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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裂刚走出草庙,却听到陈玉的声音传来,“你不杀我吗?我可是朱雀的人。”
“不“用了”。
秦裂是不想再杀人了,若按照以前的性子,凡是阻碍到自己的人,都必要杀干屠尽,如果不斩草除根,那么春风会有将春草再生的时候。
但此刻面对的人是吴茂,秦裂还是念着那些情义的。
一路上,秦裂似乎感觉到了风吹到心脏,秦裂是最重恩仇,仇人秦裂哪怕豁出性命自己都要将之杀死,而亲人和朋友却是秦裂最在乎的事。
这茫茫人世何其广阔,秦裂已经孑然一人了,而朋友是这些年来的温暖,可是守护江叶城主却是他活着的唯一信仰。
七年前秦裂便发过誓言,无论是谁想要伤害到江叶城主,就必须问过手中的刀。
当忠义不能两全的时候,就必须要有个选择,而秦裂的选择是忠,那是位于自己生命至上的东西,何况,那不仅仅是忠诚,还有信仰。
江叶,这些年待秦裂如子,秦裂也视他如父。
东岩镇南的茶楼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吴茂在茶楼上静静的呆着,旁边是一名女子,约十八岁,干净纯洁,白衣如雪。
吴茂淡然道:“白仙儿,去准备酒吧,他来了。”
正文的微弱阳光将东岩镇南的茶楼照耀成金黄颜色,有秋风拂过,吹动这秦裂的发丝,吴茂就是在这里了,当初的命运因这个人而起的。
秦裂朝着茶楼走去,第一楼只见一个少女无聊的坐在茶楼,少女算不上有多漂亮,至少比阮浅不足,但她一席白衣如雪,似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仿佛是世外桃源的精灵,不小心走入了凡世的通道。秦裂很快被她吸引了,月影楼里不乏妖娆婀娜多姿的丽人,可她比起月影楼里的姑娘却多了几份洁白和清纯。
秦裂很快的被她的着装和打扮吸引住了,仔细一看,原来也是名清秀的小姑娘,她多大年纪了?十六?十八?二十?怎么看都是天上的仙女,不小心落入了这凡尘污垢之地。
秦裂想,这样的女子也是杀手吗?也为利益而效忠于军师?
秦裂刚入茶楼的时候白仙儿就看到了他,一身黑衣劲装而偏瘦的人,黑色长刀随时握紧,白仙儿微笑道:“你就是秦裂吧,吴茂就在楼上,等着你呢。”
秦裂皱眉,她果然是吴茂的人,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白仙儿道:“我叫白仙儿,你叫我仙儿就好了。”
秦裂不再多言,这个女子究竟是仙女还是魔女呢?或者说是仙女的外表魔鬼的心。
上了楼,秦裂便看见了吴茂,他独自一个人饮酒,身边没别的杀手了。
吴茂是个面容很清秀但眼睛却很阴沉的男子,用的也是长刀,可此时,秦裂却没有看见他的刀,那他的刀呢?藏在了什么地方?又会从哪里转出来置自己于死地。
吴茂见到秦裂于白仙儿上了楼,随口道:“白仙儿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上来。”
白仙儿看了一看秦裂微笑后便离开了二楼,秦裂想,这样的女子分明是个仙女,哪里是满身杀戮的恶魔,可是她与吴茂又是什么关系呢?
吴茂招呼秦裂过来,笑道:“秦裂,我们是有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是一年还是两年。”
秦裂道:“你离开江叶城主而转投军师帐下有多久了,我们便是没有多久在一起喝过酒了。”
吴茂笑道:“那便是由两年多了。”
桌子上放着两个酒杯,一只酒杯是吴茂用来喝酒的,另一只酒杯却是空着的,吴茂将空着的杯子斟满酒,递至秦裂的面前。
这两杯酒里,有一杯,便是断头酒。但是谁能饮下?
吴茂的武功与秦裂没有比过,秦裂虽是强盛,但吴茂也自身不凡,他做杀手,大约有十年了吧。
秦裂将酒饮尽肚子里,问道:“那个女子,也是军师的手下?”
吴茂反问道:“你看她象个杀手吗?”
秦裂一怔,却听见吴茂道:“她是镇上某个大夫的女儿,我见她模样生的还不错,就带来给我斟酒,陪我解闷,你别多想,我可没动过她,除了月影楼必须去,我只有朱雀这么一个女人。”
秦裂道:“为何嫂子不一起来呢?若是一起来,取我的性命,便是你们的了。”
吴茂饮下一口闷酒,叹道:“男人的事就不要女人来插手了,你我兄弟今天必须在这里做一个了断,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军师会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或许他觉得利用感情,可以将你除去,可是我根本就不想杀你。”
秦裂心里动容,若非如此,兄弟之间谁又想刀兵相见呢?
吴茂道:“你能来到这里,那么楚孟和陆魏都已经似在了你的刀下。”
秦裂道:“他们的武功不错。”
吴茂接口道:“可惜他们遇见的人是你。七年前,我如果不把你带去见江叶,你就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效命于他了。”
秦裂道:“如果你不背叛城主,那么我们今天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吴茂笑讪笑道:“人各有志,跟随军师乃是大势所趋,不止是我,连鬼狐都叛变江叶而跟随军师,他可是江叶的左膀右臂,他也知道,跟着江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秦裂道:“你今天约我到这里来,就是来杀我的吧。”
吴茂道:“不错,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喝个痛快,不醉不归,醉了以后,谁也不能手下留情。若我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算无怨无悔了。”
秦裂举起杯子,坚定道:“好,我们不醉不归,谁也不能手下留情。”
酒过三巡,酒杯空了再满,满了再空,二人都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杯了。
这是过命的交情,然后却势如水火。不知什么时候,二人都已经醉了,但都没有忘记最终的目的。
吴茂低声道:“如果今天活着的人的你,就找个地方好好的隐居,再也不回涵虚城。”
秦裂唏嘘道:“你忘记了,我的命属于江叶城主。”
吴茂笑道:“那你就当我没说好了。准备好了吗?”
“恩。”
一柄长刀从桌子底下抽出来,吴茂挥刀直劈秦裂。秦裂拔刀反斩,二人刀拼在一起,不断的迸出火花。
吴茂道:“你的本事不弱,可是,你真确定是我的对手。”
吴茂的力道加强,秦裂拼死挡住,道:“不管怎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的情义不是在刚才的酒中消散了吗?不是说好,不许留情吗?你若镇有把握杀了我,那就不要留情。”
“好,这句话,我听你的。”吴茂一脚揣在了秦裂的肚子上,秦裂倒退十数步,吃痛的摔倒在地上,刀还在手里,没有掉。
只要刀在,那还有取胜的希望。
吴茂笑道:“你看,这才几招,我不爱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不我放你一条生路,你找个地方隐居去。”
秦裂站起来,把刀握紧,肚子的疼痛还没有消除,只能要紧牙关道:“胜负还没有分出来,不妨继续。”
“好啊。”吴茂举刀直劈秦裂,秦裂猛然相抗。
秦裂身如鬼魅,吴茂势如闪电,二人你来我往,桌子都劈烂了好几张,但胜负依然未分。
“看好了。”吴茂反手一刀,竟挑飞了秦裂手中的刀,刀锋刺破窗户,摔了出去。
吴茂并未乘胜追击,只笑道:“你看,我们的实力相距太远,你还怎么跟我斗,你又凭什么去保护江叶?何况军师帐下猛将如云。”
秦裂道:“我输了,你杀了我吧,就算是死,我也要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护城主。”
吴茂狂笑道:“真有趣,我给你活路你不走,非得寻思不可,那么我成全你。”
吴茂将手中的刀帅出窗外,却露出了两只胳膊。
秦裂不可思议,杀手比的是武技与身法,而不是向武士一样,赤身相斗,换言之,杀手没了武器,就没了杀人的东西。
吴茂笑道:“你在我面前太弱了,鬼道杀手,也不过如此,你知道鬼狐为什么要背叛江叶吗?”
