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作为帝都，尽管天下已经凋零，但是阳光下的城市还是热闹依旧，大街上的熙熙攘攘掩盖了一个正在衰落的王朝的不安。
黄忠的房间是贴着大街的方向，打开那扇大窗子，便可以俯视街景。
窗边摆放了两张坐席，中间放着一张案板，段睿和黄忠相对而坐，案上的茶香轻轻地随着水汽逸出——这是今年的第一批新茶，从扬州经海路运过来的。茶叶这一行，如今在江南已经成了一个经济产业，很多世家大族都开辟了茶园，而大量的茶叶的外销则都由段氏商行的运输队从海路运往北方，其实这条经济链，也是段麟的一项杰作，尤其是去年三桅帆船下水后，更是让海路的商队无惧风向、通行无阻。这是闲话。
倒是段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行人，竟痴痴地有些出神。
“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黄忠略微欠了欠身问道。
“嗯……”段睿说，“明天去会五营校尉。”
“我等——”
“你们一起来吧。那些人都不认识，有几个熟人在边上我会好受一点。”段睿笑着说，他的笑容很是有十七岁的真挚。
“我明白了。”黄忠的语气很是平稳，他对眼前的少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因为他看他时完全没有看到那些世家大族少爷的神气，反倒是一种平凡中渗透着不凡的感觉，这一切也许只能用直觉概括吧。
房间外的木地板被踩的“咚咚”直响。
“我猜是洛羽来了！”段睿笑着说。
“也是，他的性子有些冲。”黄忠也笑了，转过头，刚好看到洛羽的身影出现在屏风旁。两人相视而笑。倒把洛羽搞得莫名其妙。
“好了，下去吃饭了！”
“嗯！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啊？”段睿腾地起身，两三步就闪到洛羽跟前，速度快得都吓了他一跳。
“你这么激动干甚么。反正有好吃的，你下去就知道了。”
黄忠犹在座位上眯着细眼看着段睿那七尺出头的不显眼的身子，心中暗道：“功夫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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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也就是五营校尉为迎接新上任的北军中侯——段睿而举办酒席的日子。
众人集会的地方是一间大屋子。人比较多，除了五营校尉以外，还有各营下属司马以及一些军侯等。
集会开始的时候，前面提到的虎贲校尉——金泽，先主持讲了一通，介绍一下各位校尉、司马等。他的口音很是浑浊，听得很是费劲。段睿也懒得听个仔细，只是微微闭着双眼若无其事地坐在席上，他身后的黄忠和洛羽看着这个情况也缄口闭目。
金泽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新上任的北军中侯，这个职位本来就比自己低上一大截，尽管他瞅着段睿那个瘦小的身材和稚嫩的面庞，完全不懂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好歹大将军何进前几天特意叮嘱，他也稍微放在心上一点。他本不是擅长长篇大论的人，当下讲了一通逻辑混乱的话后，端起面前的案上的酒樽，霍得站了起来——顿时整个屋子里都仿佛惊了一下，段睿听到动静也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这金泽大步走到最末席，举起酒樽，扯开了嗓门说道：
“那么，就请各位敞开胸怀，一醉方休吧！”说完后，他又回到上座，此时，所有的人都举起面前的酒樽。
“各位请！”段睿微微一笑，说道。
众人都愣了一下，若有若无地往金泽这边看了看。
只见金泽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似乎有些郁闷地看着座下的众人：“叫你们喝，没听到啊！”
“啊啊，遵命……”
一樽酒下肚，气氛一下就活络开了。可是也能窥觑一些端倪——金泽的周围只有寥寥数人，剩下的人也是散散落落地聚在一块，倒是段睿所在的一角挺冷清。
段睿的脸上带着微笑，自斟自饮，案上还放了菜和点心。只见青年非常高兴地说了句：“这个烤鱼……味道真不错！”大概是和少年在南方吃的烤鱼味道相似，勾起了他的回忆吧。
黄忠和洛羽也附和着笑了笑，可是他们向四周看了看，那聚起的一群一群的人只是挪了坐席围成一个个圈子，聊得很畅快，偶尔有几个人把目光瞄向这边。
这就是欢迎会？……
段睿轻声说：“别光顾着看别人，吃啊喝啊，别人没睬咱们，可是这酒菜可是实打实的。”
洛羽嘀咕了句：“那个金泽，少主你看吧——”
段睿微微偏了偏头，便看到金泽所在的那个圈子，里面的几个人看上去都非善与之辈。尤其是那个金泽，坐的非常“豪放”，一双脚横在地板上。他的眼睛圆的像个铜铃，身材极为壮硕。这男人虽然一直在开怀大笑，笑声却并不寻常，像是劈开东西时发出的尖利的噪音，与其说是笑声，毋宁说是恫吓更恰当。再看他的脸上，尽管咧着嘴，眼中完全看不出笑意，他那大大的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似乎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真是个有趣的人啊……”段睿嘴角勾起，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
“一个奇怪的家伙……”黄忠也说道。
“看着就很烦，你看他说话，声音那么大，唾沫都快喷到这里来了！”洛羽一脸的厌恶。
“而且，”段睿拿筷子轻轻敲了敲案板，“这里的人似乎都很怕那个人……”
“是啊……”
这边的三人的安静与金泽那边的喧闹在大厅里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圈子里，走过来一个人，只见那人一副矫健的身材，双目炯炯有神。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段睿的席前，做了个揖。
“在下伍孚，见过段将军。”
“伍校尉大礼，在下承受不起，请坐。”蓦地来了一个人，倒搞得段睿很不习惯。刚才他还是在默默地记住了五校尉的姓名，其中伍孚即是越骑校尉。
“多谢将军，坐就不必了。在下只是来敬个酒而已。”
两人相敬一杯后，伍孚就回到自己坐席上了。段睿回过头看了看黄忠和洛羽，说道：
“怎么看？”
“可以拉拢……”黄忠轻声说了一句。他用手指蘸了酒，似乎在案上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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