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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墨西哥人眼中,太平洋是没有回忆的海洋,可对于思文来说,2008年的这个夏天,一切——缘起于太平洋上的一切,都令他永生难忘。
从年初开始,思文就驾着他的“哪吒”号短桅帆船,从马来西亚出发,穿过马六甲海峡,沿着南亚大陆海岸漂泊游历,历时四个多月,向西最远到达了巴基斯坦第一大港口城市卡拉奇。
“哪吒”号是一艘独桅纵帆船,俗称短桅帆船,是思文花了三十多万人民币,从马来西亚兰卡威淘到的二手货,长有十五米多,最宽处两米左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船上卧室、厨房、卫生间、冰箱、发电机等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哪吒”是思文给取的名字,取哪吒闹海、征服大海之意。
思文倒是无意做当代鲁滨逊,只是因为天性喜欢冒险,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环球航行的计划早已在他心中谋划多年。工作之后有了积蓄,他终于迫不及待地要将此计划付诸行动,于是干脆辞掉工作,扬帆出海。老爸当然不同意他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可是儿大不由爷,再说老爸也很清楚,自己失去对儿子的控制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思文已经驾船踏上回程,半年多的海上冒险之旅让他难免有些疲惫,亟需回国休整一段时日。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清楚,这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借口,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现在已经是七月,北京奥运会下个月就要开始了。思文心想,到时他若不亲临赛场,北京奥运岂非要失色不少!
思文在开启此次远航前,就已听说马六甲海峡的海盗相当猖獗,时有绑架、杀人的事件发生,这让他提心吊胆了一路,生怕不知何时就突然从天上掉下一面骷髅旗。还好算他幸运,来回两趟他连一根海盗毛都没撞见。海盗虽没有遇见,可是在他回程穿过马六甲海峡时,一日之内竟然连续遭到马来西亚、印尼和新加坡三国海警的盘查,着实让他憋气窝火。但人在矮檐下,只能一边脸上赔笑,一边肚里骂娘。
五天前,思文离开了新加坡,在狮城完成了新一轮补给,圣淘沙的美食、美景,当然还有美女,让他早已将所有不快抛之脑后。南海夏季的热带海洋性季风,以及流向东北方向的海流,带着“哪吒”号一路向北,名副其实的一帆风顺。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万点金光铺撒于海面随波摇曳,温湿略带腥味的海风从脑后吹拂,听着海浪有节奏地拍打船舷,思文坐着边掌舵边放眼四顾,身心都非常舒畅。想当初起航伊始,有好一阵子,这种孤帆只影、置身茫茫,如沧海一粟般的极端渺小和无助的情形,还曾时时带给他难以克制的恐惧,但在逐渐习惯之后,他已经有点爱上这种一切都趋向极致的感受。
GPS导航仪告诉思文,他现在已经到了越南以东海域。思文起身收帆,准备先休息一下,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他来到前甲板解开系帆索,吹着口哨,手中不停拉绳。偶一抬头间,不远处海面上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引起了思文的注意。
那是什么?
孤身一人行驶在茫茫大海之中,若不找点事做,实在难以排遣那异乎寻常的无聊。
思文随手又将系帆索系紧,回到舵后调转方向朝那堆黑乎乎的东西驶去。船驶到近处,思文走到船舷边这一看不要紧,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原来是一具浮尸,面朝下,正自随波浮沉。
思文事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心中不禁砰砰乱跳,以前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人,何况是在这种海天茫茫的诡异境况之中。实在令人瘆得慌!他本想立刻返回舵位驾船离开,可是忍不住好奇心起,又鬼使神差地缓缓探头偷觑。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不再像刚见到时那样慌乱。
从背影看,应该是一具女尸,一头黑色的齐肩短发湿漉漉的,紧贴在脑袋和脖子上,面孔被散乱的湿发遮住,完全看不清相貌。
思文这时已经惧意稍去,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赶紧离开,一波浪头涌了过来,将海面上的女尸摇荡起来,同时拂开了遮住面孔的头发。
露出的半边面孔灰白得可怕,轮廓上却相当标致。思文瞬间联想到的就是电影中僵尸和吸血鬼的脸色,即便他向来自负胆大包天,浑身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冒出鸡皮疙瘩。不过除了脸色极为灰白之外,尸体上并不见有其它异常的地方,应该死去没多久,尸体还很新鲜。波浪的摇荡也让思文发现了另一个先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女尸其实是趴在一块木板上面,难怪头部会完全露出海面。
