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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轩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破庙之中。庙中闪着星微的火光,那秦伯约一身浊衣,提着酒葫芦,正坐在火堆前大口大口的喝酒。夏轩坐起身,只听得秦伯约说道:“你受的外伤内伤都不轻,老叫化劝你还是好生躺着,莫要乱动的好。”夏轩闻言,深吸一口气,果觉胸腹疼痛非常,他紧咬着牙,四下看了看,但见房梁之上挂着许多张蛛网,墙壁四周的红漆均是掉了渍,在火光的掩映下,更是显得斑驳阑珊。
这儿的一砖一瓦无不显出衰零之意,显然这处寺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方才显得如此破落不堪。夏轩偏头瞧向秦伯约,见他一眼也不瞧自己,只是大口喝着酒,脸上已是微显醉意。蓦地,秦伯约打了个酒嗝,从怀里取出一方油布包,掷给夏轩,道:“你现在醒了,且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夏轩打开油布包,但见里面包着一只油鸡腿,他咬了一口,但觉入口又硬又冷,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秦伯约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老叫化四方乞讨,自然不比富贵人家,你嫌这鸡腿又冷又硬,不好吃么?”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是不偏不倚,并没有去看夏轩一眼,但就好似他已经看见了夏轩皱起眉头的神情一般。他说着,又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肚皮,说道:“不过这原也怪不得你,若是真的不好吃,那便便宜了老叫化吧!”
他这般说,却是没有真的起身去夺夏轩手中的鸡腿。夏轩将那鸡腿小心翼翼的包好,忽的对着秦伯约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下去。秦伯约这一下却是大吃一惊,叫道:“你这是做什么?”夏轩道:“在下承蒙老前辈仗义相救,此恩情无以为报,只望老前辈受在下一拜!”秦伯约却是站起身,一步抢至他身前,将他扶起,说道:“你是自己救了你自己,可不关老叫化的事情。”说着,却是自己对着夏轩跪下,恭恭敬敬的还了一拜。
夏轩看的心中焦急,道:“老前辈,你这是…”秦伯约重又站起身,正色道:“老叫化生平从不施恩与人,也不受人恩惠。你拜我一拜,我还你一拜,如今我们可是两清了!”这番话只说的夏轩是哭笑不得,但想道:“这位老前辈异人行异事,他既执意不受,我再坚持,反倒显得矫情!”当下笑道:“好吧,老前辈,适才是晚辈鲁莽了。”
秦伯约长嘘一口气,说道:“你醒了,我也有事问你,你可知道之前那三人为何要与你为难?”夏轩一怔,想了想,道:“他们觊觎什么‘九幽玄功’,以为我身上藏有那本秘籍,是以才百般刁难我。”秦伯约‘噢’了一声,旋即沉默良久,绕着火堆来回踱步,时而提起酒葫芦,喝一口酒,却是不再与夏轩说话。
夏轩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好奇,过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老前辈,你怎么了?”秦伯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忽而又是一抬头,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夏轩,说道:“臭小子,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若是不想说,那便当老叫化没有问。”夏轩得秦伯约仗义相救,心中对其早已是敬佩非常,当下道:“老前辈但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话出口,秦伯约方才点了点头,说道:“你的父亲是夏家门主夏行天,母亲是顾琬倩,那是没有错的吧?”夏轩听他提及父母名讳,心中不禁一动,道:“老前辈你莫非认识家父家母?”秦伯约又摇了摇头,却不答话,只道:“若是不妨碍的话,你且告诉我,你的父母究竟是怎么遭难的?”
