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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太祖皇帝大军开蜀,前汉蜀王败退孤承山。最早揭竿从龙的严肃罝率部追击,赶在蜀王进入孤承山之前,隔湖一剑将其毙命,从而帮助太祖皇帝取得了平定天下最后一战的胜利。此后大唐立国,严肃罝受封宿逻侯,更兼朱重紫,同任剑南道总督与镇西大将军两个要职,称得上杖节把钺,权倾天下。
宿逻侯独子,那位号称剑南道世家子弟第一人的小侯爷就是眼前这位白皙英伟实力强大的公子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翳眼青年得知白衣师兄那层比剑阁弟子更显赫的身份后大喜过望,这次押宝绝对不会赔本。这样想着,他再次加大念力倾注,同时暗示师兄钱山河不要再顾忌,别首鼠两端落得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钱山河虽然看不起自家这个靠私盐暴富才入了荡魔山的师弟,但若是师弟真惹下祸事,他也难以独善,赶紧瞪眼阻止。很明显,钱山河比那个愣头青要聪明许多——势不如人就放话威胁,在草莽和方外都是常有的,但是敢放言宿逻侯救不了自家儿子的人,绝对不多,扳着手指头也数得出来。尤其四两说这话时的语气平淡中带着惋惜,听起来更像是陈述而不是威胁,这让钱山河更加不安。
翳眼青年可不知道钱山河心中所想,只道他仍没打定主意,于是不再理会,心想自己在门中地位一直无法提升,此时要是能让小侯爷与自己更亲近,日后师门一定会自己另眼相看,给予重视,取代钱山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自己实力境界差过皮帽小子太远,翳眼青年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难道他还敢当街杀了自己不成?只要不死,受点伤正好表功。
翳眼青年念力全出,魔相顿时一扫萎靡,无法计数的元气受到感召,云集响应,一转眼那魔相就覆了一层乌光闪闪的铠甲,只留下那双精光烁烁的漆黑眼珠露在外,虎视眈眈地盯着四两。二层楼上一个靠窗小混混在好奇驱使之下,伸手想去摸摸身前这个似幻似真的魔躯。才刚一伸手就看到魔相转过头来,那双拳头大小的魔眼与他正巧对视。像在深夜路过乱坟岗瞧见了两盏灯笼,小混混立时被吓得脸色乌青,如中梦魇。
魔相嘲弄不屑地转过头,如饿极了的豺狗遇见野牛一般,朝四两扑去。
钱山河又惊又恨,慌忙祭出魔相想要阻止,可为时已晚。
一道剑光如雨夜的闪电劈碎了翳眼青年的魔相,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魔相随即变成被顽童居中撕开的纸人,环睁的豹眼里尽是惊慌失措。
飞剑势头缓而不止,一步步逼近翳眼青年。
魔相被毁意味着道心失守,翳眼青年一阵茫然,飞剑已到身前两尺,他仍浑浑噩噩地呆立着——护灵毁了,会不会就此入魔?一想到入魔这个让修士最恐惧的字眼,翳眼青年有了一种干脆不躲了,就死在对方剑下的想法。
那柄尺余长的飞剑仍旧缓缓向前,散发出的剑气越来越如山如岳,压迫得翳眼青年无法喘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死亡带给他的恐惧比入魔更直接真切——就算入魔被万千人唾弃,总还是活着的,青春正好的青年修士不愿就此死去。他艰难回头看着严叙白,想呼救却无法发声,特别是看到那位剑阁师兄正昂头望着腹目居,他更是急的哭了。
严叙白的眼中有些惊讶,有些妒厌,最后如风息潮退,归于平静,却像是没瞧见翳眼青年在求救,越过荡魔山弟子看着杀机浓烈的四两。
吊儿郎当的皮帽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冷血剑客,局外的钱山河也能感受到刺骨杀气绝不是装的,而是盛怒之下不计后果的疯狂宣泄,盘算着是否任他杀掉师弟以消其心头怒火。其他几个荡魔山纨绔弟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西川打折某个小子胳膊腿真不是什么事,这天下之大,真的有杀人的人。
钱山河在脑海中|将师父再三提醒的那些不可招惹的鼎鼎大名一一过了个遍,也没想起有哪个与此人功法和打扮相符的,直到看见四两并指在身前划了一个弧圈,然后扣指虚弹四击,如莫枯之前在腹目居上一模一样的动作后,钱山河心中一惊,难道……
钱山河奋身挡在师弟身前,喝道:“师弟快跑,为兄拼了命也不会让他杀你。”
“晚了!”飞剑轻摇,分光化影。剑身如明亮,剑气如飞瀑,悬在几头魔相身前,四两沉沉低诉:“从来都是,闹市阔谈轻王侯,转身摇尾走狗。且悬镜,悬镜人面是妖丑。”
话音落,明亮如圣光的剑气倾泄魔身。
几具魔相顿时扭曲、变形,乌黑元气从魔相上分离掉落,成为几堆腐尸烂肉,然后又被镇成青烟,就连那几桩镇魔器相也破碎如瓦砾。
阳光下,不用再聚化成魔相的元气复归晶莹,玉屑银末似的飘散天际。
荡魔山几个弟子无声息委倒地上,高楼下望的人不知所谓,还小声抱怨战斗结束太快,有些意犹未尽。很快这些人就变得惊恐——地上那几个似昏迷过去的修士忽然一个个抱头或哭或笑或嘶吼,那声音浑然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倒像是被鬼魔附体。
一波高过一波的音浪震动长街直抖,双脚都无法站稳。这些下去,长街楼市会不会倒坍?就在无辜路人被声浪抛砸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耳中响起一缕剑鸣,像山泉淌过铺满石头河床,悦耳动听。剑鸣比不上那几个疯狂修士发出的声音宏大,但自打它响起,人们耳中就再无其他声音,就如同在集市上看到了某个靓丽女子,再难挪开眼。
循声望去,那位白衣公子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站在尘土飞扬的街头,以剑为杖,在街道上轻点慢击。
随着剑杖每次落下,钱山河等人的气息越来越弱,似乎念力真元正在被人抽离。
“昔有流夕剑仙城头叩剑杀大巫,今有青剑第三长街杖剑灭四魔?请问这位玉树临风的叙白公子……”四两一脸崇拜地看着严叙白,道:“你这身风骚怎么卖?”
