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打的真憋屈。”终于送走了李文和，石小南才忍不住向李文和走的方向啐了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说实话，石小南敬重李文通，可是对于这个弟弟，心里别提有多反感了，“咱们伤亡了多少？”
“阵亡37人，伤22人。不过没有重伤。”王兴说，“咱们本来没必要参加的，如今伤亡不小，可是什么也没有捞到，大刘庄让八路夺了，真正的运输队让李文通抢了，更可气的是李文和，呸，什么东西！”
“不行！”石小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了身：“我咽不下这口气，太他妈窝囊了，黄有才，撒下兄弟，给我盯住鬼子，我就不信他们不打盹，找机会，干他一票，让李文和也看一看，我石家寨不是孬种！”
冯胜默默地看着石小南，直到他抱怨完，才轻咳了一声：“再打，会输的更惨，更丢人！”说着，冯胜有些懒洋洋的站起了身，他的眼睛雪亮，走到了是小南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坐下。”
冯胜的话很轻，却好像有着无穷的力量一般，石小南不由自主的做到了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冯胜。
“咱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打不打仗，而是咱们内部的问题，咱们从黑云寨来到这里，也和鬼子干了不少仗了，可是始终占不到上风，张寨主在世的时候，有天顺叔，安平叔帮助，立军规，练士兵，那时候匪气全消，所有人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所以才可以屹立不倒，可是如今，咱们连连失利，队伍良莠不齐，人心浮动，外面鬼子虎视眈眈，内部的内鬼还没有抓到，如今贺勇也重伤昏迷，内鬼更难以找到，咱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鬼子的眼睛。内鬼不除，人心不稳，强敌不灭，咱们经不起一战之败，只要一败，石家寨就会土崩瓦解，再也抬不起头了。大哥，你觉得咱们能有几分把握打赢下一场战斗呢？”
石小南愣住了，原本闪着光彩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他埋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忽然他站起了身，慢慢的走到了院子里，天已经漆黑，月明星稀，虽然过了冬天，但春寒料峭，地面也仿佛有了一层寒气，其他人连忙走出了屋子，只见石小南望着天上的月亮，扑通一声，朝着南边黑云寨的方向跪了下去：“义父！天顺叔！王叔叔！”石小南一头磕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哥！”小凤惊叫了一声，连忙要跑过去，被冯胜一把拽了过来：“让他哭一下吧，哭一下心里好受些。”石小凤木然的看着丈夫，月光下，丈夫的眼睛反射着闪闪的光芒，那是泪珠，小凤百感交集，望着丈夫的眼睛，又看了看不远处跪着的石小南，眼圈红了。
足足过了两刻钟，石小南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冯胜的身边：“谢谢你，冯胜，”说着又转向了其他人，他的眼睛扫过了所有的人，小凤、王兴、黄有才、李平安、徐良每一个人他都很熟悉，好像少了一个，许柱，对，是他，是他，往事涌上了心头，他的眼睛扫向了议事堂墙上，那是一个带着鲜血的弩，旁边还有三根弩箭，鲜血已经干了，但仿佛还没有干，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石小南的心一酸，但眼睛里却没有泪水，却闪出了令人惊奇的光芒，石小南深吸了一口气，“走！”说着大踏步的走进了议事堂，脚步稳健而自信，议事堂的门被轻轻地关住了，漆黑的天和地，唯有议事堂油灯一点，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将这个世界从黑暗和污浊中捞了起来。
武云天看着手中的密电，密电已经在他的手中看了很多遍，纸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这是长官的意思。”说着武云天把密电递到了王云刚的手中，王云刚接过密电，随手扔到了桌子上：“我可以背下来，一个字也不会错。”
“是赵旅长的意思？”王云刚问。
“不，赵旅长无可奈何，咱们是什么？咱们是军人，赵旅长和咱们一样，也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武云天无可奈何的说。
王云刚沉默了，许久，他才轻轻地说：“鬼子还在，他们还没有跑，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八路军借打鬼子的名义扩充自己的实力，这是上面的意思，一山难容二虎，咱们和他们打了十年，难道随随便便的一句联合抗战就可以解决觉得吗？所以”
“所以咱们就要先下手为强？”王云刚打断了武云天的话。
“不，上峰没有这样的意思，他们只是让咱们限制咱们防区内八路军的发展，都是打鬼子的，谁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僵，咱们是军人，你明白吧。”武云天说。
王云刚点了点头；“咱们该做些什么？”
武云天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咱们团有三个营，你让一营驻扎在这个位置，这是石家寨和八路军的交接地方，是咱们的防区，这是一根钉子，钉在八路军身上，另外，二营一个连进驻这里，也是咱们的防区，一则可以监视太平县的鬼子，一则可以监视八路的动向，咱们可学不来八路军的游击战，太平县早晚得收回来。”说完，武云天叹了一口气：“咱们兄弟了这么久，都知根知底，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的心情你也明白，这两个地方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两个地方都在咱们的防区内，既可以对八路军进行限制，又不至于过分激怒八路军，赵旅长是咱们的老长官，我不能让他为难。”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糟糕？”武云天三步窜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一个人影已经窜出了院子，“警卫？”武云天刚一叫，苦笑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来，他为了保密，让警卫回去了，想到这里只得暗暗摇头。
