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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位于黄河上游。因凉州与肃州而得名省会为兰城，辖12个地级市和2个自治州。古属雍州是丝绸之路的锁匙之地和黄金路段。与蒙古接壤，像一块瑰丽的宝玉，镶嵌在中国中部的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和内蒙古高原上。
海州与甘州的西北交接之处群山环抱山势耸立。因气候与地理关系有些山顶更是常年积雪景色甚为美丽。山顶玉带缠绕黑石陡立构成一幅天然独有的水墨画。
老人扬鞭看着山色眼神似怀念、痛苦、庆幸、淡然，神色不一而足。这或许就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生经验吧。
“再往前走就到了肃州。这年月世道太平平民百姓的生活还不错，再说那里是市里，乞讨也会容易一些。虽说饥一顿饱一顿的，但也不至于轻易让饿死。”
我呀！活了一辈子，到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人来世间走一遭不容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人这一辈子好不不过坐轿歹活不过乞讨。活着就是对养育你的人和关心你的人最大的回报。
我生在民国五年年就是一九一七年，我出生时清朝已经覆灭五年了。当时天下混乱年月动荡军阀割据战乱不断。我出生的家庭在当时还算不错，我们家兄弟两个。
小时候也当过几年少爷读过几天私塾。可是动荡的社会是大背-景，像我们这样的小有钱人家哪能禁得住社会的洗劫。
我娘死得早生下我二弟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等我越长大世道就越乱家境也就越没落。等到我二十岁的时候家境彻底的没落为穷人家庭。我父亲承受不住家道中落人过中年便郁郁而终。这世上只剩下我和我弟弟，我们相依为命。我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他。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念想。
都说长兄如父，我给不了他什么锦衣玉食但是我可以护着他的性命。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愿望。
我们那个年代战乱不断军阀遍地。为了能吃上一口饭我当过店里的跑堂伙计、在妓院当过龟公茶壶、沿街乞过食、最艰难的时候吃过观音土树皮。为了活命只要是能干的我基本都做过。
当时最不值钱的就是人。逼的没办法我和弟弟为了吃饭自愿加入军阀。咱们西北地区那会可是乱的很呐。华军、国军、地方军阀、土匪胡子、都在抢地盘。那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死人的事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事。
男人一般都会被抓去做壮丁用命拼。命好一世荣华富贵，命歹，一坯黄土而已。剩下的孤寡女子有的会被抓去，最后落得清白不在，一根麻绳了此残生。这些都是电视里演的情节。现实中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已成黄土，女人都会自己了断或者为了活着易子而食。
那年月女人是最不值钱的，裹着小脚重活干不了跑又跑不动，出卖自己的肉体？男人都饿得没力气了哪有心思见色起意。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就是这个意思。
我一直很庆幸我和弟弟活到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年岁，不用像易子而食里的孩子。可是我却想错了——错的离谱——大错特错。
有一年我们兄弟二人为了躲避战火逃离的我的家乡。在途中路过一个村子。这村子里全都是老弱病残。
我们兄弟二人走累了想讨口水喝。不成想我们两个大小伙子被这个村里的老弱病残抓住了。
他们要吃我们——他们全都饿疯了。我和弟弟被绑在木桩子上抬着去村里零时搭起的屠宰台。我在柱子上看着围着我们的这些老弱病残他们的眼神——那绝对不是一个有血有人活生生的人该有的眼神。
呆滞、残忍、冷酷、疯狂。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直到现在晚上梦到都会被无端惊醒。
那一个个拿着屠刀眼神残忍的是人、那一个个遇事不乱眼神冷酷的是人、那一个个像野兽看到猎物时目露疯狂的是人、那一个个目光呆滞手里拿着烤熟的人肢体啃食的是人。再看屠宰台旁边排成排的一个个森白的骷髅头那黑森森眼眶、那空洞的鼻腔、那森白的牙齿——我恐惧饿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颤抖。
这难道就是人性？我第一次对我人生提出了质疑。
其实我当时并不怕死，我怕——我怕——我怕我变成那些老弱病残，那些一个个拿着屠刀眼神残忍的、那一个个遇事不乱眼神冷酷的、那一个个像野兽看到猎物时目露疯狂的、那一个个目光呆滞手里拿着烤熟的人肢体啃食的……
他们是野兽——也不全是，他们是人——也不全是。或许应该说成是纯粹的为了活而活的人。他们没有人性他们没有伦理道德他们眼里——只有活下去。
我悲哀——悲哀一个存活了发展了五千年历史的国度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我悲哀——悲哀一个传承了两千年孔孟之道儒家文化的国度会有这样的一幕。
人之初性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我有点迷茫。那样的年代人究竟是人还是兽我看不清楚但是我却更加坚定了一件事伦理道德在欲望面前就是一堆渣子。
我和弟弟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最终我们活下来了。我们遇到了一群横扫肆虐的土匪。我因为会点知识会写几个字被他们的头领救下。这是我们的幸。
土匪首领救下我们以后作为投名状要我兄弟二人杀了这些老弱病残。要是不杀土匪就将我们和这些人一起杀了。
看着那些老弱病残前一刻还凶如猛兽，下一刻却弱如绵羊。他们的眼神里透出了哀求、无助、怯懦。
