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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在车间机修组的屋子里，正好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自己和刘家富。李角想起假身份证的事，朝师父问道：“师父，你是不是也做了假身份证？”
刘家富极其正常地答道：“做了。机修组的人可能就你没做。现在到外面打工的，有几个不做假身份证的？就像在下海，只要是搞打印复印的小店，都做这种生意。当然他们都有上线。只是负责揽活儿，交到上面去做，但是这里很贵。我是在河南老家做的。还是做一个好。”
“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刘家富从里面的衣兜里，掏出皮夹子钱包，正要往外拿假身份证，就听外边有人喊道：“刘师傅，请你马上去厂里人力资源部一趟。”就见刘家富脸上显出一丝快慰，也顾不上再找了，直接把钱包交给李角，快速走出机修组。
李角从刘家富的钱包里，掏出两张身份证。两张证件的照片是一样的。那照片好像是刘家富年轻时候照的，居然脸型和自己差不多。名字不一样，一个叫刘家富，一个叫刘富。年龄上有出生月份、日子的不同，而号码和住址也都不一样。看上去的确真假难辨。
一边慢慢看着，李角一边慢慢想着，给自己起个什么样的假名字、假地址、假出生年月日。想到林建强让自己把年龄编大点儿，觉得至少要再加上三、五年。如果照片再做得老些，看上去似乎和师父差不多。猛然间，脑子里一闪，似乎找到了一种方法，也还不是很清晰的。不由得又好好看了看师父的假身份证。
时间并没有过很久，就见师父兴冲冲带着一个瘦瘦的小伙子，走进机修组屋里。只见他大约一米六左右，脸色黝黑，面目平常，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刘家富向那小伙子介绍道：“快叫师兄！”
那小伙子盯住李角看了几眼，带着浓重的湖北口音，怯生生地叫道：“师兄。”
刘家富对李角说道：“他叫李秋生，跟你一个姓。原来是威斯纳厂的，是小邓的同乡。小邓临走以前，看他们厂子着了大火，小李工作也没了，就写了个条子，让我帮助想想办法。昨天跟厂部的人好说歹说，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简单考核了一下，总算是把他留下来，顶了小邓，到了咱们机修组。”
看到师父很高兴的样子，李角知道，师父在邓耀前走了以后，一直觉得对不住他。现在能帮着他做点儿事，心里舒坦多了。这阵子，刘家富已经被一次次的无奈憋屈透了。想到这里，也热情地走上前来，握住李秋生的手，真诚说道：“欢迎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师兄做的，尽管开口。”
刘家富笑着说道：“以后师兄就叫大李，师弟就叫小李。哎呀，小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岁。”
“哈哈哈，小李师弟比大李师兄还大两岁，有意思！不过这在过去也是很正常的。过去进师门，不按年纪大小只按入师门的顺序，谁先进谁就是师兄。现在不行了，小李师弟就叫秋生，大李师兄还叫小李。”
见两个徒弟都没表示反对，刘家富欢愉心情继续保持，话就多了起来。他对李角说道：“这几天，厂子里接收了几个威斯纳厂的操作女工。是镇政府下达了指标，让各个厂子，都安排几个女工。要不然这些姑娘，可就是雪上加霜了！政府这也是在做善事。”
“是啊。”李秋生也接着师傅的话说道，“大火以后，厂里的工人被临时安置在厂南边的两个大仓库里，那个人挤人呀，就好像摞在一起的包谷穗儿。
“本来厂子里，女工就占多数，女工之间的琐碎事平时就不少。现在没有活儿干了，一天价挤在一起，情绪又都不好，吵架的、哭闹的、厮打的事情层出不穷。再加上一些流氓男工的下流骚扰，两个大院真像是堆满炸药的火药库。
“就在前两天，有个女工夜里上厕所，竟被一个流氓男工把裤子给脱下来了。据说那个流氓男工，多次这样做，因为女人被扒下裤子，一般就不敢呼喊了，只能任由他糟蹋。否则，喊出大家，让众人看到，也一样是羞死个人。
“也许是这个女工也没有多想，出自本能的就大喊大叫起来。结果仓库里的男人女人，都闻声跑了出来。虽然很快就有人拿衣服，围住了她的下身，可那帮男工的邪恶大笑，让这女孩儿羞愧万分，第二天早上，就跳海自杀了。
“幸亏工友们救得及时，才算是保住了性命。虽说派出所不管，我们大家还是把那个流氓男工，狠狠臭揍了一顿，赶出了仓库。可要是再不尽快把女工们疏散开，恐怕真要出大事了。本来各个厂子，有了安置任务以后，一般都不再招男工。这次全靠师父，厂里才破例招进我来。真的是谢谢师父了！”
说话间，余呈祥带着白文良和罗大年从车间巡视回来，胡萍和许小环也跟着余师傅他们一起进了屋。一听刘家富的介绍，余师傅和两个男徒弟，也都很热情地和李秋生打招呼，拉着他说话。
可当刘家富把李秋生介绍给胡萍时，却见她竟然当场拉下脸，恶狠狠说道：“不要叫我师姐，叫我师奶奶！”
大家心里本来都觉得，虽说邓耀前被开除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但是凭着农村普通人传统意识中的那个良心，觉得对邓耀前有所亏欠。他们还没有城里人那么进步，看到其他人受惩处，即便不公，也要心理平衡、视而不见。还要按照法律专家教导，首先想到，如何依法不受牵连、保护好自己。
见到胡萍这样，大家都觉得很过分。只见余呈祥冷着脸说道：“小胡，玩大了。你这不是让你师傅叫你娘吗？不兴这样。”
一番话说得一帮徒弟都想笑，可看到刘家富沉下脸来，都不敢有所表示。就听胡萍继续说道：“你老老实实告诉大家，邓耀前是不是还在下海？他藏在什么地方？他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李秋生眨眨眼，对大家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那天着大火，他去看了看我，看我没了工作，就帮我给师父写了一个条子。然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你撒谎，我还见到他，你怎么就会和他没联系？”
刘家富一听着急起来，急忙问道：“小邓怎么还在下海？要是被警察和协管员抓到，一定会被毒打一顿。小胡，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萍说道：“前两天我还见过他，这几天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反正他说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我看他就是找死呢。”
一番话说得大家一头雾水，李角更是没有想到，邓耀前没有离开下海，就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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