“为什么?”秦裂依约感觉到,鬼狐的背叛,绝非利益的关系。
吴茂笑道:“因为鬼狐是我的手下,他效忠的人是我,而不是涵蓄城,他用的细刀,还是我交给他的。”
秦裂道:“既然如此,你背叛军师的缘由呢?利益?”
吴茂笑道:“我不缺财富,也不缺权利,加入涵虚城,我只是冲着一个人去的,那个人便是军师。他对我有活命之恩。”
“原来如此。”秦裂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是非曲折,若非经历之人,怎能知晓,
江叶势弱,军师势强,秦裂跟着江叶是为了回报恩情,才死心塌地的跟随江叶,而此时的吴茂,也一样,都只是回报恩情。
吴茂道:“秦裂,刚刚我知道,你并未用全力,你不想杀我,只是求死,因为你要守护江叶,可那是你脑海中的一个偏执的念头,你的内心不想做杀手吧。”
“那么你呢?你加入涵虚城不也是为了报答军师。”这个世上,有太大的不得已了,只要有人伦情感的束缚,就没有所谓的自由。
秦裂黯然道:“吴茂,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做杀手,但我必须守护江叶城主,只有死,才是我的归宿。”
吴茂道:“你知道阮浅吗?她之所以不杀你,还杀了我派去杀你的人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求死?”
“你说什么?阮浅她?”
“看招。”吴茂一圈挥过来,秦裂来不及提防,竟被一圈打下楼去。
从楼梯一路滚下去,秦裂摔倒在一楼的时候,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白仙儿就在旁边,秦裂已来不及看她了,此时吴茂已经冲过来了,秦裂操起一根凳子向吴茂打去,却被吴茂一拳打成两截。随后吴茂猛然一脚将秦裂踹出了茶楼。
秦裂痛的站不起来,右手却摸到了一个东西,刀。
吴茂的手在流血,但嘴角却挂着笑容:“你终于肯用全力了,想活下去的话,只有杀了我,我也不会再留情了。”
吴茂冲过去的时候,秦裂还来不及用刀,刀便被击飞,倒插在墙壁上。
随后一阵扭打,尘土飞扬。
“秦裂,你的武艺不弱,但想杀我,还嫩了一点。”
秦裂望着墙壁上的刀,奋力离开了吴茂的扭打,直奔刀而去。就在此时,吴茂也赶来,他的手中也是一柄刀。
“啊!”
两柄长刀所向,都乃是对方的心脏。
吴茂手中的刀穿过了秦裂的小腹,因为,在他发力之前,秦裂已经将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吴茂将刀抽出来,道:“好好活下去。”
忽然又大风吹过,吹动着这人世的苍凉,吴茂死了,死在了他的刀下,秦裂也受了伤,之前的扭打已经筋疲力尽,再加上酒劲,秦裂终于混到了。
在一旁久久看着的白仙儿,走出去,道:“为了所忠诚的人,就非得你死我活吗?杀手还真的容易偏执。”
白仙儿看了一眼秦裂,便将他带回了天鸿客栈,那是这个死镇唯一的一间客栈。而秦裂也昏迷了一天一夜。
第五章故梦如烟
秦裂梦境,九年前,即墨。
“二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的肚子好饿啊。”说话的是一名年约十五岁偏瘦的少年,他所谓二叔身材颀长,但脸色卡白,没有一丝血色。
“哈哈,小孩,你跟你二叔这是要去我家,只要去了我家,山珍海味任你挑选。”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微胖,一双眼睛看起来格外机灵。
三个人走在即墨的海边,秦裂跟二叔秦商是逃命而来的,一家十一口人,都被东岛三圣屠尽,秦裂的父亲在危机关头立马让秦商带着秦裂出逃,好保留秦家最后一点血脉。
但是秦商武艺平平,一身本事都在经商上面,在东岛三圣的追击下,秦商挨了数掌,但总算逃了出来,可是秦商的伤势却是隐患,许多大夫都说这内伤无能为力,而秦商也命不长久。但秦商放心不下秦裂,所以应即墨的富商王子程之约,来投奔他。
这也算是给秦裂一个归宿,至少在他西去之后,秦裂有所依托,至少不会流落街头,可是秦裂一心想的却是练好武艺,如何能为全家老小报仇。
但东岛三圣实力强横,区区一个秦裂,刀法平平,就算苦练十载,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二叔。”秦裂低声叫唤了一声秦商,王子程的模样滑头滑脑,乃是一副奸商之象,秦裂喜欢不起来。
秦商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的自己,已是丧家之犬,又能怎样。
“秦裂,你要想为父母报仇的话,这几年就要苦练武艺,不要处处惹事,便好。”秦商说的激动,竟咳嗽起来,内伤也发作,一口鲜血吐出,秦商赶紧用手捂住,等摊开时,鲜血便在手中盛开,想不想一躲血色蔷薇?
在王子程的府上已有三个月了,秦商平时帮助王子程经商,王子程也待他不薄,但秦裂总觉的此人虚情假意,若不是看中了二叔的经商才能,还会如此吗?
秦裂在府中除了读书习字,平时便练习刀法,但二叔却不让秦裂拿那柄黑色的刀,只托人做了一柄木刀来练习。
这一日,秦裂觉的木刀太轻,将刀法舞了几遍后便懒懒的坐在了院子里,独自发呆。
此时,秦商忙完了事情,来看秦裂,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能称的了几时,只有这个侄儿他不放心,如果真如他所愿,去找东岛三圣报仇,那么秦裂的性命堪忧啊。
“秦裂,院子风大,当心染上风寒,快回屋里去。”秦商走到秦裂的身前,秋风扫过,落叶缤纷起舞,秦商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秦裂着急道:“二叔,你身体不好,该你回屋子你去,我扶你回去。”
秦裂扶着秦商回屋,走到走廊的时候,秦商开口问道:“秦裂,你真的要去复仇吗?东岛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他们的武艺如何,你敌得过又知道吗?”
秦裂想起家仇,不禁黯然,道:“这些事,我迟早会知道的,我现在要做的,不是苦练武艺吗?二叔,我们家人的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身上的伤,也是东岛那些人所为的。”
秦商苦笑道:“傻孩子,家仇固然重要,可是,活着的人才应该珍惜,我跟你父亲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复仇已经毫无希望了。”
“二叔,你怎么这么说,此仇我必报不可。”
秦商想出言训斥,奈何情绪一激动,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只能望着这悲凉的秋风,从院子里吹过天际。
两年之后,秦裂十七岁,但秦商已经入土了。
“小东西,快滚,我们王家不收吃白饭的”
“刀法稀烂,竟还想着报什么仇,可别连累了我们。”
“......”
