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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你这个说法也未免太奇怪了。”虽然看起来不会有人再来攻击我们,我却不免因为这种奇怪的比喻打了个寒战。
“嘛,打比方而已,别露出一副要反胃的表情啊。”唐戴菲朝我笑了笑,不太尖锐的虎牙显得她有些稚气。
“才没有。”我默默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所以接下来…”
“哥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悠远的呼唤。
“唔,”我停顿了一下,疑惑地望着唐戴菲,指了指自己,“是你在叫我?”
“啊?”唐戴菲愣了一下,正把玩匕首的手握紧了匕首的柄,“没有啊,我不是在听你说话么?”
“哥哥。”又传来了一声。貌似是与我年纪相仿的男生,声线稍显稚嫩。
可为何那个男孩的声音中夹杂着如同洪流荒木般的悲伤?深沉凄清而悠远地,如同洪荒大地上响彻的钟声,寂寥得仿佛暖风吹遍枯萎的原野。
“喂?林烨!你又在发什么呆!”唐戴菲皱着眉头轻轻龇牙,我再一次的突然出神让她有些恼火,她伸手去敲我的脑袋,想给我一个爆栗。
然而我却无意识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一年A班教室门口的方向。
“哥哥。”稚嫩的男声中夹杂着期许与愉悦般的感情,却又立刻被冰冷苦痛的凄美包裹,最后只留下寂寞般的洪流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唐戴菲惊讶地望着我,意识到有些不妙,立刻挥动匕首隔向我的手腕想让我松开手。
然而当利刃划过我的皮肤,鲜红色的血珠从伤口的缝隙里溢出,血液淌着滴落到地上,我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不仅没有松手,反倒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然后,我自顾自地往前走,半扯半拽地将唐戴菲拉到教室门前。
我的心脏跳动得仿若燃起无明业火,剧烈而泵张的脉搏。
“哥哥。”我仿佛听见了少年清脆嘹亮的笑声,和他那打从心底里开放出的,期盼与渴望的花朵。
我竟不自觉地微笑。
我在唐戴菲惊讶的注视下推开教室的门扉,整个教室明亮干净得如同崭新一般,让人很难联想到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间尸横遍野、如地狱红莲盛放般的地方。
而在讲台的前方,有一个男生低着头坐在那里,他的双手背后,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唐戴菲一时间竟忘记了挣脱我的手,睁大双眼盯着那个男孩。
“哥哥。”那个男生慢慢抬起头,眉角下垂露出如同哭泣般心伤的表情,嘴角却略略扬起微笑,恬淡如水的笑容。
而他的面孔,与我几乎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他笑得有些虚弱,苍白的面容带着憔悴的倦意。少年张开双臂,好像要去拥抱他一般,然而他的四肢都延伸出细长的如同茧丝般的纯白色丝线,连接着地板。
原来这就是这个结界的核心,一个和林烨模样相似的少年。唐戴菲的内心不由地生出恐惧,她从男孩的笑容中读不出危机或是杀意,但是觉得那个男孩的内心深不可测,深得如同海沟般令人萌生惧意。
原来这个结界并不是没有把林烨当作捕食目标,相反地,它根本就是为了引诱林烨深入到核心而书写出那套规则的。
这一切,包括那个从讲桌后面起身,露出酒红色头发的女孩。
她面无表情的走下讲台,站在那个男孩身边。男孩用他缠满丝线的手轻轻抚摸她细腻而美丽的面颊,温柔的眼神里满是怜惜与爱慕。
“哥哥。”男孩突然转过头望着对方,伸手搂住身边的女孩。将她的脑袋靠向自己,朝着我露出亲切的微笑。
我的神情一直显得呆滞,默默注视着那个男孩,脑海中生发出神经元断裂与重连般,撕裂的痛楚。
四楼,阶梯,学校,手机,地狱,童娅玲。
一切凌乱不堪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是狂风中的蝴蝶,在脑海中不断扑腾挣扎。
我的双腿发颤,失去平衡,跪了下来。
“喂…!?林烨!”唐戴菲用力地拽着我的肩膀,却怎么也无法将我拉起来。我的膝盖被白色的丝线缠住,紧紧贴在地板上。
啊…
记忆在一瞬间涌入脑海。
那个男孩始终搂着童娅玲,微笑地看着我。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低下头焦躁地拨弄头发,紧张地依靠黑色的发梢从指缝间划过的稀疏感维持冷静。我低着头自顾自地述说,捂住耳朵不愿听的唐戴菲的呼喊,更不想听的那个男孩的声音。
可是“哥哥”这个词汇,仍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闪现。
