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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海德宾馆二楼的小包厢里，曹海把自己到北京半年的经历说了一遍。此刻他很想知道徐叔叔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徐如仪没有马上回答曹海的疑问，而是有些责备地说：“你怎么把你爸爸给你打生活费的银行卡寄回了家？成心气你爸爸？”
曹海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笑笑说：“我爸爸说，如果我不去天讯公司就一分钱都不给我，那银行卡也就没用了，所以，我还给他。”
徐如仪说：“臭小子，你在伤你爸爸，你知道吗？”
曹海说：“如果说伤害，那是他先伤我的。”
徐如仪说：“你爸对你那是爱。如果你是我儿子，我真要给你两巴掌。”
曹海委屈地说：“我老爸的爱也太霸道了。我宁愿不要。”
徐如仪没有再说曹海，他想这也许就是通常所说的代沟了。他换了个话题：“你到北京后换了北京的手机号，也不打个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你知道你妈妈多担心吗？
曹海笑着狡辩说：“我不是忙着为生存而奋斗吗。”
徐如仪说：“你和你爸爸赌气可以，但不能让你妈妈整天为你担心，其实你爸爸也担心，只不过他是放在心里。”
曹海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都二十多岁了，又是男孩儿。”
徐如仪说：“古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再大，你妈妈都牵挂着，何况你是赌气出来的。你妈妈联系不上你，非常着急，跟你爸爸冷战了一个月。我托了在北京的战友倒处找你，估计你会在三种地方，一是IT行业的各个公司，二是中关村一带，三是各类人才招聘场所。北京的战友在海淀区公安局工作，他发动了几个人，在你在中关村那家计算机专卖店打工时找到了你。”
曹海惊呀地说：“这么说你四个月前就已经找到我了。”
徐如仪说：“找到你的那个叔叔还用手机给你拍了张照片发给我，你妈妈这才放心。我和你妈妈商量，先不惊动你。为了不让你离开我们的视线，找到你的那个叔叔向地下室的老板交待，只要你退租就立即通知他。”
曹海眼眶有点湿润了：“徐叔叔，让你费心了。”
徐如仪亲切地看着曹海：“叔叔没什么，操心的是你爸爸和妈妈。你爸爸说是不要你这儿子，但我这次来，我想他是知道的。”
曹海带点淘气地眨眨眼睛，说：“我老爸要是有你这样讲理就好了。如果可以选择爸爸，我一定是选你。”
徐如仪笑了：“傻小子，有个这么好的爸爸还不知足。看来老话还是有道理，生儿方知报母恩。你只有自己成家后，才能真正理解自己父母的苦心。”
曹海抱怨地说：“说实话，我小时候还是有点崇拜我老爸的。但我长大后，跟我老爸就是沟通不起来，他老是拿家长的款来压我。”
徐如仪看曹海吃得差不多了，说：“这个问题不讨论了。我再问你一句：你现在怎么说，决定不回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曹海说：“不用考虑，我肯定不会回去。”
徐如仪说：“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打工？宁愿一辈子打工也不回家？”
曹海说：“当然不是。”
徐如仪说：“说说你的打算，就是不着边际，叔叔也不会笑话你的。”
曹海说：“我现在已经有六千多块钱的积蓄，其中三千八是这两个月积余的。我想找机会进象名基那类的公司，见见世面，等有一定的积累，包括资金、市场和人脉，然后租一间办公场所，开一个自己的小公司，开始可以几个人，反正从小做起，根据市场决定公司的规模。”
徐如仪问：“你这小公司开办要多少资金？”
曹海说：“有50万我就敢动手了。”
徐如仪又问：“你相信自己有这能力？”
曹海说：“我相信。我在这个圈子中，虽然不是顶尖的，但至少是上层的。我要以自己的技术、诚信和优质服务来赢得机会。人的一生总要走走自己想走的路，徐叔叔，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徐如仪说：“对你们这一代人，我和你爸爸这一辈人有时很难理解，你不要怪我们。你要走自己的路，叔叔不反对，但叔叔有两个条件，你要答应。”
曹海：“您说。”
徐如仪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我这里有一张便条，是给蓝翔公司总经理的。这一家公司不亚于名基公司，以你的业务水平，到那里应该没问题，会有机会上大项目。我希望你能在那里踏踏实实地干上一年。为将来自己开公司打好基础。”他这次来作了两手准备，最希望的是能劝回小海，但他也知道小海的固执，劝回的希望很小。到北京后，先去蓝翔公司找了总经理，那是他的堂弟，万一曹海不肯回去，希望他能起点高一点。
