......
x年x月x日
今天，霜那么突然的就闯了进来，她哀求我回去，可我却用那么重的话伤害了她。我看得出她很难过，我感受得到她的伤心。可是，我必须要做出这种狠心的样子来，我不能回去，不能让她一次次的伤心。
......
x年x月x日
我想要告诉霜我想她！我想要告诉她我有多后悔！我想要向霜说出所有的一切！我想要告诉霜，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是我自己放弃了一切机会，是我自己断绝了一切后路！我恨我自己！
......
叶霜合上日记本，流着泪笑了，如果早知道这一切，如果早说出这一切，又怎会是现在的结局？
十一
叶霜看着医生护士都离开后，才回到床前坐下。叶诚恢复得很好，这是医生检查后的结论。我们只是要等他醒来。
“哥，你还是不肯醒过来吗？你还没有睡够吗？你还要睡多久？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天，我一共睡了几个小时吗？
“我们是不是都很傻？我们都只想着去成全，却都没有去想一想，我们想要成全的人，是不是需要这样的成全；
“我们究竟是太伟大，还是太自私？伟大的只是一心想要去成全我们爱的人，却又自私的，全不顾这种成全是不是也会给对方造成伤害；
“哥，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好吗？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是脊髓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就像一直以来是你在宠我一样，哥，现在让我来宠你，好吗？
“哥，你为什么总是不肯醒？你也学会赖床了吗？还是你在生我的气，故意吓我？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也得你醒过来才能听到我向你道歉啊？你赶紧醒过来吧，不然我要耍赖了，永远都不向你认错，让你后悔一辈子！”
叶霜看着叶诚，忽然就流下泪来。
“我是不是真得很坏？！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得那样不讲道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那样残忍？！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些话？！我只记得你让我不要再去找你，我只记得你不叫我霜却叫我叶霜。哥，我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爸妈走的时候我还有你，可是你也要走，我还有谁？！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就是这么坏，我只知道埋怨你，我只知道我自己难过，却完全不管你的感受。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再睡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叶霜伏在床边痛哭失声。她很少这样让自己哭出声过，她需要这样的发泄，因为她的心，已经不堪重负。她觉得有谁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一定是王曼来了。叶霜在衣袖上擦一下泪水，抬起头，却看见了叶诚那双满是怜惜的双眼，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叶霜怔怔地看着叶诚，一动不动，她还怕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害怕自己一动，这幻觉就会消失，就算是幻觉，也让它长久一些吧。叶霜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我舍不得。”叶诚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在叶霜的耳中却如天籁之音。
叶霜笑起来，却有更多的泪涌出来：“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终于肯醒了吗？！”她跳起身，笑嚷着，“我去告诉医生，我去告诉医生。”
医生给叶诚做过检查后，走出病房笑着对叶霜道：“再留院观察几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你还要给他做脊髓炎的检查，是吗？”
叶霜点点头，道：“先别告诉他行吗？别让他知道检查的目的，等结果出来后，再跟他说。”
医生想一想，点头同意了。叶霜站在门外使劲地吸一口气，振作一下自己，推门走进去。
叶诚看着叶霜走进来回到床前，向她伸出手，叶霜握住叶诚的手，笑着道：“你快要吓死我了！你总算肯醒过来了？！”叶霜的语气里带着嗔怪，眼中早又盈上泪来。
叶诚握着叶霜的手，微笑着：“我听见你在责怪自己，我听见你在哭，从小到大，你很少会哭出声来，我听着心疼。”
“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起初，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我就努力去听，越听越清楚。听出是你在说话，听见你在哭，一着急就睁开了眼睛。”叶诚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叶霜，“别再哭了，好吗？我再也不走了，我答应你。”
叶霜笑着点头，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她把头轻轻靠在叶诚的胸前，轻声道：“我不哭了，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不会在哭了。”