经此一问,夏轩方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秦伯约说如果自己不想说,那便当他没有问。想他年纪轻轻,父母惨遭毒手,这本是一段极为不堪回首的记忆,然而秦伯约此刻问起,却是有失妥当。秦伯约自知如此,是以才有之前那一说。夏轩呆立半晌,眼前的光景仿若又回到了当日夏家寿宴之上,鲜血四溅,横尸遍地…他猛地闭上眼,深吸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秦伯约道:“罢了,便当老叫化没问吧!”夏轩睁开眼,道:“不,其实也没有什么,老前辈想要知道,晚辈便说说吧!”当下将那楚王世子党欣如何带人大闹寿宴,以及那叫做‘青幽’与‘兰月’的人如何分别杀了自己父母,以及自己如何在晋磊、云溪与慕清瑶的帮助下逃出生天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秦伯约。他不加一词一句的修饰,语气平淡,只好像在将昔日的场景重现一般,在秦伯约听来却是颇有惊心动魄之感。
等到夏轩说罢,秦伯约见他眼角隐有泪光,心中轻叹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听你这么说,看来今日与你为难的那三个孬种,却也是那小王爷的走狗!”夏轩吃了一惊,抹去眼角的泪水,奇道:“老前辈你怎的知道?”秦伯约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说道:“其实老叫化也只是猜的。不过倒也不是无凭无据。”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为首的秃驴叫做方参,本是慧元寺的俗家弟子。”
夏轩惊道:“慧元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怎会出得如此弟子?”秦伯约冷笑一声,说道:“泰山北斗那又怎么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老鼠屎在哪里都有,不足为奇!”夏轩心觉有理,点头说道:“难怪之前风姑娘说他使得是慧元寺的‘大金刚神拳’,却原来是慧元寺的弟子!”秦伯约道:“恩。不过他那时候仗着慧元寺的名声在外面横行无道,欺男霸女的勾当干了不少。不巧给老叫化撞见,一怒之下便拔光了他的头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夏轩不禁微微一笑,忖道:“头发给拔光了,那当真是和尚了!”只听秦伯约缓缓道:“后来慧元寺戒律堂首座也发现了他的恶行,便将他逐出了慧元寺,只是他的一身功夫却是没有被废掉,这也可真是奇了!”
须知武林之中若是有门派中的弟子被逐出门派,那么便须废掉他所习的该门派的武功。然而秦伯约听闻方参被逐出慧元寺,又之前见他一身武功还在,是以感到奇怪。夏轩道:“兴许是慧元寺的大师慈悲为怀,从宽发落了吧!”秦伯约道:“这只是一桩奇怪的事情。还有一桩奇怪的事情,那沙弼所使得分明是天罗教的功夫,何以他们三人称自己是什么仙鹤派的人?嘿,老叫化久不问江湖事,可不知道有个什么仙鹤派!”
夏轩听他提及沙弼,不禁神情一黯。秦伯约似是看穿他的心思,说道:“怎么?你弄瞎了他的眼睛,很过意不去么?”夏轩颓唐的叹了口气,道:“晚辈一时激愤,下手失了分寸,却是不料令他终身残废…”秦伯约却是‘哈哈’大笑,骂道:“好个没用的臭小子!人家要杀你剐你,老叫化看不过去,让你去教训教训他们。现今你反而为他们担心起来了!”夏轩挠了挠头,一时之间面红耳赤,却是无从辩解。
其实他性子纯良,纵然方参那三人如何欺侮于他,他也只求能打发那三人,保得性命便了。却不料最后还是一个不慎重创了对方,是以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秦伯约骂了他一阵,话锋一转,正色道:“那三人的武功派别不出于一系,但是却自称什么仙鹤派,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且老叫化听说,那小王爷下重金要拿你的项上人头,你可不能不小心在意!”
夏轩道:“晚辈谨记前辈教诲!”秦伯约冷笑一声,喝了一大口酒,长嘘一口气,说道:“你性子软弱,又爱拘于礼节,让老叫化很是不喜。但是索性你的脑袋不是太笨,老叫化传你的那‘封’字诀,你学的倒是挺快!”夏轩也不知他这番话是褒是贬,当下只得低头不语。秦伯约偏过头,眼望着火堆中熊熊燃烧的烈焰,道:“你今晚好生歇息,过得几日养好了伤,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夏轩不知道他所说的‘别的事情’究竟是指什么事情,但觉周身的骨头都在格格作痛,头也昏沉的厉害,当下也不及细想,将那油鸡腿草草吃了,和着地上的干草,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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