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数的人罹难仅为铺垫,陈和的死却是开端,常功盛的牺牲奏响gaochao,常夫人的自杀续上过渡,洛佩兹的意外填补尾声,陈薇的遇害画上一个完美的收笔,再由常建的暴毙做点缀。
仿佛早已了结,却一拖再拖,凄厉婉转,挥之不散。
陈易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可是这次闭上眼睛只有辗转反侧,再也没有曾经一闭眼睛就昏厥过去的快感。
温暖的池水可以容人溶化在里面,陈易把头探出水面,主宅的门中透出的灯光昏黄宁静,他漆黑的眼仁也蒙上一层暖光。陈易长久地对着泳池对面一棵落叶的树凝神,纳格洛夫的秋天如是寂寞无风,失去了暴躁天气的协作,连情绪起伏都奢侈。
忽然门内的灯被关上,泳池内壁反射着皎白的月光,头顶的星宇瞬间格外明晰,长浴袍用下摆扫过鹅卵石,在他身后的池沿“扑”地一声坠成一个小丘,那双柔美的赤足环上他的脖颈,逐渐地,脚尖轻轻扫过肩膀、锁骨,脚心贴上去摩挲着胸口,陈易把手探出水面从下向上抚过纤细的小腿,偏过头去吻着一边膝盖,感觉手中的人体产生了轻微的悸动,陈易松开手,常瑛从他的身边小心地下了水,陈易立刻揽过她的身体,帮她在够不到底的池水中保持平衡。
常瑛的手腕勾住他的后颈,仰起头来试图吻他,陈易却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支开,常瑛的双手竖在头的两侧,像个投降的姿势,她默默地望着陈易,陈易也沉默着注视她的方向,却似乎不是在看她。陈易没有放开抓着她的手,握着的那双手臂犹如打开的钢夹,仿佛稍一放松便会被瞬间咬得皮开肉绽筋骨尽裂。
双方都不打破漫长的僵持,僵持给了双方更充足的空间,以便他们可以适应和接受对方的存在。
可是这种对峙是会结束的,以其中一方的妥协结束。
或者以其中一方的爆发结束。或者以其中一方的自裁结束。
或者以第三方事物的搅扰结束。
但是总会结束。
就好像这个时候发生什么火山喷发陨石撞击之类,他们也不会为了僵持而选择僵持,不会在百万年后被发掘出来还是这副状态,他们只会放开对方各自——或者拉着对方一起,逃命。
这场僵局终于在各种极端的事件发生之前走向了终结,陈易放开了常瑛的手臂,而是捧住她的双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深深地吻着她,常瑛按着他的锁骨,忽然用力将他和自己都拉进水里,纠缠的发丝搅乱温顺的水流,他们睁开双眼隔水相望。
脉脉不语。
-与其说自愿拜访倒不如说是押解来的吧,夏默克心里边想边在陈家的客厅坐下来,身后的Jody完成任务,转身离开了客厅。
陈易站在钢琴的边上按着琴键,夏默克现在看他就好像那天晚上看常建时的感觉。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介意。”陈易的手指慢慢从琴键上抬起,抬到很高的位置,不再按下去,他转过头来盯着夏默克,“既然你自己都不介意后果,我更没有必要反对你对自己家进行‘大扫除’,但是你改了族徽,我想知道理由。”
“陈老板说的是这个?”夏默克扯着衣襟说道,那里别着的徽章图样是一只衔着晚香玉的蜥蜴,“就好像江山易主,难道还有保留前朝国号的道理吗?”
“那你把近半个世纪前消失的夏氏宗族族徽拿出来意欲何为呢?”陈易双眸一眯。
“陈老板有什么不满?”夏默克反问,“我用母亲的族徽,陈老板你,何必不满?”
“哼,”陈易发出戏谑的冷笑,“不满没有,倒是觉得很可笑,历史总是在惊人的重复,你说呢?”