几个家丁在府前数落秦裂,秦裂被推倒再地,秦商刚刚逝去,王子程便派人把秦裂撵了出来,而那柄黑色的刀也被王子程收缴,此时的王子程的奸商嘴脸和忘恩负义都显露了出来,秦商已经死了,他没必要替一个死人照顾人。
秦裂站起来,要紧牙关,狠狠的道:“你们这破地方,我不稀罕,要我走也可以,把刀还给我,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几名家丁哄人而笑,一人嘲笑道:“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非要去打打杀杀,这刀啊,我们老爷先帮你保管,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卖出去,也算是你跟你二叔报答我们老爷这两年的恩情。”
秦裂大怒,他和二叔根本不欠王子程什么,这两年二叔帮他经商不但分文没取,而起还尽心尽力呕心沥血的帮他,最后只拖王子程照顾好秦裂。
如此恩情立分,高下里判。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秦裂不与几人多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发顶,顾不得什么了,冲进府去,拿刀。但几名家丁却不容许,先是拦住秦裂,随后几人联手殴打秦裂。
秦裂此时还不是这几名男子的对手,一时间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而那几名家丁也下手没轻没重,打了几时下后,秦裂的身子不懂了。
一家丁道:“这小子不会这么不经打吧,这才打几下啊,都是老六,尽下死手。”
家丁老六道:“这也不能怨我,都怪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们把他扔河里去,可别惹上官司。”
“好主意。”
时间是正午,猛烈的阳光将即墨烤的似要蒸发,不时有海风吹过来,也夹带着热气蒸腾。
秦裂苏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有些疲惫,浑身酸痛,他是被那些家丁活活打昏的,还被扔到了海里,幸好被一名老乞丐把他救了回来,带回了乞丐窝。
老乞丐膝下无子,见秦裂被扔在海里,可怜,便用竹竿打捞起来,还好还有一口微弱的气,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老乞丐经常用讨来的饭喂给秦裂吃,而凑足了一些同伴,给秦裂买了些补药,这时秦裂的身子才有了一些好转。
秦裂很感激这名老乞丐,但他身负血海深仇,又对王子程恨到了极点,在仇恨的滋润下,秦裂变得沉默寡言,一心只想着如何复仇。
秦裂的刀被王子程拿去,但练习刀法不得不用刀,于是秦裂用这十几天讨来的小刀用木头削了一柄刀。
此后,秦裂不再讨饭,老乞丐也没有为难他,依然把讨来的饭分给秦裂,秦裂看着那些脏的不行的饭,但还是吃了下去,毕竟自己还有什么挑剔的资格。
难道今后的命运就是如此吗?
秦裂告诉自己,血海深仇,自己非报了不可。
秦裂自从削好木刀之后,便找了间安静的院子从中到晚练习刀法,偶尔见老乞丐讨来的饭不够,便跟着他去讨饭,那些富人家见秦裂模样俊俏,但沦落为乞丐,也怪可怜的,所以也不怎么吝啬。
但是,同行的乞丐,却纷纷嘲笑他,明明已经是乞丐了,却还要学那些江湖人士舞刀弄枪,将来是要做大侠呢还是怎么的?
秦裂却不屑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是仇恨了,容不下其他的什么,只有能报仇,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何况,自己所经历过的苦痛,看着至亲之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苦痛,还真是非亲生经历之人不能知晓。有些事说着容易,但等到他经历的时候,却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了。
埋下仇恨的种子,往往会让一个人变得疯狂。
“裂儿,今天是江夫人施恩的日子,会将些肉食带来给我们乞丐吃,你去不去,就在城隍庙。”老乞丐道
“不去,我今天要练刀。”秦裂起身离开乞丐窝,向着院子里走去,老乞丐隔着人群看了眼秦裂,无奈的叹息,只觉的这酷热的天空却清冷起来了。
傍晚的时候,秦裂回到乞丐窝,老乞丐拿了些包好的肉给秦裂吃,秦裂接过肉,眼睛却望着别的地方,乞丐窝旁边走来一群家丁打扮的人,而那些人秦裂认识,正是王子程府上的人。
秦裂看得怒目,咬牙切齿,而那些家丁也发现了秦裂。
家丁共有三个人,一人,走过去,冷笑道:“哟,这不是秦公子吗?怎么还没死啊,命蛮大的嘛。”
秦裂冷哼不语,老乞丐看的无奈,他常常被那些有钱人欺负,就连那些富人养的狗也会畏惧,他看见秦裂惹上了麻烦,只能硬着头皮,笑脸相迎。
“老东西滚。”家丁一脚踹开老乞丐,秦裂怒从胆边生,但他们人多,自己肯定会吃亏,只能敢怒不敢言。
“还吃着肉。”一名家丁气势汹汹的抢过秦裂手中的肉,捏了几把,然后尽数打在了秦裂的脸上,骂道:“吃啊。”
“我跟你们拼了。”老乞丐突然奋起,抱住那名家丁,半似恶语半似求饶道:“不许欺负我的孩子,不许欺负。”
老乞丐佝偻的身子抱着他,声音终于变成了求饶般,可是没有人来同情,周边的乞丐都漠不关心,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爷爷。”
“老东西。”
老乞丐被这几名家丁围着痛打,秦裂冲过去亦被打翻在地,爷孙二人,被三名家丁围着狠狠的打,用脚乱踢。
老乞丐用身体护住秦裂,三名家丁见老乞丐此时还顾着别人,自己却浑然不怕,愈发打的猛烈。
“看着老东西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一口鲜血喷出,老乞丐再也没力气了,在死之前他看了看秦裂,身体便僵硬了。
“爷爷。”秦裂试着叫唤了几声,但老乞丐却无反应,这几十天来,老乞丐对自己的照顾之前,一一涌上心头。
明明他只是个局外人,为何要以命相互。
三名家丁见自己打死了人,面面相觑,正准备逃走,却听见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偿命,全都去见阎王。”
这声音,分明是地狱恶鬼才有的。
三名家丁见秦裂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木刀,换作平时,他们必定会围着秦裂痛打,但此时,他们杀了人,心里胆怯,顾不得什么了,只想逃走。
“全都去死。”
秦裂追住一名家丁,也不知道手中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用木刀直接捅穿了那名家丁的肚子。
随后两名家丁都死在了秦裂的木刀之下。
秦裂终于筋疲力尽,抱着老乞丐的尸体痛哭,老乞丐对他的照顾之前,一幕一幕的涌了上来,哭道最后,秦裂只有眼泪,声音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三名家丁的尸体已经冷了,那些乞丐都纷纷站在一旁,不闻不问,只看着热闹,似乎死人很平常的事。
“若你再强一点,对他们的仇恨再跟多一点,那么今天这么乞丐就不会死了。”
是谁在说话?