曹海说：“这不是还是靠关系吗？难道靠自己就不行？”
徐如仪开导说：“什么叫社会？社会就是各种关系的组合。人不能离开社会，也需要各种关系的支持。”
曹海问：“第二个条件？”
徐如仪说：“你认为条件成熟了，就按你的想法开办自己的小公司，叔叔投资100万，用于公司初期租办公用房、支付员工工资和一些办公费用。”
曹海吃惊地看着徐如仪：“徐叔叔，这怎么行呢，怎么能用你的钱。”
徐如仪说：“你听叔叔说完，这钱是有代价的。你公司成立后二年内的利润全归叔叔。”
曹海问：“利润要是达不到100万元呢？甚至没有利润？”
徐如仪说：“投资总是有风险的。即便有什么闪失不怪你，徐叔叔认了。”
曹海曾经多少次编织自己开办公司的梦，幻想能有一个看好自己的老板投资，幻想着自己能成功，让老爸惊异不已，为与儿子决裂而后悔。但现在真的有可能开办公司了，他又犹豫了：“徐叔叔，这不行，你虽然跟我老爸干了多年，能有多少积蓄，这一百万万一亏进去，你的养老钱就没了，我爸爸说了一分钱不给我就会真的不给我的，这些年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徐如仪说：“这与你爸爸没有关系，完全是叔叔自己的决定。你为什么不这样想：如果你公司办得好，二年赢利200万呢，甚至300万、400万？如果有这么多，同样是得归叔叔呀。”
曹海认真地想了想，问道：“徐叔叔，你就这样相信我？”
徐如仪说：“相信你。一年后的今天，叔叔会把资金打过来。”
曹海感动地说：“我老爸要是象您这样开明该多好。”
徐如仪说：“你爸爸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骄骄者，他有他的考虑，你无权指责他。”
曹海扮了个鬼脸：“徐叔叔，您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儿子了？”
徐如仪大笑起来：“那你爸爸还不跟我拼命？”继而而郑重地说：“把你当侄儿，一个叔叔喜欢、看重的侄儿。”
曹海犹豫着：“我真怕会让你失望。”
徐如仪说：“你只要努力了，叔叔就不会失望。”
此刻，曹海心里很乱，他说：“徐叔叔，如果我还坚持自己从零做起，是不是不明智？”
徐如仪说：“人不能什么事都从零做起，如果这样，人类就不能有现在的发展。你想靠自己的能力干，这没错，但你要知道，这需要时间，人是熬不起的。你应该站在你父辈的肩膀上。”
徐如仪的话让曹海豁然开朗，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过去的想法有多幼稚。他突然觉得徐叔叔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智者。老爸一直非常器重徐叔叔，看起来不仅仅因为是战友。
曹海踌躇片刻，向徐如仪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他小时候经常与徐叔叔拉勾。
徐如仪微微一笑：“这么说，成交了？”
曹海点点头。
徐如仪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曹海面前：“还有一件事，这里面是一套租房的钥匙，地址信封上写着，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你明天就从地下室搬出来，那儿空气质量太差，长期住会影响身体的。”
曹海的眼泪落了下来，他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哭，想放肆地大哭一场。
曹海下意识地用手拂过眼睛，觉得真的有点湿了。虽然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但对过去的回忆还是让他有些不能自己。
他从床上起来，坐进沙发。他后来的发展，基本上就象徐如仪跟他规划的那样，在蓝翔公司工作一年后，成立了自己这个目前还很稚气的小公司——海信软件开发公司。“海”是自己的名字，“信”是自己以“诚信”为发展理念的意思。
算起来，他的公司成立已快二年，第一年他只赚了12万，但第二年开年就接了几个大单，现在离满二年还有二个多月，他已完成了155万利润，从目前签约的订单看，今年四季度的工作已满，到年底至少应该能达到230万元。明年形势也不错，已签的订单中就有2个大单，还不算有意向性的，明年上半年的业务是没问题了。
他打算今年年底回一趟锦江，一是看看妈妈，二是履行与徐叔叔的约定。他想象着自己将230万、甚至还多一点的支票放在徐叔叔面前的情景，徐叔叔一定会睁大眼睛审视片刻，然后重重地拍一下自己的肩膀：“臭小子，徐叔叔没看错你。”
可是，到锦江后能回家吗？老爸一定还在坚持自己的意见，只要自己不进天讯公司，他就不会让自己踏入家门。算了，就住宾馆，或者当天去当天回。
他起身洗了把脸，准备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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