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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
文清前世因为工作需睡不成懒觉,而这一世又是个不喜欢懒床的性子;所以便早早起床,蹲在内院水缸旁用细柳条刷蘸清水,洒上牙粉,放入口中左刷刷,右刷刷。
“啊,呸!”用清水漱了漱口,文清一把将柳条丢在一边,心道:这刷牙的滋味远没有后世来的方便。
“阿兄是不是这苦参牙粉用着不习惯?”
灵儿一身粗布灶衣,脸上熏得黑白相间像个小花猫一般,拿着一根烧火棍,从一侧厨房探出头来。关切道:“不行的话我还上巷口食货铺子李大嫂那里换上青盐牙粉?”现在这院子中只有文清兄妹二人,洗衣做饭一直都是有灵儿来做。
“呵,呸!”文清吐出漱口水,摇了摇头道:“这苦参能清热燥湿,杀虫灭毒是好东西,就是味道有些怪,没关系的。”穿越至此文清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前世那支山寨国际名牌的全自动按摩牙刷。
“嗯,灵儿就依阿兄。”厨房内传出了灵儿的回应,和一阵乒乒乓乓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
“这妮子可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文清苦笑一声,倒是一脸惬意,有山有水,有田有房,更可贵的是还有一个萝莉妹妹;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奋斗了十多年未能实现的梦想转眼间竟全部实现了,虽然有些清苦但也算自自在在。
“还真是造化弄人”文清仔细打量着脑袋顶上那片蔚蓝如洗的天空自嘲一笑。
“用饭了阿兄。”灵儿从厨房小步走出手中小心翼翼端这一小笼散发着淡淡酱香的三丁包和一小碟的烫干丝,将其悉数摆放到内院中央一块浑圆的青石桌面上。然后麻利的解下腰间围裙,抬起滑嫩的右手轻拭了下额间俏皮的青丝。
文清见灵儿高挺的鼻尖上沁满了细碎的汗珠,便伸手指将其轻轻拭去,心疼道:“真是苦了灵儿了。”
“给阿兄做饭灵儿一点都不辛苦。”灵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石桌上的饭菜辛香扑鼻,惹得文清食欲大动,麻利的用筷子将一小撮烫干丝放入口中细细嚼动,干丝是扬州府特产的厚厚的大白豆腐干所切制而成,入口绵软,加之有酱汁相佐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这包子和烫干丝是扬州府必不可少的早餐吃食,虽是必不可少,但是文清兄妹二人日子过得拮据也是难得一尝。
“灵儿手艺愈发精湛了,这干丝做的色香味俱全,三丁包更是让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多谢阿兄夸奖。”灵儿俏皮一笑。作为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兄妹,这两个月阿兄身上小小的变化她岂会不知?不过好在阿兄较之以前更加的随和,也更加喜欢讲一些笑话逗她开心,要知道此前阿兄虽然很关心她,可是却像个小先生一般不苟言笑,所以她倒是更喜欢现在的阿兄。
“啪啪啪”一阵脆响,文清家大门铺首上的铁环被拍的响亮。
“文相公在家吗?”院外响起一声公鸭般的嚷嚷。
“吱呀—”一声,文清打开大门,见县里的门子李三刀半蹲坐在他家门口前。
“文相公”门子李三刀见文清出来立马起身拱手一笑,脸上三道疤剌如同菊花绽放,看的文清菊花莫名一紧;李三刀这名字就跟他脸上这刀疤密切相关,据说是这李三刀祖籍江浙,这脸上的刀疤便是小时候故乡遭遇倭寇落下的。
“相公称呼文某着实不敢当。”文清拱手一笑,岁试还没有考,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名童生,与秀才还是有差别的。
“不知李大哥到寒舍有何公干?”