第六章涵虚城少年
秦裂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看见一名白衣清秀的少年,约有二十岁左右,他拿着一柄长刀,看打扮乃是江湖人士。
白衣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裂道:“为何要跟你说。”
白衣少年笑道:“这样吧,你跟我说了你的名字,我请你去喝酒,还保证那些官爷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秦裂怔了怔,方答道:“秦裂。”
“秦裂么?我叫吴茂,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先给爷爷埋葬了吧,我身上没钱,你借我点,我以后还你。”
吴茂笑道:“区区小钱,何足挂齿,我看你也是重情重义的人,这点钱,不妨交个朋友。”
今后的一个月里,吴茂常常来看望秦裂,有时带着酒肉,有时什么都不带。
这一天,吴茂没有来看望秦裂,秦裂饿了,他依稀想起今天应该是那名江夫人施恩的日子,便跟随者那些乞丐来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乞丐,还有一些家丁打扮的人,他们在给那些乞丐分食。
“娘,我也去给那些乞丐发食,还不好。”稚嫩的声音从城隍庙附近的马车里想起。
“那些乞丐很胀的,鸢儿乖,就跟娘呆在马车里。”江夫人道。
江小鸢却不依,嘟嘴道:“那些乞丐就不是人了吗?鸢儿只发一点给他们,只发一点。”
最后还是江夫人妥协了,却派一名丫鬟跟着江小鸢,以防不测。
乞丐实在太多了,秦裂抢不过他们,就蹲在了城隍庙的旁边,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乞丐,你饿了吗?我给你东西吃好不好?”
秦裂着眼望去,只见一名年约十岁的小姑娘,穿着华丽的衣裳,后面有丫鬟跟随,秦裂想,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应该是父母东西掌上明珠吧。
听得江小鸢把自己叫做乞丐,秦裂目光一怔,没好气的道:“你叫谁乞丐?”
江小鸢道:“你既然不是乞丐,那为什么来这里啊。”
“我不是。”秦裂吼道。
“呜,乞丐怎么这么凶啊,我不发食了。”江小鸢哭着跑回马车,丫鬟也无可奈何,道:“公子的衣着虽然简陋,但精神气质却高于常人,小姐不懂事,还望见谅。”
秦裂黯然自伤,他现在的确是名乞丐了,需要别人救济而活,只是他看到江小鸢的时候,就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自己,那个时候,他也是过着很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着这拥挤的人潮,秦裂自觉没趣,准备离开,当他走出乞丐人群的时候,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秦裂。”
秦裂回首一看,原来是吴茂,秦裂道:“吴大哥怎么在这里?”
吴茂笑道:“我是随主母来给乞丐发食的。”
秦裂底下头去,吴茂这才想起秦裂也是一名乞丐,笑道:“走,我请你喝酒去。”
在喝酒的时候,吴茂问起了秦裂的身世,秦裂也如数告知了吴茂,无论是东岛三圣的仇怨还是王子程家的恨意,都告知了。
吴茂笑道:“自己的刀,就该在自己手中,我去帮你夺回来。”
不过秦裂已经醉了,他也当吴茂说的醉话。
数日之后。
秦裂正在用木刀练习刀法,却听见吴茂的笑声传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两把刀,其中一把,秦裂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柄黑色的刀,是被王子程收缴去的。
秦裂心绪复杂,感激道:“吴大哥,我。。。”
吴茂笑道:“兄弟,你拿上刀,还是乞丐吗?”、
秦裂道:“不是。”
“今晚,不妨跟我去一个地方。”
当天晚上,吴茂将秦裂带到了一个名叫太昊涵虚城的地方,城主叫做江叶,吴茂告诉秦裂,城主江叶可以为他复仇。
秦裂去求过江叶城主,但城主并未回答,依约是拒绝了吧,但数日之后,吴茂却提着东岛三圣的头颅,扔到了秦裂的面前。
大仇得报,秦裂也做了太昊涵虚城的杀手,只忠于江叶城主。在跟随江叶的几个月后,秦裂竟发现江小鸢竟是江叶城主的爱女。
江夫人没有施恩,想必江叶城主也绝非大恶之人,于是跟随他的心就更坚定了,不只是,那个约定。
今夜的天空很美,繁星闪烁,月光铺下了最华美的轻纱,照着这大地一路。
吴茂说今天要带秦裂去一个好地方,而秦裂做杀手也很久了,但除了王子程一家,几乎再没杀过人,江叶城主只找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来交秦裂武功,而吴茂有时也会过来指点一二。
“秦裂,你可知道,这偌大的太昊涵虚城,最美的地方是何处?”走在月光路上,吴茂笑问道。
秦裂不知,这几个月来除了练武之外,就很少出来走动过,除了吴茂和江叶城主,就只有江小鸢时常来探望。
那是一个队什么都很有新鲜感的姑娘,跟江叶城主的性子大不相同,或许只有没有经历过苦难和死亡的人,才会那样无尤无怨吧。
吴茂说的地方是一个叫月影楼的地方,秦裂站在月影楼前,看着里面漂亮的丽人发呆,呆问道:“吴大哥,这里,来这里干嘛。”
吴茂打笑道:“当然是喝酒啊,怎么,你还想嫖妓?”
秦裂正准备回答,吴茂却率先走了进去,二人走近月影楼,老板娘似乎跟吴茂很熟悉,美酒佳肴都一一摆上了桌子。
吴茂并不与秦裂多话,只是灌酒,一杯接着一杯,每次秦裂想问,来这里干什么的时候,吴茂只是一杯酒灌过去。
秦裂有些醉了吗,吴茂笑道:“你刚刚想问什么?”
秦裂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吴茂不答,却对着那群美丽妖娆的丽人道:“我兄弟说,两个大男人喝酒实在太无趣了,有没有姑娘。”
五六个丽人迅速来到了秦裂身边,吴茂指着其中最美丽的一个丽人,那是新来的姑娘,才十六岁,吴茂道:“我兄弟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的服侍他。”
那么丽人挽着秦裂的胳膊就往楼上走,秦裂睁大了眼睛看着吴茂,吴茂却玩味的笑着,那眼睛似乎在说,不用害羞,都是男人。
时间缓缓的流逝过去了,秦裂走下楼的时候吴茂正在喝酒,旁边却没有丽人。
这月影楼里纸醉金迷,奈何就他吴茂一人看似萧条。
秦裂坐在吴茂的对面,道:“吴大哥,你不需要吗?”
吴茂笑道:“需要是需要,但不是此时需要。”
秦裂惊讶了,难道这里面还有学问不成?
吴茂笑道:“我们太昊涵虚城里有一名姑娘,生的貌美如花,但性子太泼辣了,软硬不吃,我正想办法把她弄到手。”
秦裂叹道:“又去祸害人家?”
“什么祸害,我跟她是两厢情愿?”
“不是单相思吗?”
“去去去,喝酒,今晚的,老子睡这里了。”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了醉意,这月影楼时时有乐曲传来,却是个高枕无忧的好地方。
吴茂突然问道:“你做杀手,就不会后悔吗?我做杀手虽然不会后悔,但也并非心中的意愿。”
秦裂道:“江叶城主为我复仇,有找人传授我武艺,我若不好好报答他,实在枉为人。”
秦裂的思绪仿佛被拉回了远古般,曾经所经历种种,快乐的,悲伤的,怨恨的,都似乎只活在了梦里一样,以后的他,不会再被人欺负,不会再看到对自己好的人死了吧。
人一旦有了实力,只能轻置别人的生死,而自己的命运也紧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秦裂想,这也许算是重生吧,失去至亲之人之后的浴火重生。
吴茂笑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做兄弟的也不必多说,毕竟还是我将你带到这里来的,我们这些做杀手的,明天不是你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钱袋里的钱就要及时花出去,免得有一天,自己死了,却留着大把的钱,那就可惜了。”
“纵情笙歌吗?”秦裂笑道,这就是杀手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秦裂的心中却有一丝失落,这也算是被禁锢的命运,不过他不后悔,他的命是交给江叶城主的了。
这月影楼前处处笙歌,繁华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秦裂一念执迷,竟做了七年杀手。
人来人往,物是人非,匆匆数年便如这滚滚的浪花,消逝在了时间的浪花里。
秦裂在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九年前的日子,不过,又很快梦到了吴茂死在自己刀下的情形,他似乎听见吴茂说:“好好活下去。”
吴茂,我的命是你给我的,明明有那么多次杀我的机会,你却视而不见。
我们都是想结束自己的命运吧。你死了可以解脱,不用再偿还军师的恩情,那么我呢?