看到这些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既然已经强大到吃人的地步了怎么还会对外来的强权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们是在掩饰之前的凶残？还是在伪装自己现在的无能？
当我颤抖着举起手中屠刀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变成了他们。这是我和我弟弟的不幸。之后很长的时间了我都活的浑浑噩噩几乎每天都重复着昨天。生活里只剩下了举刀落刀我痛苦、焦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无意间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生活已是这样，痛苦遍地都是。不要让生活逼疯自己，给自己找一个信仰。”
瞬间我觉得我的人生得到了升华。我信佛教了。虽然内心深处知道那是在自我欺骗。可是我若不骗自己我就会让自己的内疚逼疯。
从那时开始我一改从前厌战避战，而是积极的加入比较大的军阀。不是我变得好战爱战而是我突然想明白战争不只是军队的事情，战争是被席卷的所有人的事。避世不出或者随波逐流就是在躲避生活。一个躲避生活的人最终会被生活所摒弃而死于生活的掌中。
如果战争发生我们没有能力阻止那我们就集中力量让他迅速的结束。秉着这一信念我们加入了马步芳的军队。随他扼守整个甘州道。
可我完全的错误的跟了一个残忍的军阀。你以前都没见过枪是个什么玩意，可是临上战场的时候才给你发一杆步枪，新抓来的壮丁是站在最前边的，当一轮炮火下来，新丁就死伤大半。这时正规训练过得部队才上来。
当一场仗打下来，活下来的新丁才回编入正规部队。我和弟弟凭借着在土匪窝中的生活勉强的活下来。我在活下来之时就下定一个主意这不是我的就留之地。
当时的马步芳是三马中势力最大的。人很狡猾，而且特别好淫，他曾经说过“生我我生者，无不奸”不止如此杀人手法更是令人发指。
后来找到了机会就带着我弟弟逃了出来改投国军。可是国军的上层贪污腐败成风，把给军队置办过冬衣服的钱都给吞了。那年冬天死了不少士兵，我对这样的军队已经失去信心了。转而投了华军，在华军那里好歹把你当人看。
我们的遭遇都不算什么，好歹还活着。我和我弟做了三姓奴。
跟着华军南征北战。有一次打仗的时候军队被打散了，我和我弟弟从此就分离了。从那时我就开始寻他。
那年月兵荒马乱的不好找，但我一直没有放弃，后来西北解放了，我回到地方上任职还在继续寻找。可结果并不乐观没有找到。我没有放弃继续找。
后来文化大革命那场动乱的时候。有人举报说我当过马步芳的小队长，还投过国名党，最后才投的共产党。说我党性不纯，要给我上课。
说是上课其实是批斗。那会是往死里批斗。勃颈上掉过砖块，跪过铁犁，游过街，给人下跪过。
我让他们批斗的死的心思都有了。房梁上的绳子也系好了。可是回头一想那么艰难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还没有找到我弟弟呀。
我就憋着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死。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对于批斗分子有很严格的人身自由规定。不能出走，你走了就没有批斗的对象了。
一直熬到76年。终于熬出了头，等到78年的时候政府给我平反了。
现在也是吃着皇粮，村里以前斗过我的人现在见了我谁不得叫一声黄三爷。
平反以后我又开始找我弟弟。老人们常说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念了52年天可怜见……
说道这里老人用衣袖擦了擦早已湿润的眼睛。过了一会老人继续道：“这不终于在上个礼拜终于有了音讯，这趟就是去看失散多年的弟弟的。车上都是拉着他喜欢的吃的。我这个老不死的说着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要好好的活着。
男人嘛，最好不过个前呼后拥喧天赫地，最坏不过个跪地乞讨。谁死，自己都不能死。人生路太长，如今这世人欺我、辱我、我自冷眼旁观，看二十年后谁笑谁。
但是千万别被社会逼的单纯的为了活而活。你年纪还小一定要正视人生。着天下就没有一场好的战争和一个坏的和平。
老人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弟弟的喜悦心情，还是看着曹九千特别。反正是一直和曹九千说着话。
说完这些老人的心情好像开朗了许多，面带笑容，胡子飞扬，扯开嗓子唱起了海州平弦戏《访宾朋》，婉转的曲调，却唱出了久别即将重逢的喜悦。
老人摇头晃脑白胡子飞扬。活像一个老顽童。
其实也是，与唯一的亲人久别52年，52年的压抑谁人又能承受的了？人生又能有几个52年。听着老人唱着，用鞭子敲打着车辕伴奏。曹九千根本就听不懂。只能听着曲调，对老人的戒心也渐渐的放下了不少。其实曹九千不知道他内心已经有点喜欢这个抱他上车，给他讲故事的老人了。老人说了一路唱了一路。
时间过得很快，好似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看到了天边的城市朦胧的影子。老人脸上露出了激动的喜悦之色。手里的鞭子连敲了骡子好几下好像要马上飞过去一样。
当看到城市边缘的时候，曹九千刚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起来。老人这时偷偷的斜着眼睛瞟着他。但看到曹九千脸上一闪而逝的凝重之色的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快进市里的时候老汉拉住骡子，回身指着不远处的墙角对曹九千道：“你在车上坐的，我去那个角落里解个手。等我回来先送你去孤儿院。
转身下车笑着向墙角走去。当老人回身的时候曹九千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藏在衣服里的小手紧紧的攥着一颗磨得雪亮的钉子。
这时他的武器，唯一的武器。手心里满是汗。但在车上还装作痴傻的样子。他用眼角的余光瞟到老人下车向着墙角而去。起身飞快的逃离，老人在墙角探出头偷偷的看着曹九千的一举一动眼有哀色自言自语道
生活究竟给你留下什么样的苦难会让你如此的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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