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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楚豹将军大寿自然是算得上隆重,不仅有兵部尚书何图自永安携当今天子旨意而来,更有关外东帐王庭的特使前来。如此贵宾当然不能屈了身份,去与外面的江湖人,士商同席。
内堂有三席,一主二次。
主席上自然是今日寿星杨渭熊,兵部尚书何图,王庭特使哈牧,龙虎山老道李臣象以及一些冀北算得上权势熏天的人物。军中大将州府长官等人落座次席上,还有些在嘉陵极有名望的老人大家陪衬左右。
如果叶云在场,定会惊讶的发现,那个他曾在青县驿站一瞥惊鸿的少女,竟也安坐在内堂当中。
虽说内堂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此次寿宴安国公的真正目的,也知道那代表朝廷的兵部尚书和代表东帐王庭的兵部尚书为何来此,但酒桌上的气氛并不压抑。
主席之上,最有身份的三人像是浑不知属下们所受的压力,彼此之间把酒言欢,竟真的像是一席其乐融融的寿宴一般。三方势力的三人都没有露出底牌条件。杨渭熊没有表露一丝倾向态度,何图也没有说出朝廷对冀北军队的要求,哈牧保留着东帐王庭对杨家的真正笼络手段。其他人也只好陪着笑颜敬酒,桌上一片欢声笑语,只有端坐宾主左二的老道士,双眼微闭,似是不在此间。
忽然,厅外传来一阵阵呼喊,一阵阵惊呼。就在众人奇怪之时,一个下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说是外面打起来了。
杨渭熊微微蹙眉,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内堂众人齐齐向外院走去。
内外相隔不远,也就是十数步的距离,这一小段路,那惊呼声越来越大,出来的众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那些嘉陵本地官员,他们了解这位镇守北方国公的脾气,想着如果今天这事儿搅黄,他可不会管将军府里会流多少血。
他们看见了围着一圈又一圈地人群,看见了在人群中你来我往的叶云和薛清两人。忽然,原本站在杨渭熊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闪身而出,抄过身旁酒桌上的一枚酒杯,掷向人群中两人,只听碰的一声,两人分开,酒杯落地。
跟随杨渭熊出来的老道李臣象和不知蹲在哪个角落的萧仲良同时轻咦一声。
所有人都发现了突如其来的变化,惊恐的看着从内堂出来的大人物,有的则是更加惊骇地看着在地面安静着的白瓷酒杯。
李臣象看着刚才掷酒杯的年轻人,抚须对杨渭熊悠悠叹道:“真是虎父无犬子,想不到令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经触摸到‘重楼境界’的门槛,实乃天纵之才。”
杨渭熊道:“真人言重了,犬子别无长处,唯独对这武道痴狂,何谈什么才华。”
听到这句对话,愣着的众人才想起来,前一段时间似乎听过这么一个传闻,说是杨家少公子杨秀,单骑一匹白马,手持一杆长枪,便挑了盘踞在沧州道多年的三十六寨,全灭所有贼人。最后挂满三十六寨主头颅,毫发无伤地回归冀北。
那位少公子杨秀,那位白马长枪,便是面前的年轻人。
叶云也盯着那名身穿锦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心中震骇无比。他作为刚才那一刻的亲身经历者,更能感受到那枚酒杯上传来的力道之强筋,硬生生摊开他和薛清。更加让他后背发湿的是,那枚身携如此力道的酒杯,碰到刀剑这样的坚硬之物,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而且能安安稳稳地落地,滴酒不洒。
他看着杨秀,杨秀却没有看他,脸上只有淡漠和隐约透出的傲气。叶云知道,不用说身份,就是打架的实力,对方眼中也根本没有自己。刚才那名道人说他已经摸到重楼境界的门槛,而自己却仅仅是入微初境的修为,想必如若交手,对方一招之内,便可杀死自己。
杨渭熊怒容横生,威视着众人,审视着叶云和薛清。
不知从哪里,踉跄着跑来一个将军府管事,他擦着额头的汗水,颤巍巍地对杨渭熊解释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杨渭熊冷哼一声,叶云却感觉心头一颤,闷哼一声,险些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撑地,才没有倒下去。薛清与他一样,长剑杵在地面上,依靠剑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意念所向,气势所至,重楼握玄境!
众人有一次惊诧,想不到大隋王朝的四大王将之一的杨渭熊,竟然是世间少有的修行者,更是晋入重楼握玄大境的强者。
杨渭熊道:“长白剑派乃我冀北大派,薛清你代师前来,为何如此放肆无礼,竟在我府内闹事。”
薛清没有回话,因为他此时气息不匀,正在调息,所以难以讲出话来。他身后人群中的王通闪身出来,拱手道:“禀告将军,师兄发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奸细,欲驱逐此人,这人却胆大包天,对我师兄动起手来。好在将军及时赶来,没有让这奸细逃掉。”
叶云正要辩解,听到王通的言语,怒火中烧,被压抑的气息倒流,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就在这时,吴老二从人群中钻出,他指着王通鼻子,大声说道:“胡说八道!你才是奸细,你全家都是奸细。”
杨渭熊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吴老二面不改色,说道:“我是我家少爷的书童。”
杨渭熊心想,这么大的书童?再问:“你家少爷又是谁?”