人的命运何其飘渺,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是被自身的理念所捆缚。
秦裂在自己的梦里纪录着那些快乐的往事,难过的往事,然而现实的暴风雪又该如何去阻止。
吴茂死了,但军师帐下猛将如云,并且江叶城主势弱,无论如何,他都要为江叶城主撑起一片天地。
一切都是因理念而起的风云
第七章俏女白仙儿
秦裂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当他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依然是正午,而昨天的正午,秦裂只记得自己在最后杀了吴茂,随后自己也昏厥,不省人事。
但秦裂此时躺在床上,盖着干净的被褥,秦裂扫视了周围,这里是,天鸿客栈。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昏厥了吗?
难道是那个白衣女子?
这时,门缓缓的被推开,白仙儿端着一碗白粥,含着笑意走了进来,嫣然道:“你醒了。”
的确是白仙儿将秦裂带到天鸿客栈来的,昨日,秦裂和吴茂都倒在了地上,吴茂是死了的,但秦裂却还有一口气在。而白仙儿便将秦裂带到了天鸿客栈。
“是你救了我?”秦裂问。
白仙儿道:“是啊,昨天好险的,差一点,死的人就是你,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的,把我从吴茂的手中救了出来。”
秦裂道:“就算我不救你,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白仙儿讪笑不语,把熬好的白粥递给秦裂,微笑道:“饿了吧,来吃点白粥。”
秦裂的确有些饿了,接过白粥很快的就解决一空。
白仙儿看着秦裂吃着白粥,笑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这白粥还是昨天熬好的,可是你没醒,我怕打扰到你便没有端进来给你,但每隔一会儿我都会在门口看你醒没醒,这白粥也是,冷了我再加热,加热后又冷,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加热的。”
“吭吭...”秦裂差点一口白粥直喷出来,呆望着白仙儿,这白粥熬过这么多次,还能吃吗?
白仙儿扑哧一笑,嫣然道:“逗你的,这白粥是我早上熬的,昨天的都已经倒掉了,那个不能吃,不然会拉肚子。”
秦裂冷哼道:“这都中午了,早上熬的便不会拉肚子?”
白仙儿笑道:“不会啦,我爹是大夫,我也会点医术和养生。”
秦裂把空着的碗放在一旁,伸手去摸自己漆黑的刀,但手到之处,却茫茫一空,没有刀。
“刀呢?”秦裂心里一急,刀是自己必须随手佩戴之物,而没有刀的刺客,就相当于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人鱼肉。
“刀还在茶楼,喂,你去哪儿啊,你的伤害没好。”
秦裂不理会白仙儿的劝告,径直走出去,往茶楼的放心而去,白仙儿也怕秦裂有什么闪失,只能随后跟上。
这些人,真不怕自己的身体有个闪失?何况如今秋风萧瑟,很容易吹坏病人的身体。白仙儿暗自叹息,无奈只能跟上秦裂的脚步。
“喂,你听我说,你先回去好好躺着,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刀。”白仙儿赶上秦裂,可秦裂的步伐很快,白仙儿在他身后隔着几部叫道。
“我叫秦裂,不叫喂。”秦裂走自己的,留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复。
“哦,秦裂,你听我说,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出去吹风,快回去。”白仙儿笑脸相迎。
“不关你的事。”秦裂冷冰冰的回答。
“我是大夫。”
“不关你的事。”
“你怎么这样。”白仙儿终于忍不住了。
茶楼之前,吴茂的身子已经僵硬了,秦裂忍不住唏嘘,七年的情义,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秦裂把自己的刀拾起,转身将吴茂的尸体抗住身上,白仙儿赶上来道:“他已经死了。”
秦裂并不回答,只是背着吴茂的尸体向镇外走去,白仙儿看的无奈,却只能跟上,明明这两个人昨天还拼得你死我活,但今天却怎么像死了哥似的。
东岩镇外有一处草堆,秦裂把吴茂的尸体放在草堆上,一把火烧了起来。
“死了,便能彻底自由了吧。”秦裂黯然,待火熄灭之后,秦裂将吴茂的骨灰装在坛子里,在一棵大树下埋葬好。
白仙儿道:“他是你的朋友?”
秦裂道:“认识七年的,应该算是兄弟吧。”
白仙儿道:“那你们昨天兵锋相对,又是为什么?”
秦裂回过头去看着白仙儿纯洁的脸庞,低声道:“这里面有许多的是非曲折,有些东西站在相对的一面,只是因为立场不同。”
“那你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要不我唱首歌谣给你听好了。”白仙儿温柔的说,一步一步走进秦裂。
秦裂忽然想起了阮浅,那个叫做夜晚赤练蛇也叫蛇蝎美人的人,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着另外一个人好,何况这白仙儿最初跟着吴茂,首先来历不清,其次,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友好?仁慈吗?
“你别过来。”秦裂一声喝道,白仙儿却是浑身一怔,霎时很委屈的道:“你干嘛啊,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有必要这样吗?”
白仙儿冷哼一句便走开了,秦裂无力的坐在大树底下,望着吴茂的骨灰坛上的鲜土,又望着白仙儿走开的背影,犹如仙女般的步伐。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秦裂感觉到头很痛,靠在大树上,眼前感觉一昏,再也看不见天空了。
在秦裂的梦里,他似乎又梦见了吴茂,吴茂正笑着招呼他喝酒,叫他兄弟。
吴茂,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牵绊,你就不会死了吧。
“终于醒了。”
秦裂睁开双眼,便看到了白仙儿,但似乎她心情不太好,周围的场景已随着黄昏的失去而逐渐昏暗下来,不远处可以听到清脆的虫鸣,至少这个东岩镇还是有生命在跳动的。
“白仙儿,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秦裂轻轻挪动了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大树。
白仙儿叹道:“走,我家人都被吴茂他们杀光了,我能走到哪里去。”
秦裂这才恍然大悟,东岩镇被吴茂变成了死镇,那么这个女孩的家人都已经罹难了,她不恨吴茂吗?
吴茂已经死了,恨又有何用呢?
秦裂不禁讪笑,她还真像个仙女,不谙世事的纠葛,也自是不必去理那些乱了的浮尘。
“秦裂,你笑什么呢?”白仙儿见他傻笑,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秦裂,似要瞧个仔细,看眼里,究竟是笑的什么。
秦裂发觉自己失态,立马收敛了过来,道:“白仙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的回答我。”
白仙儿道:“你问吧,我知道的,我肯定会说。”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要收留我?”
秦裂咳嗽道:“不是。”
“哦。”白仙儿的眼中似乎开始黯然,秦裂却不知道她为什么黯然,是因为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如那浮萍,然而又不知道归处。
这种滋味,秦裂早在七年前,便尝透过了。
风带着叶子翩翩起飞,然而半途却抛下了他,留叶子茫然问着这浩浩天地,这就是命运的无偿么。
“白仙儿,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裂又问:“那你嫁人了没。”
“没。”白仙儿脸上呈现出绯红,尴尬道:“你没事问这个干嘛?还关心起我的终生大事了?”
