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彬从璐婕集团出来后,就接到了田园的电话。田园在电话里说有急事找他,让他赶紧到“圣路易葡萄酒专卖店”来一趟。这个挺拗口的“圣路易葡萄酒专卖店”是田园的自主创业店。
自从被璐婕集团辞退后,他偿还了崔妍帮他垫付的20万元挪用款,而后开了这家葡萄酒专营店,做起了葡萄酒的零售生意。他凭借着原来在璐婕集团采购部工作时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联系到了不少杂牌葡萄酒供应商,专门代购和销售杂牌葡萄酒。所谓的杂牌葡萄酒并不是三无产品,而是一些没有品牌知名度或者品牌知名度极低,由小型酒厂用简单粗糙的工艺生产出来的廉价红酒。这类红酒的市场主要在三线城市和农村城镇,但田园却把它们引进了省会市场。在采购这类红酒的时,田园也是有原则的,第一供货价格要低;第二要求包装精美。
田园将所有可以采购到的低价红酒,过筛子似的筛了一遍,还真有一些符合他的采购标准。这些低价葡萄酒的包装设计都很好,无论是从瓶身还是从外包装箱上看都很华美。把这些低价红酒摆出来,单凭包装和酒瓶上法国文字还真能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如果不是内行人,没准儿还真以为是正宗的法国进口葡萄酒。
在销售上,把廉价葡萄酒按高价卖,田园坑人的小刀磨得非常快。他的专营店,每天虽然进店的顾客很少,日销量也不大,但他的利润却非常可观。用他的话说,世界上的二五眼多了去了,宰一个是一个,碰上那些买红酒送礼的二五眼,开张就能吃半年。
半年前,又先后有两个生产低档葡萄酒的厂家找到他,说想请他做省会的销售代理,代理政策给的也很优厚。他动了心,就把这两个低档红酒全部代理下来,正式拉开了渠道销售的帷幕。他招揽了十几个业务员,广撒网,细捕鱼,专门向市内的小微型夜场推销,采取销售收入对半分的方式,猛烈攻击这些夜场的经理和服务生。一番折腾下来,生意也还算过得去。
为了把商超的销售网络铺开,田园几次恳求刘彬帮他打开璐婕集团的销售渠道。做过璐婕集团采购部副主管的他很清楚,如果这两个牌子的葡萄酒能够驻进璐婕集团的卖场,不仅可以在短期内提升销量,还可以迅速提升这两个品牌在消费者心中的身份。同时,田园更清楚,他代理的这两个杂牌子葡萄酒根本不符合在璐婕卖场上架销售的标准。璐婕的红酒卖场针对的是中高档消费水平的顾客,像他这种低档葡萄酒根本进不去。
田园把进驻璐婕集团卖场的想法对刘彬说了以后,刘彬一口回绝了他。刘彬说:“别说你两个杂牌子酒不符合人家的标准,就是符合了标准,你也需要缴纳几十万的进店费,我可没办法给人家开这个口。这不是明着朝人家韩总要钱吗?”后来田园又提了两次,均被刘彬拒绝了。这两个月,他还一直没有再提过。
挂掉田园的电话,刘彬想,田园急急火火地让我过去,莫不是又想提进驻璐婕红酒卖场的事?他打心眼里不想管田园生意上的事情,但一想到多年的同学情谊,再想到自己买房时,田园四处给自己凑钱的那份哥们儿感情,他就打转方向朝着“圣路易葡萄酒专卖店”驶去。
此刻的天气已经放晴了,刚刚经历了一场雨,夏日的燥热被暂时压了下来,城市中的空气变得清新、温润、透明,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依旧湿漉漉的,经过雨水冲刷后的叶子,在夕阳的照耀下绿的晃眼。
“圣路易葡萄酒专卖店”开在前进道与东井路交叉口,专卖店所处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人流量比较大,而且门前停车也很方便。刘彬刚把车停在专卖店门口,田园就从店里面迎了出来。他神情着急地帮刘彬打开驾驶室的门,充满巴结意味儿的说:“我的亲哥呀,你事来喽!”