陈易说完向他走过去,在沙发的主位坐下,夏默克放开动作随意地坐着,意图掩饰自己的紧张。
“我怎么和你解释我没有不满呢?我想想……”陈易打了个响指,Jody端着红茶走上来,陈易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才说,“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么解释讲得通么?”
“这个我认同。”夏默克道。
“得到常家的主权才这么一会儿就可能失去,你不难过?”陈易故意往他想听的方向引导,夏默克必然会顺坡下,无论知不知道陈易的真实意图。
“陈老板,我的目的跟夺权没一星半点的关系。”夏默克的神色突然变得镇定而精怪,“说句真话给你,我从介入你生活的那天开始我的目的都只有杀光陈家人而已,我别无他求,常氏宗族的主权只是个副产品而已,我想挥霍,就可我的意来。”
“我父亲的死和你也脱不开关系。”陈易反应敏捷。
“原本很多事情早就该结束的。”夏默克低头翻上眼睛透过刘海的缝隙瞪着他,“我恨你们所有人。所以,所以我帮你杀陈和,我把常建放出来杀你,杀陈薇,其实十年前她就该死在母亲肚子里的,只是时间推迟,她到底还是要死,你杀了常建,却没追究我……”
“我以为当时杀了他,就不用听他继续嫁祸某些人。”陈易照旧心平气和,“该做好觉悟的人连伪装都懒得做,我自然懒得追究。”
他低下头喝茶:“我要是真想追究,十年前就不会让你把那条手帕交给母亲。”
“你看到了?!……”夏默克脱口而出。
“其实你去的时候我就和母亲在一起,只不过你没注意到我罢了,母亲回头不是看有没有人,而是看我,她是打算把你的存在干脆曝光给我,只是没来得及说就毒发身亡。”陈易放下茶杯,“我当时只是怀疑那条手帕有问题,毕竟那是父亲的。可是我一点防范的心情都没有,既然结果是母亲死了,我当然要随机应变。”
“和你一样,我没有看到你,自然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是不同的是我看到了你的手,我知道你的存在,当时我清空家中的人不仅是为了防陈和的眼线,也是为了防你。”陈易不禁苦笑,“可是直到那天在停车场和你交了次手,才知道我防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常功盛的养子。”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母亲?”陈易忽然话锋一转。
“我爱她。”夏默克说。
陈易的神情并不惊讶。
“可她不爱我。”夏默克又说着,按着茶几向陈易凑过去,“她生下我就抛弃了我,可是他却选择了你,你们陈家,就算她后来承认了我是她的孩子,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让我回到她身边。既然她不是我的,既然你们可以不公平地获得她的爱,我就有理由怨恨你们,并且,杀掉你们!”
陈易一边望着他目不转睛,一边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茶杯。
“是个不错的理由。”他说。
“陈老板,我不得不承认你富有作弄人心的鬼才,”夏默克把探出去的上半身收回来,他站起身,陈易打了个响指,Jody走出来为夏默克拿了外套,夏默克态度蛮横地从他手中用力扯过外套来披在身上,“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陈老板,你留下我就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既然你处心积虑把我留做一个撑台面的小丑,我就会尽你所愿地取悦你,直到把你的耐性都榨干为止!”