秦裂澄清道:“不是,我是看你没有去处,想帮你找个婆家,安安心心的去过日子吧。”
白仙儿摇头道:“不去,我一个弱女子嫁过去,肯定会受欺负的。”
二人四目相望,秦裂道:“那你打算如何?我很快会离开这个镇子的。”
白仙儿目光狡黠,仰面试问道:“可以跟着你吗?”
“不可以。”
秋风吹过二人脸庞,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东岩镇上,天鸿客栈,秦裂的房间。
“我说,秦裂,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而我现在孤苦无依,你让我跟着你怎么了。”
秦裂摊在床上闭目冥思,并不理会白仙儿,白仙儿好话说了一堆,但秦裂始终是油盐不进,白仙儿无奈只能坐在秦裂的床上,生着闷气。
“白仙儿,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旁人看到,你还怎么嫁得出去。”秦裂想起,白仙儿已经十八岁了,按着俗世的礼法,女子过了十六必须出嫁,过了二十,无论生的多么美丽,性格多么温柔贤惠,往往是嫁不出去的,而起还会招来许多非议。
秦裂望着白仙儿,这个女孩到也有几分洒脱不羁,也难怪不会如自己一般,收儒教的思想束缚,这样的女孩不染凡尘,到真跟她的名字有几分相符,仙。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白仙儿倒不以为意。
秦裂凑近白仙儿,认真道:“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杀手,是这死生变幻无常的江湖人,你跟着我,就不怕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白仙儿浑身一怔,秦裂看到她眼中的黯然了,可只有那么一瞬,随后白仙儿笑道:“你武功这么高强,肯定会保护好我的,不是吗?”
那种黯然是怎么生出来的?
是想到家人都横尸在吴茂的刀下?
“那你也不是看到了,我也有受伤的时候。”秦裂卧在床上,将被子扯了扯,道:“天已经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我还要好好养伤。”
“都睡一天一夜了,你怎么还睡得着。”白仙儿嘟囔道,但秦裂裹着被子,将身子侧在了一边背对着她,还真像睡着了。
“秦裂。”
“秦裂!”
“...”
第八章结伴同行
白仙儿知道他还没有睡着,他秦裂却不说话,白仙儿无奈只能离开,心想,不是还有明天吗?你的伤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康复,我就不信,你丢得下我。
翌日清晨。
秦裂醒了之后从床上坐起,伸个懒腰,却看见白仙儿端坐一碗白米粥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昨天只吃了一点白米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白仙儿把粥端到案上。
秦裂看了半响却迟迟不肯动身,唏嘘道:“怎么又是白米粥,我要喝酒。”
白仙儿道:“你的身体都这样了,还喝酒,身体还想不想好了,没有酒,只有白米粥。”
白仙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连三日,白仙儿都没有缠着秦裂说要跟着,可是秦裂天天喝着白米粥,嘴里都快淡味了,现在只要除了生肉,只要是熟的,有点油盐的,秦裂绝对能把肚子吃撑三次。
第三天,黄昏时分。
秦裂躺在床上,无聊的发呆,虽然这三天吃的是白粥,但身体却好的很快,身上的伤几乎快好完了。
白仙儿推开秦裂的房门,把手藏着背后,媚笑道:“秦大哥。”
秦裂装作没听见,白仙儿叫的更陶醉了:“秦哥哥。”
“秦哥哥?”
“秦哥哥~”
“......”
秦裂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何事。”
“谁叫你不答应我了。”白仙儿得意的笑了。
“老吃白米粥,拿来的力气答应。”秦裂没好气的道,喝白米粥一定是白仙儿的报复。
“好了,给你一个东西。”
“什么?”秦裂看见白仙儿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不过让秦裂欢喜的是,她的手上,拿着一壶酒。
秦裂喝了几口酒后,神色自然不同了,感觉生命都有了色彩。
白仙儿嫣然道:“秦哥哥,你看,我对你还好吧。”
秦裂的心思都在酒上,并未理睬白仙儿,白仙儿又道:“那我跟着你,怎么样啊。”
“不行。”
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
翌日清晨,秦裂的伤势既然已好,那么就应该离去了,涵虚城的内斗,秦裂必须护住江叶城主,决不可让军师动他分毫。
秦裂走得很早,不敢惊动白仙儿。不过秦裂的心思却惦记着她。白仙儿身上所有的气质是秦裂所没有的,她就像个仙女,应该过着世外桃源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秦裂不是杀手,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男子,秦裂也许会带她走,去过山水田园生活也好。
秦裂所不知道的是,他厌倦了杀手生涯,他的内心其实需要宁静。
可是他发过誓,他要守护江叶城主,成为他手中的刀刃,男儿的承诺,就等信守。
但事实上,秦裂是不放心白仙儿的,一来涵虚城是是非之地,随时可能刀剑加身,自己的命都悬在那里,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二来,白仙儿的身份秦裂始终怀有戒心。
白仙儿为什么非要跟着自己?
她真是镇上的人?为何对镇上的人的死讯余东无衷?
秦裂忽然想起白仙儿眼里闪烁过但却瞬间而逝的黯然与落寞,难道她只是故作坚强?
秦裂不再多想,迈步走出东岩镇,但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秦裂却看到了一名一袭白衣的女子,白衣如雪白圣洁,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干净无瑕,纯洁天然,仿佛是不容亵渎的神圣。
“白仙儿。”秦裂惊讶的盯着她?看来自己低估了这个女孩。
“我就知道你会不辞而别,是打算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白仙儿没好气的道,还好她知道秦裂会来这招,所以提前在这里等候秦裂。
秦裂涩声道“要不我给你找个婆家。”
白仙儿瞪了一眼秦裂,咬牙切齿道:“秦裂,我听说你们江湖人最重恩仇,我既救了你,又照顾了你三天,现在我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身似浮萍何况我手无寸铁弱不禁风你就不思回报感恩戴德反而还不辞而别一走了之?”
秦裂见她口若悬河文采了得,不好反驳,叹息道:“并非秦裂不知恩义,只是我所在的是仇怨是非之地,跟着我,你会死的。”
“我现在只有一个人,我的亲人都死在了吴茂的屠刀下,不跟着你,我无去无从,也会死的。”白仙儿说的动容,眼里泛起了涟漪。
秦裂见她心意坚定,而事实也真如她所说的一般,白仙儿一心想跟着自己,难道真的只是想活下去?
“那好吧,你跟着我可以,但在路上,你必须什么都要听我的。”秦裂终于松了口。
“我就知道秦哥哥是个好人,你肯定会一生平安的。”白仙儿转哭为笑,秦裂也讪讪而笑,道:“那我们走吧,天黑之前要找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
“恩,听秦哥哥的。”
二人开始启程,留下东岩死镇的落落影子,朝阳露出了头,而秦裂与白仙儿赶着路,前往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却不知在神州大地的某处,已是暗流涌动。
江陵城,天闲居。
朱雀走在走廊里,身后是一个妙龄女子,女子戴着面纱,却打扮得妖娆华丽,鹅黄的衣服,倒也有几分华贵之气。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朱雀和面纱女子都停下了脚步。
朱雀先开口道:“凤凰,你约我到这里来,却只是品茶下棋,却不说正事,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面纱女子道:“我说了还不是怕你伤心吗?”
