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河廊上,衣服和篮子还在河边,天丽却失踪了。
董平心急如焚,走亲访友,逢人便问,可最终仍是无功而返。他把两个女儿托到邻居家,只身进了京城,四处打探消息。想到天丽可能遭到不测,可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承受折磨,董平仿若万虫蚀骨,心痛难耐。接连数天,腿都跑肿了,却什么头绪也没有,他绝望地走在街上,忽然想到也许天丽已经在家等他回家吃饭,于是重新打起精神往家里赶。然而,面对依旧空荡荡的家,他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倒地,怆然泣下,在邻里乡亲的照顾劝说下,才勉强吃了些东西。
天丽被掳走时,惊恐万状,一路挣扎,可是当她再一次看到段四那张肥硕盘脸时,她丝毫不再畏惧,而是怒火中烧,只想拼命。无奈手脚被绳索困得牢牢的,天丽只能死死地瞪着段四,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段四蹲下身来,嬉笑着凑到天丽耳旁说:“天丽姑娘,你可害本少爷好找啊,这几年我心里梦里可都是你的影子,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想念你的人吗?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是怎么侍奉本少爷的呢?”
“你这个禽兽!闭上你肮脏的嘴,我不准你用这张臭嘴侮辱我哥哥!”
“瞧瞧,你倒比你哥多了不少志气,想当初,你哥为求我放过你,宁愿从本少爷的胯下钻过当驴当马,任人骑跨,不敢说一个不字,你这才刚见面就对本少爷发号施令了。哎,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忽然觉得好想念你哥哥。他柔软细腻的双手滑过每一寸肌肤的感觉,本少爷到现在还难以忘却。他褪去戏服,妖娆的身段,完全地展露出来的那一刻,本少爷好想化身巨蟒贴上他的肌肤,紧紧缠绕着他,听他求救般的呻吟。”段四说着,舌尖滑过唇边,一副陶醉的模样。
听着这些话,看着段四丑陋的嘴巴,天丽这才知道哥哥为她所受的欺凌,想起哥哥生前浑浊晦涩的眼神,遇人时躲闪遮掩的神色和看着她时的疼爱呵护,不由得心脏一阵阵剧烈地绞痛,他承受的一切折磨,都是因为她的自视清高,不识时务,本来应该由她来接受这些惩罚,可是哥哥却为了保护她,屈辱地死去,不给她赎罪的机会。她好想冲破阴阳相隔,向死去的哥哥弥补一句“对不起”。
天丽强忍着泪水,化悲愤为力量,怒目相向,一副宁死不屈的决绝。
“天丽,你只要点一下头,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何要死杠着呢?本少爷看着多难过啊。”段四说着,一只手已贴在天丽脸上摩挲,鼻翼翕动,热气扑面打在天丽脸上。天丽厌恶地扭过头去,段四可没有耐心等她就范,他一把揪住天丽的头发,拽到眼前,“反正你从是我的人,不从也是我的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装什么贞洁烈女?”
天丽一口啐在段四脸上,咬牙切齿地说:“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让我屈服!段四,你还是当心晚上睡觉时,被你害死的无数冤魂跳出来和你纠缠,哈哈哈!”
段四恼羞成怒,一掌劈下,将天丽重重打到,从牙缝里挤道:“本少爷今晚和你一起与幽灵纠缠,虽死无憾啊,哈哈!”说着便解开天丽身上的绳索,天丽抽出手来,扬手就是一掌扇了过来,只在半空就被段四牢牢钳住,拖至床边。
天丽纵有泼辣烈火的刚性,却终究在段四铁掌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论段四如何百般凌辱,天丽始终紧咬牙关,没流半滴眼泪。
终于有一天,天丽寻到机会,打算行刺,结果被狡猾的段四识破。不堪忍辱的她撞柱自杀,却被门外守卫拦住,从此便被几个人紧紧看住,不得动弹。她无奈选择绝食,段四便命人钳住她的下巴,强行灌食,终被悉数吐出。
天丽一心求死,段四一怒之下,下令将其五花大绑,丢到柴房,饿她几天几夜。直至第五天,天丽一直滴水未进,神志不清,陷入昏迷,只剩一息尚存。
段四被天丽顽强的意志彻底打败,他也不愿有人死在府中,便差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天丽又丢在当初发现她的村口。
董平万念俱灰之时,忽然得知天丽下落,如获新生,喜不自胜。然而,看到天丽衣衫褴褛,奄奄一息,顿时心痛欲裂,他连天丽在哪里受了什么罪都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抱着天丽像孩子一样哭得伤心极了。他在乡亲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将天丽抱回家中,请来大夫诊治。
经过董平悉心的照顾,天丽身上的伤很快就复原了,可求生的意志却荡然无存。董平把两个女儿拉到天丽身旁,“天丽,我不说别的,你忍心丢下这两个孩子吗?你还有我们,不管发生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这个家的份上,你快快振作起来,好吗?”
“平哥,我没脸见人了,我对不起死去的哥哥,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孩子们,像我这么罪孽深重的人,活着又有何益?”
“不,天丽,你没有罪,一切都在我,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好好照顾你,弥补你,不要让我抱憾终身。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到时候,孩子们可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
“不,平哥,你要好好活着。”
“我要和你一起活着,否则活着对我只是一种无休止的折磨,你一定要将我折磨至死吗?”
“平哥,我要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忘却吧,想想我们的明天,携手抚养孩子,伴着孩子的成长,幸福地生活着。”
“入骨的仇恨,切肤的痛,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好,天丽,我不要求别的,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在我身边就好。好了,你不要说太多话,休息下,我会一直在旁边守着,你安心地休息吧。”
为了让董平放心,天丽安静地闭上眼,可脑海中一幕幕写满仇恨的画面不断闪现,刚一入眠便噩梦不断,当她惊叫着醒来,睁眼就看到董平一双熬红了的眼睛。
董平没日没夜地陪在天丽身边,小心地照顾着,但从不问她发生过什么事,即使后来天丽要解释这件事情,他也只是简单一句“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吧”。
是的,只有忘记昨天,才能拥有崭新的明天,顽固地留在过去的阴影里,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尽的折磨。天丽觉得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虽然她的努力曾因为小瑞的到来几乎失败,但是在董平的开导劝解下,她最终坚强地走出了难关,获得重生。
二十几载转眼又过,当初以为无法忘却的痛竟真如流水流过,而今以为已经忘却的事却又历历在目,血泪可见。也许根本就不曾忘却,只是故意不去想,不去触碰。
时隔几十年,再谈及这件往事,小瑞母亲已没了当时那般怆然,只是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岁月在小瑞母亲脸上刻下皱纹时,也将喜怒哀乐深深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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