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护国将军府。
“在下冀州从事荀谌，奉冀州刺史袁绍之命，特来拜见护国将军。”
“噢，请随我来。”
将军府早有人迎接。直到府内正厅。
曾经的冀州州府，如今的将军府，回廊房屋还是那么熟悉。
荀谌不禁感慨世事变迁。
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青年，仪表堂堂，此人乃是袁绍二公子袁熙。
两人在正厅的正中坐定。擦得发亮的木质地板上整齐地放着几张坐榻。
袁熙之所以会来，乃是荀谌向袁绍之建议：听闻段睿对甄家小女甄宓恩宠有加，二公子袁熙之妻正是甄家长女甄姜，恳请二公子、少夫人随行南下，于此行必有助益。
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
“听说来使荀谌乃是荀兄的族弟？”
“正是。”声音方正持重，荀谌可以分辨出，那便是族兄荀彧的声音。
转眼间，几个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低身将鞋履脱下整齐摆在门口，然后依次走进大厅，理了理衣襟，端坐在两旁的几张坐席上，便不再说话。
几人中，荀谌认得三个，右边席上，上首坐着的乃是族兄荀彧，接下来是族中侄儿荀攸，左边席上坐着旧日的同僚审配。
荀彧看到荀谌，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荀谌心中喟然叹道，族兄荀彧如今已经俨然段睿幕下第一谋士，天下最闻名的青年将军，天下最耀眼的颍川名士群，究竟能创造怎样的未来……
而座中的郭嘉，则以一种非常熟悉的眼神打量着正襟危坐的袁熙，嘴角不时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又过了半晌，只听到外面又有脚步声过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很是稳健。
荀谌收了收目光，挺直了腰，两只手摆在大腿膝盖上，手心正微微出着细汗。
依旧是穿着一身上篮下白的武服的段睿出现在门口，腰间还插着那柄“血灵”剑。
他脱下鞋，从腰间将剑解下右手提着走进厅，正坐在荀谌、袁熙的对面——厅正前的那张坐席，剑平放在身子一侧。
真是一个武士。荀谌心中如是评价道。
他的个头比袁熙矮上一头，相貌也弗如袁熙英俊，但是他眼下坐在对面，那种气场却深深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射出两道如鹰般凌厉的目光，渐渐地，柔和了下来。
“荀先生是文若的族弟吧。”段睿问道。
“额，正是。”荀谌发现，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我视文若如兄长，既然这样，你和我当亦以兄弟相称。”段睿微微一笑，又看了眼袁熙，那张脸，曾经让胸口焚烧，但是如今，一切都是消散了的云烟。
“不知袁将军派荀先生造访，所为何事？”
“奋武将军公孙瓒无视纲纪，无朝廷命令擅自在幽州集结兵力，即将率兵南下，冀州将遭兵火之劫。故我主袁公特命我前来请求将军支援。”
“求援？”段睿偏过头，向荀彧望去。
荀彧面无表情，似若无事。
段睿脸上的笑容敛去，正色道：“听闻袁将军擅任部将周昂为豫州刺史，引起豫州争执，公孙将军之弟公孙越更是为袁将军部下流矢所中。若说无视纲纪，扰乱天下秩序的，怕是袁将军倒要先担上几分罪责吧。”
袁熙脸上已是一片苍白。荀谌额头上汗珠密布。
公孙瓒来攻，其势浩大，但是袁绍却苦为南面的段睿掣肘，近半的兵力都部署在南线，如此则无力防御公孙瓒的大军。如今之法，只有与段睿友善，安定后方，才能举全力与公孙瓒一战。
袁熙深吸口气，说道：“将军还记得去年巨鹿之僵局否？彼时乃父亲大人一手调停，方有将军得以回师南下，破联军十万众取得黎阳之大胜。若无父亲大人，则将军此时不知安在。”
“好一句不知安在！”段睿的声音顷刻提高了几分。
“若将军助袁将军，则公孙瓒南侵之脚步可止，河北安稳，于将军辖下之商贸亦大有裨益。”荀谌又说道。
段睿又问道：“以袁将军一己之力，敢问能抗衡公孙将军之幽燕大军否？”
“袁将军文治武功，以愚见，公孙瓒军势虽盛，终将兵败。”荀谌说道。
“是吗……”段睿微微点点头，说道，“说说看吧。”
“袁将军麾下文有田丰、沮授、逢纪、辛评等，皆当世名士，武有颜良、文丑、鞠义等，俱虎贲猛将；众人齐心，上下协力，谋出帷幕，勇奋阵前，更兼冀州殷富，带甲十万，积粟满仓。此皆公孙瓒所无有。彼所恃者，匹夫之勇也。大军轻动，北疆未平，为其后患；以下犯上，众心未服；幽州苦寒，妄动兵戈。似此之辈，非袁将军之敌手。”荀谌心神既定，话语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四座惊服。
段睿微笑着点点头，抚掌说道：“荀先生果然不愧是天下名士，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此时，段睿和荀彧的眼神相交，彼此会意。笑容更是明朗。
“我无意趁人之危。不过，有一事还要拜托袁将军。”段睿说道。
“请讲。”
“希望袁将军能开放巨鹿一带道路上的关卡，方便商人的贸易。”段睿淡淡地说道。
“能否宽容些时限容我回报袁将军？”
“可以。在那之前，就请先生和袁公子在邺城先宽心地住下。”
几日之后，袁绍的回复送抵邺城。
“准许开放关卡一事。”
两方的联合便自此开始。
段府。
后院，甄宓的房间，闻着令人浑身清爽的熏香缭绕。
两个女子，一个身穿一件淡蓝色衣裳，另一个身穿一件粉红色纱衣，两人的容貌俱是绝丽，站在一起真的令人产生一种天仙下凡的错觉。
“看到妹妹你在这里过得挺好，我就十分安心了。此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姐姐，虽然两家现在联合了，可是……我总担心，担心……”
“嗯……”
“担心总会有一天，我们两家会开战……”
“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去管了……”
“……”
“请替我转告麒……段将军，多谢他这几天来的照顾。”
“姐姐……”
在对面的游廊上，段睿默然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这边屋内，佳人容貌依旧，但是时光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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