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一个民族的悲剧无情地上演着。屈辱与奋斗的历程不知碾碎了多少血肉之躯,又掩埋多少凄楚故事在那断壁残垣下。
天很阴沉,浓密的乌云低低的地压着北京城,一个女婴的第一声啼哭被淹没在沉闷的雷鸣中。一个新生婴儿的降临不可能预示一个苦难的民族新时代的开始,也不可能意味一个没落朝廷旧生命的延续,但她血泪交织的人生却是这个时代永恒的特征。
孩子的父母董氏夫妇满心欢喜,他们给她取名小瑞,希望这个孩子能给家里带来好运,能使这个家在飘摇不定的乱世得以幸存。
小瑞这孩子从小就与村里的伙伴不同,她似乎能细微的感知社会的动乱,家庭的艰辛,跟当时的同龄孩子比起来她是具有了大人们的心境。
转眼小瑞十四岁了,稚嫩的肩膀却已早早挑起家庭的重担。因为生活难以维继,两个姐姐都在花一般的年纪就草草嫁人了。帮助父母料理家务和照顾年幼的弟弟就成了小瑞每天的功课。父母晚年得子,宠为上宝,然而小儿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几乎能想到的病他都得过,家里多半的收入都拿来给他治病。小瑞年过半百的父母早已被战火连绵的岁月蹉跎的不胜沧桑,然而对于这对小儿女却是倾尽了所有的爱。一家人虽然过得很清贫,却是相亲相爱幸福满足地生活着。
小瑞生来乖巧伶俐,惹人怜爱。如今更是方值娉娉袅袅的豆蔻年华,身形娇柔曼妙,绰约多姿,声音若山谷清风,悠悠入耳,绵绵甜甜,加之常年教书的父亲和科班出身的母亲的耳濡目染,小瑞是熟识诗书礼仪,又精通琴瑟音律,十里八乡早已闻名遐迩。
不知从何时起,小瑞不管走到哪里,都引来行人频频回首。她像湖柳岸花,给人赏心悦目之感,像暖日煦风,给人心旷神怡之快。村里慈祥的老人看到她,总忍不住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年轻的小伙看到她,羞赧地向她微笑;活泼的孩子看到她,更是在她身边蹦蹦跳跳,欢快不已。
她一路走过村子,门口、院子里,路上、田埂边的人,看到她,都会关切地问:“小瑞,又去给你弟抓药啊?”小瑞微笑着一一回应善良淳朴的人们,对经年不变的家务活计从不以为苦。看着她清瘦的身影渐渐远去,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感叹:“多好的姑娘啊!”
这年夏天,小瑞如常到城内赶集。忽觉一阵风过,小瑞衣袂翻飞间,人也几乎飘摇,她迅即环臂压下衣摆,隐隐感觉肩膀生疼,秀眉微拧,纠出一脸的惊疑与薄愠。
似是眼前一道锦绣飞过又忽然停滞,小瑞纳闷地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眨眼的功夫,四五个男丁蜂拥上前惶恐地围着小瑞身旁的锦衣青年,嘴里不迭声地问:“少爷,可有伤着?”。他正是内务府首席大臣凌盛的三子凌风,风华绝代,潇洒倜傥,剑眉斜飞入鬓,星目耀比寒星,犹有一丝不羁笑意若有若无地挂在嘴角,惹人惶惑。众人围着他焦急地等着他的回答,他却痴痴地盯着眼前出水芙蓉般又略带薄愠的女孩,深深迷醉。
小瑞肩膀吃痛,垂首隐忍,却又担心自己无意伤到面前这位来头不小的人物,故而提心吊胆地抬眼看去,不想竟碰到了凌风灼热滚烫的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身上。她脸上一阵绯红,颇不自在,趁那群人没来得及找自己麻烦,礼貌地屈身致歉后转身离去。
“陈总管,就是这家。”随着一声吆喝,一群人拥着一个头戴栗色瓜皮小帽的中年走进了董家小院。董母正端着箩筐准备晾干菜,看着突然进来的一群人,脚底似突然灌入两注寒气,冰冷直窜头顶。
“请问这里是董家吗?”中年人一边说话,一边取下帽子弹了弹,拿在手中拨弄。
“是的,请问各位可有何事?”小瑞的母亲惶惑地问。
“在下内务府凌大人家总管,今日有事找你家当家的商量,你家男人可在?”总管大摇大摆地走到董母面前,抛出了这样一通话。
“还请进屋用茶,我马上去叫孩子他爹。”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不由董母不心生畏怯,她勉强压下一时惊悸,把他们领进屋后,急急朝里间喊道,“小瑞,给几位官爷上茶。”
“哎,来了!”房内传出娇俏稚嫩的声音。
似乎商量好了一样,这五六个人一齐朝那扇门看去。
里间盈盈走出一恍若天人的女子,澄澈如一眼清泉,姣好似一剪百合,尽管身量还未足,已有逼人的美翩跹流转。他们坚信不出几年,这个女孩定将像天神一样光芒四射,艳冠群芳。
