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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人,也是呆呆的,她就是张霞。就在李角的帽子,被打掉的一刹那,她就开始发呆了。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头顶的右侧,长着一个底部直径约有半寸,高也有半寸,象竹笋尖的角。本来若不仔细看,在那密实厚重的头发上,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个白点。
可刚才,在胡萍打掉帽子的时候,在两人推搡的时候,在李角低头捡帽子的时候,张霞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个没有长毛发,和头皮一样白皙的角。
在粤港之地,现在在全华夏,一些人或群体中,都有一种永远不会公开、永远无人正式承认的“说法”。可能是某种忌讳,也可能是某种期盼。大都是一个人或组织,与特定的物件、言辞、位置、动作,或者人和动物,不知为什么所形成了某种特别的联系,它与摆菩萨、拜关老爷还不一样。
可能从科学角度,这些与人或组织的存在发展目的,没有任何逻辑关系。但是据说这种联系,会决定一个人、一个组织的吉凶、兴衰。
比如,房屋、门窗的位置,某些物件的摆放。如果对了,旺盛风水,万事大吉。反之,坏了风水,诸事不利;再比如,不能说“4、7”和“13”,而要常常选择“6”、“8”。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避讳择吉也与时俱进,成为一部分人不可或缺的生活组成部分。充满神秘性和庄严感。
事实上,这些都只是半公开的说法、传闻。却格外关乎个人或组织吉凶、兴衰的,一般是些指向具体,同时也很特殊的事物,而且除了处于掌控位置的极少数人外,具体完整的“说法”的来龙去脉,连内部人都不清楚。
象在全省善彩销售人员,也就是退役运动员及其家属中间,就流传着一个“传闻”说,方主任要大家处处留神,设法找到一个头上长角的人。大家私下议论,长角的人,对于本省善彩事业或是大有好处,或是大有坏处。找到他也许要用他,搞不好还可能会灭了他。
这种事情自然不是方主任开大会正式宣布的。而据说是在极其严肃的非正式场合,跟站长级领导说的,并且按照善彩销售组织系统——总站、分站、点,一层层悄悄传下来的。象张霞他们这种最低层的彩售点,也只是知道两条,一是要找一个长角的人,二是这件事非常重要。
可以想见,谁要是发现了长角的人,将是对全省善彩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奖励一定是大大的。在所有的地方都一样,那些可以在广庭大众面前公开宣布的、那些可以白纸黑字写进文件里的贡献,其奖励程度,永远都不会是奖励中最高的。
就在张霞站在那儿发呆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不到20岁的姑娘从大街上走过来。看那工装,不是麒麟厂的,而是生产华尔牛的威斯纳厂的。
那姑娘走到李角身边,望着李角一脸茫然像,愤愤不平抱怨道:“你怎么不把那女子推个跟头?她也欺人太甚了!再看看你的那帮工友,竟然扔下你一个,统统走了,真不够意思!”
李角好像刚发现这姑娘。她的个子比李角略低些,身材不胖不瘦,那张满月般的红润面庞上,长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却不是能做模特的那类骨感美人,浑身散发着健康的活力。刚才的事情,她好像都看到了。
李角有些恍惚,辨认了一下,才说道:“你是凌山芝吧?你怎么在这儿?”
“你也不去看我,也不和我联系,我只好专门来找你。去了一趟你们厂子,说你们上街了。估计就是抓彩票。刚才看到你好像不肯抓彩票,才得罪了他们。这种事还有强迫的吗?”凌山芝继续替李角鸣不平。
李角这才回过神来。俩人边朝大街上走,李角边很客气地问道:“上次送你们去威斯纳厂,就再没见过你们。好像有三个月了吧?大家都还好吗?”
凌山芝说道:“都还好。厂子压了我们两个月的工资,这个月才开始发工资,大家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哎,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
“你肯定没问题。我记得上次你说,三个月以后,你一定能当上班长,怎么样?”李角并不相信她能当上,还是要故意问她。
“我真的当上了班长,手下管着46个人。”凌山芝灿然一笑,瞟了李角一眼,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哎呀,那可真要恭喜你了!不过,你们厂好像今天并不休息,你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请假出来?”
凌山芝装作可怜的样子,细声细气说道:“就是因为明天休息我有事,所以提前找你,无论如何请你帮我个忙。别那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咱们是老乡,你又是个男人,你不帮我谁帮我?”
李角本不想和凌山芝说眼前的事,可他心里实在憋屈得慌,不由自主地说道:“我心里很烦乱,也不知能不能帮你的忙。我师父家里可能出了大事,他也有些魔障了,我真害怕他出什么事。”
凌山芝严肃起来劝解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个不沾赌博的人,为了师父专门跟过来,还赞助了师父40元钱去抓彩票,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关键是你师父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啊,恐怕就是缺钱。逼得我师父,竟然想靠彩票抓大奖来解决,想来他已经走投无路,下一步怕要不择手段了。那可就把师父毁了!”
凌山芝说道:“你回去好好问问,到底差多少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不用愁了。”
“得,得,得。你也不用胡说八道瞎许愿,有什么事赶紧说,不说我就走了。”
“着什么急,说是一定要说的,可得换个地方。走,我请你吃中午饭,咱们边吃边聊。”说着,拉起李角走上大街。
看到李角他们已经离开。张霞才发现,那个满身金灿灿长绒毛的华尔牛,并没有被拿走。若是平时,拣到这么大便宜,她会高兴得发疯一样。而且,刘家富他们要是再找来,她也坚决不会承认。
然而现在,她紧张兴奋地走来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有背上的那个十个月大的婴儿,依旧还是歪着头,闭着眼,流着小涎水,睡得正香。
“强哥!”张霞撕着嗓子大喊一声,想把她的丈夫叫出来,一块儿商量商量。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林建强,正在后院和别人打麻将。
说来这个善彩销售点,也是夫妻俩人一起经营。可林建强除了嘴会说,什么也不肯管、不肯干,且玩儿心极重,张霞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又喊了几声,也不见林建强应答。张霞知道他听得见,就是舍不得那几张牌。只好使出杀手锏,她回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孩子,把他拍醒,就在那婴儿迷迷糊糊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狠狠在孩子屁股上掐了一把。只听得一声惨叫,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果然,立刻就冲出一个矮个子粗壮男人,一边急促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儿子怎么了?”
一边跑上前来。发现也没什么事情,知道这是张霞在叫他,就过来把张霞身上绑孩子的带子解开,把孩子抱了过来,埋怨道:“什么事,非要整哭儿子!”
“谁让我叫你,你不过来?”
“行,行,都怨我,下次可不能这样掐儿子了,你不心疼吗?”
“强哥,我看到了一个头上长角的人!”
“什么?!”林建强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起彩票盒,招呼张霞赶紧回屋。张霞也赶紧抓起华尔牛,回到长条桌旁的一间小屋子里,把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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