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黄粱枕中记 > 第六章 长安逢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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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邙山脚下,有二人于道路一旁。

  一人衣儒服,只听起说道:“元朗,你真不同我前行了?”

  另一玄黑色襟衫者言道:“昔日你我未闻仙道,现在你有道士点化,我睹儒家圣典,怎可错过?达者兼济天下,如他日读书致仕治理天下。吾今日有愿:修有所成,当效先师孔子,周游而教化天下。我们所在九州,不过浩瀚繁空之一点,所以有生之年,百千世界也要有我足迹。”

  衣儒服者见对方已有决定,不再劝解,告一声别后,挥身潇洒背离邙山而去。

  黑衫人似有所叹,但也转身走向山中。

  刚才两人正是卢英和程钰。

  彼时卢英邙山大殿之中静等程钰,慢慢而来的程元朗却使卢英差点不能认出。未见其人,首先一股正气而来。其气无威压,反而温和,至大至刚,天地之间充斥,且无违乎自然。待视野内可见程钰,整个人精气神好似升华一样,完全不同原先驿站相逢的友人。

  “卢七,没想到你能找到此地?”当卢英尚自迷惑难解时,程钰见到同窗高兴问道。

  卢英在程钰询问之下,才讲到了自己如何而来。其中略过了牡丹园中偶遇白牡丹,只是说到自己因为奇遇而得受仙法,凭此追踪到来此地。

  “原来如此,我早就发现你不同以往,现在你承认仙人传道,当初猜想自然没错。不过我也得到一部儒家圣典──《浩然宝典》。内有儒学经义,又有修炼浩然正气之法。我刚闭关而出,就是对浩然正气有所感悟。并且决定在此钻研经义,同时培养浩然气。”程钰说道。

  冥封及刘随二人早在两人谈话时离开。卢英才劝告程钰说:“元朗,这两个实为鬼物,孔夫子教诲有云‘敬鬼神而远之’,你怎能与其同居于此。”

  面对卢英劝解,程钰搬出自己的道理。程钰心中有大志,本为科考进仕,辅佐圣皇,护佑百姓,开太平盛世。现在见得仙道,闻得大千世界,才知道自己的鄙陋。所以他是不会错过此次机会。

  一番对话后,卢英知道程钰的坚决,不再相劝,提出告别。贡队已经在洛阳耽搁太久,需要尽快解决,赶快启程,否则赶不上十月中的科考。

  “贡品没有丝毫损坏,只不过是破奴将军扮作劫匪时顺势而为。你下山后,贡品会送到申时停。”程钰如此说道。

  耽搁了两天之多的邯郸贡队终于出发了。在贡生卢闻道“贡品在申时停”的消息下,大家开始都是不相信的态度,不过在洛阳官绅裴氏子弟裴筌的证实下,还是尽快赶路了。

  轻装上路的众人很快到达申时停这个驿站,果然贡品全部在此,没有缺损。贡队押运官吏自然高兴,贡品保全,自己免受了责罚;贡生们也是欢喜,贡品找回了,就能上路了,科举考试就不会耽误了。

  裴筌果然同贡队一起,行李不是很多,换洗衣物而已,也没有带仆人,尽是简朴。裴筌骑马总与卢英同行在贡队最后面,其间也有宋雎凑来,但裴筌对他不咸不淡,宋雎丝毫不在意,依旧喋喋不休。

  “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卢照邻一句话便道尽两京不同之处。尚在家乡,卢英便听说关中之地多任侠,长安遍是游侠儿。

  自潼关入陕来,官道之上渐多策马少年郎。或三五成伙,或独自奔腾,衣装轻便,腰悬华丽宝剑。河北所来贡生等,皆未见过如此场景,自是议论纷纷。

  又五日,终于到达长安。长乐驿,长安城外重要官驿。贡队到此算是一行终点,户部已有小吏在此等候,会安排贡队日程。而贡生则自行进城,安顿居所,等待半月之后的科考。

  由长乐驿至长安,骑马而行,半个时辰足矣。卢英和裴筌两人向大唐都城前行,爱凑热闹的宋雎反而没一同进城,他留在长乐驿,帮助清点自家瓷器。

  “闻道,进城之后哪里安身?”裴筌问道。

  卢英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欲寻一家便宜客栈。裴兄有何打算?”