“我知道他是谁。”王云刚看着远处的背影，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谁？”武云天问。
“王云鹏。”王云刚轻轻地说出了三个字。
武云天一愣，随后松了一口气：“王云鹏，你弟弟？”王云刚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是奸细呢，这孩子不错，学生，就敢杀鬼子，是条汉子！”武云天笑着说。
王云刚看了武云天一眼，苦笑了起来：“对，他是个热血青年，可是，小鹏他太年轻了，太年轻了，他不会懂这些事情的，我怕他会闹出什么乱子。”王云刚说着看了武云天一眼：“团座，我来处理这件事吧。”
武云天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上点心，这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是个好兵，这样的好兵，你得上心了。”
王云刚点了点头，转过了身，谁也没有看到他眼睛里闪出的一丝忧虑，他想起了当他入伍当兵的时候，弟弟才九岁，十多年了，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不知道，甚至不愿意去想。
“陈明，不得了了。中央军要和八路军打起来了。”正在床边上看书的陈明吓得一哆嗦，书掉在了地上，他抚了抚黑框眼镜：“你吓了我一跳，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显然陈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说，中央军和八路军要打起来了，他们要窝里斗！”王云鹏又急切的说：“鬼子再外面无法无天，可是咱们还要窝里斗，这算什么？”虽然王云鹏没有听得十分全，可是大致意思却已经明白了，心里又气又急。
“你不会听错了吧？”陈明又扶了扶眼睛，耸了耸肩站了起来：“我知道国民党和共产党打过十年的仗，可是打归打，现在鬼子来了，肯定得先打鬼子，不过自家兄弟吵两句嘴，也很正常，你是不是听差了。”
王云鹏愣住了，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得，毕竟他偷听别人谈话本来就不光彩，而且还险些被人家抓住。
“云鹏，这事可不是瞎说的，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好玩的，也许是你听错了，武团长还有你哥，我感觉他们可不是那种小人，这样吧，咱们去问问你哥怎么样，你们亲兄弟，总不至于骗你吧。”
王云鹏脸更红了，他有些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着急呢，也许真的听错了，想到这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好，走，咱们去找我哥。”
他们两个刚出了门，门外已经站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人，这个人正在微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哥？”王云鹏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军人，王云刚也点了点头。
“哥，我正想问你呢，你们在说些什么？”王云鹏心直口快，还没等陈明阻止，就已经说出了口。
“这么说，偷听的是你了？”王云刚笑着看着他，眼眼神很温和，陈明心里松了一口气，“进去说吧。”说着王云刚走进了屋子。
“你听到了什么？”刚做了下来，王云刚轻轻地问。
“哥，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是不是要和八路军打仗？”王云鹏小心的问。
“不，不会的，我们都是抗日的力量，就算我们以前有什么过节，可是，现在打鬼子要紧，你怎么这么问，听到什么了？”
“你们想限制八路军？”
王云刚不说话了，他想了想，开了口：“你怎么去那里了？”
“哥，你不是说把我编到战斗部队里吗。我来这几个月也学会了不少本事，我想杀鬼子，今天我去你屋子找你，可是听士兵说你去了武团长那里所以我就去了，不小心也就听到了。”
王云刚苦笑了一下，果然是个学生，“你听错了，我们是商量派出去两支部队，这只是换防，鬼子可能要对咱们的防区进行围剿，我们得做好准备，太平县失守。部队损失很大，不能和鬼子硬拼，咱们得和八路军合作，不然无论哪股力量单独拿出来，都不是鬼子的对手。”
王云鹏听哥哥说的入情入理，顿时说不出话来了，王云刚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鹏呀，哥其实挺高兴，你小小年纪分的清轻重，明白大局，这不错，可是，打仗不是靠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是靠冷静的头脑，你这冲动的脾气得改一改了，这不，差点捅了篓子。”王云鹏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呵呵的笑了，王云刚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冲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忽然，门外忽然一阵喧闹，一个士兵跑到了他的面前：“报告长官，王参谋长让您过去一下。”
“王参谋长？”王云刚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哪冒出来一个王参谋长，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事情有变化。
