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路行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颠的我感到头晕眼花,很快到了契丹营帐,前锋部队已经将帐幕搭起,在一大片空地上,摆起了酒席,上面堆满了菜肴果物,酒席正中央围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上面架着一头一头牛羊,空气重弥漫着肉烤熟的香气。
我精神为之一振,头也不晕了,小心又快速的从马上溜下来,小步跑向那酒宴,就感到衣襟被人从后面扯住了。我愤怒的回过头“干吗!”
他冷冷说“你想逃跑?”
我恶狠狠的回他“不,我想赶紧大吃一顿再把你杀了,强做饿死鬼!”
我实在是太饿了,自从与燕飞儿别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饭,能坚持到现在没饿晕,已是奇迹,如今,诸事暂毕,我心一宽,便放松下来据案大嚼。身边有军士给我去骨割肉,神态恭谨。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啃完了一整只羊腿,唉,这羊腿真是我吃过的,世上最最美味的东西,直吃得两手油光发亮,兀自吮指。
旁边这位仁兄瞪着我,我我也知道我这副模样放在天朝必吓跑一干文人雅士,可……这是契丹耶,管他什么淑女闺秀,反正这些蛮人也不懂欣赏。
可是他这样除了喝别人敬他的酒之外,就只剩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瞪着我,实在很诡异。我吮着最后一只手指,又拿起面前最后一块烤羊腿,举到他跟前,小心翼翼的对他说“你要不要也吃点?……不吃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吃。”
他一怔,竟缓缓的笑了,别说,他笑起来还挺英俊的。他端起面前酒杯,说“喝不喝酒?”那酒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但浓郁香气飘散,我有点动心,想了想又坚决的摇头。他看我一眼,命军士将我酒杯斟满,我小声跟他说“我真不敢喝酒,万一喝醉了,在这儿胡言乱语,不是给将军你徒惹麻烦么”他不解的看我,我往四周瞧瞧,酒席中大小将领都喝得兴高采烈,火台中央有年轻契丹军士赤膊上身,扑击为戏,“呶,都是些契丹人,我若被发现是个南人……那就麻烦大了”我给了他一个“咱都是自己人”眼神。。
哈哈哈。
他开怀大笑,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许多好奇的眼睛也在我身上打转,我羞愤的扑过去,想捂上他大笑的嘴,他也不闪躲,只是笑的连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他娘的,算你狠哥哥。
我放下更招人注意的手,怒瞪他一眼,继续围攻我盘子中的羊腿肉。他止住笑,叹气“你跟那些个南人真不大一样。我八岁随阿哥第一次出征,第一次杀了人,当晚就吐得不能上马,你这第一次就能杀个头领,还能大吃大喝,实属不易”
我一听头领二字,想到什么,忙问“我杀的是个蒙古头头?那论功行赏起来,我岂不是你们天字号第一大英雄咯”他笑的喷出酒,“对,你的确是我们的第一大英雄。”
我满意的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耶律庆之。”
耶律庆之?啧啧,这契丹国着实无聊,除了姓耶律就是姓萧,哪像我们天朝,都有那孺子稚童诵背的百家姓了。
我又看看四周,众人都已经喝得微醺了,有几个将军还在叽里呱啦的唠闲话,或者吹嘘战功……反正无所谓,我又听不懂。
我看时机正好,便端起一杯酒,敬身边人“耶律将军,小女承欢谢将军救命之恩。先干为敬!”他笑意稍敛,盯着我。我一仰头,酒落下肚,那火辣辣的酒气瞬间在我胸腔沸腾起来,直冲脑门,我忙用手扶了一下脑袋。
葡萄美酒夜光杯,谁说北疆产美酒,这样辛辣的酒,那柔弱文人喝一口就得晕眩,还做诗哩,酒后之诗果然不可信。
他见我略有醉意,便将玄色貂鼠大氅解下,披到我身上,我大手一挥“不必了将军“,他停下手中动作,盯着我,那幽蓝的眼眸在火光倒映下,显得异常清澈而疑惑,我趁着微醺酒意,再接再厉“今日一战,足见将军神功,所向披靡万夫莫当,大概就是形容将军这样的英姿吧”
要想达成目的,得先顺人意,趋炎附势,阳奉阴违,假意逢迎,过河拆桥……是我们汉人传下来的全褂子武艺,出将入相全靠这些,叫我怎能不用上一用呢。
耶律庆之脸上已有隐隐疑惑之色,我鼓足勇气道“可这一战,小女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借由将军神力杀了那头领,那么今晚大摆庆功宴是谁,真未可知了,小女一介汉民,不敢邀军功,故只想求将军可赐我向导一二,放我走。”
他才明白我所言何事,脸上浮现一丝恼怒“你想走?”
