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启萱与裴甘泓一道长大,两人凑在一起喝酒弹琴坦呈泡澡的次数数不胜数,纪启萱对他无比熟悉。
这黑衣人的身形跟裴甘泓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黑衣人手提长剑,气魄绝伦,可能还会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类特别应景的话。而裴甘泓完全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他对拨弄算盘很精通,他要念诗就会变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钱不还”。
纪启萱发现自己是在瞎想外加遐想,甘泓已经去了很久了,找到他时,他已经死透了,自己还亲手埋了他,对着他的墓喝了一夜的酒。
纪铭珺见纪启萱呆呆的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就喊了两声:“二叔?二叔!”
纪启萱才回过神来:“你说子夜跟他认识?”纪铭珺肯定的说:“我记得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十分有神,跟子夜如出一辙。”纪启萱说:“难道是他?”
这时,黑衣人发话了:“把纪铭珺抓起来,其他人都杀了。”纪启萱大声说:“裴甘棠,是你?”不待其他黑衣人行动,周宁在后面朗声说:“这位英雄,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同,不如咱们合作如何?”
纪启萱说:“甘棠兄,还请听我解释,十五年前的那场千里追杀并不是我哥哥所为。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天山的郁家已经被人灭族了,我并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是恩恩怨怨早就应该放下了。”
裴甘棠眼神透露一丝冷冽:“我知道郁百妍这个贱女人还活着,我裴家大仇还未得报,我当然不能就此罢休!”
郁柏婧一听顿时大怒:“你怎么可以骂我姑姑!”
裴甘棠望着她眯了眯眼睛:“你说郁百妍是你的姑姑?那你姑姑现在在哪里,我好同她叙叙旧情。”郁柏婧撇过头不说话。
纪铭珺一听立刻猜出七八分来,他扯扯怀里的郁柏婧,从马上翻身下来对着裴甘棠作揖了三下:“裴前辈,我知道你曾经带着弓弩手在明月谷的树林里阻击我,但我同你家公子子夜已经是生死莫逆之交。况且我二叔他曾同你弟弟甘泓交好,还是子夜的一席授业恩师。若论情分,裴纪两家已有两代情谊。还请裴前辈不要被家族仇恨蒙蔽了眼睛。倘若你想知道当年甘泓叔叔前去求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什么而死,你大可以问我二叔。”
裴甘棠他慢慢走到了郁柏婧的面前说:“告诉我,郁百妍在哪里?”周宁说:“我知道。”
裴甘棠看着周宁,周宁说:“你只要同我一起杀了他们,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纪铭珏望着天说:“周宁,你真是野心勃勃。裴叔叔,不如我告诉你吧。郁百妍现在名字叫做周丹青,住在云烟郡的长碧山庄里。她现在是周家的家主,能呼风唤雨,且武功了得。这位年轻俊俏的周宁公子就是她的儿子。”
裴甘棠越过众人提剑就朝周宁刺去。周宁将剑平推出去凌厉的挡住他这一招,裴甘棠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裴甘棠冰冷的说:“功夫再不错,今日也是一死。”
周宁低下眼睛:“我的目标不是你。倘若你仍然固执,我必将你绝杀!”瞬间轻轻一翻跳了起来就向端坐在马上的纪铭珏刺了过去。
纪铭珏不料他会突然袭击,左手抓住马鞍,挂在马侧,顺手拔出长剑,还没刺出去,肩上一阵巨痛。周宁已经一剑将他的右手上臂给划得血肉翻开,深可见骨。
纪启萱抽剑往周宁的脸上一晃,周宁往后一缩避开,空中一转一脚踢在纪铭珏坐的大青马肚子上,大青马长嘶一声轰然倒地。纪铭珏连忙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差点给马压成了肉泥。
裴甘棠见到如此变故,也加入到纪启萱的阵营一起敌对起周宁。剩下的两派人也厮打做一团,周宁一边迅速支招一边大吼:“千万别伤了柏婧!”
裴甘棠一心想要报仇,用的是拼命的打法,纪启萱的功夫本来就是个中高手,不料周宁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的,腾挪跳跃,灵动无比,出招速度奇快。眨眼间,待交战双方分开裴甘棠和纪启萱已经遍体鳞伤。
周宁凝立在一旁,剑尖上滑下来几滴血染在了草地上不知名的花上,剑反射着昏黄的日光:“猎与被猎不过如此,你们都是一群江湖草莽,天命风流,抵不过一把无情的剑。”说完抬手就给了裴甘棠心窝一剑,裴甘棠来不及躲闪,用手紧紧抓住剑。
周宁转动了两圈手腕,拔出剑来。裴甘棠大睁着眼睛,胸口鲜血喷涌,慢慢往地上倒去。纪启萱飞快的点着他的周身大穴,无奈这创口太大,裴甘棠很快便晕了过去。旁边的黑衣人,看见自己的主子就这样眨眼间受了重伤,有些胆小的立刻就弃剑而去,剩下胆大的冲上前来,被周宁抬手间给了结了。
纪铭珺看到这个情形,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周宁走到纪启萱身边,正准备如法炮制,纪铭珺大叫:“周宁,请你放过我二叔!”周宁说:“上次雪山一战,我并未将你杀死,已是念旧情。”
周宁抬起剑来,正要把纪启萱的头割下来,一柄匕首破空而出,正钉在他的下划的剑上,将他的长剑打脱了手飞出好远没入泥中。
一个白衣女子,正轻轻落在地上,聘聘袅袅的向纪启萱走去:“无忧,你受伤了?”纪启萱道:“金汀,你……怎么来了?”
