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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想忘不敢忘！
砰砰砰……
黑夜中原本寂静无声的小屋里陡然间响起一连串沉闷的声响，急促而猛烈，如雨打芭蕉般，在夜里格外清晰。
影子已经走了很久，又只剩下杨牧独自一人在这个沉默的夜里。
一拳一拳轰击到悬在空中的沙袋之上，拳头上的皮肤早已经破了，连带着装满沙子的布袋上面都带着暗红的血迹。
痛吗？
答案是肯定的，十指连心，只是现在杨牧已经痛到麻木，最痛是什么？恐怕还是精神上的吧！而恰恰是这种痛侧心扉的心理，无助，压抑……以至于让杨牧足够忽略身体上的创伤疼痛。
我是否有片刻懈怠，竟让我连做个决定都变得犹豫！
杨牧从不认为自己脆弱，可现在他还是哭了，冰冷的泪水顺着嘴角滑进嘴里，微涩发苦……
“妈，我想你了！”他喃喃自语道，“你知道吗？今天那个人的手下来找我了，对不起，恐怕我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因为我恨他！”
很难形容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悲伤，痛苦，或者兼而有之吧，总之有百般的情绪糅合在一起，复杂到极致……
“真是可笑，妈，你知道吗？他为了所谓的狗屁公司放弃了你，他现在却被那个公司当成了弃子！”
“还有更讽刺的呢！妈，你知道吗？他居然还派人来说要保护我，可他早干嘛去了，我被他所谓朋友们赶出深城的时候他怎么不说一句话！”
“…………”
一拳狠狠的击在沙袋上，带起一声闷闷的声响，沙袋向后荡去，杨牧静静的说着，声音也慢慢变得尖锐。
“妈，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他，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妈，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会痛！”
“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拳头渐渐放缓，杨牧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恨吗？真的恨吗？
刚才面对影子时，说出的话是如此决绝，甚至杨牧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足够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恨那个人。
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或许正如影子所言，恨这个字，实在太过浓烈，也过于单薄，还不足以形容那种复杂。
记忆有好有坏，尽管刻意的只去想杨业的过错，可即使这样也忽略不了杨业曾经也做过一些对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尽管杨牧如何凉薄，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杨业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诚然，他有万般不是，杨牧在其他人面前可以装出一副淡然，漠不关心的样子，甚至不愿提起杨业，但当此时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心情却是复杂。
所以内心是困惑，想法也带着纠结，连所作所为也莫名的多了些发泄。
沙袋又重新荡了回来，慢慢前后摇摆，又渐渐恢复平静和稳定。
只是杨牧却平静不下来，脑海里仿佛有千百中声音还在争论不休，杂乱无章，茫无头绪的竟得不到一个统一的答案，如一团乱麻般，栓成无数个结，而只有杨牧明白这每个结都代表一件他无法释怀的事情。
不能明心见性便不能看见本心，什么时候，连做个决定都变得犹豫了，杨牧不知道。
但现在他确实有些难以下定决心，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尖锐的声音也渐渐变成低喃，“妈妈，我真的好想你，你告诉过我，当我面对事情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深呼吸，静下心好好的问问自己，因为没有人能帮我做出决定，而人生又充满选择，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对也好错也罢，这是我必须经历的，因为如果不是自己做的选择，对了，怎么感受到那种成功的喜悦，而错了，又怎么会因为承受失败的后果而逐渐成长，变得更加成熟与珍惜！”
“可是妈妈你没告诉我当我静下心深呼吸都不能看清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似乎坚强的背后就是脆弱，尽管杨牧不愿承认，可现在他多么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给自己一点建议，或者甚至不需要理由，只要可以倾听自己的想法，适时的插上一句话，而这这个角色以前由他的母亲扮演，现在呢！
还有谁？
在这孤寂的夜里，只有陌生的声音让杨牧更加迷乱。
所以他鼓足了力气，猛地一拳一拳轰击到刚刚稳定的沙袋之中。
