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臣术 > 第四章 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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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城市里已经呆了七天了。曹九千想起七天以前,在那辆骡车上老人对他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忘,更是不敢忘,不是因为老人是谁,而是老人和他说的话都是对的。

  他清楚的记得老人说过“活在当下,乞讨也会容易许多”他明白,乞讨在容易那,也是乞讨,没有自己挣来的用的舒心。乞讨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所以来到酒泉以后,不在乞讨,虽然他不在乞讨,但却还是以一个小乞丐的身份在酒泉满街晃荡,他在等,等待一个时机。而他自己却精确的掌握着这个时机。

  这七天里,曹九千在接受着这个城市的不同,准确的说是,城市与农村的差异。在他的那个村子里。最多见过的就是冒着黑烟,声音很大的拖拉机。可是在城市里连拖拉机的身影也见不到,见到的只是四个轱辘带轿子好像地里蛤蟆似得小轿车。他一直以为这些带着轿子的车没有拖拉机牛逼,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一辆带轿子的车可以买好多辆拖拉机。

  在村里只见过收音机,那时候在村子里有个收音机就很牛逼,在一个从村头到村尾连一支烟的功夫也用不了就能走遍全村的小地方。拿着收音机声音放到最大,收着唱流行音乐的或是地方戏剧的。去村里一转,全村的人都会知道,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就会嫉妒的骂一句“持逼货”。有的露着谄媚的笑容夸得。有的听到动静就会赶紧跑出去和拿收音机人攀谈,给点上一根烟。聊一些全无营养的话题,为的只是让拿收音机的人在自家门口多留一会。

  来到城里以后,曹九千见到的那些所谓见过世面的村里人,回去说的传说中的电视机。以前总觉得离他住五里地远的一个村子,村里的首富黄老三家住的房子是最好的,来到城里以后才知道还有一种房子可以盖到黄老三他家房子的几倍高。比黄老三他家的房子好看几十倍。

  来到城里曹九千见到了徐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看到城里留着鼻涕的小屁孩都有一股高人风范。几天以后他就有了来到城里的第一个野心。

  野心这东西就像是冬天埋在地里的草根,不管土壤有多贫瘠,资源有多匮乏,环境有多恶略。只要春风这么一撩拨,它就会给你生长的很欢畅,很茁壮。来到城里看到的所有新鲜事物就是撩拨曹九千心里那颗野心草根的春风

  除夕,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除夕辞旧,春节迎新。辞旧即代表穷人一年的辛苦付出有了收获或者富人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可以盖棺定论。迎新即代表着所有人对新一年美好愿望的期待。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屋里屋外收拾着,贴春联,门口挂上大红灯笼,曹九千也一样,虽然他并没有大房子,但是好歹有一个临时的窝。没有春联没有灯笼,那也总得收拾一番不是!

  上午收拾着离城市很远的窝。其实曹九千的窝在城市的边缘,准确的说是城市郊区的郊区,是一间单砖墙盖成的单独小屋,可能是郊区农民夏天用来看地里庄家的小房子,房子虽小但那好歹也能遮风避雨止寒御雪。

  曹九千没敢往郊区的无人房子里住,虽然郊区无人居住的烂房子比较多,也比较容易落脚。但是在郊区的无人房一般都有乞丐住着。即使找到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其他的乞丐也会闻风而来。向他索要见面礼,入乡礼。有组织的乞丐群甚至还会向他要入会费,这个入会是强制性的。入了会,帮会里的人还会控制它的人身自由,或者为了得到“有钱人”的同情宁断胳膊,打折腿什么的。

  关于这些乞丐的行情,本来就知道点,但是不全面。来到城里以后路上遇到一个独臂断腿的老瘸子乞丐,告诉他的。

  当时一老一小第一次见面以后本开还有点不对付只是互相瞧着不顺眼,并没有传说中的大打出手,俗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这是一个不对付的原因,在一个不对付的原因就是曹九千刚来,走累了,在路边歇会,这个路边又刚好是老瘸子乞丐的地盘,老瘸子乞丐没有动手是因为当时看到曹九千年纪小,动了怜悯之心,可曹九千是谁呀?人精,看了看老瘸子乞丐的碗,千难万难的从包里取了一块饼,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饼掰成两半,把大半给了老瘸子乞丐,小半留在自己手里。这是乞丐们之间的礼仪,叫敲门食。