面纱女子打量着朱雀,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红衣如火,只是要浇上些冰冷的颜色了。
朱雀的身子一怔,她知道朱雀要说的是什么,她的眼睛黯然下来,低下了头,眼神中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但心里早已在流血了。
面纱女子道:“你应该知道了吧,吴茂已经死了,死在了他七年的好友秦裂的刀下。”
“我知道。”朱雀望着走廊外的繁华,心里生出了一股凄凉。吴茂死了,丈夫就这么死了,不是说好会回着回来的吗?
为何现在却天人永隔?
“知道就不该有所行动吗?她晚上会在碧烟村的几户农家歇脚,东岩镇最近的地方就是那里,如果他不去那里,就要睡树上,可他还带着一个女人,所以,必是经过碧烟村的那几户农人家里。”
朱雀道:“军师怎么说。”
面纱女子道:“军师说了,秦裂必须死,江叶手下的人都有收买的可能,只有这个秦裂,却是死心塌地的效忠江叶。”
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到了朱雀的面前,正是朱雀从月影楼买回来的陈玉,陈玉道:“主人,人手已经调集好了,就等你的命令。”
朱雀回头望了一眼面纱女子,冷声道:“凤凰,就算没有军师的命令,我也非杀了秦裂不可。”
朱雀带着陈玉离开了天闲居,但凤凰的身影却伫立在原地,她对着走廊的顶上道:“韩侍,你说朱雀杀得了秦裂吗?”
霎时,上面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未知。”
夕阳快要落山了。
赶了一天的路,秦裂和白仙儿暂时还未寻到落脚的地方,可是却看到了一间茶馆,茶馆很简陋,只有三四张桌子,而立着的杏旗也似乎到了垂暮之年,毫无生气。
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之地如果有茶馆,就意味着这附近有人居住,那么落脚的地方也会有的。
秦裂微微一笑,道:“走了这么久,是不是渴了?”
白仙儿道:“没有,一点都不渴。”
秦裂故作疑惑道:“既然没渴,那为什么把我带的水,都喝光了。”
“我只是饿了,谁叫你不喝水的。”白仙儿小声的嘟囔,声音却越来越小。
秦裂指着前方的茶馆道:“我们去吃点东西。”
茶馆卖的也只是些包子馒头,秦裂也只是讲究着吃,但将手中的馒头嚼了几口,便放了下来。
白仙儿抬起头,疑问道:“你不饿吗?”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他并不是个显眼的人物,但他的刀却特别显眼,一柄一人高的斩马刀,说不出的威武霸气。
鬼狐。
他来这里干什么?秦裂小心的戒备着他。鬼狐原本是江叶城主手下的大将,更是城主的左膀右臂,但他加入涵虚城只是为了效忠吴茂,吴茂背叛江叶城主而转投军师帐下,而鬼狐也跟随者吴茂叛变。
秦裂虽未与鬼狐交过手,但却知道,此人却不简单。
只听见鬼狐对着茶馆的小二道:“来一壶酒,再加半斤牛肉。”
小二为难道:“客官,我们这儿只有茶,没有酒,要不喝点茶水吧。”
鬼狐不高兴了,道:“老子从不喝茶,倒是要喝血。”
小二变了脸色,秦裂却开口道:“你身上的血还少了么?”
鬼狐的身上没有血腥味,但他那柄斩马刀上却有。鬼狐刚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秦裂,这只能算是巧遇。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鬼道杀手,你的命真大,主上没有杀得了你。”鬼狐找了张桌子坐下,斩马刀也放到了桌子上,刀口上散发着血腥味。
他口中的主上是吴茂,但他的实力却远远高于叫吴茂主上的楚孟。
秦裂冷笑道:“我的命一向很大,只是不知道叛徒的命会有多大。”
秦裂口中的叛徒自然指的是鬼狐。
“秦哥哥。”白仙儿小声的叫唤了秦裂,秦裂笑道:“没事的。”
鬼狐看了一眼白仙儿,有看了看秦裂,笑道:“原来秦裂秦大杀手今日抱得美人归,那么我就不必多打扰,我还有我的事要办,告辞了。”
鬼狐扛起斩马刀,扬长而起。
他为什么要走?他不是来杀秦裂的?
“仙儿,吃好了吗?天快黑了,我们也赶紧赶路吧。”
“恩,我吃好了。”
第九章相遇乐华麟
出了茶馆不远的一处树林,树子上有很深的刀痕,似乎是被什么重武器砍过的,而这里有部分树枝被砍落到地上,很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
秦裂在树林里忽然停住了脚步,白仙儿问道:“秦哥哥,怎么了。”
秦裂皱眉道:“鬼狐来过这里,还和一些人来过厮杀。”
白仙儿道:“他刚刚不是才走出茶楼吗?”
秦裂眉头忽然紧皱,白仙儿知道刚在茶楼里的那个人鬼狐,她认识鬼狐?难道鬼狐的突然离去是跟白仙儿有关?白仙儿也是军师手下的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秦裂盯着白仙儿的眼睛,有时候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也骗不了人,如果白仙儿有什么异样,秦裂定会立马将之斩于刀下,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凡是任何对江叶城主的威胁,秦裂必须要将之铲除。
白仙儿被秦裂盯的不自在,涩声问道:“秦哥哥,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认识鬼狐。”秦裂的口中发出坚定的质问,如果白仙儿有一点慌乱,秦裂绝不会容情。
白仙儿好似被这阵容吓坏了,急道:“我不认识鬼狐,秦哥哥,你干嘛这样。”
“那你如何知道,刚在茶馆里的人就是鬼狐。”
“不是你刚刚说的这个名字吗?秦哥哥,你误会我了。”白仙儿委屈道。
“可是我没有说,在茶楼里的人就是鬼狐,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白仙儿不答话,却指着一棵树。秦裂的目光抛向那颗数去,树上有一道很粗的疤痕,似被什么重武器随致,而且疤痕还很新鲜。
白仙儿道:“你刚刚说这里有过打斗的痕迹,我就看见了树上的那道疤痕,你又说鬼狐到过这里来,而刚刚在茶馆里的那个人用的巧合也是重武器,所以我就猜测,刚刚在茶馆里的人便是鬼狐。秦哥哥,我真的不认识鬼狐,你错怪我了。”
白仙儿说的字字在理,秦裂也无话可说,真的是自己错怪了白仙儿吗?还是里面真的有什么阴谋。
秦裂自己都感觉自己的戒备心太强了,而有些人就是很摸不透的那种,就比如阮浅,秦裂一直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军师手下的人,秦裂都不在乎,他们是因势而跟随着军师,而只要杀了军师,那他们就成了江叶城主的战力。
人的欲望与心念往往都是很复杂的。
最怕的是那些忠于自己理念的人,因为在他们的生命里,理念是至高无上,理念就像他们心中全部的信仰,理念就是神。
白仙儿生着闷气,离开秦裂十几步远,秦裂也觉得自己过火了,他只是凭着一个微弱的念头去捕风捉影,而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秦裂走过去,安慰道:”“仙儿。”
“仙儿妹子?”
“还在生气?”
白仙儿转过身来,低声道:“秦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秦裂聚精会神在空气中嗅了嗅,还真隐约有着微弱的味传来,难道,那些人就是跟鬼狐交手而被杀死的人?或者受了重伤?
