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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残阳笼罩着整片大地,位于天星王朝西北部的枫临府在晚秋的寒风中显得处处萧瑟。泣血枫的落叶在寒风中满城飘飞,似漫天血水泼洒,在残阳的余光中鲜艳欲滴。
枫临府的街道上,吆喝了一整天的小贩们停止了叫卖,在凛冽的寒风中骂骂咧咧地收拾着行当,咒骂着变化急剧的天气。街上的行人已是寥寥。
枫临府一带特有的泣血枫在寒风中摇曳,鲜红的落叶纷飞,宛若一个瑟瑟发抖的老人,面对缓缓流逝的生命而感到无奈。
逆着秋风,迎着落叶,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沿着街道向着府城中走去。片片红色的枫叶飘落在少年那雪白的长衫上,如同沾染了斑斑血迹。少年脚步平稳,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四周,任由那红叶沾衣,亦未作理会。
枫临府地处西北荒漠,虽为天星王朝治下州府,但实际掌控枫临府的却是一个修道世家,陈家!
陈家世代居于枫临,已有千百年,在整个枫临府,陈家势力错综复杂。而且枫临府地处偏僻,天高路远,便是天星王朝,对此亦是鞭长莫及。
少年缓缓而行,待走到一处高大府院门前,方才停下脚步,稍稍整理了一下长衫上的落叶,而后迈步向着大门内走去。这位于府城中央,门镶宝珠,柱雕瑞兽的高大府邸便是枫临府最大世家陈家的府邸。
陈府门前,高门大匾下立着两个腰悬佩刀的门卫,见那少年走过,不闻不问也不见行礼。
右边那身材稍矮的门卫看着眼前走过的少年,眼角余光中更是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啧啧!真想不明白,当年慕秋少爷那等绝世天资,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废物的儿子。”矮门卫看着那向内院走去的少年背影,一脸轻蔑的道。
“老贾,你这臭嘴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那人岂是你能随便说的?哼!你想死的话,就自己拔刀往脖子上抹下,别他妈在我面前大嘴巴把我也给连累上了!”另一人瞪了一眼那矮门卫,皱着眉头说道。
老贾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这张大嘴又犯了禁忌。缩了缩脖子后,老贾反瞪了那门卫一眼,犹自嘴硬地道:“我说的是事实嘛!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废物,都修炼几年了,始终还是炼气三层的修为。想当年那人可是二十岁都不到就已经成就金丹...”老贾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怕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了。
少年神色不变,脚步依旧平缓。老贾的话,他并非完全没有听到,只是这些年下来,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和一个下人计较岂会有用?不过徒增笑料罢了。五年了,少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欺负了便躲起来哭鼻子的小孩了。纵使哭肿了双眼,沙哑了声喉,又能如何?换来的不过是旁人的冷眼与嘲讽!即使偶尔能得到廉价的同情怜悯又有何用!这世上,唯有自身实力方是最可靠的!
这道理,早早就经历了人情世故的少年岂会不懂!
少年步入大门后,七拐八弯地走了一会,最终来到一处院落前。此处院落在府中亦属偏僻,四周连下人都难见。院中落叶满地,一棵一丈来高的小树上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枝,一旁的花圃中花草已枯萎过半,唯有零星几株小草顶着黄色的花朵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看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少年心下算了算时日,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一处角落中拿起笤帚,细细地打扫起院中的落叶来。
就在少年清理庭院落叶的时候,一个青衣布衫的老者迈着小步来到了院子门口。老人看似六十岁上下,须发斑白,微微驼背的身体习惯般地前倾,脸上的皱纹和斑点被脂粉巧妙地掩饰显得有些红润,一身布衫做工考究,纹理细致,干净整洁,不难看出此人的地位应是不低。
这老者乃是陈家大总管陈石,当今陈家家主陈慕乾的心腹!
陈石站在院子门口,望见院中正在打扫的少年,嘴角微撇,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扯了扯喉咙,陈石咳嗽了两声。
少年抬头,这才看见门口站了个人,随手将笤帚放好,对着陈石微笑问道:“石伯今日怎的有空到此?”
陈石低了低头,恭声道:“逸轩少爷,后天便是枫林盛会,家主让我来问问您是否前去参加?”虽是低头,但眼光却是一直悄悄注视着少年。
名为逸轩的少年闻言,脸色变了变,似是恼怒,哼了一声,道:“有劳石伯代我谢过家主,小子才浅学疏,修为更是不堪,那枫林盛会却是参加不了了!”
少年那孩子气般的神情,尽皆落入了陈石眼中,听得少年的答复后,陈石笑了笑:“逸轩少爷不愿参加那便算了,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顿了顿,陈石收起那略显诡异的笑脸,接着说道:“既然逸轩少爷不愿参加,那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后,陈石便扬起了头,转身欲走,却是一刻也不愿停留。
“石伯且慢。”少年陈逸轩伸了伸手叫住老者,道:“小子这几日想在室内清修,不想有外人打扰,有劳石伯帮忙告知下。”
背对着陈逸轩的老总管随便应了一声后,却是不以为意。这处小院除了几个要寻开心的少爷外,那还会有人踏足?这些天,小祖宗们都在忙着准备后天的枫林盛会,哪会有空来找这落魄少爷的麻烦。再说了,那些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们又岂是他陈石管得了的。
自从四年前的枫林盛会,这个所谓的逸轩少爷被其他几位少爷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后,就变得更加孤僻。这三年来每次自己前来通知他参加枫林盛会,所得到的答复都是如此,此后每到举行枫林盛会之时,这陈逸轩都是借着闭关清修而大门不出,谁人也不见。陈石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若不是碍于家主的吩咐,他这陈家的大总管,又岂会亲自跑到这偏僻小院来见这人人皆知的废物少爷?