  老瘸子乞丐本来想骂他,“老子要的是钱”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上午连一块垫肚子的吃食也没讨到,也就作罢,拿起碗里的饼吃了起来,曹九千也吃起自己手中的小半块饼。一老一少吃着饼互不打扰,其实曹九千并不是不情愿给出那块饼,只是要是全给出去以后就犯了富人们所说财不露白的道理。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没有能力保护他所得到的一切东西,只能出此下策。

  自己一个外来户,到时候被人惦记上,东西被抢了,还要挨一顿打。这还算是好的,有的甚至可能遇到穷凶极恶的人,把他杀了荒地里一丢,完事大吉。警察才不会因为一个乞丐的死而追查凶手。

  就算自己把侵犯的人杀了,被杀之人没有背景没有朋友还好。要是有背景有一些朋友到时候去局子里一报案,自己被抓了顶多是个劳教,万一命不好遇到那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家公子哥犯事了被抓住把柄,到时候人家公子哥道局子里转一圈出去继续花天酒地。自己就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其实这些一大半是自己想的,一小半是当年被拐卖路上人贩子吓唬他们说的。

  老瘸子乞丐吃完以后,看曹九千还挺地道,就漫漫的聊了起来,天南海北聊到哪说到哪,没想到这老瘸子乞丐还懂得挺多。曹九千真挺佩服他的。像什么乌鲁木齐红光山大佛有什么秘密,是哪位得道高僧开的光。北京恭亲王府门里的石狮子游人不可以合影什么的。只要说出地方来,他就能给说出个大概。当提及曹九千身世的时候,曹九千没有傻到真的自报家门,随便糊弄了他一番,聊到后来老瘸子乞丐才告诉他在这个城市当一个乞丐要注意的东西。哪里可以乞讨到东西,哪里不能去,哪里是哪伙乞丐霸占。

  说道后来老乞丐告诉他,有一年有个外地的乞丐刚来这个城市,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就走错了地方,被一群有组织的乞丐抓住打断双腿,剜掉眼睛扔到大街上乞讨。乞讨到的钱被这群乞丐拿去胡吃海喝,后来就没有了断腿剜眼睛乞丐的消息,大概是被人给……老乞丐说道这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听到这些,曹九千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失去人身自由以后,还要被弄断身上的零件。但其实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就这么一直乞讨下去。

  时至中午,曹九千吃了点干粮躺在秸秆上看着因为潮湿而霉迹斑斑的屋顶。这是他第一次度过第一个只有一个人的除夕。此刻心潮起伏,想着这些年的一幕幕,尤其是借机杀人那一次,现在想一想没有后悔,只有淡淡的害怕,害怕哪天被公安局带走。当时只顾着把脑袋砸碎一把火烧了房子,却没有再找一找其他的残肢断骸。万一被狼群拖到有人的地方,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其实这些只是曹九千想多了,西北狼的残忍远远不是他所了解的,它们会把食物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曹九千想着想着就沉沉睡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暗了下来。这是他从离开母亲后的这些年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抬头看着天空,原来不是太阳下山,而是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盖了起来。看着太阳透过乌云的亮度,暗暗猜想大概天也快黑了,回身拉上门,朝着郊区的方向走去。

  郊区的边上就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年意。郊区住的肯定不是富人,但是有绝大多数的穷人和一般的中产阶级在这里居住。虽说都是平房瓦房,却也挡不住人们过年的喜庆气氛。

  曹九千蹲在角落里看着街上的行人窸窸窣窣的来往,绝大多数是孩子,穿着新衣服,一枝点燃的香,一口袋的鞭炮就是他们的天堂。看着他们追逐嬉闹,曹九千的心也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蹲在角落里目光迷离低声的呢喃道:有家有娘的孩子真好。回神自嘲自得一笑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曹九千虽然也是孩子,但是他和他们不一样,大不一样。

  在角落里的曹九千盯着不远处的小卖部,这个小卖部并没有因为过年而关门,但是依曹九千的想法,小买部今天并不会开很长时间。开小卖部的是一对上年纪的老夫妻俩。曹九千曾经远远地看见过他们一次。这对老夫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为人很和善。看人的时候最是笑眯眯的。

  没过多长时间一部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车子停到了路边,看样式就知道肯定不便宜。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约莫40来岁的男人,西装革履的,一看就知道是成功人士,男人不急不缓的朝小卖部里走去,过一会看到小卖部的老大爷围着围脖先走了出来,随后老太太也走了出来。老大爷走出来以后拿起玻璃窗的防护木板往上挂,这时男人走过来轻声道:爸,我来。随后结果老头手里的护着玻璃的木板轻轻的挂了上。

  曹九千一看小卖部要锁马上起身跑了过去,跑到离老人还有几步的时候喊道:我买一瓶酒。

  听到声音老大爷转过头看见曹九千,男人放下手里的木板也转过头看见了曹九千,此时的曹九千还是他结结实实的乞丐形象。男人和老人并没有嫌弃他,或者是怀疑他。老太太站在一旁满脸笑容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乞丐。

  男人用很有磁性的嗓音不急不缓道:今天打烊了,过了初三再来吧。回头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老头抬了抬手止住男人道:等等,又看着曹九千道:要什么酒?