陈易目送他离开客厅,常瑛正从楼上下来,她与夏默克擦肩而过,想要走到陈易这边来,陈易却冲她摇摇手。
“去送送你的好哥哥。”陈易说。
-“你要理解……他现在绝对不可能容许一个新的家族……进驻十三姬。”
夏默克停下来倚着车门,他太熟悉这种一句话故意扯成三段说的风格——既没有逗号那般断的干脆,也没有破折号那么强的语气,而是高傲甚至轻慢地、带着异乎寻常的从容和引诱地低语。
“我可不是唯一族人。”夏默克从倒车镜里看着常瑛的镜像。
“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继承常家,陈易也不会允许。”常瑛垂目冷笑,“……唯一族人带着整个家族的权力嫁给了总领事,怎么想陈家都有‘暴食’的嫌疑……引起十三姬内部的动荡他就得不偿失了……”
夏默克专心听她继续讲。
“他会保证你活着并且会迫使你好好的经营这个家族,直到你拥有子嗣的那天……”常瑛说,“但如果在那之后你还想确保自己的性命,我建议你娶一位女老板。”
常瑛从延伸至停车坪的路面上走下来靠近他:“在嫡系子嗣没有确定接受哪一方监护人的继承权之前……你一直是唯一族人,也是常氏集团的唯一法人……一旦你拖上十几二十年,易也就懒得追回命债了。”
夏默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瑛,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是感动得快要心律不齐了呀——不错,我是那种不玩够绝不会去死的人,可我也不会蠢到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还不求一点回报!我的好妹妹——谁杀了陈薇你以为陈易会一直蒙在鼓里吗?当初我们好说好商量的话,你不扑过来陈易早就死了,洛佩兹就不会死,莉莉就不会疯掉……或者说你觉得我们扯平了,你不亏什么的话,那就大错特错啊,瑛!”
“夏,你先镇静些再说……”常瑛轻按着他的太阳穴安抚道。
夏默克闭上眼睛深呼吸着,苦笑。
他用了一分钟还多的时间来冷却,常瑛一直等到他张开眼睛才缓缓松开手。
“在这里跟你说清楚?”夏默克问。
“请便。”常瑛道。
“在你没有和陈易订婚之前,”夏默克说,“常功盛定的继承人是你。”
常瑛双目一闪。
“你来继承常家,嫁给路克政,实现两个家族的联合,以你的能力足够使常家保持竞争状态,与陈家抗衡,同时有了路家的协助也更方便建立统一战线抵挡陈家对我们中任何一个家族的打击。也就是将以陈家为三十度顶点、常家为直角顶点、路家为底脚六十度顶点的直角三角形模式转换成以路家为底角顶点的等边倒三角模式,从而实现常家和陈家地位相等的对峙以及路家与陈常两家差距的缩短,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你——必须嫁给路克政。”夏默克死盯着她模糊到没有焦点的目光,一字一字咬得极为清晰,“而陈易突然插了一脚进来,路克政发现他的重点就是要一步步牵制住常家,并且路克政从中有利可图,陈易承诺给他一个正三角的模式,就是以陈家为顶点而同样可以达到缩短路家与陈常两家的差距的目的,路克政这个野心家则打算在初步达到这个目的之后建立新的倒三角模式,即与陈家平起平坐而让常家做到三角的底脚,因而在陈易*婚的时候,他早就没有意愿把你争回去了!”
“可是你的目的不是夺权……”常瑛道。
“对啊,可是那不代表我就愿意帮助你成为我取得副产品的障碍。”夏默克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望着她,“瑛,其实你不能怪你父亲不告诉你,他之前把你保护起来,保护得那么好,你怎么还是会出现在陈易眼前呢?既然你自己不小心,我何必干涉这场好剧?”
常瑛悬在眼白中间的瞳仁颤巍巍地转向眼角。
“你觉得你父亲不爱你吗?他想着的一直都是你,也许有的时候他因为担心你会被陈家变成第二个夏塔而疏远你,但大多数时候,或者说一直,你都是他最重要的女儿。”虽然发现常瑛不再看着自己,夏默克却还是抓着她试图跟她说得更加清楚,“瑛……你真可怜,最爱你的父亲被你误解得那么深,你青梅竹马的路克政出卖了你,你嫁的陈易根本不爱你,只有你面前这个和你有半个血缘的家伙还会拼了他的贱命来保护你、给你当替罪羊,你先前的养分耗尽了,你还觉得自己有把握从这个漩涡里渔利吗?”