“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9月1日,开学的那天,在四楼拐角的楼梯口。”我抬起头,强烈的恐惧与悲伤席卷而来,我的表情如同痛哭般难看,“我和童娅玲根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她只是新搬来的邻居,也并不和我在同一个班级。我患有左右脑独立人格缺陷…那天放学,我突然在楼梯前踏了半级台阶停了下来,童娅玲走在我的身后,用手机上网还是发短信,总之没有看见我,然后我被她撞倒,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头部着地,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说,死的是我啊,哥哥。”少年仍旧微笑着,“但是有些哥哥不记得事情,我都还记得啊。”他侧着脑袋,俯身凑近身旁的女孩,轻轻地伸出舌头舔舐了她的嘴角。“我很喜欢她呀,哥哥。在你的意识沉睡的某个晚上,我还和她去逛过商业街呢。”
少年伸出手抚摸她酒红色的长发,摇了摇头,深黑的眸子里满是爱怜。“真是直率如火的女孩啊,哥哥,你不记得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唐戴菲下意识地握紧匕首,她感觉到背脊传来一阵凉意。
少年继续搂着女孩诉说,话语寥落得如同戏剧。“在我们即将前往曼珠沙华盛开的彼岸时,父亲终于找到把我们分离的机会,那时候我才认识到什么是‘徒’。”少年眯起眼睛,如同陶醉于美酒的微醺,“父亲是‘徒’啊,多么…美丽!父亲让你继续寄宿在这个本该变得冰凉的身体里,把我暂且寄宿在这个楼层里,我们都在成长,这本该是悄无声息的,父亲对于篡改记忆真的非常拿手。你只需要每天睡上一个下午,为我筑一个美梦,我就能间接地共享这副身体里的养分。”
少年一直保持着微笑,侧头抚摸着女孩酒红色的长发。“可是这个女孩太过耿直了啊,她居然用顽强的意志力去索取记忆,本来父亲和我都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可是她却在知道真相后,苦苦地哀求父亲,不愿意让我一直寄宿在这里,说这是她的罪。”
少年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女孩露出痛苦的表情,却没有挣扎。“哈哈哈哈!!于是我昨天找到她,骗她说啊,说带你进来,我们就能重逢,我们的精神就能补完,这种鬼话她也相信啊!哈哈哈!”
少年狂笑着望着我,女孩的脖颈处被勒出淤青。“哥哥,你都不知道,她在你背后看着你掏出手机,随口报出莫须有的作业时,那副表情是多么愚蠢可笑又像个悲壮的白痴啊!”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我的双腿被紧紧摁在了地板上,而我也无意起身。
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地板上,一会便消失不见。
唐戴菲蹙眉抿着唇,紧紧握住匕首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出手。
“而现在!”少年将身旁的少女猛地推倒一边,任其摔倒在地,张开双臂仰头狂笑,深黑色的阴影从教室地砖的缝隙里不断涌入,“父亲的作品是多么完美啊!哥哥,你看啊,这些,这些东西。”他弯腰捧起那些黑色的物质,将一捧那样的流体塞进自己的嘴里,“简直是…玉露甘霖!哥哥,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们会一起成为最高贵的‘徒’,这些全都是我们王座下的祭奠品!这个女孩,还有那个女孩!她们全都不过是任我们玩弄的劣等生物!”他指着唐戴菲,张狂地说着,眼眸里满是兴奋与贪婪,他伸出舌头舔弄唇角,黑色的阴影被白色的丝线不断吸收,注入他的体内。
整个空间都被黑暗侵袭,那些白色的细丝给人绝望的压迫,如同命运三女神手中的命运之线,而那个站立其中的少年,就是那负责剪断它的阿特洛波斯。
绝望如同洪流般,顷刻间侵占我的身体,脑海中再次传来,荒野中沉重的钟声。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小学弟。”唐戴菲侧头望着我,闭起一只眼睛,笑着朝我做了个鬼脸。“答应女生要去看电影的话,是不能爽约的啊。”
我忽然愣住了。
唐戴菲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纤瘦的肩膀,曼珠沙华红得艳丽。她在忍者服下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裹胸,胸部并不算丰满,却给人一种温柔的美感。
然后,她将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左胸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唐戴菲!!!!”我终于发出了痛苦却用尽全力的嘶吼。
她回头望着我,浅浅地微笑,樱色的刘海如同拂煦的春风,撩过樱花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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