四两先是威胁,再是调笑,严叙白并不如何生气,只是停剑,微微有些皱眉,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一幅没正型的样子,败坏了冰原剑修的形象也就罢了,难道你不怕辱没了剑圣大人的名声?”
“我倒是想辱没老爷子来着,可就算我也学那位越王殿下脱光了站在皇城上看风景,也没人敢扯到老爷子管教无方啊!倒是你这位小侯爷,一见面就打破醋坛子,真是丢了宿逻侯的脸。”四两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白啊,男人一定要沉得住气!”
“一见那人遇险,你一怒之下毁了这几个跳梁小丑的护灵,怎么没能沉住气?”严叙白指着万念俱灰的钱山河等人,道:“我刚才准备废去他们修为,你为什么拦我?你一心要学习的三更向来厌恶这类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你怎么会想要救他们?”
四两苦着脸说道:“因为老二说可恶之人每有可怜之处……我不知道要听谁的,想着还是先按老二的说法留他们一命,万一以后非杀不可,再用老三的做法不迟。”
严叙白问道:“这么说来,你一定要阻止我了?”
四两想了想,说:“不错——哎,不对啊,明明是你蛊惑他们出手才导致他们如此下场,要废他们修为也该我出手啊,你应该救他们才是啊!”
“容易会受蛊惑说明他们道心不正。若魔族出世,稍加引诱他们一定会投靠魔神,还不如现在就废掉的好。”严叙白再次握住隔山眸,对四两说道:“我要废,你要阻,不如打个赌?”
“行啊,小白白,说话都变得押韵了,莫不是打算跟我学吟诗作对——赌什么?”四两似忘了变成白痴的莫枯,眼中闪烁着兴奋,问道。
“赌你阻止不了我废去他们修为。我若输了,就带着隔山眸拜入悉鉴教院。”
地上那几个沦为他人赌具的修士六识已经濒临错乱,听了严叙白这话,心头又燃起一丝希望,包括钱山河在内都眼巴巴地看着四两。然而四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严叙白身上,准确地说是四两在回味严叙白的话。
隔山眸曾是宿逻侯严肃罝的佩剑,就算时下已经传给了严叙白,在后者没有正式承袭侯位之前,隔山眸将一直代表着上代主人。严叙白在隔山眸三字上加了重音,留下很多值得揣摩的余味,比如宿逻侯对悉鉴教院的态度。如果能得到那个镇守剑南道、境界已臻莫测的宿逻侯的支持,那些曾是忘机观香客的达官显贵们估计立马选择袖手傍观而不是百般刁难了,就算是直属皇帝陛下的承天司也会对悉鉴教院另眼相看吧。
可是,如果宿逻候对悉鉴教院持支持态度,严叙白又怎么会提议打赌,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那些前辈大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四两晃着手里的剑,心里埋怨某个老头儿:你要是站出来说句话,哪里轮到我们跟人打打杀杀?
唉,小白白的境界高出一些,怎么才能赢呢?四两正想着,忽然变色——严叙白是因为稳操胜券才故意这么说,这样一推算,宿逻候的态度绝不是支持。想来也是,如果严叙白真拜入了悉鉴教院,长空剑阁的脸往哪儿搁?
“看来悉鉴教院办不成了。”四两没好气地说:“说吧,你若赢了,想让我做什么?”
“你若拦不住我,就请你离絮泽远些,并且在比武结束前,你和那小子不许进长安。”严叙白提剑遥指疯状更甚,已到了手舞足蹈地步的莫枯,问四两:“赌不赌?”
四两微怔,随后腼腆一笑,绞着手指说道:“小白白,这是咱们俩的事,干吗扯上莫枯呢?”
严叙白对四两这恶心人的猥琐表情无动于衷,淡淡说道:“我与他相看两厌,长安虽大,他若去了,我呼吸不畅快。”
四两翻着白眼,讥讽道:“人家这会离你这么近,也没见你把自己憋死啊!”
严叙白一噎,半响说道:“你敢不敢赌?”
如果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四两当然赌了,可是扯上莫枯,自知胜算不大的他没法做主,也不敢做主。
在四两正犯难的时候,腹目居上传来一句:“我们跟你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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