我狂点头,他忽然笑了,“噢,那就要看他们答应不答应了。”
我朝着他的视线看去,众将已经停止欢腾,放下酒杯。有一老者正走到我们面前,那老者长得慈眉善目,戴一顶青色布帽,恭敬的说“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今日首战,全仗将军洪福齐天,能与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斩杀数万敌兵,鼓勇王师,真乃英勇非凡,不亏为我契丹国第一大英雄。”
我忍不住多看那老者几眼,嘴里啧啧有音,遇到个比我道行深的人,这老头很会拍马屁嘛……话说,老大爷,您是不是汉人呢。
耶律庆之倒一副很受用的表情,并不推脱,说“哼,我神豹队向来英勇,消灭这小小塔塔尔算的上什么大功。他日我要带着你们将这整个蒙古打下来!各个封官加爵!”。
众将闻之,齐呼“将军神勇无敌!”均不胜之喜。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无论汉人契丹人,都喜欢把人当成神仙,捧到一个高不可测的地位,千秋万载,永垂不朽,那山海经里的哪咤,二郎神,统统是神明,全部高高在上,肯定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耶律庆之冷冷的扫我一眼,我的一脸嘲笑被他瞧了个正着。他忽然对我笑了一下,对众人接着说“不过,今日之战,斩杀扎卢的是这位小兄弟阿娜罗,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众人又开始称赞欢呼,我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将这战功扣在我头上,心知不妙。他转头对那老者说“你传下战报,就说我要封阿娜罗兄弟为我麾下招讨使,督率神豹队”众人听闻,均面面相觑,这神豹队乃契丹精骑,也是耶律庆之一手打造出的心腹之师,从未委任他人,今日却封我为什么招讨使,众将难免生疑。
那老者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耶律庆之大手一挥制止了“众兄弟随我北上,出生入死,同袍之谊,我自不能忘。治军之道,在于赏罚分明”他转头看我一眼,“阿娜罗立得大功,我必有厚赏,还望诸位都能如阿娜罗一样奋勇杀敌,建功立业”。
我吃了一惊,好个一石二鸟之计,一来用赏罚分明在军中立威信,二来,用这什么破招讨使让我不得私自逃脱,但这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不敢贸贸然暴漏自己的汉人身份,故忍下心中怒火,瞪着他。
众人听闻后,疑虑顿消,齐呼将军英明!他挥手示意,众人皆回座席,继续开怀畅饮。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你不是要封赏么,这招讨使可是人人艳羡的好位子,怎样,比起你所要的封赏,我对你真是恩重如山的很呐”。我气得两眼发黑,只想手刃对方以解怒火。
旁边老者还一边恭维“恭喜招讨使,下官韩匡奇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韩匡奇?啧啧,你这老头看上去斯文儒雅,却起了个跟大汉奸韩匡奇一样的名字,不好不好。我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音,刚说完就发觉那老者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红的几乎发紫。然后涕泪长流,“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恕下官先行告退。”起身踉跄而去。
他看我一眼,“韩大人有济世之才学,你又何必这样戳人伤疤。”我不理睬他,转身要走,他在背后好心提醒我,“你这招讨使乃四品,比你口中的大汉奸还高两级,如今你也是你们天朝的大汉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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