刘彬看了他一眼,心想,坏了,这小子肯定遇到**烦了。田园与刘彬同岁,只是生月小了刘彬三个月。平时,田园一般不喊刘彬为“哥”,只在有事情求他的时候才会喊“哥”,而有大事情求他的时候就会喊“亲哥”。这是田园在大学时就有的行为习惯,被刘彬观察到,死死的记在了心里。锁好车门,刘彬挎起包,心下敲着小鼓朝店里面走去,田园赶紧跑到前面推开了玻璃门。
这个专卖店田园是费了大心思的,这一点从店面内的部局上就可以看出来。虽然专卖店主要以销售杂牌子低档葡萄酒为主,但在显眼的位置上也陈列着十几种国内知名的品牌葡萄酒。田园精心制作了十几个葡萄酒陈列柜。透过光洁明亮的玻璃外罩,可以看见,每一层陈列架的顶部都装潢着一排小射灯,葡萄酒瓶在小射灯的照耀下,显得极其典雅、精致,通体上下透着一种高档。
店里面的西北角是一条窄窄的楼梯,上面有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那是田园专门用来接待农户的。店内中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透明玻璃桌,玻璃桌四周整齐的排列着六把用不锈钢管做骨架的休闲椅。
将刘彬迎进店里,田园赶紧从玻璃桌下拽出一把椅子请刘彬坐下。又转身去冷饮柜拿出一瓶冰镇饮料,打开,递给刘彬,带着一副讨好的表情说:“两个店员都下班了,我还得看店,咱们就凑合着在这里聊聊吧!”
刘彬没有接田园的饮料,而是很警觉的思忖着田园的殷勤劲儿,半天,才无可奈何的笑笑说:“你小子一装乖,准没憋好屁。我一看见你这副汉奸样儿,心里没底儿,有什么事儿,干脆就直接说呗!别抻着了,说出来好让我心里踏实踏实。”
“嘿嘿!”田园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后挨着刘彬坐下,把右胳膊肘放在玻璃桌上,左手拿着饮料又往刘彬面前递了递,献媚说:“哥!我特意为您老冰镇的,挺凉的,您先喝两口儿,压压火儿。”他恭敬地样子,就像是慈禧太后跟前儿的李莲英。刘彬把饮料接过来,放在玻璃桌上。这下,他更加坚信这小子有**烦了,狐疑地问他说:“压什么火儿!我有什么火可压啊?”
“嘿嘿!”田园诡笑一下,从T恤衫口袋里拿出两张单据,展开,递给刘彬,满脸愧疚的说:“上周四,有个二傻子要送礼,在我这里买了两箱酒,我打八折卖给了他。可那家伙第二天就跑来找我退货,说礼没送出去。我不退。没想到这家伙就到消费者协会把我给举报了,说我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今天下午,区工商局的来我店里检查葡萄酒,说有两种葡萄酒手续不全,属于三无产品。还说我散发广告宣传单没有去工商局备案,广告内容也没有经他们审核,违反了广告法。”把两张盖着工商局行政章的单据递给刘彬看,然后“唉”的叹了声气,一脸无奈,“这不,还开了两张行政处罚通知单,共要罚我三万五千块钱,我没给他们签字。”
刘彬仔细听着田园说的每一句话,又接过处罚单看了看,感觉这确实是个麻烦事。以前,他曾多次提醒过田园,杂牌子葡萄酒可以做,但是绝对要手续齐全,不要做虚假宣传。可田园哼哼哈哈的不听劝,这才有了今天被处罚的结局。他把两张处罚单放到玻璃桌上,满脸不高兴地说:“活该罚你!你整天拿着李鬼当李逵,进价十几块钱的杂牌子酒,卖的时候张嘴就是一百大几十块。”他的话里毫不留情面,“你说你坑了多少人了?你要不是我哥们儿,我早就把你这黑店给曝光了!”说着,他把玻璃桌上的饮料拿起来,递到田园面前,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哼!这瓶冰镇饮料还是留给你自己喝吧,罚三万五千块钱是够心疼上火的,确实该压一压。”
“呵呵!哥,你喝,”田园的脸上带着歉意,极度不好意思的说。“我已经喝三瓶子了,肚子里的火都压得差不多了,该你压压了!”他把饮料挡了回去。
刘彬纳闷儿的说:“这里有我什么事儿啊?罚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大不了借给你点儿钱让你去交罚款,我用得着跟着你这个卖假酒的二道贩子着急上火吗?”他没有悟透田园话里的玄机,但隐隐约约觉得这家伙心里憋着坏呢。