叶诚把手放在叶霜的头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心，软软的，暖暖的。
十二
医生一份一份地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看过后，向叶霜摇摇头，叶霜只觉得心一下悬起来，她紧张地看着医生，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真的是脊髓炎吗？”
“不是，”医生摇头，叶霜松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确定不是吗？”叶霜还是有点不放心。
医生笑起来：“你可以拿着这些检查报告给任何专家看，绝对不是。”
“那他从前那些症状，是怎么回事儿？”
医生取出x光片指给叶霜看：“他的腰椎还有颈椎都有一些问题，所以会出现那些症状。只要进行正确专业的治疗，症状会减轻的。”
叶霜听医生讲完，心一下轻松了。她拿了那些检查报告向病房走去，在路上遇到老秦，老秦见她满脸抑制不住地笑意，打趣道：“不会是你们俩准备要结婚了吧？没这么快吧？”
叶霜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停住脚步，看着老秦道：“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哥没有脊髓炎。”
“好事儿啊！”老秦笑着，看着叶霜严肃的表情，不觉也收敛了笑，“你干吗这么严肃？”
叶霜看他一会儿，转身继续向病房走去。老秦摸不着头脑的跟在后面，心里疑窦重重。叶霜走进病房，叶诚见她一脸严肃，再看看着跟进来的老秦也是满脑门的心思，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医生又说了什么？”
叶霜把检查报告放在叶诚面前，叶诚疑惑地翻看着，“这是什么？说明什么？”
“说明你没有脊髓炎，你完全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叶霜板着脸道。
叶诚看向老秦，老秦耸耸肩：“我觉得没必要瞒她，这样不是更好？”
“现在证明你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收回双城了吗？”叶霜严肃地看着叶诚。
叶诚一愣，不禁皱起了眉：“霜，你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检查出有脊髓炎，我就和你在一起，我就守你一辈子。如果没有，我就把双城还给你，然后离开你。”
叶诚还未开口，老秦已经抢先开口道：“我天！你别再闹了，我看着都要崩溃了！这又是为什么呀？！”
叶诚看看老秦，再看向叶霜，眼神复杂，“理由呢？”
“两个残缺的人可以靠在一起，彼此温暖，相互抚慰。如果一个是完整的，另一个就该放手让他过完整的生活。这也是一种成全吧？当年你不就是这样吗？”叶霜平静地看着叶诚，“现在，是不是该由我这样做了呢？”
“你并不残缺啊？！”叶诚急道，“我，我不要你成全我什么！我也没什么需要你成全的！霜，从前是我错了，真的，咱们谁都不用去成全谁，咱们只要成全咱们自己，好不好？”叶诚见叶霜毫无表情，痛苦的在原地转了几圈，面对着叶霜道：“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那样了。”
“我不相信。”
“我发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都会听你的话，决不会再自作主张！”叶诚诚挚而急切地看着叶霜。
“真的吗？老秦可是也听见了，你真地会听我的话，不自作主张？”叶霜紧盯着叶诚问。
叶诚使劲点头：“真的。”
叶霜笑了起来，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她转头看着老秦：“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说会听我的话的，对不对？”
老秦若有所悟地笑起来，忙不迭地道：“对对对，我可以做见证人。”
叶霜回过头看着叶诚，叶诚也已明白过来，却只能满脸无奈地看着叶霜，摇摇头笑道：“我是真后悔，就不该让你进公司，学的满脑子诡计，连我也算计。”
叶霜得意地歪着头，笑的阳光灿烂：“不许反悔！叶诚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儿，说话从来都是板上钉钉！”
十三
叶诚下了车，站在花店门前，深深地吸一口气，浓郁的花香仿佛渗透了整个心灵。他推开门走进去，叶霜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听见开门声也不回头。
叶诚走过去站在叶霜身后，顺着叶霜的视线向外看，“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儿？”
叶霜皱着眉，回过头看着叶诚，“我一直闹不明白，你的视力是不是比我好？”
叶诚奇怪地看着叶霜：“没有吧？怎么啦？”
叶霜再看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那为什么我看花池那边的人，总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喜怒哀乐呢？”
叶诚轻轻地笑了，在叶霜的耳边轻声道：“因为，那里没有让你牵挂的人啊！”
叶霜也轻轻地笑了，靠在叶诚怀里，看着窗外的广场，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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