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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沙滩染成玫瑰红。柳枝摇曳,柳絮纷飞如雪,飘落在翡翠般的水面上,砸在浮出水面的红鲫头上,吓得它一个趔趄,摇头摆尾地游到水底去了。
两个明晃晃的肉身,在泉水中游泳,像一片绿叶上蠕动的两只毛毛虫,又似明绿翡翠上的两道瑕疵,大煞风景。
东西南面各有一个鬼子把守。南面的那个鬼子估计是那个罗圈腿,可能又去撒尿去了,至今不见踪影。其余的两个鬼子在沙柳树旁若隐若现。
为了将这四个鬼子一举歼灭,不至于打草惊蛇,必须先将外围的二个鬼子一起干掉,然后再杀掉水中的两个鬼子。
猎人用手势将作战命令传达给其余三人,自己和耗子瞄准东西两面的鬼子,水中的鬼子留给狼孩和酒鬼。
这几个鬼子对周围的情况毫无察觉,根本没想到头上悬了一口刀,胸口竖了一把剑。他们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四蹄绑了的肥猪,肚皮朝天的绵羊,拔光了鸡毛的公鸡,任人宰割。
夕阳将最后一丝光亮从鸣沙山后播撒过来,一片乌云御风而来,给“祛泉”头上戴了顶乌黑的帽子。
天即将黑了,不能再等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猎人做了一个准备击发的动作,然后屏息凝神,将枪口瞄准沙柳后若隐若现的敌人的脑壳。
他放在板机上的手指稍微有些颤抖,一双虎眼里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如睛空中打了几道利闪,脑海中又浮现出惨死的家人,牺牲的老人,血流成河的村庄。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猎人果断发出射击命令。顿时枪声大作,复仇的子弹电光火石般扑向鬼子。
四个鬼子还在作着黄粱美梦,就见了天皇陛下。
水里的两个鬼子一个屁眼朝天欲接玉露琼浆,一个淫棍向上欲捅天宫宝殿,忽然间霹雳声声,电闪雷鸣,狂风雹雨,倾斜而下。
那屁眼淫棍被砸成筛子漏勺,沉于水下,成了鱼食。风雨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猎人们将几丛沙柳枝弯成拱状,并用枝条绑好,固定在较粗一点的树干上,并找了些枯枝干沙铺在里面,这样一个简易的帐篷就做好了。
有“花虎”和“黑色幽灵”放哨,猎人们可以安心休息一晚。
那个罗圈腿估计不是迷路了,就是遭遇了不测。
这“怪柳林”的秘密,岂是你一个外国倭寇能了解到的!你们以为这里真是富士山,真是北海道吗?你们以为这里是樱花乱飞的东京都吗?你们以为这里到处都是料理寿司鲸鱼肉吗?你们以为这里到处都是穿着合服脚踩木屐的日本娘们吗?
错了,大错特错了!这里是中国,是中国的西部,是黄河岸边,你们见过黄河吗?你们见过壶口瀑布吗?你们听到过黄河的咆哮声吗?你们见过黄河奔腾汹涌,撼山动地的气势吗?
那是龙吟虎啸,睡狮猛醒,气吞山河,无坚不摧!你们懂中国狮吗?懂中国龙吗?你们见过舞狮和舞龙吗?
没有,你们没见过,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只知道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你们占领了中国的地盘,但你们能占领中国人的心吗?你们杀死中国人,但你们能杀死中国精神吗?
不能,你们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你们永远都无法战胜不屈不挠的中国人,中国龙,中国狮!
“花虎”的狂吠惊醒了梦中人,猎人们猛地睁开眼睛,握紧身边充满体温的步枪,机警地钻出帐篷,向狗叫的方向寻去。
此时天早已大亮,漫天的柳絮纷纷扬扬,似鹅毛大雪,任意挥洒。落在水里,变成小船;落在头上,化作白发;落在脸上,亲吻摩擦;落在地上,好像棉花;
似花而非雪花,有籽之心乱如麻。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地无家。风舞白帆,一路向前,无所惧怕。心中自有爱,看似柔弱,转眼间,跃千山。御风沐雨遨游,指缝间,若飞鸿飘影。穿山越岭,踏破铁鞋,无觅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留得住,水中沙,留不住岁岁花。
“祛泉”岸边躺着两具尸体,那是两条绿底红花的花斑水蛇。它们被“花虎”和“黑色幽灵”撕咬得伤痕累累,横躺在沙滩上。
“花虎”看来是受了伤,嘴角和前腿流着血,气喘吁吁地卧在那里不起来。黑鹰落在树枝上,梳理着羽毛,没有大碍。
猎人急忙走上前,一边仔细检查“花虎”的伤势,一边用泉水为“花虎”清洗伤口。并从身上取出野生山灵芝,捏了一小块,放在手心里揉成细面,小心地涂抹在“花虎”的伤口上。不一会,“花虎”便活蹦乱跳了。
猎人们沿着“祛泉”向南,穿过“怪柳林”,前面是一片戈壁滩。戈壁滩的一端连着鸣沙山,另一端连着“沙里飞”的家,在那里可以找到左手生六指的侏儒儿。
刚走出不远,前面突然腾起一阵红色的烟雾。好似有怪物兽精出洞,山神土地挡路。仔细看,原来是红色的柳絮纷飞。像千万只红色的蝴蝶展翅,无数片红色的枫叶凋零。
走近了,是一片怪柳林。那怪柳长得着实奇特。
有的勾肩搭背好似卧水拱桥,有的弯腰驼背好似骆驼啃草,有的弯曲盘旋好像虬龙飞天,有的像猴子摘桃,有的似老人作揖,有的似巨蟒翻身,有的似仙鹿犄角。
其中有一棵怪柳,如攥紧的拳头,里面还有一颗尚未消化的头骨,树下扔了一枝步枪,树枝上挂了一张照片。
猎人们仿佛听到了罗圈腿凄惨的叫声,听到他骨骼断裂的“咯咯”声,看到肌肉血脉逐渐萎缩,五脏六腑逐渐溶化,红色的血液迸溅四溢,闻到血腥和腥臭味,腐败的樱花味。
酒鬼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拔下桃木塞,然后将灌满“祛泉”水的葫芦倒置,浇在每个人的头上和身上,浇在“花虎”、“灵猴”和“闪电”的身上。
只有沐浴圣水,才能渡尽波劫,独立苍茫。
猎人从树上摘下照片。那是一张以富士山为背景的全家福,男子身穿军装,手提步枪,风流倜傥;女子身穿合服,手执樱花,娇柔温顺;孩子身着校服,手拿书包,稚气可爱。
突然刮过一阵狂风,将照片从猎人的手中吹走。照片夹杂在飘飞的红絮中,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直到最后分不清是照片还是柳絮,是柳絮还是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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