  裴筌在长安有自家产业,又有宗亲在此。但却回答卢英道:“那我就同闻道同住客栈了?”

  卢英应允。

  说话时,城门已在眼前。从后面传来马蹄声,同时还有少年欢笑声。又是一群游侠儿。

  不过这五个游侠儿在超过两人就要进城时,突然调转马头,回身向两人奔来。

  其中一少年当先,年方弱冠,稚气刚脱。在裴筌面前停马,喊了一声:

  “筌表兄。”

  裴筌在五人朝自己而来,有些纳闷。不过在那少年喊自己“表兄”后,恍然大悟,接着笑着说道:“三年未见,四郎已长了不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少年名崔成,其母杨氏为裴筌姨母。裴筌自结识朱茵妤,亲戚很少来往,长安更是从未来过,所以对尚小的崔成印象自然减弱。

  “表兄,这是我大伯家小子,排行第七。七郎,来见过筌表兄。”崔成把身后的小郎叫了过来。

  崔氏七郎看起来刚过十五,方才束发,脸上都是稚气,但却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且似乎想表现出成熟来,努力地摆正脸色,很是可爱。在五哥叫他上前时,尽量使自己从容提马到前,向裴筌拱手行礼道:“崔家小七见过筌表兄。”

  裴筌忙言不必。

  另有两个赵、李二姓少年郎,崔成最后一人身材较为矮小,脸色清秀,好一俊俏小生!卢英在其出现之后,就好像看到了熟悉之人,一直盯着他。嘴中嘟囔有语,“离儿,离儿……”

  俊俏少年在卢英注视下,反而相对而笑。此时全然不像男子,嘴含朱唇,贝齿轻露,有一笑而比下天下女子。

  这时崔成才介绍说:“这是九娘,我族叔唯一的女儿,以前外面做官,两月前补户部员外郎,就举家到了长安城。”

  这时再仔细观察,那“少年”举止之中确非男子。长安风气开放,女子更是先行一步,女子着男装并不稀奇。先有宫中公主所起,民间争效仿之,一时女子衣男装之风不减。

  裴筌也向他们介绍了卢英,此时卢英方才收回眼神,略微回应。

  卢英见到那崔九娘,心中好似起了轩然大波。

  回想昔日邯郸城外旅社,卢英枕玉枕而眠。梦中自己科考致仕,命运起伏数十年,其中一直伴随自己的人就是眼前的崔九娘崔离儿。本来一直想着梦中一切皆是虚幻,此时竟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发妻”,卢英突然有一种庄周梦蝶的感觉:不知是梦,非梦?

  崔氏兄弟卢英也是有印象的,只是不特意提起,不能想起来。

  当然对眼前的三人来说,这是第一次遇见卢英,只是把他当成了表兄的友人。

  “筌表兄,你这会来长安,要做何事?”崔成好奇道。

  “参加科考,赚取个功名。”

  “表兄能如此想,我阿母听见一定会很高兴的。表兄远来,住处如何安排?”崔成听说很是高兴,又接着问道。

  裴筌到时直接回答:“客栈内安身。”

  崔成听说,马上劝阻道:“表兄,客栈之中怎比自家贴心?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况且阿母惦记你多时了,直接去我家。”

  “我陪卢兄同住客栈,姨母那里,我明日拜访。”

  裴筌语气坚决,崔成不好再说什么,就陪卢英、裴筌寻一处好客栈。

  崇仁坊,西临皇城,近有尚书省选院,又邻近东市。按选入京城者,与赴京考试之乡贡士子,多停憩于此。由通化门入城,不过一刻钟就进入崇仁坊。坊内客栈几多,大都接纳外来赴京者。酒肆广开,接待四方来宾。

  经崔成带领,一行人来到一名“乐来”的客栈,大概其取孔夫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其意。客栈内部较为整洁,柜前有塌,供给休息吃饭之所。有门扉通向后院,碎乱石子小径,两边栽植青竹,尽头处有三间客房。似此幽静之所,大概要价不菲。楼上亦有客房,想必远远不及于此。

  店主人对进店一行人观望一下,心中有了计较。其中五人细看便可知是晓京城本地人,只有其他二人才是客。巧舌如簧也要选对了人,店主人极尽美言,向卢英、裴筌游说其后院客房。

  裴筌在店主人言语中,终于开口打断,“一日多钱?”