王利还是那个样子，武云天脸已经铁青，营级以上的军官全部到位，王利看见了王云刚，笑了笑，示意他坐在座位上，看着所有人都到齐了，才清了清嗓子：“上峰有令，武云天部一营，向小庄村进驻，二营向正阳镇驻扎，三营和团其他部队原地待命，记住，这次上峰要限制八路军实力，不是要挑起内战，控制两处地方，甚至防线，哨位，密切监视八路动向，但不准和八路军产生摩擦，明白吗？”
“明白！”除了面目铁青的武云天和一头雾水的王云刚以外，所有人都大声喊道，王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武云天：“武团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武云天狠狠的瞪了王利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铁青的脸已经变得惨白。“散会，警卫，请王参谋长回房休息！”
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了武云天和王云刚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利接管了这里的防务。”武云天颓然的靠在了椅背上。
“什么？旅长呢，旅长不会让王利这么胡闹的。”王云刚急了，因为他知道小庄村和正阳镇对八路军有多么重要，而且还是在八路的防区，如果这不算是挑衅，还有什么算是挑衅呢？
“赵旅长调防了，我也是刚知道的，现在，没有咱们的人了，我也成了空架子。”武云天的眼中喷出了怒火，却是无奈的怒火，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助，就连自己的老首长都调走了，自己又能干些什么。
“王利这混蛋是要和八路打起来呀？事情要是闹起来了，还怎么收场？”王云刚看着团长颓然的神态，想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两个只是互相盯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团长，不好了，咱们人抓了两个给八路报信的奸细！他们是王云鹏和陈明！”一个警卫一股脑闯进了屋子里，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两个人惊呆了，顿时反应了过来，发了疯似得跟着警卫跑了出去，只见一片空地上，鼻青脸肿的绑着两个人，两边还站着穿军装的军人。
“王利！你想干什么？”王云刚发出了怒吼。
王利转过头扫了王云刚一眼，脸上露出了笑意：“你们正好来了，我的手下抓了两个奸细，他们想给八路报信，快要出咱们防区了，总算被抓住了。”
“把他们放了！”王云刚眼睛几乎要喷出了火。
“他们是奸细！”王利冷冷的说。
“他们不是，把他们放了，我说最后一遍！”王云刚一步一步的*向了王利，王利身边的警卫连忙迎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王云刚的衣服，王云刚感觉到肩膀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身后拽，他猛然醒悟，大喝一声，一墩身，一把抓住左手边的一只手，用力一掰，只听得一声惨叫，左边的一个警卫被疼的摔在了地上，不住的捂着手腕，如果不是他及时松手，手腕已经被掰断了，右手边的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王云刚早已抱住了他的腰，“去你的！”那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甩到了围观的人群里，砸倒了好几个人。
“王云刚，你要造反！”可是只见眼前已经冲过来一个人影，王利下意识摸到了腰间，可是一个冰冷的枪管已经顶到了他的头上：“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我发誓！”王云刚的声音已经嘶哑，声音如同地狱中发出来的一般。
“你你”王利吓得说不出话来，其他人也惊呆了，死一般的静，王利的几个亲信也举枪指着王云刚，但迟迟不敢开枪。
“放了他们，放了他们。”王云刚的眼睛里几乎冒出了血。
“王参谋长！”正在此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人已经出现在王利的身边一把抓住了王利的胳膊，手如同铁钳一般，“武武团长！”王利冷汗流了出来，“云刚，放下枪！”武云天冷冷的看着他，语言了没有一丝的余地，王云刚狠狠地看着王利，慢慢地把手中的枪放了下来。
“王参谋长，你也叫你的手下发下枪吧，都是自己人，走了火不好。”武云天微笑着说着，手上又多了几成力道，王利汗淌了出来：“放放下枪。”
“哈哈哈！”武云天见他们放下了枪，手却没有送，只是笑着说：“咱们都是为党国办事，都是自己人，何况你和云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什么事情说不开呀，对了，这两个人他不是奸细，他们是学生，一个还是云刚的弟弟，这两个小伙不错，我还想留在身边呢。这不都是误会吗？是吧王参谋长？”
王利的脸色惨白：“放人！”王利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武云天大笑了起来：“够意思，不愧是老熟人了，哎，我说云刚，别傻站着，还有内个内个小李，小赵，还有内个谁，对就你，这两个兄弟受伤了，你们照顾他们回去，小心点，留点意！”武云天有意的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向王云刚使了一个眼色，王云刚会意，感激的看了武云天一眼，他知道，团长找的这三个人都是他的亲信，值得相信的人，他含着泪水叫人搀着王云鹏和陈明离开了。
“王参谋长，咱们哥俩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这样吧，咱们老哥俩好好喝两杯，叙叙旧，你们，散了散了，我们哥俩叙旧，你们散了！”武云天紧紧地盯着几个人的背影，直到几个人走远了，才说着笑着拉着王利走出了人群，手上没有松一点力量。
“好好，叙旧，叙旧，你们都散了，回营吧！”王利气的脸色由铁青变成了惨白，心里暗暗道：“好，好，好，你给我记住，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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