他们终于对凌风连日来茶饭不思,时而欣喜若狂,精神亢奋,时而神游太虚,恍恍惚惚的癫状找到了完美的解释。如果说他们进门时尚保留一些商量的余地,那么现在已完全不容回圜,把她弄回家,在小主子面前将是无可限量的大功一件啊。
心里这样想着,陈管家脸上已经摆出一副比初时更冷硬的表情,登时更显几分不容回绝的气势。小瑞恭敬地给他们每人斟茶,移步间,几双让人厌恶的眼神在周身游走,使她感觉很不自在,但听母亲方才紧张的声音,自己这会儿也不敢流露出不快。
小瑞父母终于在堂屋坐下,心里七上八下地忖度这些人的来意。
陈管家终于开口了,“是这样的,今年我们太太身边几个丫鬟到了嫁人的年龄,太太慈悲,一人分了好些嫁礼送出去了。这样一来,太太身边就很缺少人手,所以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寻觅合适的人选。一般的女孩,我家主人还不满意。依太太的话说,也许就是缘分吧,前几日,她时看到您家女儿,感觉很是温柔乖巧,又透着股机灵劲儿,如果可以留在她身边帮衬着,将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所以当时就决定让在下前来问问二位的意见。我家太太待人很是仁慈厚道,想必二位也早有耳闻。”
“那是,那是。”董父听言至此,惶惶地频频应声,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所以呢,您二位大可不必担心女儿在府里会受什么委屈。至于月俸供银,自是让您满意。在下听说先生小儿天生多疾,想必需要不少银两,如此以来,也可成全我家太太行善积德,广结良缘的夙愿。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敝人在此感谢贵府太太关心,只是事出突然,不识抬举地还请多容几天,待行商量后给与确切答复。”董父没想到此人样貌粗俗,说出的话却让人很难找到漏洞予以驳回,只能依此缓兵。
陈总管面露不悦,他还从没有为寻一丫头费过这么多唇舌,于是生硬地说:“当然是要考虑,不过我今儿个是奉命来取准信儿的,若是依先生所言,再等几日,恐怕在下今天就交不了差,所以还希望您二位商量好了以后,给在下一个确信儿。”
董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紧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董母一直静坐在旁,隐隐的不安在心底滋生蔓延,只觉身体微颤,不敢插一句话。夫妇俩早就担心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很难平平安安地留在自己身边,但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甚至不给人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无奈,老天只给了他们两颗爱女儿的心,却没有同时赐予他们保护女儿的能力,他们担忧地看向了小瑞。小瑞知道这事必须她自己做决定,不能让父母为难。她深知官宦人家深似海,平日里一言一行都须小心谨慎,一着不慎,都可能万劫不复。但是此事,自己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又怎能让安分守己劳苦了大半辈子的父母为自己弗了凌家呢?短暂的思量之后,她还是违心地同意了。
董父把女儿拉到一边,轻声说道:“瑞儿,如果你不想去,爹爹这就跟他们进城和凌家说个明白,我想这青天白日,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
小瑞听了这话,更是下了决心,半开玩笑地说道:“爹爹不用担心,那凌家又不会吃人,再说我过去也只是帮忙伺候着,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董父将信将疑,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回到堂屋,应了进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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