田园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待刘彬的话音落下,他才小心翼翼地说:“他们开了罚款通知书,非让我签字,我不想签。一着急,我就对他们说,这个店是省日报社一个叫刘彬的记者开的,我只是打工的,我还对他们说,想要罚款就去省日报社找你要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彬“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田园呀,田园,你不挖坑儿把我埋了,心里就不踏实是不是?亏你还是我哥们儿,你有点脑子不?你说这些话要是传到我们报社领导的耳朵里,我还混不混了?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在外面开店卖假酒吗……”刘彬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气汹汹的。
“我错了,哥!我说话没过脑子,脑袋让驴踢了,让门板子夹了,让冰激凌砸了,行不?”田园用语言自残好一会儿,才笑着解释:“我也是一着急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年轻,哥,你别跟我一样儿啊!呵呵!他又把饮料往刘彬面前递。
看着田园嬉皮笑脸的样子,刘彬更加来气了,他挖苦田园说:“你怎么不说这个店是他们局长开的?你应该告诉他们说,你是他们局长的私生子。这样说,准管事儿……我又不认识他们,你对他们说这是我开的店,顶个屁用!”
“顶用!顶用!”田园赶紧说:“他们一听说这是省日报社记者开的店,态度马上就好了很多,他们还让我转告你,详尽快找他们领导通融一下,事情还是可以变通的。”他满眼期待的望着刘彬,就像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正在瞻仰救苦救难的菩萨。
刘彬的怒气未消,又把他好一通数落:“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你一个卖假酒的二道贩子,投机倒把不藏着掖着点儿,还明火执仗的发虚假小广告……”
田园一直耐着性子听着。他知道,刘彬是讲哥们儿义气的人,心里面装着他这个兄弟,他生气归生气,可还是会想办法帮自己解决问题的。果不其然,刘彬数落了一通后,拿起手机拨了几个电话,关系托关系联系到了区工商局的局长。
挂掉电话,刘彬的态度和蔼了不少,他说:“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就这几天咱把那局长约出来吃顿饭,你等我电话吧!”说完,他站起来把包挎在肩上,“你以后别净干那些损我利你的事儿!就是做生意,也得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儿,人家顾客把你的假酒认出来了,你乖乖把钱退给人家不就得了,非弄出这一堆麻烦来让我给你擦屁股!”
“嘿嘿!”田园不再理刘彬批评自己的话茬,而是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能把这事儿给平喽!”
“你这个奸诈的货,一贯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事儿给你办了,你却连哥都舍不得叫了,这也太现实了点儿吧。啊?”刘彬挖苦他说:“一有事儿,你就哥长哥短的叫,没事儿的时候就目无尊长,用一张嘴皮子忽悠我都十年了!我早把你小子给看透了。”他一边说一边抬脚往外走。
“你先别走,我可不是那耍嘴皮子的人,今晚上我请你吃饭,”田园笑眯眯的说:“吃完饭,再请你去K歌儿,”说着,他丢给刘彬一个神秘地眼神,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带你去个地儿,那儿的小姐又靓又骚,裸陪!”他知道刘彬从不去歌厅,所以故意这样说。
刘彬不屑地“哼”了一声,往死里挖苦地说:“我跟你一个老光棍儿K什么歌儿?还他妈裸陪。我回到家里要是的把你打算找小姐对我裸陪的事儿对于小菲说了,她要不去堵着你家门儿扇你的脸,就算你小子福气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店门外走去。去年,田园离婚以后,刘彬就经常在开玩笑时喊他老光棍儿。
夜幕逐渐散布开来,刘彬店在“圣路易葡萄酒专卖店”的门口,大街上流光溢彩,车道旁边花池子里面的万年青和黄杨球经过雨水的冲洗苍绿异常,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新。“哎—哎—!你又要着急回家是不是?”田园从店里面追出来,絮絮叨叨的,报着刚才被刘彬挖苦的仇:“我看你小子就是怂包蛋一个,咱去歌厅玩儿一圈儿,你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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