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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听过一些有关修行者的传闻,但和如今那些从一位玄术师口中说出的那份切身实境完全不同。
他也算是见识过几位重楼境界的高人,最为深刻自然是自己那被称为“君子剑”的父亲,礼部尚书叶修之。只是父亲只是起手交过自己一些强身法门,便把自己扔给了胡叔,所以父亲实力到底如何,他也是不明不白。
六年前为自己重铸气海的老李头在叶云看来也最起码是重楼境的大修行者,那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法,是叶云平生仅见。
那一日在杨渭熊寿宴,叶云身临其境,切身体会到那白马长枪的杨秀所掷出一杯的可怕。龙虎山的道人说他只是触摸到重楼境界门槛,可以见得此时叶云距离那一步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而那修道巅峰的天穷境界,之前却也只是听闻过一次,并没有多少了解。他心想也是,四尊那等人物才到达的层次,岂是凡夫可以觊觎遐想。
穆老人注意到叶云手掌间的厚茧,心想年纪轻轻就握出一手刀茧,的确是难得的勤奋之人。
“听仲良先生所说,你是要去那剑山拜师。老夫虽常年在家族中清修,但对于今年的极北开山门也是略有耳闻。”
叶云恭敬道:“还请先生指教。”
穆老人说道:“今次的剑山开门,似乎格外引人瞩目。光老夫知道要去那雪山一试身手的高手就有好几个。前一阵子家中老人也谈起此事,说是那成名许久的双刀浪人田伯虎和跻身江湖后起榜的游侠徐太清都放出话,要参加此次剑山开门。”
“事在人为,晚辈就算是无功而返,也问心无愧了。”
老人赞道:“正是如此,才不枉费老夫的一番口舌。老夫虽不懂剑,却也知道刀剑相合的道理,其二者本质上并无区别。剑者,无非走‘术法气道心’五字要诀。长白剑派是剑术宗门,其祖师爷柳太青当时的一招‘长虹作天’不知道横扫多少英雄好汉。剑尊是如今公认剑道上走在最前之人,老夫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他出手一次,至今都难抹当时留下的惊骇。”
“晚辈并不苛求能达到那数位前辈的高度,只是想着即有机会练就一番,便不要留下啥遗憾才好。”
“凡是专一,才成大器。你若有机缘入剑山,切不可被那浩瀚如海的剑典秘籍晃花了眼睛,五字中取其一,才是正途。”
叶云正要再次询问,却见穆老人揉了揉眉头,似乎有些劳累。他只好作罢,和老人商量好出发的时日就退出了房间。
叶云走后不久,穆老人轻咳一声,轻声道:“鬼丫头,那人走远了,出来吧。”
窗后的帷幕一阵涟漪,俏生生的陆家大小姐陆依然吐着舌头走了出来。倘若叶云知道在他和穆老人谈话时一直有人在偷听,而自己却一点警兆,一丝呼吸间的痕迹都没有发觉,定会大惊失色。
大隋第一财主家的小姐亲昵地拉着穆老人的胳膊,问道:“穆爷爷,你觉得他如何?”
以往在家族中从来都是冷冷清清,连家主都要礼让三分的穆供奉,面对这个无论与长辈还是下人都笑容满脸的小姐是毫无办法。若不是小姐为这小子说情,别说是杨夫人的面子,就算是杨渭熊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假以辞色,定然当面回绝。
老人悠悠叹道:“人是个知道上进之人,年纪轻轻也有不俗的实力。只是来路不明,老人家实在不放心让他加入车队。”
陆依然撒娇的说道:“穆爷爷这不是有你在嘛,难道还要怕他耍什么花样。”
老人嗔怒地看了女子一眼,良久无奈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算回去被家主责罚,老夫也认了。”
陆依然大喜,全然不顾老人家连声道出的“不敢”,亲手为其揉起肩,捶起背来。
......
......
二月初七。
也就是叶云在将军府暂住后的第十天,八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自嘉陵城缓缓驶出。
常福记的锦帘标示垂挂在车厢前,每一辆货车都是多有四人,少有两人,其中有马夫有伙计,头前一辆上是一位负责采买的嘉陵分号的掌柜,剩下的就是此行的扈从护卫了。
叶云和吴老二坐在最后一辆车上,靠着像是小山般的大货箱,在车马颠簸中感受着春日北方的寒风,不由得用毯子把身体裹紧。
叶云远望,看着随行在八辆货车之后却又保持一定距离的两辆马车,神骏异常的枣红马如闲庭信步,不落前方车队分毫。他眯起眼睛,觉得后面马车阳光下的红漆金线有些耀得眼睛生疼,不禁心觉出嘲弄,想到到底是富贵人家,不知道在外要蒙层灰的道理,如此富丽堂皇的马车,谁知道出了关会有多少马贼惦记。
他都知道,常年行走于关内关外的常福记又怎会不知这浅显道理。树大招风,倘若大树已参天,便是风也只如瘙痒。
叶云不知道,今日这车队,除了前面在关外摸爬多年的把头卫队和后面车上那位不知其深浅的玄术师外,后面马车上的两位车夫都是陆家里藏了多年的武道高手。别说个把毛贼,就是成队的马贼,也不需要后面车上的那位玄术师出手。
嘉陵城到嘉陵关不远,上午出发,下午便至。
嘉陵关的城墙要比嘉陵城厚实许多,像是一条亘古山脉将外漠和中原横断。前人有“嘉陵一关陈山峦,繁华凄凉各两面”的评价。可以见得,关外的恶土和中原的昌盛繁荣有多少差距。
雄关自然镇守的是虎狼之师。冀北军,也就是百姓所说的“杨家军”,据守大隋的东北门户近百年,让游弋在北方的王庭部落寸土未进,其威名也是赫赫远播。论战力,绝对是可以和当年纵横捭阖的吴国的黑旗军相提并论,稳居大隋前三的军队。
车队在嘉陵关歇息一晚,这里有许多各地的商队聚集,他们在冀北军专门划出的区域里活动。
常福记作为与冀北杨家相交甚深的陆家旗下商号,自然有不同待遇。他们去了城中守军为其预留下的行驿。
叶云瞧着在大墙之内的道路上来来回回的黑甲兵士,感受着他们步履之间的肃杀气息,想着不愧是真正的军人,到底是跟宁河的那些废物般的衙役捕快不同。
嘉陵关内有“三日必出”的规矩。无论是入关还是出关,都不得在关中逗留超过三日,没有人敢于在杨家军的地盘上放肆撒野,因此叶云并不觉得此间车队与车队,人群与人群有什么拥挤。
第二日一早,车队便出了嘉陵关,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塞外。
叶云去的是那极北的剑山,车队行往的是荒民和中原人易物的聚集之处,也就是叶云行程间的一座名为“楼兰”的乱坷土城。
他听常福记的伙计说,楼兰城本就是一座早已没落成废墟的古国遗址,近些年来才成了两方人的交易处。每年开春和立秋两个时节便是这些人约定俗成的交易时间,中原人以一些丝绸,陶具交换他们手里的塞外珍禽与名贵的药材,再回到关内贩卖获取利润。
叶云躺在马车后的货箱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雄关,并不会像吴老二那样生出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情怀,虽说他早已没有了家的概念,只是毕竟为少年人,他国之内,心情总会有些异样。
这一日,时号初八,春分。
黄历曰:一候元鸟只,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春雨征兆,宜出行,凶神北方。
关外的时气似乎有些不同,叶云头上仍是晴空万里,高不可攀。
这一日,风沙渐多,人烟渐少。
车队颠簸在风尘里,虽然说不上喁喁独行,仍有一种大漠孤烟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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