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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枯看了一眼被他一拳轰飞在地上滚出数丈的王麻子,有些茫然,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变得这么大。如果换成其他少年发现自己能一拳击倒奔马,惊诧之后多少都会有些喜悦,但是莫枯没有。他揉着隐隐有些疼痛的右拳,想起一个似乎真是天生神力的人——风少言。
传承千年的江南道风家是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豪门,从大汉到如今的大唐,天下盐商、漕运、粮食和木材有一大半都由风家运营。号称京城首富的易老爷也就是如今的忠仁伯不过是风家派驻在京城一处的总管而已,可以想象风家豪富到何种程度!
莫枯已从四两口中求证到那个略胖的少年正是风家当代家主的独子。他没对四两提及风少言就在武陵镇,因为从后者的口吻上看,如果让其得知风少言离开了有破妄境修士镇守的风家大宅,这家伙一定调转马头直奔武陵镇。我和那位风少爷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纯粹是想切磋一下。四两说这话时眼珠滴溜溜乱转,莫枯知道他动机绝对没这么单纯——风少言这肉票太肥了!
风家少家主到武陵镇的目的是体验生活吗?忆苦思甜也用不着舍近求远。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莫枯想起风少言第一次进山打猎时的那非普通人力能射出来的一箭,以及当时风大叔的紧张模样。后来这对叔侄走丢在长阴山中,处处都透着耐人寻味——这对叔侄一定知道巫修祖地就在长阴山中——所谓神秘只针对樵易这样的低微修士,在风家这样的千年世家眼里,巫修真能称上神秘吗?
还有,严叙白的突然出现真的是偶然?剑南道去京城,如果走最近的路,岐州是必经之处,这点看似十分正常。蹊跷的是,他与严叙白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根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就像海中蛟龙和池底泥鳅。就算泥鳅长出角,蛟龙按理也不会知晓其姓名,可严叙白一眼就认出了他。
让莫枯更想不明白的是,四两对此丝毫不觉异常,认为严叙白能认出小村镇出来的他是情理之中的——莫非四两出现在河州城也不是偶然?
站的高才能看得远,莫枯没站到那种高度上,所以被这些疑惑所困扰,有些莫名的不安。这种感觉才升上来,他又自嘲地摇头,这些大人物的图谋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吧——四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全身心都附在严叙白的隔山眸上,没能听到,不然他一定不会这样想。
或许因为四两在场,严叙白那一式越海剑意留有余地,就算如此,莫枯也还是无力抵挡受了伤,方才两拳牵动胸腹间的恶闷,他有些难受,低着头行走在官道上。
官道一边是广袤的平原,青油油的麦苗被风拂过,就像大海的碧浪。平原上那些零星的村落随着麦浪的起伏若隐若现,就像一座座风口浪尖上的孤岛,随时被淹没。
莫枯的目光越过平原,看着那片巍峨雄伟的城的轮廓,想到说不定正在那座城里做些什么的顾大叔。他在等待着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吗?他是不是能对自己抵挡宗师境修士一击不死做出解释?还有,自己力气突然变得很大,这件事是不是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
世上事,有因才有果,情爱亦如此。喜欢一个人一定有一个因,只是多数时候需要把自我寸寸剖析才能把那个隐藏至深以致模糊的因由找出来,人类不能细致而无遗漏地把感观经历和心理历程一一思量,这才总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因由。
严叙白坚持认为顾惜卿之所以喜欢莫枯,一定有一个原因。临行前他父亲严肃罝特地抽空帮他分析了一下,说世间任何年轻女子,不管是女修士还是寻常姑娘,也甭管修行境界如何强大,只要未破妄,都摆脱不了那份与生俱来的感性。莫枯不可能征服顾惜卿的理性,一定是触动了她心境中最柔软的部分。如果真是这样,严叙白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如他父亲所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成长,这成长就是理性战胜感性的过程。待顾惜卿一朝出了武陵镇,莫枯与她的距离便会越来越远。
情场如战场,也讲究个知己知彼,严叙白在私下里已将顾惜卿的左邻右舍打听得一清二楚,对莫枯更是了如指掌。严叙白知道将莫枯养大的石散名曾是镇北军最精锐玄枪营的骁勇战士,他还知道莫枯这十多年来每日早起打拳,风雨不误。但是,即便莫枯再怎么刻苦,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拥有这样的气力,除非他像风家那位少爷那样天生神力。
除了魔修不拘于境界,其他修士只有到了三味境才能引天地元气锻炼体魄。这是万千修行法门中的一种,也是最浅最实用的一种。莫枯的这一拳让谈上流除了惊骇之外,再无其他想法,但在严叙白这样的修行者眼中就没这么简单了,他认为莫枯气力若不是天生神力,就是后天修习炼体功法造成的。可是,世间炼体功法何止千万,他还没听说有哪一种能让一个体内并无真元的人的体魄达到比肩三味境的程度。更叫他吃惊的是莫枯受了他一记越海剑意,竟然这么快就能复原如初。
这些情况都超出了严叙白的认知,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放慢马速,把目光从前方那道单薄的背影转到四两身上,发现后者半躺在敞篷马车中,目光也盯着莫枯的背影。
“他果真没有生念?”