  “八十钱。”店主人说道,颇为小心,另外还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裴筌到没觉得贵,卢英稍微皱了下眉头。自邯郸出发,随身携带不过四吊钱,一路行来,花了半吊,这八十文的费用确实有点贵。

  旁边的崔成好像察觉到卢英难处,就对店主人说道:“店家开店,是否和一崔姓之人合办,能否把他叫来?”

  店主人略微惊奇,但还是回答:“是有一人在开店之初助我钱财,名叫崔明,我答应店中所有他占六成。他在隔街,我遣人叫他。几位请坐,我让人奉茶。”

  店主人不愧见多识广,在崔成开口后,就明白两者必有联系,所以先招待起几人。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小二才领着一人来到店内。来人中等身材,体型迫胖,走路却有点蹒跚,好像在拖行,圆润的脸上也有寸园的紫痕。脸色有些痛苦,但努力展露出笑容。

  当看到店内一行人时,特别是崔成时,步伐开始快了起来,不顾自己的痛处,来到崔成面前,向其殷勤道:“阿郎怎么今日有空,光临小店?”

  崔成起身,观察了崔明全身,反问道:“你和人有了争斗?怎么惹了如此伤势?”

  崔明反而不以自己为意地说道:“阿郎找我,肯定是有重要之事。我的事待会儿自会向阿郎详述。”

  崔成想了想,现在还是不再深究,就询问道:“我洛阳裴家表哥要来考试,选了这间客栈后院的两个房间,店家要钱八十文。我寻思着你在店中有份额,就着你来看能否有优惠?”

  崔明听闻裴筌身份,又向其行了一礼,接着说道:“阿郎表兄要住店,怎会收取钱财?你们远来长安,是客,我替阿郎招待,算作主人,怎能要了客人的钱?”

  旁边的店主人悄悄提醒了一句,“二哥!”

  崔明好似没听见一样,带着众人向后院走去。卢英、裴筌就暂时在这儿安身了。

  当安顿好二人后,崔成接着向崔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宛马几位可曾听说过?”崔成问道。

  几人想了一想,到是崔家小娘先说道:“汉武帝曾有歌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这所说天马就是大宛马,又因疾跑之后,流血色汗水,又叫‘汗血宝马’。汉武帝耗费巨资攻打大宛,就是为了几匹大宛马。”

  崔明有些佩服的看向崔九娘,然后说道:“小娘说的极是。我虽不懂皇帝的歌谣,但大宛马确实经得起任何赞美。还有一说小娘未提及,传闻大宛附近有高山,山上生有野马,奔跃如飞,无人能捕捉。大宛国人春天把五色母马放在山下。其后有小马降生,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胁如插翅,日行千里。”

  崔成对故事有了兴趣,但还是想知道崔明的伤势何来,就催促道:“故事待会再说,你给我说一下怎么受伤的。我崔家的人,怎能让别人欺负?”

  崔明连忙道:“谢阿郎挂怀!我所说的故事就和伤势有关。今天我去往东市,在一粟特人邸店,突然看到了一匹骏马,该马头细而颈高,四肢修长,枣红色。一直在栏中走动,透露出不安分的样子,好像要一跃而飞出栅栏。”

  “我向其主人一汉名为陈英含的粟特人透露出买马的意向,他却说出了他的难处。他在宁远高山下捕得此马,当时该马前腿有伤,奔跑不便,所以一下而捕到。因为往大唐而来,所以就带了过来,以图卖个好价钱。谁想到长安后,这匹野马伤势渐好,人们反而接近不了它。”

  “我想来郎君素爱好马,就向其买下了那匹马。我们几人想要给那马钉马掌的时候,它突然爆发,把我们几个弄得狼狈不堪,所以才有了这个伤势。经此一闹,粟特人也不好意思卖我宝马,就没收我的钱。这是小郎遣人来喊,我就过来了。”

  众人听此奇事,马上问道:“那匹马现在如何?”

  “还在栏中,但我离开时它却烦躁不安,好像随时要跃出来的样子。”

  既然安顿停当,众人商议去东市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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