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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海站，林建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光是当过世界举重冠军，就让别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心里长期存有郁火，家境不好又缺钱。所以只要领导一声令下，总是勇往直前，打断谁的胳膊，打破谁的头，一点儿都不含糊。但毕竟没有害过他人性命。而且在他看来，那些都是该打之人，打得理直气壮。然而对李角，他哪里下得去手？可不下手，他们一家也只能就这么混了，恐怕比现在还要糟。
林建强万万没有料到，根本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个样子。恰恰相反，省善彩中心的兴旺发达，不是需要除掉李角，而是需要李角“帮忙”。可到底是为什么，林建强最后也不明白，也不敢去问。
这天10点多钟的时候，林建强忐忑不安地来到方唯英的办公室。方主任非常亲切地招呼他坐在沙发上，为他倒了杯茶，自己也坐到他旁边。
林建强从来没有进过方唯英的办公室，竟发现这里十分简朴，只有很普通的一桌一椅、一套沙发、一张单人床、两个办公柜。在桌子后面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字：“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方唯英并没有直接谈李角的事，与他谈起了张霞和儿子，又说到了一些退役运动员的情况，一起感叹他们的伤病和生活艰辛。他特别问到了林建强的腰和张霞的脚。
林建强告诉方主任，他的腰现在打着钢板，一般情况没有问题。只是医生告诫他，千万不可再出原先的状况，一旦出问题，就可能瘫痪。而张霞的脚，李角是见过的。前两天他还帮着找来个偏方，让熬药烫脚缓解疼痛。
方唯英听罢，叹了口气，脸上涌出沉重的神情，说起自己当初就是为了这些人，才办起了慈善彩票事业。“我们省里有的是钱，体育设施、人员训练、大型活动都不缺钱。唯独这方面差一些，也都是因为一些制度问题。作为收留退役运动员的当家人，看到你们目前的艰难状况，而自己又无力解决，常常感到寝食难安。”
林建强见此急忙劝道：“方主任，您不必过分忧虑。想想省里那些官僚，也不过是把我们运动员当成烂拖布，需要时用用，不需要就当垃圾扔掉。只有您心里还想着我们这些退役运动员。您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许多。这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要是没有您，像我这一家三口恐怕只能沿街乞讨了。”
说着说着，真的动了感情，眼里饱含热泪，大声说道：“不说了！方主任，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吩咐。还是那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林建强眉头不会皱一下！”
要是此时李角站在他面前，方唯英一声令下，自己会不会毫不迟疑动手杀了他？连林建强自己也说不清。
方唯英笑了。他说道：“你还是那副脾气，这样不行。以后要多多学习文化，学会动脑子。你想想看，咱们运动员哪个不是百万里挑一的人才？可为什么大多数一退了役，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呢？
“就是因为咱们用脑子少。当今世界是知识世界，用脑子的才是人上人。你将来的日子还很长，必须要转变观念，才能逐渐成长起来，才会堪当大任。不过那天你说的那几句话，还是很到位的。”
这番话说得林建强心里暖呼呼的，他挠着脑袋自嘲地说道：“我还有什么将来？能安安稳稳在您的庇护下过日子，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方唯英闻此，脸变得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办好了咱们这件事，你和张霞成为中心正式职工。很快我就会把你们调回省城的善彩中心，负责管理救助基金，将来你逐步成熟起来，这个中心主任也会是你的。”
“我？！……”林建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方唯英望着他，十分认真地说道：“不要小瞧自己。当你找到那个长角的人开始，你不觉得冥冥之中，这个事业已经选择了你吗？”
林建强也有抓大奖的幸运感，可依然还是一头雾水。他睁大眼睛望着方唯英。
就听方唯英说道：“慈善彩票从理论上，是通过博彩，募集体育事业发展资金的方式。虽说直接用于体育事业发展的公益金，只有销售总额的30%，但是这个数量已经不小了。遗憾的是公益金按照国家规定，只有7项用途，其中并不包括对退役运动员生活和伤病的救助。
“还有45%的奖金，是要返还彩民的。我当初积极创办省善彩中心，主要是想利用占彩票销售总额25%的发行费，来解决我们全省退役运动员的就业问题，这个25%已经是规定的最高上限了。
“而这25%中，又有一个4%是彩票印刷费，有一个1%要上交国家，还有10%，用于固定资产、广告宣传、设备维护更新等等的费用。
“真正留给我们退役运动员的，实际上只有10%的销售提成。我们省不存在其他发行商的代销费，因为我们完全依靠退役运动员，已经建成了自己的销售网络。这销售总额的10%，说来也是不小的数目，但是平均到彩售员身上，也就很有限了。
“更何况中心为了解决大家的特殊急难，还从10%的提成中，拿出了一个2%，建立了一个救助基金。救助你们这些满身伤病的、揭不开锅的。小林，你算算，你们两口子一个月能有多少收入？”
林建强根本不善于数字计算。刚才方唯英讲了半天，早已经脑袋发木，听方主任问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他知道，他和张霞除了政府按成绩与年限给他们每人数百元的补贴之外，他们俩的彩票销售收入实在是非常少。
对于中心扣除的2%的救助基金，善彩销售员们反映很大。认为平白拿走他们总收入的五分之一，事实上也没见到救助过谁。但是这话肯定不敢跟方唯英讲，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呆呆地望着方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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