“这些我知道。”常瑛在他的话语停止有些时间了才缓缓地辩诉,“可是你并不知道……”
夏默克惊疑。
常瑛的眼眸突然重新指向他,她的声音也令人意外地重新恢复了底气,微笑着:“有些东西需要我放弃常家的继承权才能获得……那时也自以为将孤军奋战了,不过么……夏,到底我还是被你保护了啊……”
夏默克触电般双臂一弹松开这个女人,他双手插进裤袋里,刚刚瞬间绷紧的脊背此刻放松地倚着身后的轿车,他用怪异的目光审视自己这位曾经朝夕与共的胞妹,为自己逃离了那双钢夹般的美丽双臂而感到庆幸。
“陈夫人,预祝您婚姻幸福。”夏默克瞬间改口。
“您做亲家的就不必这样讲套话了,夏老板。”常瑛也改得轻松自如。
夏默克把身子弯下去,唇对在她耳畔道:“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常瑛轻轻偏头向另一边,嘴角得意地勾起来。
“毕竟,你是孑然一身沦落到陈家了。”夏默克蓦地接上一句。
常瑛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目光中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慌乱,她惊疑地追问:“夏……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会把大笔的嫁妆交给你,让你有资本在陈家呼风唤雨么?”夏默克满目阴险,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压得更加低沉而温柔,“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瑛,我要把你孤零零地扔给陈易,他便能将你牢牢锁住,令你无法任意为非作歹……”
他说罢转身,常瑛突然攀住他的胸口将他拉回来,她甚至没办法压制声音的颤抖:“……夏,你不能这么对我……”
“啧啧啧……瑛,别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眼睛肿了你就不怕陈易怀疑么?”夏默克边说边摆出阳光温暖的笑容,学着她的语气,“亲爱的瑛……我是说过我一定保护你,可是我又没说我保护你的什么……我也没有说我除了保护你,就不能捉弄你啊……”
“夏默克!……”常瑛无声地恐吓道。
夏默克轻柔地推掉她的手,绕到车的另一侧去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镶在车尾的蜥蜴叼着一支晚香玉,冷漠地目视着她远去。
-“我听说你把夏默克叫到家里去了——他还活着吗?”路克政的语气像是在问“我听说你今天掌厨,鱼杀了没有”。
“刚走,活蹦乱跳的。”陈易也一副“不好意思我给放生了”的语调。
常瑛跟着夏默克出去之后陈易就收到了路家的来电,也许是不再介意在对话的时候看见对方的表情了,这次他们抛弃了“老式家庭座机”,改用等身影像座谈,路克政在正式切入主题之前一直在不停地问他这个技术的色调音质灵敏度和范围是不是得到了改善,陈易反问他“你现在看我是不是栩栩如生”然后路克政就又开始说范围校准还是有偏差,没有手动调节的话就好像陈易正在沙发上空悬浮,这样的问题大概下一分钟技术部就可以修正完毕了之类。
“兰老板有没有说莉黛特怎么样?”陈易问。
“情况不容乐观。兰老板不说,我母亲去看了她,回来告诉我的。”路克政答道,“但是她也没详细告诉我。”
“我猜夏默克的情绪一定很不稳定。”他又开始明察秋毫。
陈易点头:“但是他还是承认了他放出常建来杀的薇。”
“有什么问题?”路克政皱眉。
陈易沉默,沉默过后摇头。
路克政看起来像是品出了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又表现得完全没有多想:“这些事就告一段落了,一小时后玲惠要走,我和月星去境外参加婚礼,签证我办好了,批不批是你的事。”
“为什么我会不批?”陈易的声音像是在耳语。
“……”路克政话都已经挤到了舌尖上,但是用力闭上嘴又给吞了下去,陈易扬起头来用半颗眼仁盯着他,他看到对方的路克政放下了烟斗,正在整理着墨绿色军装的领口。“……”陈易的话刚出来便撞在了牙齿上,他把嘴唇闭得严丝合缝,他挺着那些带有情绪起伏的言语从他的口腔滑进气管融进血液给心脏带来的绞痛,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陈易,现在谁都没有退路了。”路克政道。