“哦,”李三刀脸上闪过一丝躲闪,道:“崔县丞想见一见相公。”
“崔县丞?”……
县丞可是实打实的父母官得罪不得,所以文清告知了灵儿一声,便同李三刀一起前往县衙;
文清所在的兴化县属于扬州府管辖,县衙治所就在兴化县城之内。
他自然是知道县衙所在便方步在前,反倒是李三刀有些猥琐的亦步亦趋跟在他一侧。
绕过衙前的照壁,穿过之后的‘忠廉’牌坊,牌坊以里,两侧设有医学、阴阳学,右侧设有便于县衙公文的快速递送的急递铺。
再往北,便是县鼓楼,鼓楼之后,即是仪门。
走到这里,文清便停了下来,再往里就是县衙了。因为他并不知道崔县丞在哪里办公;便回身等了等李三刀,李三刀这才反应过来,因应该是由他找文清来县衙现在文清反倒走在了前面。
“呵呵,相公真是好腿脚,三刀却怎么也追赶不上。”李三刀脸上再次菊花绽放,道:“相公跟我来,崔县丞就在大堂院内。”李三刀所言的正是崔县丞的办公场所,衙门六房。这李三刀一口一个相公惹得文清好不自在,不过也不好再次指摘,所以怎么称呼就随他去了。
“那就有劳李大哥带路了。”
文清相貌堂堂,文质彬彬常给人留下谦谦君子的印象,在李三刀眼中也是大有前途的文曲星君,所以自是多了一份敬重与谦让;
不过面上平静,可文清心中却似倒了五味瓶儿一般胡思乱想,这个在兴化县中做事向来仁义号称小孟尝的县丞崔孟言会找他何事,在他的记忆中除了五年前父亲的那件朦朦胧胧的案子外,文家再也没有和衙门内的人打过交道。
也是因为那件官司文家倾尽了余才,百亩水田也尽归他人,若不是祖父时常接济,他老爹就要变卖唯一的祖产那座两进院落。一家人可真的就无所依靠了。
他老爹也是因为此间的官司整日郁郁寡欢落下大病,四年前一命归西。
“是什么案子?”文清摇了摇头,五年前他才九岁还是懵懵懂懂的孩童,只记得父亲整日里愁眉苦脸,那里有心关心什么案子?
只是父亲临终遗言告诫文清此生莫要再探究当年之事。
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渐渐汇入他脑海中,可是因为当年太小记忆都很是片面,始终无法将其梳理完整。
“罢了,是福是祸走一遭便知道了。”文清深吸口气,跟随李三刀穿过仪门一侧的“角门”进入堂内,绕过戒石亭,穿过县衙大堂一侧的穿堂,来到了大堂院内。
这堂前的戒石亭子大有一番来历,本是前宋太宗赵匡义御书石碑,上书铭文:“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大字。碑上覆以亭,额曰戒石亭。颁赐“天下郡国”,州县一律遵行。所以从赵宋起县衙前的戒石亭就沿造至今。也算是华夏官场文化的一个缩影。
院内两侧各是一盈三间厢房。
“文相公,崔县丞就在里面。”李三刀指着最左的一间道:“县丞吩咐过,文相公来时自可推门去找他。我就送相公到这里了。”说完李三刀便告辞离去。
文清颔首一笑,方步走到李三刀所指的房门前,刚刚整了整衣衫,便听得房内传来一声热切的招呼:“是孝直之子么?快快有请。”房中那人所喊的‘孝直’正是文清父亲文远泊的表字。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圆领锦衣的头戴东坡巾的短须瘦脸中年文士,一脸笑意的快步走了出来。
“童生文清见过县丞大人。”文清自是知道来人正是崔孟言,县丞虽小可是实打实的八品文官,而文清现在还不是秀才,理应行跪拜之礼;当下心中一苦准备俯身下拜却被崔孟言一把拉起,道:“此处又非正堂这礼就免了。”然后上下打量着文清,故作欣然道:“你既然是孝直之子,也算是故人之后,走,我们房中叙话。”
免了跪礼文清自然心中一松,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对于跪拜此列陋习自然是‘深恶痛绝’。同时也感叹崔孟言此人在收买人心方面着实有些手段。
厢房内,崔孟言转身坐在了公案一侧的圈椅上,一双细长眉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文清,文清亦是不骄不躁双目微沉,站在公案一侧,脸上丝毫没有寻常童生见父母官时候的惊慌怯懦。
见文清如此沉稳有节,崔孟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捋寸须哈哈一笑,朗声道:“好一个宠辱不变沉稳大气。像,真像孝直。”
说完此话崔孟言浅叹一声:“当年我和你父亲本是同科,孝直一身文采更在我辈艳艳而出。可惜造化无常当年是我照顾不力让你父亲失了官司,孝直也因此抱憾而终,真是惭愧。”
文清听出此中话里有话,这崔县丞断然不会和自己缅怀先父,如今旧事重提十有八九是为了他口中的‘案子’。当即有了权衡拱手道:“崔大人,家父当年曾有遗言,说是此案由天怪不得旁人。”
“哦?”听得文清所讲,崔孟言立刻来了精神,豁然起身兴奋道:“孝直真的这么说?!”旋即发觉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道:“这么多年,老夫也是对孝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失态了。”
“学生所述都是家父遗言岂敢悖逆。”
文清一脸恬淡应对道,心中却如同凉水泼入了沸油一般激烈的上下翻搅,县丞崔孟言的一举一动让他越发觉得老爹当年的‘案子’决然不会太过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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