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我捅那混混的三刀没把他捅死,却直接导致了双方长达半年之久的互相报复,这期间更是发生了无数次的大小型打架斗殴。仇恨蒙蔽了两帮人的眼睛,开始还能勉强记得打斗的一些细节,到后来就完全模糊了。
打斗的过程中,我们始终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身上的伤疤也化为勇敢的象征,并且统一称之为“自卫反击战”,第二次战役和第一次间隔了差不多半个月。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来了很多人,而且事先四处分散彼此装做全不认识,直到我们走出学校时才一哄而上。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己方六人毫无还手之力,几下就被打倒在地,想跑都跑不了,总之这次我们完败。
不幸中的万幸,就在一行人快被打得人事不知的时候,终于有两个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我记得很清楚,他们的确说的是散步。混混终究还是怕警察,虽然只有两个却足以让他们作鸟兽散。于是又得已看到一部香港警匪片的大结局:混混打完收工,警察出来亮相。学生的优越性使得民警叔叔没有为难我们,随便问问情况就放行了,末了还不忘提醒我们小心点有事向着派出所跑,很是关切的样子。在他们询问情况时众人一致说不认识那些混混,因为对方想抢劫财物所以打了起来,只是对方人多我们不是对手。谎话信口即来,越说越流利越说越当真,仿佛事件的真相便是如此。两民警只是笑笑并不戳穿,六兄弟则暗地里得意非常,这两个警察真是蠢笨如牛,如此谎言居然也能骗过他们?这也太容易糊弄了。可事实上到底是谁骗了谁?谁又把谁糊弄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思维真的很奇怪:自认为已经是成人,可在面对成人时俨然又有一种心虚和害怕,竭力地排斥着不愿意让他们进入我们的内心世界。口口声声嚷着大人根本不理解我们,根本不认同我们,却又从不肯主动向他们敞开心扉。抽烟,打架、恋爱、故做深沉,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成熟,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去处理任何事件。除了自己,我们似乎谁都不相信!年轻的天空下,肆意挥洒着青春的同时,我们正一步步走在危险的边缘。!
随后,又是一身伤的六个“伪大人”再次不敢回家,出奇一致的直奔唐如如家而去。我们有她家的钥匙,反正那里常年没人,不但是理想中的天堂,更是毫无疑问的避难所。明天应该选用什么理由去和父母解释一晚上没回家,那则是明天的事情。而现在,此刻,我们想的是怎么去复仇,怎么把刚才所受的伤害和屈辱讨还回来。
“战斗总结会”上,奉三发表意见说:“很遗憾我看不到人,只能感觉到处都是脚,根本没办法看清楚,更别说去数人了。”的确,当时每个人为了保护自己只能抱头曲做一团,就象鸵鸟一样躲着,心里倒是充满了仇恨,可那一刻除了漫天的脚影,还能看到什么?
“我们是不是应该多找几个人?飞哥,如果告诉晋飞哥,他会不会帮我们?”四儿的嘴角还在流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明显被打出了真火!
“不行,如果告诉他知道,他肯定会告诉我爸妈。那样一来,所有的爸爸妈妈也就知道了!”飞哥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看来有过前车之鉴。
“那,找几个同学帮忙怎样?”三儿犹豫一下说道。和飞哥一样他的眼眶也是肿的,而且腰上挨了一棍,那是因为有人用棍子挥向我脑袋时,他猛然扑来将我护在身下。
“这更不妥,且不说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帮忙,万一中间有叛徒报告老师,我们死得更惨。”我摇摇头说道。想起第一次打架时,那些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看“武打片”的表现,心里到现在还觉得发冷。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人太少了,根本打不过他们!”四儿有些泄气地说道。众人随即陷入一片沉默。
我有两个打小养成的习惯:一是爱看书。无论什么样的书籍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包括毛选。大伙都叫我书呆子,虽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别的意思,可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个褒义词。二是遇到事情时喜欢从书中寻找解决方法。这两个习惯一直跟随着我直到如今。望着众人一筹莫展的模样,我开始仔细回想曾经看过的书籍,看看可否找到解决之道。渐渐地,脑子里出现了三十六计与孙子兵法的内容!然后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可行。
在街头的打架斗殴中,运用古人于战争中凝聚的智慧结晶,不知道这算不算灵活运用?或者说异想天开?当我把“反客为主,十面埋伏,擒贼擒王”等计谋告诉兄弟们时,起初沉闷的负面情绪立刻一扫而空,大伙越说越喜直至战意高昂。看来,无论做任何事情心态才是最重要的。知识就是力量!谁敢说以少不能胜多?谁敢说打架就不需要智慧?谁又敢说,九不是人才?
夜晚来临的时候,一行人悄悄摸进一家电子游戏厅。飞哥说他曾经有好几次见到与我们打架的混混在那儿出现过。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第一次反攻我们就抓住了三个仇人。看到没?此乃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六打三!嘿嘿,原来以多欺少的感觉竟是如此满足。满足过后的第二天最多第三天,混混一伙人肯定会准时在学校门口恭候,然后双方二话不说血战到底。期间,我们充分运用了三十六计中的各种计策,而且通常是混合运用。
调虎离山与以逸待劳:以三到四人充当诱饵,混在一块边骂边跑,引得一群混混在后面狂追。几圈下来,他们中间体质差的一旦掉队,则会遭到藏于暗处的暴击。学校周边的战场格局早被我们摸清楚且一一做好了布置。随之进行的则是每天清早坚持跑步上学,只为锻炼速度和耐力。我和飞哥家距离学校十几二十公里的路程,小五和三儿家更远,居然每天跑着上学。四儿家在市区,为了不拖后腿索性算好时间每天往返跑,最多一次跑了四趟。
这期间的某一天,三儿问老小道:“小妹,你是怎么学外语的呀,居然懂那么多门?教一下哥哥们,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窍门?”