周宁说:“自然是我打的。”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去,“现在我要让他们血溅三尺,还请姑娘你走开。”金汀站了起来笑着说:“我有个秘密,你听完就不想杀他们了。”
周宁垂手提着剑说:“哦?是吗?”金汀说:“这是关于长生的秘密,想要实现长生,需要一个人和一场仪式,这个人就在这三个人之中。”
周宁翻开了低垂的眼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又如何,我一样要杀了他们。好让世人不知道这个秘密。”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金汀有些哑然,她又接着说:“与其拼的你死我活,不如一起去寻找长生诀,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周宁说:“想要我答应,很简单,纪铭珺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纪铭珺心想还是活着才是真实的,于是说:“什么条件?”
周宁脸上的笑荡漾的更深了,眼睛亮晶晶说:“同你一样,我爱慕柏婧已久,我要是取得了柏婧的芳心柏婧自愿嫁给我,你就必须娶了柏婨。”纪铭珺心想周宁上次见柏婨维护自己怒意狂发,却又突然间改变了心意,难道真的是爱慕柏婧吗?还没有说答应不答应。
郁柏婧站在一旁,没想到纪家人的生死攸关维系在自己身上,惊讶之余说:“阿宁,那你和铭珺不如公平竞争吧。”
周宁满含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郁柏婧轻轻的唱道:“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纪铭珺听他的歌声清澈悠扬,空灵缠绵,委婉动听,自己以前在周家时,一直把他当做小厮来看,未曾见过他习武弄文,还时不时稍加捉弄,如今看来他竟然才略精绝,武技过人,确实是人中龙凤。
郁柏婧则被周宁的歌声给唱的面红耳赤。
纪铭珏说:“周宁,你唱得比我还好,你才是个惊才艳绝的戏子!”
纪铭珺挺了挺胸膛尴尬的说:“柏婧既然已经让我们公平竞争,那就如她所言吧。”
纪铭珺又看了看裴甘棠说:“周宁,我希望你和裴叔叔他们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纠缠。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我们将这些人处理了找地方安歇吧。”
周宁说:“这些人跟我没半点关系,你想要如何便如何。”
郁柏婧和纪启萱帮着裴甘棠把血给止住了,这伤口十分可怖,既深且大,被搅得血肉模糊烂作一团,胸骨都被剑给刺断插进了肉中。裴甘棠已经出气多入气少,脉搏虚弱。
纪铭珺把纪铭珏手臂上的伤口给处理了。把死尸聚在一起,拿火烧了,然后两人用刀掘了几个坑,将骨灰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透了,周宁的部下也被周宁遣回了长碧山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七人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往前行了四五个时辰,来到了一个人烟寥寥的镇上。周宁要了三间上房,金汀和郁柏婧一间,纪铭珏和裴甘棠一间,周宁、纪启萱、纪铭珺一间。
纪铭珺和周宁两人睡在床上,纪启萱则睡在门口的长桌上。
纪铭珺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以前自己也和周宁同卧过一榻,两人聊聊白日在长街上所见的女子,聊聊没有明月谷离开周家会是什么样的生活,聊聊药材又卖了多少,该买什么东西回去。那个时候亲如兄弟,现在变成了敌人。
周宁终于说:“你,别瞎动!”
纪铭珺烦躁的说:“我真的睡不着,心里乱得很!”
见周宁没有反应又痛苦的说:“你我二人竟然走到了对立的局面!”
周宁:“天下奇迹无数,却无一比人更奇妙。心中的伤痛总是不知不觉渐渐愈合,虽然我们也曾痛苦地发誓说永不忘记。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纪铭珺无奈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认识昨天的你,不认识现在的你。”
周宁:“以前我并未展示我黑暗的一面,那时我也给了你我最好的情义,你也不吃亏。”
纪铭珺说:“你真的爱柏婧吗?”
黑暗中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周宁的声音:“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交谈陷入了僵局。
纪铭珺说:“二叔,你睡着了吗?”
纪启萱说:“怎么?”
