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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笠翁沉默了一会说:“还是说我那个同学吧,当时几个同学劝她半夜三经的,太晚了,叫她别走了,醒来以后,她一点也不知道。也许,我也一样,压根就没在你们意识里,等你们醒来以后,根本就记不得眼下这些事情,包括我在内。“
接着,我又问了燕子妈的事,蓑笠翁说:“如果你现在置身幻觉中,那么我现在跟你说的,等你醒来就全都忘了,问也白问,先走出幻境再说吧。”蓑笠翁说的不无道理,但我却总因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有些闷闷不乐,无论如何,该问的都问完了,精神也缓过来了,便起身招呼大伙往回赶。想起望着亮光而来,当时满怀希望,一路不辞劳苦,如今又要折回去,一场欢喜一场空,还差点把小命交待在这里,无端又平添几分烦恼,一路上几人都默不作声,估计跟我一样都有些气短。
回到满屋光芒关不住的那间石屋旁,千夫指指着那石屋说:“要不要再进入看一看?就算带不走,瞅一眼也是好的!”我看到蓑笠翁一脸愕然,几次三番叫蓑笠翁搭救,我打眼里心底是比较尊重他的,便告诉他:“这石屋子四壁六方都镶着白玉,屋内一尘不染。里头有一只巨大的金棺,屋顶的四角还有四只鹅蛋般大的夜明珠,这才将周遭映得一片金黄。”蓑笠翁机械地点了点头。
千夫指带头,三人又进了石屋,四颗夜明珠明亮依旧,巨大的金棺依旧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进门的时候,我听到蓑笠翁含糊不清嘟哝了一句:“又脏又黑又暗,黑灯瞎火的,还夜明珠、巨金棺。什么满屋光芒关不住,这不瞎扯吗?”蓑笠翁说得不清不楚,我听得不明不白,愣了一下,不指他究竟说得是什么,反正就进入瞅一眼,没有好处也遭不上危险,便没再细究,跟在朵朵云身后进了屋里。
朵朵云还是瞅着她四颗夜明珠一脸叹息,千夫指则围着金棺上又是抚又是摸,爱不释手。这时蓑笠翁忽然窜到千夫指面前,我不知蓑笠翁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见他将一只手搭在金棺上,过了一会,我感到金光慢慢变弱,就连夜明珠也慢慢暗淡了下来。我和千夫指、朵朵云面面相觑,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蓑笠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生怕静动了他,蓑笠翁则视若无睹,一脸镇定。
过了好一会,光芒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千夫指头顶昏黄的矿灯在屋顶四角扫来扫去,失去光芒的夜明珠,变成了灰不溜秋鹅卵石,我指着那鹅卵石问蓑笠翁:“这就是朵朵云的夜明珠吗?“蓑笠翁没有回答我,朵朵云说:”可不是吗?我一睛不眨盯着,瞅着它慢慢失去光彩,最后就变成石头了。“我心想,莫是是蓑笠翁想到办法了,使了个法术破了幻境不成?正准备出去瞅瞅外面是不是也变回真实,却见叭地一声棺盖被打开了。我打眼一瞧,什么金棺,明明就是一具大理石雕琢的石棺嘛!只是石棺实在巨大,也不知千夫指一个人是怎么打开的。
蓑笠翁立在一堵墙脚下,死死盯着墙壁,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只狼眼手电。自打新场坳村见到蓑笠翁,算算相处的时间也有好几十个小时了,不过他很少与人说话,不是忽然失踪就是坐着发呆。听到棺盖打开的声音,蓑笠翁回过头来,我见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冷汗涔涔,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什么事能将无所不能的蓑笠翁吓成这样,心里不由暗叫一声不好。
这时,千夫指叫道:“姥姥的!是一缸子脏水呀!害二爷一通白忙。“我回过头,见千夫指已经攀到石棺上了,立在石棺边上,本想招呼他小心些,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不敢出声了,免得出声一吓,害他一头栽进水棺里,我可没勇气去石棺水池里去将他捞上来,何况,没准还有古怪藏身水中,要不,蓑笠翁的脸不至于唬得成白纸似的。这时千夫指叫我把探钻接好给他,以便他探探水底,没准捞出个宝贝来。探钻是我在桂林的时候买的,听半吊子说,巫栖谷是千年前的事了,巫师们说不定早已成了一堆白骨,需要准备一个探钻探墓,我就去买了一个打井用的探钻。