陈易二话不说立刻切断信号,路克政的影像瞬间消失在他面前。
他们双方都拥有一句话让对方自动消失的特异功能。
陈易突然站起来快步离开大厅,径直向主宅的正门走去,Jody正在门口站着,见他气势汹汹地冲这边过来,赶忙向旁边撤步以便不会撞到他。自己只是想要见到一个人而已,陈易在把手伸向门的前一秒还在想着,不管已经付出了什么代价、也不管未来还要付出什么代价也都可以忍受,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他猛地拉开大门,那一瞬间黑发黑眼睛的路玲惠出现在他的眼前,陈易本能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脚无法挪动。
“陈易,你是打算去送送我吗?”路玲惠说着忽然失笑,原本故作坚强的神色被陈易忽然的破门惊扰之后,悲伤已经顺势爬上眼睑,她今天没有画烟熏妆,纯净的眼泪纷纷滑落犹如监禁的栏杆。
“陈易,别搞错了,”路玲惠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更是哭笑不得,于是她赶忙把不小心滑出眼眶的眼泪抹掉,重新打起镇定而严肃的神态“我不是来叙旧的——我就是来给你送婚礼请柬的。”
“恕我因事不能出席,米勒夫人。”陈易起先的滞讷从脸上消退,礼貌地示以手势,声线仍旧沉静优雅,“请允许我提前祝福您的婚姻。”
“真是遗憾啊陈老板,”路玲惠撇起一个艰难的笑,她的手哆嗦着从衣襟里拽出细细的白金链子,将项坠从纤细的颈上撤下来攥在手心里,“姑母的嫁妆,我给追回来了——早就追回来了,现在正好还给你们陈氏宗族。”
她几次试图将阿芙洛迪忒之泪慢慢地拿给面前这个人,然而对方却迟迟不肯伸手接下,她又试图用眼神暗示那人身后的管家过来接着,但是Jody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路玲惠又把手臂垂下去想要这么抛在他脚下,但是转瞬她的手又攥紧项坠抬了起来,她突然抬头看着陈易,扬起手用力将项坠向他抛了出去,项坠擦过陈易的颧骨砸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爱神晶莹的泪珠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嘶叫着打滚。
“失礼了,陈老板。”路玲惠低声说罢,转身要走。
突然间陈易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回来,双臂将她紧紧锁在怀中。
刚从停车坪回来的常瑛,视线定格在陈易将路玲惠拉进怀里的刹那。
也许是太远了,她只看清大概的轮廓——陈易深深地弓着腰把脸埋在路玲惠的肩膀,黑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改变这个姿势,犹如铁铸的雕塑。一个拥抱连同背景都定格成画面,消弭了一切动态甚至呼吸。常瑛拔不开双腿,她仿佛看到陈易像是眯着的双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可能的目光所至,他像是看到了自己,又像是根本没有睁开过眼睛——可是他始终不肯放开怀里的人,就好像他正拥着全世界。
常瑛转身,慢慢地走向陈宅后院,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缩回主宅高墙的里面——她似是夹着尾巴逃回洞中的狐狸。
陈易眨了眨眼睛,睫毛抖动着——他闭上眼睛了。
路玲惠拽开他钳着自己的双臂,没有费些许力气地推开他,她侧过脸望着陈易的双眸,摇着头嗤笑,“陈易,我没有嫁给你是对的,免得被你算计到死。”
她回头确保陈易不会再动后,快步走下台阶去,国枝已经将车开到这里,在她进车坐好后为她关上了车门。
“她看到瑛了吗?”陈易问。
“没有,老板。”Jody答道。
“但她说对了。”陈易说着,双目低垂,“……毕竟她已经有恃无恐了,我不能再让她恃宠成骄……”
(https://www.mangg.com/id24857/161509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