纪铭珺说:“二叔,你接着讲甘泓叔叔的故事吧。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汀、纪启萱、裴甘泓三人牵着驯鹿队,第二天的夜里到达了哈密的郁家。这郁家十分奇特,一直女子当家,郁家每代的女族长都修习医术。纪启萱作为使者向郁家族长郁流云表明了裴甘泓要求娶郁百妍为妻,谁知道遭到了郁流云的拒绝,并没有说明原因。
裴甘泓十分伤心,第二天早晨便想返回。就在他们三人带着鹿队走出哈密不到一里时,一个穿着绯红衣衫的女子骑着马追了过来。裴甘泓一看十分开心,来人正是郁百妍。她从马上跳了下来,拿着一个牛皮酒囊,邀裴甘泓一起坐在草地上。掏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甘泓,与你一别已经有两载,我望穿双眼杳无音讯,猜度你千里迢迢难得到此地。如今你能来,我很心喜。”
纪铭珺说:“我娘……周丹青……她原来……表达感情是如此的豪爽直白,确实是塞北的女子。难怪裴甘泓对她恋恋不舍。”又踢了一脚周宁说:“你今日对着柏婧唱情歌,可不如此么!”
周宁说:“塞北求娶女子,本是如此。像你那样又是茶又是梅花,一会儿伞一会儿落霞,可不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给绕晕么?”
纪铭珺听着听着笑了起来:“谁能娶到柏婧,谁赢,我不怕你!二叔继续啊……”
裴甘泓见她这样说,于是握着她的手说:“百妍,今天,跟我走吧!做我的妻子!”
郁百妍却摇摇头,流下泪来说:“我想再三款留你,多看你几眼,可是明天我就要嫁给旁人了。江南的周家几次三番来求亲,我都给挡了回去,这次我娘已经做主把我许给周家了!”
裴甘泓也喝了一口酒说:“你只能嫁给我!我现在就带你走!”郁百妍眼睛里也燃起了希望,她说:“好!”
裴甘泓和她两人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纪启萱和金汀两人拉着鹿队在后边慢慢悠悠的走着。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大队人马骑着快马就追了来。纪启萱给他们瞎指了一个两人的去向,谁料纪启萱和金汀走了不到半天的路,他俩就给捉了回去,裴甘泓给揍的半死,关在了郁家的监牢里。晚上的时候纪启萱和金汀就到牢房里去救他,周郁两家早已经下好了套,用迷药将他们三人给迷晕了。第七天醒来时,裴甘泓心灰意懒,三人才被放了出来打道回府。
纪铭珺说:“这场失败的求亲和私奔,难道才是悲剧的开始?”
纪启萱说:“是啊,早知如此我该早劝谏甘泓的。”
周宁说:“我只觉得我娘跟我和柏婨不太亲近,原来有这样一层关系。”
裴甘泓近两年都没有跟好兄弟纪启萱联系,纪启萱一直在帮金汀寻找黄金麒麟血,然而一无所获。
有一天他收到了裴甘泓的亲笔书函,大意是郁家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遭到了清洗,还留下了一个女婴,要求他帮忙找到这个女婴。纪启萱四下找寻了一年,终于找到,并按照裴甘泓的请求送到了明月谷。这个女婴就是郁柏婧。
当纪启萱再次见到郁百妍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丈夫周丹朱,轮廓分明,丰采高雅,周宁跟他十分相像。郁百妍与周丹朱关系疏离,无论周丹朱如何逗引她,她也置之不理,对周丹朱简直是相敬如冰。
周家每代子孙中都有人考取功名在云烟做执政,到了这一代,就是剩下独子周丹朱,他同纪启蔷是同窗,纪启蔷中了文武状元时,周丹朱中了探花。后来回到云烟做了执政,听说政绩不菲被赐了无数金银。周丹朱便拿着这金银将长碧山庄重新修缮了,但纪启萱并不知道这长碧山庄的位置是哪里。
纪铭珺听到此处,便说:“难怪周丹青*着周宁读书习武,他家自祖上来,就有这样一个惯例。”
纪启萱在明月谷呆了五天之后,裴甘泓来了。
这天夜里,周丹朱与郁百妍两人大吵了一架,各自十分生气。起因是郁百妍私自去见了裴甘泓,至于两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周丹朱气得脸色铁青,提着剑要去杀了裴甘泓。正闹腾着,外面来了一大批功夫高强的杀手,见人就杀。周丹朱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妻儿,于是将儿子交给了郁百妍,女儿交给了裴甘泓并写下了身份做为信物,自己与纪启萱殿后。
这一番厮杀特别惨烈,最后纪启萱和周丹朱身受重伤,倒在了大殿了。这批杀手又在两人身上各补了几剑,方才离去。
纪启萱后来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周丹朱已经气绝身亡。他只好爬起来到处去找寻裴甘泓与郁百妍,走到了明月谷外的密林中,才发现了死去的裴甘泓和一个女婴的尸体,而郁百妍和另一个孩子不知所踪。
纪铭珺听完说:“原来甘泓叔叔和周宁的爹是这样去世的。”
纪铭珺侧起身体撑起一只手支着头,在黑暗中看着周宁:“喂,你怎么样?”
周宁动了动粗着嗓子说:“好着呢。周家子孙哪像你。”
纪铭珺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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