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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萧并非以上任何一个望族中的一门,萧钺本也不过是长安一个贫寒屠户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能位衔从三品云麾将军,靠的都是自己千军之中来去自如的武勇,当然这次能够带军出使西域,擢升一品成为冠军大将军,也未免不是因为他并非五姓中人的缘故。
但是,冠军大将军生平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凶残诡异的对手,它们不仅力大无穷金刚不坏,前赴后继悍不畏死,而且会把死去同伴的尸首分食一空,就像饥饿多日的鲨群,扑向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这之中,当然也包括大将军这种正三品的美味肉类。
盾器横栏,被击打得晃动不已,被围在其中的萧钺只觉得犹如洪钟贯耳,轰鸣不已。
四周奇形怪状的棱石已经慢慢消失,本来被分割开来的怪物们又渐渐聚拢过来。萧钺知道躺在自己身后被活生生扯断四肢的属下已经失去了生命,他的【山岳】正在消散,很快便会只剩下自己的【沙场】了。
沙场夷敞,清风肃穆,这便是属于他的魇。
蓝天白云之下,尘沙急舞,少将军双掌一并,四方的盾器俱皆爆裂开来,一时逼开了围困的敌人。
萧钺两掌一合即分,互相从掌心各抽出一柄血色刀器来,左短为障刀,右长为横刀。刀者,霸器也,以斩伐到其所乃击之,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他按地而起,向着一只飞退的猿怪急速冲去,横刀怒劈,对着它的脖颈疾斩而下。
怪物肉身坚弱磐石,刀不过能入肤半寸,疼痛令它大声嘶吼,但是爪子还没扬起,就被萧钺障刀一错而过,交叉着剪掉了头颅。
少将军身姿轻盈,若叶里藏花,刀器纵横如双蝶飞舞,硬生生从包围圈中杀了出去,但甲胄的破损又加重了一分,他的腹部也多了三道清晰的血痕。猿怪们一边争抢分食着三具新鲜的尸体,一边朝着他逼近过来。
萧钺随手便将两柄刀器甩了出去,稍稍迫退冲在最前方的那只怪物。
只见他左手虚握,右手玄引,一张半人高的弓器顿时出现。弓者,张之如穹隆,疏发千机,百步杀人,上弦明月半,激箭流星远。他松开手指,一道银光呼啸而出,钉入一只猿怪的身体中,瞬间将它炸得灰飞烟灭。箭矢如此威力绝伦,正是五雷镇殛中的庚金神雷。
这次没什么残羹留下来,怪物们却是省下了一道固有程序,飞快地攻了过来。
萧钺疾退不止,手中亦在引弦连射,但很快他便被逼到边缘,一只爪子几乎已经触到了他的发梢。不过连着聚了六发庚金神雷也是很大的负担,就算要他接着放,只怕灵湖也将干涸。
少将军侧身避过凶狠的兜头一抓,反手将弓器套在了这只猿怪的脖子上,连扭几圈,而后狠狠一扯,锋利的弓弦立时深深地陷了进去。怪物的咆哮声霎时哑然,它伸爪想要摸索出那根纤细的弦,却只抽出了几根断裂的血脉或是筋络,大量的黑灰色液体喷薄而出。
倒地的时候它还意图抓住萧钺的腿,萧钺迎着它往前踏了一步,一脚踢飞了它的脑袋。
那个脑袋径直砸向了后面怪物的脸,它直接张口咬住,毫不犹豫地囫囵吞食掉了自己同类的生鲜猿脑,同时向着下一份餐点进发。
萧钺戟指一点,虚空中一道银白剑器激射而出,戳入了它的左眼。剑者,短兵之祖,形修而锋利,技巧而艺精,源久而道深,遂入玄而传奇。
受创的怪物攥住剑身,凶狠无比地使劲一拔,连带着自己的一枚眼珠子一起扯了出来。它一声痛嘶,就着剑尖将自己的那部分又收回了身体,一边咀嚼一边扑了过来。
萧钺伸手一引,被甩飞的剑器如同活转,在怪物的间隙中若游鱼般灵动辗转,瞬时飞回主人手中。一剑光寒,翩若惊鸿,霍如羿射九日落,只是那么精准的一次画龙点睛,迎面而来的独眼猿怪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狂怒的怪物嗅着敌人的气息一通胡攻猛砸,却并未沾着萧钺一丝一毫,反而和同类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萧钺借着这波混乱,挥剑而入。他步伐飘逸,如走龙蛇,一时霜锋雪刃飞舞满空,至少有七八只猿怪陆续加入了暴走大军,它们本来还坚持寻觅了一会黑暗中的敌人,不过很快就开始疯狂地攻击周围一切能动的物体。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狂躁和嗜血的气息,萧钺也没法再潇洒地穿梭于怪物之间,无处不在的攻击令他险象环生,终于在一次用剑器架住左面挥来的巨爪后,他没能避开身后的一脚,被踹得如同断线纸鸢,直直飞了出去,正落向一只完好的怪物。
那只猿怪见到美食投怀送抱,大喜过望,挥舞着双爪进行热情之极的欢迎。
萧钺抱作一团,顺势撞入猿怪怀中,将银色长虹贯入它的胸口,最后从其后脑外露出短短的一截。
他知道自己的內腑受到了剧烈震荡,后背上也在刚才的瞬息的撞击中多了几道淋漓的伤口,灵力更已耗去了多半,眼瞅着怪物却还剩下大半。
状态糟糕的大将军勉强站起身来,口中泛起一股甜腥味。他一把推开软倒在自己身上死物,同时右手擎住了一杆八尺枪器,吐出一口淤血,站定在了原地。枪者,百兵之王,出如潜龙探渊,收似灵蛇入洞,舞动时,寒光皪皪,泼水而不能入,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萧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枪器平平举起,遥指敌人,骤然间大喝一声,他的身体急速扭动,长枪在空中疾舞,带动了飓风一般的气流,甚至在虚空中留下了清晰的痕迹——那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圆,是在无数个烈日、骤雨、寒风、暴雪中反复描绘出来的那同一个圆。
他一枪便捅了出去!