  曹九千把钱递过去道:要二锅头,牛栏山二锅头。

  老人诧异的眼神看着他,继而又释然。缓缓的转身进了屋。曹九千看着老人进了屋,收回目光,用眼睛很随意的四下瞅了瞅。但是当那个男人看到这一幕时,嘴角微翘了一下。不一会老头手里拿着曹九千要的牛栏山二锅头和找零的钱走出来了,递给曹九千,接过东西和钱,转身向郊外跑去。老头看着曹九千的背影与黑暗融为一体,缓缓的转身上车。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看到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车上,男人起先问老人道:爸,你怎么知道他会有钱给你?老人道: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有钱,男人诧异的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父亲。回过神来缓缓道:爸,这不像你的风格呀。爸,说说你是怎么看的?老人缓缓闭上眼睛不在说话。这让开车的男人很是无奈的一叹气。坐在旁边的老妇人缓缓道:孩子很有灵气。男人带着疑问的口气重复了一边“很灵气”。男人没在说话而是认真的开着车,心里却是想着自己母亲刚刚说的“很有灵气”是什么意思。

  曹九千一路小跑,二十几分钟后回到自己的窝,推开门走进去,放下手里的酒,点燃蜡烛,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热气。蹲下身来开始给做饭。曹九千的饭很简单,也是所有乞丐都会做的一道菜,叫花鸡。用下午早已经准备好的泥巴把前两天在野地里套住的鸡包好,开门放到院里的炉子里。说炉子其实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炉子,就是把几块石头靠着小房子的墙壁垒起来的半人高的小洞,有点类似外国人的壁橱。做完这些回到屋里静静的等待着。坐在小屋里的秸秆上,开始思考。

  刚刚小卖部的那对父子。想着那对父子看自己的眼神,没有嫌弃,没有鄙夷,没有高人看别人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甚至一丝怜悯也没有。前三种那还能像明白,但是没有怜悯的目光,让他多少有点想不通了。

  可转念一想喃喃道:站多高的高度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一个成功人士和一个古稀老人,对一个乞丐都会如此,古稀老人先不说,他们那个年纪早已看透了一切,可是这个中年男人,只是到了不惑之年,远远没有老人的通达才对呀。难道是他已经中年而入了顺耳?又或者是站的高度很高。

  曹九千想不明白。至少现在想不明白。他觉得以后可以慢慢想,但是现在必须学着前两种眼神去看人看事。第三种眼神等到功成名就以后去做,至于第四种眼神,他觉得可学可不学。人生在世,需要学会有怜悯之心。

  漆黑的夜,无垠的旷野,遗世独立的小房子。房顶上坐着一个孩子,身旁放着一只烧鸡,几块饼,和一瓶劣质烧酒,在远处城市灯火的衬托下小房子、人、食物若隐若现,像是一幅画,一幅极具讽刺的画。嘲笑这世界,讽刺这世人。

  酒是牛栏山二锅头。人是曹九千。坐在房顶上,两条腿自然的耷拉在房檐外,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一动不动,这时城市的上空有零零星星的烟花,瞬间开花,美得无与伦比,继而又归于夜空。

  肯定是那家的调皮孩子耐不住寂寞,等不到新旧交替的那一刻偷偷的放的。时间一点点的过着。

  突然天空炸响声大作,一时间各种烟花在夜空中争奇斗艳,而此时天空也缓缓的飘起雪花。白白的一片片飘落到地上。可谓是烟花伴着雪花和新年的脚步同时到来。

  曹九千缓缓的打开旁边的二锅头,从房顶上凌空倒下。

  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缓缓道:妈妈,喝酒。琉璃一起来过年。手中的空酒瓶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继而用嘶哑的嗓子冲着天空大喊:“你们在那边好吗?我很想,很想你们”轻轻躺倒枕着手臂,闭上眼睛任由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一片、两片在脸上融化,复落,一片、两片漫漫的集成了两行水从他的脸颊流淌而下。有谁又能知道究竟那是雪水,还是他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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