二人追着血腥味寻找过去,血腥味越来越浓的时候,秦裂看到了一地的死尸,鲜血横流,他们的死相也都很惨,不是被拦腰斩断,就是头颅搬家。
还真是鬼狐下的手。
白仙儿想呕吐,对秦裂道:“秦哥哥,我们快走吧,这里好恶心。”
秦裂二人走出几十步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年约三十岁左右,锦衣玉服,颇有风流华贵之气。
手中持着一杆银抢,但秦裂知道,他的刀法也很厉害。
乐华麟。
江叶城主麾下首席大将,岁江叶城主南征北战多年,秦裂的武功与身法都是在他交的。
可是他为何不在江叶城主的身边,而来到这里。
“秦裂。”乐华麟显然也看到了秦裂,语气中还有点欣喜。
乐华麟打笑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你还活在,你杀了吴茂?”
秦裂将东岩镇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乐华麟,而乐华麟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秦裂,江叶城主得知军师已派人来杀秦裂,江叶担心秦裂有什么闪失,于是便派出了乐华麟来救援。
秦裂道:“乐大哥,树林里的那些尸体都是鬼狐杀的吧,他们是何人?”
乐华麟道:“你见过鬼狐了,他的身法飘忽不定,就算使用重武器也丝毫不影响速度,只可惜我来晚了一步,我没有追上他。”
秦裂追问道:“那树林里死的又是些什么人。”
“是龙天晴和他的一些手下。本来我是和他兵分两路来救援你的,但遇上了鬼狐,鬼狐暗杀了他们,我赶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乐华麟叹息道,以他的武功,区区鬼狐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鬼狐此次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这不得不说是大意。
乐华麟看了看秦裂二人,道:“两位可有栖身之地。”
秦裂道:“暂时还没有找到。”
天已经很黑了,乐华麟将秦裂二人带到了一个叫做碧烟村的某户农人家里,吃过饭后,秦裂三人各自睡去。
秦裂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白天误怪白仙儿的事情。于是想去道歉,毕竟被人误会怀疑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路过乐华麟屋子的时候,他的屋子还点着蜡烛,不知道在做什么。
白仙儿的屋子已经是全黑了,秦裂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睡着了吗?
“仙儿,是我,秦裂。”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你不开门,我进来了啊。”
秦裂走近屋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可是屋子里没有白仙儿,白仙儿人呢?
秦裂关好白仙儿的房门,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看到了乐华麟从房门里出来。
乐华麟道:“秦裂,怎么了?”
秦裂道:“没什么,我找白姑娘有点事情。”
“有事情?”乐华麟玩味的一笑,这意思是我懂,秦裂也不想争辩,不然待会儿会越说越说不清楚的。
乐华麟也不是无聊之人,也不在纠缠,道:“刚刚我看到白姑娘好像出去了,你可以出去找找,这地方就几乎人家,相隔不太远,肯定会找的到。”
第十章月下蜉蝣
今夜的月光很美,温柔的铺满了地上,银光很美。
秦裂在碧烟村的池塘边找到了白仙儿,她吹着牧笛,歌声婉转悠扬,但笛音里面却是无限的悲凉之意。
池塘边是一片小竹林,秦裂听着笛音,猛然想起当初在东岩镇上听到的笛音,猛然看向白仙儿,难道真的是她?
但片刻之后,秦裂便暗怪自己,在东岩镇上听到的笛音分明与在这里白仙儿吹出的笛音大不相同。前者是杀戮中带着宁静,而后者却是环快中带着悲凉。
秦裂无奈的叹息,真是自己的戒心太强了吗?
有秋风扫过竹林,更为白仙儿的笛音衬托出悲凉的色彩。
白仙儿放下笛子,叹息道:“这,茫茫人海,辽远广阔,但人这一生,不过像浮游,生命逝去的很快,两年了,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成。”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人的生命就像蜉蝣般短暂,茫茫天地,年岁将尽,不过也是暮暮朝朝虚度。
秦裂的生命会作为杀手而终结,一生无法再如己愿,然而白仙儿又在叹息什么呢?
“秦大哥。”白仙儿回过头看到了秦裂,他的脸上似乎很恬静,没有了杀手的戾气,而这一瞬间,也不再有那些江湖风波,涵虚城的内斗,似乎这广阔天地,而此处便是世外桃源。
“秋风越来越冷,立冬将至,当心着凉。”秦裂坐在了白仙儿的身边,呆眼望着这池塘里宁静的水,秋风吹过,只泛起了微弱的涟漪。
白仙儿道:“天已经很晚了,秦哥哥还不睡吗?”
秦裂道:“我是来道歉的,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
“秦哥哥,我。”白仙儿的脸上动容,一时竟语塞了。
秦裂道:“你的身世很凄苦吧,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就家人去世,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或许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在一个小镇上,开着医馆,日子比我们这些杀手逍遥,而你也不会像这样跟着我,餐风饮露,还不知道,哪天就会走到命途的终点。”
“秦哥哥,我家人的事与你根本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自责,只是,你的心不坏,为何却要做杀手呢?”白仙儿也望着池塘路的水,月光揉碎在池塘里,光波辉映。
秦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为江叶城主效命,岁百死而犹未悔吗?”
白仙儿不知道,江湖上的情仇恩怨,她本身就是一个局外人。
秦裂淡淡道:“江叶城主为我灭门之仇,而这仇恨不共戴天,我曾发誓,无论如何,哪怕变身于地狱的修罗,灭绝人性,我都要保仇,所以我才甘心成为江叶城主的刀刃,用我手中的刀为他斩灭一切敌对的势力。”
“灭门之仇吗?若非如此,秦哥哥是不是不会做杀手。”白仙儿的长发遮住了脸,月色迷离,看不真切。
秦裂道:“或许是吧,那样的话,或许我还能和最亲的人,活在这神州大地上,但这命运的无常,人的命运不正是难以预测吗》随时都会风起云涌,变了轨迹。”
白仙儿道:“秦哥哥,我为你吹一首曲子吧。”
白仙儿拿起笛子吹了起来,笛音中尽是悲凉之意,只是不知,她是为秦裂而奏还是为自己而奏。或许都是吧,他们的命运本来就有相同点。
月光温柔的过了柳梢头,秦裂和白仙儿都不在说话,都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
秦裂忽然温柔的开口道:“仙儿,以后,我都不会再怀疑你了。”
白仙儿微笑道:“为什么啊?作为杀手,应该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秦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他就是不愿去怀疑白仙儿。
你是个信赖的人。白仙儿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不知不觉便靠近了秦裂,细声道:“秦哥哥,我会一直在你身旁,陪着你的,你也抛弃我,你说过要让我跟着你的。”
秦裂道:“会的,我也不会再跑开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
秦裂和白仙儿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随后都大笑起来,心思还真想到一起去了。
白仙儿笑道:“秦哥哥,说好了的,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秦裂不禁叹息,如果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接下去如何,秦裂也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他对白仙儿还是有好感的,第一眼见到这么女子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了,不是因为她有多美,秦裂在无数的美丽身上打过滚。但是,白仙儿身上那股宁静祥和的气质却是秦裂所向往的。
做杀手只是为了报答江叶城主的恩情,但秦裂的心中,却是向往着那样一处世外桃源。
那里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没有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每天早出晚归,都能和最亲的人呆着一起,那样的日子就算细水长流,也都是快乐的。
只是之池中的水,已经暗流涌动了。
又会有人化身为地狱的修罗,挥动着死神的镰刀,横扫着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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