听到严叙白发问,四两也没扭头,只哼了一声说:“人家叫莫枯,有名有姓。我知道你妒忌他,犯不着连人家的名字也不叫吧。”
两人之间谈及第三人时用“他”来代指,这样寻常之极的事,偏偏你能扯那么远。严叙白没搭四两的话,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生念,他怎么能接下我附在剑上的念力攻击?如果他真的没有踏入修行,又怎么能恢复这么快?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人活着,谁没点秘密呢?整得你是透明人儿似得。总之,莫枯不是扮猪吃虎,要是能打过你,按他的性子早把你揍成猪头了,也不至于憋屈地忍着。”四两撇头看着严叙白,说道。
严叙白拿不准四两是搪塞还是他也不知道内情,想起四两曾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问道:“如果我真杀了他,连我父亲都保不了我?”
四两嘿嘿一笑,说:“你爹都是破妄大修士了,怎么会保不住你?那小子与我患难与共,我可不想他被你弄死,这才吓唬你的……我有些尿急,先走一步了,你别跟过来。”
这明显是四两惯用的尿遁伎俩,严叙白没有追问这个话题,说道:“悉鉴教院盖成了没有?”
“出门前,老三说盖房子这事太麻烦,要用现成的。他去长安看地方的时候,我去了你们剑阁,所以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大清楚……也许老三选中了宿逻候在长安的私邸也说不定……”
四两哈哈大笑,又问严叙白:“你要进入悉鉴教院修行,请示过你家阁主吗?”
“我去年参加祝剑大典时就禀告过阁主,不准备留在剑阁继续进修,也就是说,我现在无门无派,去哪家宗门修行,阁主不会管也管不着。”严叙白淡淡说道。
“这话也就是严小侯爷您敢说,你那些师兄师姐,哪个敢从师两家?就算他们敢,除了西胡,谁又敢收呢?”
修行忌讳收别派弟子,除了不同宗门之间功法很难兼容并修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收了别家的出师弟子容易让人误会压风头。这又仅限于地位相差无几的宗门之间,如果换做七大宗门的弟子去别的小宗门进修,那些小宗门就不会顾忌这些了,搞不好还会出动全部门人夹道欢迎,外加大肆宣扬。
四两调侃完后又傲然道:“小白,跟你那些师兄师姐们传个话,只要他们愿意,咱悉鉴教院来者不拒!”
“明明是借势还能被你说成打人家脸,看来你真的很无耻。”严叙白冷哼说道。
“那你可别去我们悉鉴教院啊,别叫人说咱们教院借你们这些剑阁高徒来装门面。”四两冷冷地回敬道。
严叙白看着前面不远的莫枯,说道:“你怕我入了教院后,压得他抬不起头?”
“你本身已经是三味境了,对上一个初入门的师弟,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光荣的?”三两讥讽道。
严叙白摇头,说道:“如果我和他都能进入悉鉴教院,只要是我和他之间的比试,我绝对压低境界。”
四两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絮泽的哥哥,有骨气!妹夫我五体投地佩服你。”说完,不管脸色难看的严叙白,四两驾车朝莫枯追去,嘴里喊道:“小枯枯,哥哥刚替你搞定了一个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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