这女人是怎么死的?为何会在此处?思文满脑子都是疑问。
木板带着女尸,随着波浪的摇荡,缓缓转了半个身迎向日光。
思文突然觉得女尸的头部有些晃眼,他手搭凉棚仔细瞧去,原来是女尸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小挂件,起初因为是避光,所以他刚才没留意到。
这个小挂件非常精致,精光闪闪的,外观大体像是个十字架,细瞧却又似是而非。顶端雕琢的样式思文从未见过,看上去像是中国传统的印玺,显得很是粗犷有力,而下端则比较细长,上面有多个错落的小孔。思文看得纳闷,不知这个小挂件为何如此设计,看样子显然不是寻常之物。
无奈,堪比强迫症的好奇心又在一个劲儿地鼓噪,难以抑制。思文急切地想仔细瞧瞧这东西。
他极为小心地将木板轻轻转过来,女尸灰白的面孔正对着他。思文异常紧张地伸过手去,虽然明知面对的是个死人,可毕竟是做贼心虚。他将挂件拽在手中细瞧,它通体纯白,质地坚硬,看样子竟是铂金的。
这玩意儿不但样式极为罕见别致,做工也异常精致,思文看得心头一阵阵发热,忍不住要将其据为己有。反正主人已经死了,就这样丢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思文不断为自己的贪念找借口。
只是连着挂件的黑色丝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非常结实,思文连续几下用力竟然没能扯断。
“对不住了,美女!”思文向女尸连连道歉,打算将挂件从她脖子上摘下来。
思文弓着腰,正准备将女尸的脑袋抬起来,一只冰凉的灰白色手掌突然搭上他裸露的手臂。
思文顿时如触电一般嚎叫一声,一屁股坐回船里,吓得简直魂不附体。
娘的,见鬼了!思文脑袋一阵阵地发紧,呼吸也乱了节奏,浑身麻酥酥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难道是诈尸?见我要拿她东西不甘心?
思文惊恐地死盯着船舷,生怕女尸突然爬上来。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他这才稍稍放心。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后,智商也开始一点点回归。思文隐约觉得,这女子大概还没死。看她趴在木板上这一点也能为此猜测提供证据,可能是遇上海难了,只因多日未进饮食,身体极为虚弱,已经濒临死亡,加上在海水中浸泡时间太久,所以才看上去像死人。
他又挪回船边,查看动静。只见那女尸依然维持方才的状态,一动不动。
“喂——”思文试着叫道,“听得见说话吗?”
没有回应。
“哎——我说——那个——”思文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思文心中突然一跳,因为他看到那女尸长长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却又担心是自己的幻觉。
“我——特——”这次绝对不是幻觉,思文又惊又喜,因为他分明看到女子的嘴唇在动。
“你说什么?等一下啊——”思文大叫,胆子顿时也大了起来,立即着手营救。
尽管女子身量苗条,但一个人施救毕竟不方便,思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子拖上船,让她平躺在甲板上。
“我——特——我——特——”女子口中不断微弱地重复着这个声音。
思文竖着耳朵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女子说的是英语“water”,是要喝水。哦,原来是位国际友人,他赶紧拿来瓶装水和面包。可是女子身体虚弱至极,连眼睛都似乎无力睁开,更别说自己拿东西了,思文只好服侍女子喝水。
女子喝完水后,在甲板上沉沉睡去。思文也被累得够呛,坐在旁边打量着女子。
女子从面孔上看应该是亚裔,身材苗条,身着一件非常合身的深蓝色运动装,只是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线。那个别致的小挂件,斜搭在微微起伏的胸前。
……
阳光越发耀眼,晒得人全身暖洋洋的,海浪有节奏地啄吻船舷的声音催人欲睡。一直没来得及休息的思文,正靠在一旁打瞌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叫嚷惊醒。
“Daddy,daddy,no——daddy——no——”
那女子似乎正在噩梦之中,不断大叫大嚷,神情异常惊恐,浑身抖个不停,显然梦见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思文头次面对这种状况,有点手足无措,心中甚至开始有些后悔救这女子上船。他上前准备叫醒她再说。可是连叫了几声,女子依然没有醒过来。
思文发觉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因为女子额头都是冷汗,满面潮红。他伸手一摸,女子的额头简直都能煎鸡蛋了,烫得不行!思文急了,照这样烧下去,非烧坏不可。幸好他船上各种常用药品准备充足,他把女子抱到舱内,将退烧药给女子喂了下去。
看着女子慢慢安静下来,思文终于松了口气,回到舱外。他发愁了,边吃东西边胡思乱想,不知道接下来该拿这女子怎么办。
带回国?开玩笑,谁知她是哪个国家的!再说了,人家也未必愿意去。再扔回海里肯定是不可能了,他还没这么禽兽。可这毕竟是在茫茫大海之中,就他这条巴掌大的小船,若那女子说自己是另外某个国家的,想回家,他总不能说送就送她回家吧!
思来想去,只能等那女子醒来后问明情况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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