眼下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捞什么宝贝,宝贝再好,到底是身外之物,若是小命不保,捞上宝贝也带不出去,那叫有命挣钱没命花钱,若是叫后来人拣了去,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看到千夫指看向我时脸色有异,猜想此时的我脸色一定不是很好看,叫千夫指瞧出了端倪,于是打手势招呼他快点下来。这时突然响起丝丝声响,像蛇吐信子的声音,不是像,简直就是蛇在吐信子,听声音就响在耳边,不由回头一看,只见蓑笠翁上下嘴唇正一开一合的,那丝丝的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当初被“呱呱“附身,的确叫蓑笠翁给吓了一大跳,有了上次的经验,猜想他可能是正在跟水缸里的主交谈,心里便不再怎么害怕。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说着说着蓑笠翁砰地一声跪倒在地,朝水缸碰了三个响头,喉间丝丝有声,接着默不作声,似乎在等待水缸里的主回答。千年老妖都得给蓑笠翁下跪,如今蓑笠翁却要给他人下跪,石棺里的主是何等的厉害自然可想而知了,不过我却没来由的相信,蓑笠翁会给我们解决一切,他似乎总能预见凶险,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只要蓑笠翁在,我无端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等了好一阵子,水缸里忽然传来丝丝声响,蓑笠翁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打手势招呼我们不要做声,赶紧离开这里。蓑笠翁果真不负我所望,再一次救我们几人于生死边缘,我不由跟着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忽听咚地一声响,闻声望去,只见石棺内水花四溅,水是红色的,血红血红的,我离水缸近,身上被溅了不少,却并没有闻到血腥味,估计这石棺里的水只是看起来像血,其实并不是血。这时猛然发现,刚才还站在石棺边上的千夫指不见了踪影,估计我这一身水就是他跳进石棺中所溅的,我知道千夫指的性情,绝对是要钱不要命的钱奴,必然是见我不肯将探钻给他便跳进石棺中自个摸去了。哪知千夫指刚一入水,石棺里立即响起一声愤怒的吼声,同时夹杂着丝丝声,蓑笠翁又是跪又是拜,求爷爷告奶奶奶,好不容易谈妥下来,却被千夫指一个跟斗就给栽砸了,我心里那个恼啊,简直就想蹦过去踹他两脚。
气恼归气恼,但千夫指现在身处险境,我不能不管,赶紧从背包里取出探钻准备接起来入石棺中捞他,却发现千夫指双脚却勾在石棺边缘,腰一挺就露出头来,顺势伸手抓着石棺边缘用力一撑,人就跳了下来,见他两手空空,估计宝贝没捞着,不过这么短时间,他怕是棺底都还没探到就给石棺中的主撵出来了。
水棺里再次传来丝丝声,同时夹带着沉重的呼吸声,吹得水缸里的水像喷泉一样往上窜。蓑笠翁不再废话,带头冲在前面往屋外奔去,像老鼠一样从一个洞里窜了出去,我心想,不是有扇老高的大门吗?咋就像耗子一样钻鼠洞了,但此时蓑笠翁人已经出去了,我来不及细想,跟着钻了出去,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朵朵云被千夫指托着屁股一把推了出来,一下又把我给撞倒了。很快,千夫指爬了出来,赶上蓑笠翁说:“那屋子我是瞧得很清楚的,只有一扇门,难不成开始我们就是从那狗洞里爬进入的?”
蓑笠翁的速度比我们快多了,体质也硬朗多了,只是朵朵云落在后面,只好放慢速度,虽说在逃命,但样子却很轻松,听了千夫指发问便说:“可不是了,明明是一个蛇洞,边上还光溜溜的,必然是叫大蛇爬进爬出磨滑溜的,里头又黑又臭又脏又乱,你们硬是说一尘不染金碧辉煌。心想你们必然还在幻境中,所见都不是真实的,担心什么危险你们却看不到,所跟着你们爬了进入。”说得我们几人一片沉静,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良久,千夫指问:“照你这么说,那水缸里的是一条大蛇了?”蓑笠翁点点头说:“应该是吧,不过他们可不将它当是蛇,他们认为它是神,是那个黑洞的,至于那个黑洞里头有什么古怪,那个我也不知道。石壁上有刻画,依我看,那是一地龙。”朵朵云赶了上来,气喘吁吁说:“地龙啊,那必然很厉害了?”蓑笠翁说:“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怎么说都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赶紧逃命吧,别老落在后面拖后腿就是了。”我忽然想起幻镜的事,问蓑笠翁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就忽然没了,是不是他使了什么法术?蓑笠翁说:“我哪有那般本事啊!想是见你们走了,再幻下去也是徒劳,若是猜得不错,那幻镜不是那黑洞整的就是黑洞后面那画像整的。”
千夫指一脸惊讶地说:“那个黑洞里面有古怪,整出幻境来也不足为奇,只是那画像是死物,怎么可能来捉弄活人呢?”我也觉得画像整出幻境实在叫人费解,不知不觉眼神急切地盯着蓑笠翁,良久,蓑笠翁嘴里才嘣两个字:“魂印”。我不知什么叫魂印,听得一头雾水,看蓑笠翁不想多作解释,便不好多问,忽然想起幻境已经消失了,蓑笠翁不是说了吗,从幻境中醒来后,幻境中所经历的事全都会忘记的,可事实上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于我却是刻骨铭心,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由急忙问蓑笠翁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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