在完美之圆所织就的杀机中,首当其冲的怪物身体上被洞开了巨大的空白,枪器携裹着大量粘稠的物事汹涌而出,威势依然不减,继续摧毁了第二只怪物的头颅,最终擦着第三只怪物的左臂停息。
嶙峋的骨头茬子挣扎着从它的肩头探了出来,仅仅是边缘的摩擦就扭曲了它金铁般的臂爪,整条右臂都被翻转了过来,看起来凄厉异常。
萧钺在左手的帮助下才收回了伸直并兀自颤抖不已的右臂,他不得不换一只手主执枪。
枪行游龙,不动若山,动辄如雷震。萧钺本持枪尾作战,随着包围繁重起来,他的握枪位置逐渐中移,最后保持在三五分处,枪尾也自行刺出一枚锋锐来,令他整个人尽化作一阵撕裂风暴。
但撕裂怪物的同时,他的伤口也在缓慢地增加着。他毕竟不是一台杀戮机器,疲倦感分分秒秒都在与时俱增,终于某个刹那他产生了一个恍惚,枪势一滞,立刻便有猿怪扯住了一截枪头,它用怪力死命一拗,坚韧的枪杆虽然没有断,却从萧钺酸麻的双手中挣脱了出来。
砰……枪杆狠狠弹回在他的额角,一时天晕地旋。
萧钺情知危难,连忙双手合握,一柄漆黑的钺器横挡于面前,正好隔住几只巨爪的探袭。钺者,巨斧也,所向莫敢当前,豁然而破散,势若天崩,击山掼岳。鲜血从额边淌落,视野中顿时融进了一抹殷色,天地仿佛皆尽染血。
一股狂暴的情绪悍然滋生,刹那间席卷而去,吞噬了心底所有的理智冷静或者谋略。这是钺器所沾染的血之祝福,也是萧钺过去生命中挥之不去的一个诅咒。
他大吼一声,举起庞大的黑色凶器就朝着一个怪物砸了过去,厚钝的斧刃只是切破了它一点微不足道的皮毛,但是它晃了晃,便倒地不起。原来凶残的劲道早已势如破竹地渗入了它的内部,虽然看着还完好,却已不过是一张裹着血糊的皮囊。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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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钺微微清醒时候,周围已没有任何站立的怪物了。
唯一存活的几只,都已半死半活,最好的也只是能打个滚,不知是被他还是被同类所伤。
半边眼睛上早就覆上了层厚厚的血翳,浑身上下的骨头也都好像断裂了一般,失血过多带来的是极度的寒冷与晕眩。他艰难地掏出一个小药瓶,不拘多少都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右手一抬,扶住了一具小巧的弩器。弩者,哎……管他呢。大将军费了大力气缓缓地移动着弩器,将几只怪物一一钉死,以免发生什么危险在自己忍受不住……
昏过去的时候。
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陷入了深度昏迷还是慢慢失去了生命,反正悄无生息。
四周寂静如死,断壁残垣配着断肢残骸,再加上漆黑如墨的天穹,构成了一张恒止的灰暗壁画。
过了很久,这画里突然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动弹了起来。它从某一张座椅底下爬了出来,样子与那些猿怪一模一样,大小却不过只有十之一二,但是它看起来充满了理智,不像之前的那样狂暴凶恶,似乎只懂得攻击与进食。
小猿怪在萧钺的身后不远处站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是真的失去了意识,于是慢慢靠了过来。
一个狞笑般的表情浮上了它的脸,它伸手摸向萧钺的后脑,但还没有触及,便突然僵住,整个身体瞬间炸裂开来,成为壁画上又一朵写意的墨莲。
暗器,诡道也,突如其来,莫名其妙,于无声处响惊雷,须臾而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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