小妹很认真的回答说:“三哥,如果用你们跑步的精神来学习外语,肯定不比我差!”
三儿郁闷,回头看我。好象,好象真是这么一个道理!别人坚持努力学习,我们坚持打架斗殴!
擒贼擒王与反间计:虽然对方人多,可毕竟地势有限。大战初始只须盯着对方叫嚣得最厉害的重点打击,其他人一慨不顾。不管是小五的分析还是大伙的观察,都可看出这群混混本是乌合之众,属于无组织无纪律之辈。如此时间长了,混混也会有想法:“怎么就打我不打他们呢?”只要这样想了便好,慢慢的对方人会越来越少。
反客为主:混混每次都是站于学校门口,虽然会四散分开,但日子长了很容易就能一眼认将出来。接下来,选择其中人数较少的群落,从学校围墙爬出去,绕到旁边骤然出现如雷一击,随即转身就跑。反正我们天天练跑步,真要追上算倒霉。还别说,这些混混的身体真不怎么样,除了前两次差点被追上外,再后来就只能在后面吃灰了。
飞哥说他想运用“美人计”:让七七,如如或者六六从他们旁边走过,然后……我倒!这货真是猪油蒙了心,这么蠢的计策居然也想得出来,猪冀飞的名字还真没叫错。毕竟是名义上的老大,众人除了批发给他顿一白眼外没人动手,否则铁定变成猪头。全国第一个被自己兄弟姐妹痛殴至猪头第一人!不错了,这货在学习上历来都是倒数第一,要是动手说不定就变正数的了。
混混人数虽众多却并不齐心,常常在厮打的过程中有人转身逃跑再不回来。除了第一次被我捅了三刀的“花手”,来人总是变换,每次基本上会少几个熟悉的却又多几个陌生的。“看不出来,这花手交游还挺广阔的!”一次,小五摸着松动的座牙,自我解嘲说道。无论对方来多少人,我们始终就是六个。打一次伤一次,伤一次打一次!若不是看到鲜血,估计旁边听的人还以为这是某项友谊赛。
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计策运用再纯熟也掩盖不了我们受伤的事实。对方来的人数依然很多,更可恶的是,渐渐地混混似乎熟悉了我们的伎俩,抱成一团再不分开。这下我们傻眼了!终于明白鸡蛋碰石头的游戏实在不好玩。于是放学后不再走大门,翻墙回到如如家也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三十六计走为上!夜晚来临时悄悄出门,在他们经常出现的地方蹲守。如果对方人数超过六个,就耐心等下去哪怕等一晚上,反之则战斗开始果断出击,如同捕食的饿狼!
谁又比谁傻多少呢?混混里面当然有聪明人。我们不去校门口赴约以后,他们也不再痴痴地等待,转而开始不定时的主动“追求”。时段更不断翻新:中午,下午,甚至是课间……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在早晨十点以前出现过。
“这群混混肯定没听说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某日清晨,飞哥顺手从四儿手里抢过早餐---一个滚烫的烧饼,变魔术般几口吞下,一边被烫得不停呵气一边挪谕道。得意的目光让四儿郁闷得直翻白眼。
双方不断的变换着手段,事件更是不断的恶性升级:混混攻击我们一次,我们就回请他们一回。两边更是接连有人受伤有人流血,可大家不约而同的遵守同一个规则---绝不报警!并且尽量瞒着家里面。现在回想起来真不明白当时每个人的心里是咋想的?年少气盛或者青春热血?还是说盲目冲动任意妄为?早期的武侠小说和黑社会电影此刻无疑充当了反面教材,其负面作用明显是惊人的!可惜我们领会不到,年轻的血液燃烧时释放出的高温,足以让钢铁也为之融化。早已烧坏了我们的脑子,烧残了我们尚未成型的是非观。
飞哥说我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遇事就躲,念书把脑子都念坏的书呆子!他和七七此前一直就这样偷偷地称呼我。我觉着自己也变了,似乎一点都不怕血,甚至还会因为看到血而兴奋。感觉得出我们六个人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打斗中,或多或少的都产生了一些变化,每个人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张扬。看人习惯性地斜睨,眼神里统一带着轻蔑。那段时间,这群人仿佛把什么都不再放在眼里。虽然口头上经常互相提醒一定要恪守原则:绝不欺负弱小。万不能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混混。可是想法终归只是想法,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怎会没有摩擦?一旦起了摩擦,习惯了以拳头讲理的几兄弟还会如以往一般以理服人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周围的同学已不知不觉开始害怕我们。青春的道路上,我们正慢慢走向歪道,且渐行渐远……
“伊蓝文”的女性成员望着打斗一次比一次激烈,我们的伤也一次比一次严重,都开始担心。特别是老小,看着那些五花八门而且越来越多的请假条,她脸色担忧地说:“哥哥们,我求求你们了,还是报警吧!”每次大伙就在旁边嗤笑,不屑一顾!飞哥则是那句口头禅:“放心,该死不得活,死哦当睡着!”女孩们的忧心忡忡并没有让我们产生警醒,相反却更加肆意妄为。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就当能承担所有的苦难。不就是挨打嘛?套用飞哥那句话---该死不得活,死哦当睡着!死有什么可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再说了,我们这么年轻这么强壮,哪会那么容易就死?死亡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得如同中国的历史。五千年,想都想不出到底有多漫长?年少的我们,实在是享受这种睥睨一切的感觉!
(https://www.mangg.com/id31077/166039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