吴老二一指叶云,说道:“我家少爷是堂堂宁河北湾水寨三当家叶云!”
这一句话,说的是威风凛凛,大气十足。
场间众人哄堂大笑。
叶云感觉脸上无光,在心里对吴老二骂道,真是个书呆子,咋就不知道变通。
杨渭熊感觉脸上着实无光,此时他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下令道:“龙城,将这两个人驱赶出去。”
他所说的龙城,是他的亲卫副将顾龙城。这个身高八尺的大将正要指示围着的官兵动手,忽听吴老二道:“你们不能赶我们走。”
杨渭熊笑道:“哦,为何不能赶你们走?”
吴老二再次义正言辞说道:“我们是交了一百两寿礼的。”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这次笑声里的每个人轻蔑意味展露无遗。其中一名冀北州府官员讥笑道:“哼,一百两,连你们喝得那壶酒都买不起,竟然还好意思说出口来。”
吴老二对那人问道:“敢问您的寿礼是?”
那人轻蔑一笑,说道:“本官送大将军的是一对琉璃玉狮,岂是你那一百两银子能比?”
吴老二道:“想不到官老爷您竟不惜有违礼法将您祖传的宝物送与他人当作寿礼,看来您定当很是敬重杨将军了。”
那人眉头一挑,气道:“我何时说过那是我家祖传宝物!”
吴老二突然喝道:“看你服饰乃四品的官员,月俸不过数十两,如不是传家之宝,如何得来那琉璃玉狮子?莫不是贪赃枉法得来?”
那人双目圆瞪,一手指着吴老二,颤抖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官皆贪,虽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在如此多人面前挑明,而且是半数以上都是品阶比自己大的权势之人,他如何让能不气愤,紧张,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中了这个乞丐的套,却无法辩解。
叶云暗道一声好,心想不愧是自己的书童。
人群中有踏出一名长衫老者,这是位冀北极有威望的大儒学士,他对吴老二训斥道:“黄口小儿,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放肆!”
吴老二说道:“我贪食,自然是黄口小儿。但我只贪应贪之食,我们诚心来为杨将军贺寿,缺无故遭人驱赶,是何道理?”
老儒道:“人自然分三六九等,你们等行乞之人如何能入此高槛大门?”
吴老二道:“好一个三六九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如果您说我们这乞丐不能入内,您能入,那么那些青楼里的娼妓,打铁赶木的匠人也都能入这将军府了?”
老儒稍显怒容,说道:“你等乃是宁河鱼肉百姓的贼人,也敢在此处大放厥词?”
吴老二看向杨渭熊身后头戴貂帽的王庭特使哈牧,然后缓声说道:“要说到贼人,我大隋似乎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然称呼关外之人为游贼,此乃国之大贼。那特使大人都能入内,我又如何不能。”
哈牧站在后面,听到这话,面现不悦。
老儒怒道:“如此牙尖嘴利,要不是老夫看你还有些墨水,想让你们自行离开,免受些皮肉之苦。否则在顾将军手下,你们如何能讨得好处。”
吴老二忽然笑出声来,说道:“倚老卖老,要不是本书童看你垂垂老矣,想让你知难而退,少丢些颜面。否则以我的能耐,包证让你气的吐血。”
“你......你简直不知好歹!哼!”
这老儒一挥衣袖,回到自己座位上吹胡子瞪眼。
吴老二的竹栏里有很多书,当年他在北湾水寨的居所里被湿潮浸湿的书更是不少。在叶云的记忆中,吴老二似乎除了睡觉和吃饭,剩下的时间都在看书。
看的书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温故而知新,大辩天下无人矣。
叶云暗暗嘲笑那老儒,想到自己这些年跟吴老二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架,那次我不是被他随口扯出的经典玉言弄得哑口无言,你一老头子又怎么能在老二嘴下讨得好处。他却不知那老儒是冀北出了名的阔谈雅士,被人称为雄辩之家,如今,却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乞丐手里。
叶云抬头扫过人群之时,忽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藏在杨渭熊等一干大人物身后的一张秀气小脸。是在青县给他留下极深刻印象的少女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叶云想站起来,因为他突然觉得这样扶着地面有些难堪,是不是有的人被人挡住会看不到自己。不知间自双腿涌上一股力量,支撑着自己艰难直起了腰身。
杨渭熊看着叶云站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的意味,但他实在不想因为毫无关联的两个乞丐就耽误了自己的大事,想着速速了结。他唤过管家,说道:“去拿一百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走吧。”
众人大哗,想不到杨将军没有对那两个搅局的乞丐施加惩处,更没有想到会还给他们的一百两寿礼以礼相待。这在无形之中扇了那几个出来说话的人几个耳光。
薛清想要进谏杨渭熊切不可放过这两个人,但是看见杨将军的烦躁眼神,也只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想不到此时,竟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客人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哪有赶出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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