似乎那摇摆不定的沙袋一如他波澜起伏的内心。
轰……
终于，有一刻，沙袋不受重负，炸裂开来，沙子侵泄而出，一下子坠到地面，而在那一霎那，杨牧也终于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到地上。
他呼呼的喘着气，失神的望着屋子里的灯，淡淡的晕黄的光晕………………
午夜徘徊，是否久久不能入睡！又或者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个这样或那样的梦，如灵魂出壳一般，，陡然间出现在某个地方……
天是白茫茫的一片，触*手是微凉的空气，杨牧甚至看不清方圆五米之外的事物。他只得慢慢的向前游走，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前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促使着他不断地迈开步子，而周遭的景物变换，唯一不变的是他永远都没法看清超过五米之外的事物，那始终是一团迷雾，所以他只能继续向前，直到……
“……”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音很清晰的传来，可奇怪的是杨牧居然听不清那具体说的是什么？只依稀能分辨那好像是争吵。
而那声音又如此熟悉！
于是他脚步更快了些，直到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
那是一对男女，而且正在争吵，女子显得歇斯底里，指着男子的鼻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似在控诉，而男子却总是沉默不言，始终低着脑袋，从杨牧如今所处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男子脸上的尴尬和愧疚！
这画面似乎有些似曾相识，杨牧努力去分辨，而回想的却是一片模糊而空白的记忆。不自禁的杨牧感到一丝惊惧。
而恰在此时，迷雾中陡然蹿出了另一道身影，杨牧甚至不知道对方从何处而来，没有丝毫征兆，就好像凭空而出，只见对方拿着手枪，枪口指着还在争吵不休的男子，脸上泛起一丝狞笑……
莫名的，杨牧居然感到一阵心痛，就好像一个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一般，于是他竭力嘶喊想提醒那对男女，却发现嗓子里发出的是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呜咽，声音低沉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砰……
一声枪响，紧接着一人应声倒地，鲜血慢慢从伤口上流出来，渐渐形成了一摊血泊，殷红得刺目。
杨牧也痛苦的一下瘫倒在地，只是再望去，眼中的世界迷雾已经散开，但却变得一片血红…………
“呼……”
挣扎中杨牧醒转过来，陡然间窜起了身子。
心里还是不平静，身上单薄的汗衫更是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杨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又做起了这样的梦，果然还是忘不了。
杨牧呆坐在一堆砂砾之间，那是昨夜从沙袋倾泄而出的，除此之外，房间里的其他陈设也显得有些混乱，甚至说得上狼藉。
歪倒的桌子，翻转过来的椅子……还有一地的啤酒瓶，这是昨夜杨牧发泄的结果。
他深深呼了几口气，如同溺水的人陡然被救起剧烈的喘息。而再次回忆起那段往事，心情是复杂。
或者他还是不懂为什么在最后的一刻，梦中的女人要推开男子，用身体为男子挡住了子弹。最可惜的是这不仅仅是梦，而是真实，还是杨牧亲眼所见，而且那对男女还是他的父母！
“孩子，别恨他！”甚至在弥留之际，自己的母亲念念不忘的还是他！
可怎么不恨！如果不是他犯了错，别人怎么会要杀他！
也是从那一刻，杨牧发誓再也不愿和杨业有任何瓜葛！
所以杨牧远离了深城，与王东结伴来了荣城，抛开了以往的一切，只留下孑然一身，他以为再也不会与杨业联系。可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年，影子就带着杨业的消息堂而皇之的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再次扰乱了他的生活！
在听到杨业失踪的消息时，是否有片刻动摇！杨牧扪心自问！或许有吧！但也仅仅只有一瞬，也不是现在……
内心的困惑并不足够让人迟疑，但凡有些许犹豫就努力让它变得坚定。
这是杨业曾经说的，现在看来到有些道理！
七点十三分，时间似乎还早。
只是半夜的发泄倒是让杨牧现在稍微平静了些，尽管脸上带着颓废和憔悴，心情却比之前明朗了许多。
生活总要继续不是吗？既然自己如此犹豫，不如就顺其自然！或者就是因为想的太多了，杨牧才会如此犹豫！而人生在世，谁没有经历过一两件难以抉择的事情，其中有过忐忑，也有过做了决定之后的犹豫和迟疑，或者最后还有后悔！
可但凡事情发生过后，却很少人还沉迷其中，因为人生活在现实之中。
尽管现实这借口说太久似乎也变成了理由，一个逃避责任的理由。
可事实是你可以逃避甚至超脱现实，却唯独不能从现实中抽离！
杨牧也不能，所以在此刻他站起身来并开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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