陈石不明白,家主为何要如此关注这废物?甚至还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即使他是陈慕秋的儿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个连炼气三层都突破不了的废物!
陈石大摇大摆的走后,陈逸轩抬起头,仰望着漠北上空这片苍茫昏沉的天空,清秀俊逸的脸庞缓缓绽放出一丝笑容。
“娘,孩儿听从您的吩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希望娘亲和爹爹的在天之灵能护佑孩儿,让孩儿能一举逃离这牢笼。”
将视线收回,陈逸轩望向府中那座整个枫临府最高大雄伟的建筑,象征着陈家千年荣耀的揽月阁。
作为一个修道世家的陈家,却世代居于这片苦寒之地并非没有缘由。当年陈家先祖就是在此发现了昆仑山灵脉的一条支脉,这才在这片茫茫黄沙的荒漠中定居下来。千百年来,依靠着这条灵脉,陈家子孙们勤修不辍的同时亦不断地改造着这方土地,这才有了今日荒漠中的绿洲,枫临府。
而高有九层,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揽月阁,则是镇压灵脉的阵眼,亦是灵气最为充沛之所,乃是修道之人眼中绝佳的修炼场所。
“这些年来,纵使听了娘亲您的话,读了不少圣贤之书,但孩儿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嫉妒相残之心,却是骨肉尤狠于外人?”
寄寓着陈家先祖摘星逐月般修道之心、历经了千年风雨的揽月阁,此刻在昏沉的暮色中屹然独立,更显寂寥。而少年陈逸轩那本该朝气蓬勃的稚嫩脸颊上却出现了与年龄不符的哀伤。
陈家一处宽敞华丽的书房内,陈石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个身影面前。这人正是陈家家主陈慕乾,修道数十年的他,容貌却只有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白面无须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文雅书生,但跟随此人多年的陈石却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当年无极剑宗八大剑主之一的地鸣剑主携泰山压顶之势前来枫临府兴师问罪之时,便是因为当时还未成为家主的陈慕乾临阵倒戈,致使身为当事人的陈慕秋有口难辩,落得个英年早逝。
“老爷,那小子仍是不肯参加枫林盛会,和前两年一样,说是想清修,不想有人打扰。”陈石低着头对着面前之人恭声说道。
“可有发现异常?”淡淡的声音从那人身上传来。
“没。”
“嗯?”似是对陈石的回答不满,陈慕乾的语气重了许多。
“老奴告知老爷邀请他参加后天的枫林盛会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突然变得恼怒起来,在拒绝参加枫林盛会之后,还说要清修几日,让老奴帮忙通知下其他人别去打扰。”顿了顿,陈石接着道:“老奴已经很留意了,但他仍和前些年一样,实在看不出有何异常。”
“就这样么?”陈慕乾听了陈石的话后,陈慕乾皱眉沉思了一会,问道:“他如今是什么修为?”
“似乎还是在炼气境三层,他还真够废物的,这么久了,连炼气第三层都突破不了。”
“三层都还没突破?这怎么可能,他陈慕秋的儿子怎么可能连炼气三层都突破不了呢!”陈慕乾皱着眉头,微微沉吟,来回踱了几步,对着陈石问道:“陈石,他在炼气三层多久了?”
“好年有两三年了吧。”陈石想了想后,答道。
“两三年吗?呵呵,看来我这侄子也不简单啊。”陈慕乾转过身,语气淡淡,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陈石站直身体,没有了往日那种谦卑恭顺,神色有些狰狞:“小小年纪就有了这般心机,还懂得隐忍,老爷,此人可留不得呀!要不要我。。。”
陈慕乾思量一会,摇了摇头,道:“此事不急于一时,万万不可莽撞,不然老爷子和三爷那边不好交代,一只蝼蚁而已,谅他也翻不了天,你且先将后天枫林盛会之事筹备妥当。此外,无极剑宗的人不日就要到来,此事需你亲自负责,无论他们有什么要求,你都尽力去满足,不得有半点差池!”
“是!”陈石恭敬应了一声后,疑惑道:“老爷,今年的供礼不是月前才遣人送去吗?莫不是出了什么差池?”
陈慕乾面目含怒,冷笑着道:“哼!还不是张霄在莫幽谷外苦候了三年,却仍是吃了个闭门羹,连独臂怪医的面都没见着。如今他一回到无极剑宗,便来寻我陈家麻烦。况且此次不同以往,竟是打着收徒的名义而来,言称要将我家族后辈俊秀收入宗门,恩泽陈家!当真不愧是玄荒大陆上有数的名门正派,此等绝户之计竟也能冠冕堂皇地说出口。”
陈石听得后背泛凉,却不知是因无极剑宗的作为,还是陈慕秋的愤怒。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此事你无需理会,我自有计较,你将来人招呼好便可。记住,此事切不可让我爹和三爷知道!否则定有你好受!”陈慕乾神色一凛,语气不容拒绝。
“是!是!老奴晓得。”陈石连声诺诺,而后眼球一转,一拍脑门,说道:“老爷,既然他们要收弟子,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那人送他们收去,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嗯?”陈慕乾闻言微微沉吟,却未置可否。
陈石等了半响,见自己难得灵光突现,想出的计策却并未得到主子的夸赞,不禁有点失落,便轻轻地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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